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计划M国军事情报局。局长会议室。
墙上挂着巨幅世界地图、M国地图和中国地图。6个部门负责人正在汇报和研究对华情报工作。
专门负责对中国湘蓉地区情报搜集的威尔逊将军最后一个发言说:“几年来,我们对该地的军事情报工作取得了一些进展,但总体来说绩效还不是很明显,情报的质量还不高,特别是对关键部位和关键对象,比如中国军力研究所、431厂等重点单位的工作没有大的突破。近期,我们一个情报人员在军力研究所物色了一名关系,感情已达到了相当的程度,各方面条件也均已成熟,但在情报交接的时候,对方突然变卦,原因不明。为安全起见,我们不得不将湘蓉的人员全部撤回。据外围人员反映,现在中国军方对军力研究所的领导作了调整,任命了聂勇为所长。此人40来岁,曾在我国留过学。一些军工企业经济效益持续滑坡,管理混乱,人心思散。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遇。为了保证对湘蓉军事情报搜集工作不出现空档,我建议对此地集中人力物力财力开展一次专项行动,代号为潜水计划。我已组织力量制定了一个详细方案。总的指导思想是,以培养长期潜伏为我所用的情报人员为重点,以就地发展为主要手段,以获取中国军力报告与战斗机动力部件图纸等资料为主要目标,恢复和强化我在湘蓉的间谍情报网络。”
接着他就派遣人数、派遣人员名单、地区负责人、掩护企业、长远打算以及经费预算等内容作了具体介绍。几个人对这个方案进行了认真讨论和修改。
局长在总结时表示,他同意威尔逊将军的设想,因为湘蓉的军事资源对于M国太重要了,特别是每年在这里诞生的军力报告对于我们适时掌握中国军队的实力和动态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这个方面的情况,不仅国防部和总参谋部感兴趣,对我们有指令性任务,而且连总统本人都非常关注,多次和他打招呼,务必作为对华情报搜集的重中之重。所以,他本人包括全局会尽最大努力支持“潜水计划”的实施。
不久,M国军事情报局就召集中国湘蓉组派遣人员进行了突击培训。一个月后,这些情报人员以各种不同的身份陆续进入了指定地点。
中国有关方面很快获悉了这一重要情况,迅速反应,作出部署,有针对性地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一场间谍与反间谍的斗争正式拉开了序幕……
风华正茂吴卫
吴卫,突然接到系主任的通知,要他立即去校长办公室一趟。
吴卫感到不解,大学读了快四年了,校长是什么模样他都没见过,只知道,校长叫刘世杰,学部委员,著名数学家。这么一个老学究校长怎么会召见他?
这段时间同学们正忙于毕业分配找工作。有的埋在宿舍写自我推荐信,文笔差一点的就请客找中文系的好友代为捉刀;有的在抓紧起草毕业论文,基础薄弱一点的就去了附近的网吧,点一个关键词,集合类似的文章,下载拼凑;还有的上述两项任务已完成,早就飞出了学校,拿着报纸或到本省,或到外地找人才交流会推销自我去了。
吴卫就属于后一类,但他还没走,正准备动身,他已经收拾完了东西,心里早瞄准了一个目标。
吴卫之所以没有其他同学急,是因为自己是系里的高材生,学的M国语是热门。此前,有几个单位主动寻上门来找他面试,其中有两家是大型外资企业,在年薪、住房及出国培训等方面提出了非常优厚的条件,但他并未表态。他的内心里真正的理想是进外交部,做一个外交官。吴卫自我感觉条件不错,1米76的身高,五官周正,气质儒雅,能言善辨,反应敏捷,除了瘦一点外,因而在同学中间,他有“小乔冠华”之称。
他买好了去北京的火车票,并与在宿舍的同学告了别。计划到北京后,就直接去外交部自荐,当然还要参加北京的公务员考试。他相信自己有这个实力。
然而,此时,校长找自己干什么?莫非是要我留校?但留校也不需校长大人亲自谈话呀;或者是要我给他老人家做翻译?这倒有可能,吴卫从校报校刊上多次看到,校长常出国参加国际学术会议,而他吴卫的M国语水平在全系是首屈一指的。如果这样,那怎么回答?直截了当地拒绝。陪着个老头子索然无味不说,他搞的数学,隔行如隔山,自己没多大发展前途。要么不是做有更重要的单位招人,必须校长出面?可那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单位呢?
他下了楼推出那辆进校就买了的破自行车骑上,直奔校长办公楼。那是幢不高,但很别致的楼,不在校院中心,而是在最西端。那里有一片茂密的竹林和一大片绿草地,少有人去。从远处看,大楼若隐若现,大半掩映在林中。同学们私下里都说那里是一个天然氧吧,但吴卫在这三年半里一次也没去过。
刘校长60来岁的样子,长得颇似爱因斯坦,头发篷松,额头很高,眼睛很亮,鼻子很大,一看就是一个很有学问很有智慧的科学家样子。吴卫见了,就不由自主地肃然起敬。在那种感觉里,如果校长要他做翻译,或干别的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面对这样一位智者长者,他不可能拒绝。吴卫先是说了句校长好,接着通报了自己的姓名。
校长只嗯了一声,说:“请坐。”
吴卫就恭恭敬敬地在对面坐了下来,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校长抬头看了看他,那目光很深邃,眼神却有些怪怪的,把吴卫看得紧张起来,不知老人家看出了什么,想要干什么,会问一些什么问题。
终于校长开口了,却是边点头边自言自语:“不错,确实不错。”
把个吴卫听得一头雾水。
“好,不错。我看了你的档案,也听了你们系一些老师的介绍,都说你是个很优秀的人才,大有作为啊!今天一见,果然如此。我虽然是个搞数学的,讲究科学,但我更相信直觉。你给我的直觉不错。这不,上个月,北京方面来了几个人,要到我们学校外语系挑一个M国语专业的毕业生,只挑一个,要求成绩好是一个方面,他们特别要求这个人必须知识面广,反应机敏,有胆量,适应能力强,而且更重要的是,要有坚定的信仰。你们系就推荐了你。怎么样?有兴趣吗?”校长直视他问道。
吴卫一听那些要求,感到那肯定是一个很重要很富挑战性的职业,就说:“校长,您和我们系的老师对我是过奖了。我可能没有那么好。”
“年轻人谦虚是美德。但事实还是归事实嘛。我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我凭几十年的教书育人和几十年的数理研究积累的经验,对你的感觉确实不错。”校长的微笑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吴卫便问:“那是个什么单位?”
