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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你一句话

文/廖保平

　　陈丹青关博客了，留下最后一篇《收摊的话》。陈丹青的摊子虽然收了，但我估计他的粉丝还在恋恋不舍，念念不忘，还想到他的摊子上去看货，去夸赞他的东西很好，去拜他为导师。
　　可是陈丹青在《收摊的话》里，已经十分诚恳地表达了对年轻人寻师的看法——“不要夸张一个人的作用，更不可看太高。如今一些社会‘名流’给弄得不成人样子，包括我，便是这样子给弄坏掉的。我每次讲演，年轻人就上来要签名，要拍照，我只好陪着耍，不然会伤了年轻人的自尊心。现在容我说句狠话：真有出息的青年，不做这类事。”
　　这话说得好，深刻而自省。现如今一些社会名流，尤其是明星，自以为是，自命不凡，自吹自擂，自作聪明，自高自大，自我感觉良好……独独没有自知之明，常常一副丑陋脸，一双势利眼，一张雌黄嘴，一句讨骂话……并不是他们打娘胎出来，甚至出名之前，就这副德性，而是社会上有太多的人夸张名流的作用，太看高明星的缘故。通俗点讲，就是他们对名流、明星景仰得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倾慕他们、宠爱他们、怂惯他们、讨好他们，硬是把好端端的人“弄得不成人样”。
　　我们常常骂一些社会名流、明星如何的“不像人样”，这当然有名流、明星犯贱、不自重的因素，该骂！但是转念一想，被众人高高抛举起来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一些失重的感觉？有多少人可以不“被胜利冲昏头脑”？夸一句可以风雨不动，夸一万句会不会飘到天上去？不要说人类这种爱慕虚荣的动物，就是一条狗，被如此宠爱，又是签名，又是拍照，把狗屎认做香饽饽，估计狗也会把尾巴翘得老高老高，以为自己成了世界之王呢。自省如陈丹青“便是这样子给弄坏掉的”，那些本就根基浅薄的名流还不被弄得坏得不成样子？
　　名流是社会上某一类的“成功人士”，可以成为很多人学习的榜样，作为激励自己前进的动力；可以拜为人师，聆听教诲，未尝不是好事。可是把他们夸成神人，看得比天高，不过是要使自己徒增高山仰止、难以企及、无法超越的感慨，永远躲在他们的阴影里，淹没自我。没有自我，恐怕也就无所谓“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了。如果对名流、师父、权威五体投地，唯唯诺诺，不存半点的怀疑，不下刻苦的工夫，亚里士多德就只能永远被柏拉图的阴影笼罩，永远成不了与柏拉图齐名的人物。
　　一个人立身行事，想要有点出息，对社会有点用处，先得把自己雕琢成器。如何雕琢成器？顶管用的老土办法是“老老实实读好书”，“受得了委屈，吃得起苦。”不想想名流成“名”成“流”之前的卧薪尝胆，单是跟在名流后面当吹鼓手、叭儿狗，惯坏名流事小，误了自己的前程事大。
　　另外，要厚于责己薄于责人。厚于责己，多会薄于责人，薄于责己，往往厚于责人。我们之所以痛骂名流不成人样，形容丑陋，往往是我们薄于责己的结果。就像父母不检讨溺爱子女的言行，子女娇生惯养了，不成人样了，就骂他们没有教养，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又是什么？
　　我这样说并不是要人完全抛却对名流的敬佩之心，而是要除去崇拜得没有自己的盲目。其实，名流也终究是“成功”的凡夫俗子，丧失自我的崇拜，就跟求神拜佛一样，两头都是虚妄。这是这篇文章稍为值钱的一句话，“卖”出去了，我也该收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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