校长就严肃了脸说:“这是个非常特殊的保密性非常强的单位。到目前为止,全校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连你们系的领导也不知道这件事。当然,你是第二个。国家安全部,国家安全部你听说过吗?”
吴卫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便点点头,才说:“当然听说过。那是个间谍情报机关。要我去干什么?”在就业的问题上,如果说他在心里排了百个职业百个单位,那绝对没有排到安全机关。这个部门离普通百姓太远了。
校长就凑近了身子,放低了声音,显得有些神秘地说:“北京方面的人说,要你提前毕业接受秘密训练,时间半年。然后,将派你执行一项绝密任务。”
绝密任务,年轻人特有的喜欢冒险的冲动油然而生,吴卫感到血有些往上涌,那肯定是一件又惊险又冒险的事情!“什么绝密任务?”
校长往后一仰,笑着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如果连我都知道,那还叫什么绝密?我的意见是你先去,这对你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也是人生一次难得的经历和考验。你要知道,你要去的这个单位是为国家服务的,你的背后也是整个国家在做坚强后盾。当然,你可以自己选择,你先考虑考虑再答复我,好吗?不过时间不能太长。”
做间谍?吴卫倒是真没想到这一点,更没想到自己会去从事这一职业。他想起了英国军情五处和007,想起了前苏联的克格勃,想起了美国的中央情报局,想起了以色列的摩萨德……他在学校是看了不少这方面的书。难道上帝早就安排好了?不然,他为什么对这些书、对这些形象那么感兴趣?那些间谍个个都像是超人,无所不能,无所不为,无孔不入。自己这么个斯文样子能行?自己以后也会成为那样的人吗?他不禁心驰神往起来。不管结果如何,我还年轻,不行还可以重新再干别的。如果连试都不去拭一下,说不定以后会后悔的。正如校长所说,机会难得,这么多同学惟独只有他被推荐了,不去不是太可惜了吗?于是,他说:“校长,不用再考虑了,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什么时候走?去哪里报到?”
刘校长显得很高兴,说:“你同意的话,我马上和对方联系,明天就会有人来接你。这个事情,出了门后就只有你知道了,不能再告诉别人,因为这关系到你以后的工作安全与生命安全,请一定记住。好了,你回宿舍抓紧收拾一下。我代表个人,也代表学校,为你骄傲,祝你成功!”
吴卫便站起来,庄重地说:“我明白。谢谢校长,我尽最大努力不辜负您和母校的期望。”
那天晚上,吴卫辗转反侧,一夜无眠,有兴奋也有担心,有憧憬也有害怕。第二天清晨,吴卫没有和任何同学告别,悄悄拿了自己的行李离开了宿舍,在校门口就被一辆黑色小轿车接走了。车上除了司机,还有一个中年人,神情肃峻,一路上都不讲话。轿车飞驰,来到了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
走到近处,吴卫看到大门边有武警站岗。查得很严,司机拿出特别通行标志的同时,还出示了相关身份证件,武警才打开横栏,车子驶进了院内,直驱一栋宿舍边停下。
几个学员模样的年轻人走了过来,替他取行李。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一把抓住吴卫的手说:“欢迎欢迎,是吴卫吧。你是最后一名学员,我一直在等你。我是这里的教官,叫石鼎。”
手都被他抓疼了,好大的力气,名副其实的一个石鼎。吴卫赶紧把手收了回来,说:“你好,石教官。吴卫向您报到!”
教官说:“好,好,都到齐了。从明天开始,正式开课。”
当天晚上,教官带了全班20名学员参观院内馆舍。吴卫第一次看到了各种各样的枪械、车辆和训练器材。超一流的电脑房与电化教学室。他发现,所有的学员看了这些情况后脸上的表情都是相同的,非常凝重肃穆。所有的学员年龄都跟自己差不多,估计都是刚从大学里来的。
第二天早晨6点,他们还在睡梦里,就被教官尖锐的口哨声喊醒了。大家匆匆穿了衣服就往外跑。天才微亮,启明星仍高高地悬在头顶。大家迅速排成两队,教官笔直威严地训话说,从今天开始,每天都要晨练,沿校园内的围墙跑50圈。校园很大,且建在山坡上,高低不平。这些刚从大家懒散生活中走出来的时代娇子哪受得了?不到20圈,就有一半人东倒西歪了。不到40圈,又有三分之一的人趴下了。只有3个人坚持到了最后,吴卫是一个。石教官非常满意。8点上课,班主任主讲。原来班主任就是那天到学校接吴卫的那位中年汉子。
班主任不苛言笑地介绍了办这个班的来历和意义,然后就半年的课程安排作了说明。他强调,大家学习的重点是国际政治与国际法、渗透与反渗透、窃密与反窃密、搜集情报与反搜集情报、侦察与反侦察、徒手攻击与徒手防卫,以及网络、外语和心理素质训练。这是每一个学员都必须学好的主业。同时,每个人还各有侧重,有各自的主攻国家或地区,对主攻目标要有深入的分析研究。时间很短,但课程很多。大家必须认真、认真、再认真,刻苦、刻苦、再刻苦!毕业时,20人中有的将会被淘汰,另行安排工作。只有最优秀的才会真正去从事间谍情报工作。
班主任明确吴卫的主攻国家是M国。半年的学习与训练是繁重而艰苦的。这不仅知识技能的考验、智慧体能的考验、更是对意志的考验。吴卫的自尊心很强,绝对不愿意被淘汰。
功夫不负有心人,吴卫的成绩始终保持在前列。只是他没有想到,在学习结束的时候,只有8个人真正合格,他是佼佼者。不过,吴卫还是不清楚,他到底要去哪里?去干什么?
临走的那天晚上,月朗星稀,吴卫正和同学在寝室里喝酒。班主任找他去了办公室。进去的时候,里面还坐了另一个人。班主任介绍说:“湘蓉市国家安全局局长曾庆。”两人握了一下手。班主任接着说:“吴卫,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个侦察员和情报工作者。你直属我领导。但你近期的具体任务是去湘蓉市,协助湘蓉市国家安全局侦办一起涉及M国的间谍案件。详细情况到时曾局长会跟你说。”说完,他自己的真实姓名与电话号码写给了吴卫。
次日清晨,和来时一样,吴卫又悄悄离开宿舍。班主任亲自开车送他与曾庆到飞机场。
天生赌王阿龙
湘蓉市,系地级市,地势北高南低,北边有横跨四个地区、方圆五百里的乌蒙山,山高路陡。所以,湘蓉市的北部人烟稀少,比较贫困,而东部却是比较特别,居然盛产木棉。每当早春时节,这里就盛开着成片成片一望无垠的红红的木棉花。是故,湘蓉又叫棉城。
赌王阿龙,即出生在一片木棉花前面的一间土坯房子里。
传说那天是一个阴雨天。阴雨已经延续了近半个月,把人都下得一个个哭丧着脸。非常奇怪的是,当他呱呱坠地的时候,突然间云开雾散,一缕阳光从天空中直射下来,破窗而入,照在他的脸上。他的一只眼睛被刺得很不情愿地张了一下,又马上闭上了。那一缕阳光只停留了一会儿就收了回去。乌云很快再次集聚,雨便重新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消息传开,村里经常在外行走江湖算命的贵叔专程回来,赶到他家。贵叔抱了他,放在亮处,对额头、眉毛、耳朵和下巴进行了一番仔细端详,连连赞叹道:“好相,好相!”
阿龙父母很穷,也很老实,听了这话,就好高兴,赶紧到屋后的鸡笼里摸出几个鸡蛋用布包了交给贵叔,说:“谢谢贵叔美言,如借您吉言,我家阿龙有个什么出息,我们会叫他感谢您的。”
贵叔推开了鸡蛋,正色道:“我是专程来帮这小子看的,不收东西,更不收钱。”
他的父亲就讷讷地问:“贵叔,我家小子真如您说的是个好命吗?”
贵叔闭了眼睛,恍惚了一阵才说:“这小子福禄寿喜占了三字,如再晚出生一个时辰,那就全了。可惜,可惜呀。”
他母亲连忙问:“贵叔,哪三字?”
贵叔摇摇头:“命大不可言,天机不可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这小子肯定会大富大贵,风光无限。但你们两个注定享不到他的福。他命中注定要赌,要赌,要赌。他是一个天生的赌王!”
他父亲就说:“赌?赌是要坐牢的啊。”
贵叔说:“放心,他命中无牢狱之灾,且多贵人相助,但要防人从高处推他。切记切记!”说完,贵叔飘然而去。
两口子茫然地望着远处,傻乎乎捉摸了许久,竟然对贵叔的话没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只记得儿子是个天生的赌王,而且并没有牢狱之灾。他们就非常地高兴。他的母亲念道:“命大就好,平安就好”。
从此,他们就小心翼翼地抚养着阿龙。
阿龙十岁的时候,父亲在一次冬修水库中,被开山的炸药炸死,连完整的尸骨都没有;十四岁的时候,母亲患肺炎无钱诊治去世。于是就缀学了。因没人管,他在家乡过了一段偷鸡摸狗的日子后,独自去外面闯荡,从此沓无音讯。过了几年,村子里就没谁说起他了,甚至也没几个人记得他了,好像这里从来没有过一个叫阿龙的人似的。
若干年后,在湘蓉市,只要提起赌王阿龙,几乎无人不晓。
可这个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则几乎没有谁能说个明白,比如说他的父母是谁,谁也不知道,有的说就是本地人,也有的说他的祖父母是上个世纪60年代从外地逃荒到本地定居的;比如他的资产,有说上亿的,有说几千万的,或者至少有七八九百万的;比如他的为人,说他奸诈狡猾者有之,说他豪侠仗义者有之,说他忠厚诚实者亦有之;比如他的外表,说法不一,有的说他英俊潇洒,一表人才,有的说他相貌奇丑,行为怪异;比如他的年龄,有人估计至少是40多岁,因为只有这个年龄才能成就事业,有人估计他只有二三十岁,因为只有这个年龄才敢干这样冒险的事情。
至于说到他在赌场的风采,则更是传闻很多。20世纪80年代初期,他靠惊人的视力和非凡的感觉,与人赌猜汽车牌照最后一个号码的单双,可说是“弹无虚发”。只要是在他的视野里,你指哪辆车,他只需定神一看,马上就报出是单还是双,十有八九肯定是对的。他的最高纪录是,有一回他连猜20辆汽车,居然无一出错,把身边那些赌徒惊得目瞪口呆。从此他出了名,也起了家。
80年代中期,他走家串户一般出入于“老虎机”赌博室,凭过硬的功夫和灵巧的手脚,特别是善于找老虎机的破绽和规律,屡战屡胜,弄得几家老板联合起来向他拱手告饶,并许诺每月给他“好处费”,只求他别再来玩。20世纪到90年代初,赌场不再以物相赌,而是以钱赌钱,拿一张钞票,当然是大面值的,蒙住双眼,也是猜币上号码最后一个数字的单双,中则归你,不中则亏你。阿龙知道上面有盲文,盲人就是靠用手去摸,以判断币值。于是,他有一段时间就把自己关在家里,搜集各种钞票,包括大面值的小面值的、新钞票与旧钞票,潜心钻研,悉心磨练,不出一个月,竟就练出了一手一摸就准的本领。结果可想而知,钞票一张张流水一般沦入了他的囊中,把对手们赢得云里雾里,而且毫无怨言。
90年代中期,他开始玩“十点半”“木脑壳”“麻将牌”“三打一”“跑得快”“掷骰子”。怪得很,阿龙的脑袋好像是专为赌博而设,学什么精什么,竟超出常人十万八千里。赌圈里的人个个对他折服得五体投地,称他是天才的赌王。
赌王名气大了以后,渐渐露面少了,出入的场合,豪赌的对象,也更趋高档,要么是夜总会包厢,要么在宾馆开房,要么就到自己或圈内人士的豪华别墅。有时,他还应邀出省,上南昌,下广州,去厦门,跑青岛,可谓南征北战,横扫赌场。围赌的人绝对是款爷大腕。这些人与阿龙相赌,已经不再以赢利为目的了,更多的是感觉一种身份,感受一种智慧的魅力。他们都以能与赌王一赌感到自豪与荣幸。
几年下来,阿龙的名气是越来越大了,但认识他的人是越来越少了。由此,关于阿龙的传说也就更显得神秘而诡异。
警方对赌王也早有所闻,但因赌王圈子很小,故多次出击,均空手而归。阿龙也有察觉,用重金广布耳目,聘请武林高手团聚左右,可谓固若金汤。有一段时间,全国警方联手行动,禁赌扫黑,风声鹤唳,他干脆不露面了。一般大的场面,就派一名高足前往代表。
为了防止意外,赌王阿龙特意结交了一些在湘蓉的外国人,特别是M国人。因为他喜欢M国的社会制度和生活方式以及那里的自然环境。他想自己干的行当其实并不稳定,说不定哪一天会进监狱,所以得为自己准备一条退路或者说逃路。最好是去M国。后来他和一个M国人成了至交。那人向阿龙透露,他的老板与M国驻中国大使馆关系非同一般。在特殊的情况下,他们可以为他办理特殊护照,提供一条特别通道。为此,阿龙陆陆续续移了一笔巨资至港澳。以防有什么风吹草动,随时出逃。
高考落弟的阿强
梅山乡是湘蓉市最偏远的一个乡,一条叫凤水的河贯穿全乡。山上树木葱茏,木材却无路运出去。由于无路无电,这里交通闭塞,信息不灵。与外界几乎没什么联系,甚至在一些村子,党支部形同虚设,大事仍由族头族老主政。
出生在这里的梅山帮老大——阿强的成长历程与阿龙有些相似之处,出身贫寒,家庭不幸,只不过一个走的是赌博路,一个走的是暴力路;一个初中未毕业,一个正儿八经上了高中。阿强读书的成绩一直是中等偏上,那年考大学仅差几分而落第。他不甘心过父辈那种“面朝黄土背向天”的农耕生活,借钱外出闯荡江湖。当过搬运工,卖过狗皮膏药,被人打过,也打过人。在这样一段流浪的岁月里,他深感武功的重要。一个人真没有点本事,在外面是绝对混不下去的。有一天,他在湘蓉市“民众乐园”附近,碰到几个“地头蛇”问他要保护费,他说没有,即遭到无理殴打。幸亏有一个过路的中年汉子出手相救,才使他少受了皮肉之苦。事后得知,那汉子是江西上饶人,刚从少林寺学武归来,途经武汉。两人竟一见如故。阿强双腿下跪,拜其为师。自此,阿强随师傅白天做工,晚上习武,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几年下来,身体大健,武艺大长。两年后,他昂扬回了故乡。却不知,由于他的出走,父母敦厚,弟弟孱弱,家道早已衰落。村中几个地霸横行乡里,巧取豪夺。一天,他弟弟去井里打水,几个地霸强要水费,便大打出手,致其弟弟奄奄一息。阿强闻讯,上去论理,亦遭围攻。没办法,阿强使了几招,将对方几个打得抱头鼠窜,其中两个被打成重伤。就这一打,把他打出了名,也打出了威风。他被那些人拥戴成王。
阿强深知,不霸即无权,无权即挨打。所以他的所作所为比起以前的地霸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组织那伙人在乡里强拿强要,蛮抢豪夺,欺行霸市,甚至占人妻女。乡人个个恨之入骨,只是顾及他母亲的面子,才没下手。他母亲出身大地主家庭,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质。因为世道变化,地主沦为最底层,才不得不下嫁到了梅山乡。虽然是小姐的身子,但自结婚后,贤慧勤劳,含辛茹苦,与丈夫一道耕田纺织,生儿育女,深得乡人敬重。阿强不在家的日子,尽管遭人欺负,也多是好言相劝,忍气吞声。阿强成了当地一霸,家里倒是兴旺富裕了,但深明大义的母亲还是几次要与他断绝母子关系。因为她已经苦口婆心,规劝无效,同时在力量上又奈他不何,只能以此来表明自己的态度与立场。然而,阿强总是有理由更加变本加厉。乡人公愤日甚。他的父母在当地也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
万般无奈,母亲在一天晚上,等他睡着后,用一根长长的麻绳把他连同整个床铺结结实实地捆在一起,并连夜把族长和几个有声望的老人叫来。她泪流满面的说:“这个逆子肯定跑不了了,我就把他交给你们。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为了梅山,我就当没这个儿子了。一切由我负责。”
族长仰天长叹道:“谢谢婶婶能伸张正义,大义灭亲,那就按族规,沉河!”
是夜,天上没一颗星星,出奇的黑。村人闻讯,都纷纷点了用松树枝做的火把,早早地赶到了凤水滩等候。为民除害的那一刻到来。
族长戴一顶又高又尖的纸帽。有人搬来了一张长桌,上面摆着鸡、鱼、肉三牲,还插了香火,点了蜡烛,火苗像鬼火一样飘悠着。
族长跪在桌前,向列祖列宗阐明事理,请求宽恕。村民们一个个神情肃然,大部分人只在传说中知道沉河的族规,现实中还真的没见过。
仪式毕,族长喝令上绑。阿强的母亲走了过去。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说:“让我来绑这个忤逆之子!”大家就有些感动和敬畏。她上去拿了粗大的麻绳三下五除二将阿强捆了个结实。尔后,她突然跪了下来,抱着儿子的头,在他的脸上脖子上亲了几下,转身就离开了。
族长又将阿强身上的绳子与一块石头绑在一起。接着他就被几个汉子抬起抛到了水深流急的凤水河里。
河边忽然起了一股凄风,呼呼地刮着叫着,阴森森的。人们低着头,闷着气,渐渐散去。只有河水在哗哗地向南奔流。
阿强其实没有死。原来,他母亲在亲他脸的时候,腑在他耳边告诉他,绳子扎的是活结,活结的绳头就在他手边,还告诉他,她用塑料袋包了些钱塞到了他的口袋里,要他逃出后跑得远远的,再不要回来了。当他被抛进河里,就扯了绳头脱了身,潜到了对岸。一直等那些人全部走后,他才爬上滩头,连夜跑到了小镇,第二天天刚亮,又搭早班车到了县城。从此他隐姓埋名,在一家民营企业打工。
有一天,族长到县城办事,在街上看到了阿强,把他吓了一大跳,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跟了一程,发现前面那个人确实是阿强。他就大步走上去,拍了拍,大喝一声:“阿强!”
阿强被他这当头一喝,也惊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族长。 “你没有死?”族长问。
阿强只瞪着他,不吭声,把个族长弄糊涂了。族长再三追问:“你到底是人是鬼?”
阿强这才说:“是我,族长,我没死。”
族长说:“那不可能啊。在那种情况下,你怎么能逃生呢?”
阿强想了想说:“我也觉得不可能。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怎么逃生的。我只记得沉到河底时,有几个头发胡子全白的老人对我说,你不能死,你还有很多事要做呢。就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了,并把我送到了河滩上。”
族长一听,脸色就白了,问:“那是我们的祖宗啊。快说,他们还说了什么?”
阿强闪闪眼,故意编了一通话说:“我不认识他们。不过他们对我很好,他们说现在的族长怎么这样乱来,简直没有族理宗法了。他们说要将你尽快收走。”
族长垂头丧气地回去了。不到半年,他就抑郁而死。消息传出,阿强更被当地人奉为神明。过去那些人又聚到他的门下。但这一次阿强聪明多了,他不再在乡里横行霸道,而是把那班人带到了县城。
在县城,他们仍然像在乡里一样,干些白吃白喝、强买强要、敲诈勒索的事情。县城本来就不大,几条街做生意的人都对他们侧目而视。只要看到他们远远来了,那些生意人要么就关铺子,要么就把钱收起来。有一次,他们到一家商店白要几条烟和几瓶酒。那家商店已经多次被他们敲诈,实在受不了了,便委婉拒绝。阿强几个人不由分说就大打出手,把那一家人都打伤。邻居见状,飞快地打了报警电话。县公安局治安大队来了十多个警察,把他们前后堵住,不久,为首者阿强锒铛入狱,被判刑3年。出狱后,他发现外面的形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县城里变得花花绿绿,多了许多的高楼大厦。就是乡里也建了不少楼房,多了不少汽车。然而,他自己的家却已面目全非:弟弟几年前已病死,母亲气绝身亡,父亲也苍老得不成人样,家徒四壁,已没有一点生气。他于是又决定出外游荡。一些铁窗狱友和昔日手下纷纷为他出谋划策,要他拉一支队伍,自立为王,立足社会。他牙一咬,心一横,同意了。很快,35个人啸聚他的麾下。但他不想再在县城干了,毕竟县城太小,都是熟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做事不方便。他决定去湘蓉市。在他们的眼里,那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城市。
阿强走入湘蓉,就是注定要和阿龙走入同一个故事。从此,他的命运便和阿龙绑到了一起。
别墅豪赌
吴卫到达湘蓉的那天晚上,一辆豪华型奔驰轿车驶进赌王阿龙的玉溪别墅。
此时,别墅的钟楼上正敲响21点的钟声。惧处为阿龙的三座别墅之一。典型的古罗马建筑风格,绿草之中,别致而高贵,显示出主人的富有和非凡的鉴赏力。乡间别墅和帝豪别墅分别位于西郊和城南。一为哥特式,一为城堡式。他之所以不把别墅建在东郊,是因为乡里乡亲的熟人多,容易暴露。此处别墅地形隐蔽,施工保密,鲜为人知。不是圈内几个特别熟悉且赌额不是特别大的,赌王阿龙一般是不会进自己别墅设场的。
今晚,上海、广东、福建的几个赌场名角应邀飞赴湘蓉,名义上切磋技艺,实际上号称要进行一场“世纪之战”。
阿龙下车,整整笔挺的西服,在两名保镖的护卫下,气宇轩昂地步入了宽敞的大厅。迎面墙上挂着西班牙著名画家戈雅的名画《脱衣的玛哈》。玛哈正对他发出甜蜜温馨的微笑。一套古朴的家具系意大利著名设计师的传世之作。阿龙每次看到这些,都会不自觉地增添信心与胆量。他信奉的格言是:“我一定能征服这个世界。”
几名早已赶到的参赌高手纷纷站起身来迎接赌王。阿龙与他们一一握手寒暄。桌上崭新的扑克牌早已准备好。桌下的密码箱紧靠主人立着。没有多余话,就坐,抽签,发牌。
人们印象中,这样大的赌博场面,应该是烟雾缭绕,猜拳行令,吆三喝四,拍桌打椅,但这里却是格外的静悄。高手们虽然或捉对厮杀,或四人一局,都是静默严肃,旁观者更是观而无语,噤若寒蝉。他们有一个规矩,凡输了的,就退一边去。赢了的再找人相搏。
凌晨时分,大部分赌客都提着空箱子到一旁当起了观众,上千万赌资付之流水。但没有一个沮丧的,他们都很兴奋,都在等待那激动人心的时刻。此时,经过层层淘汰,过关斩将,桌上只剩下阿龙与上海名将阿健。双方投掷赌资各达两千多万。旁观者一个个,屏声静气,眼睛都呆呆地盯着桌面上的牌点。
“世纪之战”到底谁执牛耳?
阿健戴一副宽边金丝眼镜,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阿拉上海人。据他自称,他与当年威震上海滩的黄金荣还有点沾亲带故。所以在圈内,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这脑袋像黄金荣。”不过,阿龙与他打过几次交道后,抓住了他一个弱点,那就是关键时刻过于谨慎,缺乏大将的胆量与果断。因而,他在赌场虽也有名气,但终究只是一个名将,而成不了赌王。然阿健的眼明手快和随机应变的能力却是阿龙不敢小觑的。
阿龙记得有一回带了身边几个人去上海玩,阿健接待了他们,晚上就在阿健的别墅里搓麻娱乐。阿龙玩麻将的水平是非常出色的,但那晚他不仅没符过大方子,甚至连最简单的牌也只符了二三次,有好几回七小对或清一色眼看要成了,还是被阿健抢了先。这在阿龙的赌涯中是很少见的。那时,他与阿健还不是特别熟悉,就在心里暗暗地佩服这个上海人。感觉此人是他在赌场的强有力竞争对手。但出乎意料的是,玩完后,阿健却把赢的钱全部退给了他们。阿龙说,赌场上赢的就是赢的,哪有退之理,坚决不要,也不准与他一起来的人收。阿健就开心地笑着说:“龙哥,今晚纯粹是好玩,不是正儿八经赌。”
阿龙很疑惑:“怎么不是赌?我们这些人,干什么都是赌。”
阿健说:“今晚我赢钱既不是靠水平,也不是靠运气,而是玩假得的,所以不算。不过我不是故意的,纯属好玩。因为你们是来自很远的朋友,我不想太严肃。但朋友我是不欺的。”
阿龙就觉得有趣,虽然是假的,但玩出如此高超的水平也不容易,居然把他都瞒住了,便笑问:“噢,我可没发现你是玩假的。快说说,你是怎么玩的?”
那几个人也好奇地跟着问:“对,怎么玩的?示给我们看看。”
阿健很高兴。把赌王都骗了,他就显出一付颇有成就感的样子,说:“好,让我告诉你们。”边说边示范。
原来,他在整个过程中不停地偷牌、换牌和藏牌。这些方法在赌场上倒并不是什么新花样,但阿健比别人的长处在于他出手快,非常自然,毫无破绽。他想要什么牌,或手里缺什么牌,只要桌面上有,出牌时,他就能顺势飞快地把那张牌吸入手中。而多出的牌他就藏在袖中,等最后洗牌时,他又把那些牌放入其中,真个是人鬼不知。大开了眼界的阿龙由此对阿健有了很深的印象。
此时,开牌司仪已麻利地给每人发出了一张牌。这是底牌。然后又给每人发了一张牌,这是需亮出来的。阿龙的是7,阿健的是9。由阿健唱牌。
阿健翻出底牌看了一下,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望了望对面的阿龙,用手推出一叠百元大钞:“一百万。”
阿龙嘴里叼的大雪茄飞快地旋转了几下,毫不思索地应道:“跟。”
司仪又给每人开了一张牌。阿龙是5,阿健是6,还是由阿健唱牌。
此时,面上的牌点数,阿健是15,阿龙是12。阿健想都没想,推出500万。
阿龙把雪茄烟往缸里一捺:“跟!”
司仪继续开牌。阿健的是6,阿龙的是8。由阿龙唱牌。
此时,一位男侍走过来,对阿龙说:“老板,您的电话。”
阿龙站起来,对阿健欠欠身说:“对不起。”
阿健宽容地笑笑道:“没关系。”
阿龙走到隔壁房间。他的一个手下告诉他:“阿健的底牌是8。”
原来这是阿龙精心设计的一间闭路电视监控室。赌桌上的一举一动,包括每人的底牌,只要你拿起来,电视里就显出特写,看得一清二楚。阿龙每遇豪赌,必得借助这个手段。因而,阿龙始终处于不败之地。
阿龙心里明白,自己的底牌是6,加上面上的只有26点,而阿健的总数是29点。最后一张牌要使自己超过对方3个点,并非易事。沉思片刻,他决定利用阿健关键时刻胆小慎微的心理弱点。主意已定他才若无其事地进了赌场。
他不慌不忙地接过侍从点燃了的雪茄,轻轻吸了一大口,悠悠地吐了几个漂亮的烟圈,又望着阿健神秘地笑笑,用力推出密码箱:“一千万。”
阿健一下子怔住了。阿龙的底牌到底是多少?他也许是一张小牌,是想故意诈我,逼我不敢跟?但他看着赌王潇洒的姿态、镇定的神情以及那个神秘的笑,他有点拿不定,甚至感到发怵。他思索了足足半个小时。难道赌王的底牌是10?是跟还是不跟?跟,万一栽了,岂不赔1600万?不跟,只赔600万……他的脑袋里像有无数颗小针在刺激。他不禁站了起来,又坐下,又站起来。赌王阿龙难道会这么轻易地甩出1000万?赌王一贯稳重沉着,应该不会冒这么大的险。看来,阿龙的底牌很可能是10,算了,不跟,下盘再来。
他露出了显示自己睿智的笑,说:“不跟。”
其实,阿龙从阿健坐立不安的神态中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也怕万一。万一阿健哪根神经乱了一下跟了,输钱倒是小事,赌王的面子才是大事。这时,他才松了一口大气。侍从收了钱后问:“老板,下步?”
阿龙问阿健:“是继续开牌,还是休息后明天再摆?”。
阿健正要回答,阿龙一个手下走过来告诉他:“老板,您要的货已经弄到了。在乡间别墅。”
阿龙一下子兴奋起来,说:“好,好,弟兄们干得不错!”又对阿健说:“阿健,真对不起,我有一件大事要处理,必须得离开几天。”
“噢,什么大好事?可不可以让兄弟们分享一下?”阿健追问。他知道,阿龙绝不是赢了就走的人,肯定是真有大事。
阿龙神秘地一笑:“明天报纸肯定会出大新闻。但兄弟们只要心中有数就行了,千万说不得。”
实力赢得信任
吴卫被安排在湘蓉市翻译公司M国语组。别小看这家公司,虽然地理位置不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但在全国都有影响。有影响的倒不是它的外语水平比别的地方高出多少,而是它创办了一份很有影响的M国语杂志,叫《新世界》,深得M国驻华使馆的喜爱与好评。公司抓住契机,多次请使馆人员到湘蓉游玩。使馆人员一时兴起,说你们的水平完全可以办M国语培训班与函授班,并承诺只要是学员,去M国留学,将优先考虑。公司因此一夜间声名鹊起。报名参加培训的人有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新世界》杂志立刻风靡全国,订量大增。在这里工作的职员更是随之身价倍涨。近几年想到这个公司来工作的外语系大学毕业生可谓风起云涌,前仆后继,但竞争相当激烈,没有过硬的关系几乎是不可能进来的。
吴卫是在半年前,曾局长秘密找吴市长单独打招呼预留的指标。之所以选择翻译公司,是因为它的名气很大,与外国人打交道的机会多。更重要的是,吴卫是外地人,经过特殊训练,综合素质高,比湘蓉市国家安全局的干部有着更多的有利条件。而之所以选中吴卫,首先当然是他本身具备的素质,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他是河南登封人,因为吴市长也是登封人,且同姓。曾局长私下里交待吴卫,要他在一定时机承认吴市长是他的亲戚,那样更显得顺理成章,免得人怀疑。
局里还专门为吴卫秘密购置了一套住房,配备了一辆奥迪轿车。吴卫感到很难为情,觉得自己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虽然身负特殊使命,可受此待遇还是感到担当不起。曾局长告诉他,这是工作需要。在翻译公司的职员基本上都是这个样子,他不能例外,不然以后怎么与老外打交道,怎么与有身份的人打交道?而不与那些人打交道,就无法发现敌人,深入敌人,取信敌人。不过房子和车子暂不要公开和张扬。曾局长还说,以后就他们两个人单独联系。吴卫需要什么,或吴卫发现什么情况,都直接与他说;他同样如此。接着,曾局长向他介绍了湘蓉市的基本情况、隐蔽敌情,并带来了一些文件给他参阅。曾局长说,在计划经济年代,湘蓉市是个好地方,军工企业多,就业人员就多,国家每年还有可观的拨款。可实行市场经济体制后,军工企业多就成了沉重的包袱。军品需求量不大,生产的民品又比民间的成本高,因而销路不好。人们的收入下降了,生活出现了困难。一些技术人员便开始与外商搞所谓合作,变相出卖技术资料;一些科研人员则以写学术论文的形式千方百计找境外刊物发表,泄露技术参数;还有的甚至以引进外资为名,把外国人引到了自己的鼻子底下。湘蓉的经济状况客观上并不怎么样,但为什么这么多外国公司、企业这么感兴趣呢?可以肯定,里面相当一部分是冲着这里的军事目标而来的。
吴卫从资料中还了解到,湘蓉市的敌情确实非常复杂。这里有八大军工企业,其中有生产导弹部件的,有生产战斗机动力部件的,有生产水陆两栖坦克的。这里还有一个神秘的研究机构,即中国军力综合评估研究所。这些都是西方一些国家间谍情报部门异常关注和搜集的重点目标。据初步统计,湘蓉市有大大小小的外资企业上百多家。而据工商部门调查,其中有40多家企业几乎没什么赢利,甚至严重亏损,但他们仍没有撤资的迹象。另外,M国军事情报局在湘蓉的活动相当活跃。据国家安全部驻外情报组提供,M国军事情报局专门针对湘蓉市的军事目标制定了一个“潜水计划”,以派遣人员与本地发展人员相结合的办法,搜集我军事情报,重点窃取中国军方每年有关指挥控制能力、联合作战能力、精确打击能力、武器装备能力和后勤保障能力的军力综合评估报告。上级要求湘蓉市国家安全局要加强重点要害部位的防范,采取各种措施,斩断窃密黑手。当吴卫知道,自己的对手就是M国军事情报局,任务就是挫败“潜水计划”时深感压力巨大。
吴卫向曾局长索要了一套有关M国在湘蓉市,特别是在军事目标周围投资办厂、企业M方负责人、具有M国籍职员等情况的资料,经过分析研究,他特别对几家可疑企业及10多名重点人员的资料作了详细阅研,包括企业的位置、人数、产品、经营状况和重点人员的相貌特征、性格爱好、家庭情况。经过几天的反复默记,吴卫很快就对这些情况熟稔于胸。
在翻译公司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吴卫深深体会到,这确实是个好地方。M国在湘蓉投资办厂的人常常到这里来雇翻译,或出去旅游,或参与谈判项目,或举办一些活动。公司的职员被这样一哄抬,就有些供不应求,报酬也与日俱增。职员们的手头可以说多多少少都有些M国客户。吴卫发现,M国语组长袁胜是公司最活跃最富有的人。他30岁,毕业于北方外语学院,在公司已经工作了8年,能说会道,人又热情,有很丰富的人脉资源,与在湘蓉市的M国上层人士几乎都很熟悉,也几乎都有来往。他的出场费是最高的。吴卫决心就从袁胜入手,想方设法赢得对方信任,最好能成为至交,兴许能从中得到意外的收获。或者至少他能对自己完成绝密任务有所帮助。
吴卫是个新手,熟人不多,所以少有赚取外快的机会。但他负责《新世界》两个专栏的编辑工作,却是非常认真,一丝不苟。他没日没夜,加班加点,且乐于帮人。如果哪个同事出去赚钱了,把他们负责的栏目请他帮忙,他从来二话不说就接过来,并像对待自己的任务一样精益求精。同时在培训班那边,有同事要他代课的,他也很高兴地去上。因为是新来的,袁胜刚开始还有些不放心,就跟班听了吴卫几次课,感觉非常不错。吴卫那流利的口语和严谨的备课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从那以后,袁胜自己有什么事要出去,也要吴卫给他代编稿件或代课。几个月下来,吴卫就赢得了袁胜和其他所有同事的信任和好感。有几个同事就开始给他介绍认识一些M国人,有的干脆给他带了些业务让他赚些钱,吴卫都表示感谢。他想,终于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但袁胜那边却还没有什么动静。他在等待和捕捉着时机。
一次和同事们聊天,吴卫了解到,袁胜业余时间没什么爱好,只是喜欢到酒巴喝点酒,而且就喜欢喝法国红葡萄酒。吴卫心想,人就怕没爱好,只要有爱好,就有弱点。有一天晚上,他找来了曾局长,两人就此商量了一个办法。
“市长”绑架
湘蓉的三月,春风习习。晚7点40分,湘蓉市天龙体育馆外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红透全国的著名青春偶像女影星东方玉今晚在这里举办独唱晚会。体育馆四周,木棉花一片一片红红地开着,显出棉城的美丽和热情。
8点,一万名观众全部入场坐定,翘首以待心目中的青春偶像出现。特别是那些年轻男女,还没等开场,就早已燥动不安了,他们挥着手,跺着脚,叫着、喊着东方玉的名字,唱着东方玉唱过的歌,声音此起彼伏,使馆内犹如一锅沸腾的水,到处弥漫着滚烫的热气。然而,8点的钟声敲过了,入口处依然平静如常。
不一会儿,举办单位市演出公司总经理上台了。观众们以为是晚会要开始了,一下子就安静下来,所有的眼光都投向了台上。但前几排的观众发现,总经理的表情有些异常。果然,总经理拿过话筒,声音低沉地说:“各位观众朋友,东方玉小姐由于非常特殊的原因,今晚不能出场了,敬请谅解。本次损失我们全部赔偿。”
话音未落,全场哗然。
有的观众,特别是一些青年观众,竟冲上台围住总经理大声质问:“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们不要赔偿,我们要见东方玉!”有的人甚至还哭了起来。
为防意外,数名保安赶紧将总经理护在中间。总经理不知如何回答,也确实不能回答。因为,东方玉突然失踪了!
晚6点,东方玉吃完饭回了房间休息。经纪人与保镖也各自做着晚上的准备。东方玉接到一个电话。
“是东方玉小姐吗?”一个浑厚的男声。
“对,您是?”她问。
“我是湘蓉市政府办公厅的徐秘书。我们市长很喜欢文艺,特别喜欢看您的电影,是您忠实的崇拜者。他现在在一楼的咖啡厅,想见见您,就20分钟。他还要亲自参加您的晚会并致欢迎辞呢。您能下来一下吗?”
东方玉想了想,莫名地有些感动。自己虽然是一个名星,但毕竟年轻,地方上的领导这么热情,对自己是这么尊重,她能伤害别人吗?于是,她说:“真难为市长了,他那么忙。好,我就下来。”
她没有收拾,也没叫任何人,套了件外套就下了楼。她想下去见见面就上来,不会影响正常的安排。
在咖啡厅,她看到几个人坐在那里。其中一个颇有福态的胖子站了起来,激动地望着她,向她伸出了手。旁边一个小伙子介绍道:“这就是我们市长。”
东方玉妩媚地一笑,也伸出了手,说:“市长您好。”
但她马上感觉到背后有异动,一个刀尖似的东西顶住了她的后腰。“市长”说:“东方玉小姐,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东方玉一下子脸色发白:“你们这是?”
胖子轻轻地说:“绑架,绑架你知道吗?”
东方玉说:“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要钱吗,我可以叫人给你们。”
胖子笑了笑:“不,我们不要钱,我们有的是钱。是我们大哥想见见你,他才是你的真正的崇拜者。识相的话,就跟我们走一趟,包你没事。如果敢叫,就破你的脸相,毁你的手!”
几个人推着她上了外面早已等候的车,随即给她眼上蒙上黑面。她想起了香港几个女艺人被黑社会绑架强暴的事,不禁有些毛骨耸然。但她又想起今晚有演出,自己突然失踪,肯定会引起警方注意。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平安回来。这样一想,她的心情就平静下来了。
车子似乎开了很远,她被人牵了下来,感觉进了一所房子,上了楼。当她眼上的黑布被取下来后,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足可以举办大型舞会的大厅里,日本式地毯柔软豪华,中间摆一弧形沙发,宽大随意,墙上镶嵌着一幅巨大的壁画,画面是飘逸的飞天,色调很美。她有些弄不懂,在她的意识里,绑匪都是些残暴粗鲁的蛮人,而此处却挺有文化品位的大富翁。
一个年轻秀美的女仆端上一杯香气喷人的龙井茶,屈了屈膝道:“请用茶,欢迎大明星光临。”
东方玉没有接茶,而是大声质问:“谁是头儿?我要见你们的头儿,不是说是他想见我吗?”
女仆道:“我们老板说,您这会儿肯定会生气,所以他叫我好生服侍您。过几天他再来看您,并亲自向您道歉。”
东方玉一听,脸胀得通红,呼地站了起来,高声道:“过几天?我今晚还有演出!我还有那么多观众!”
在场的人谁也没吭声。东方玉觉得刚才那个假扮市长的胖子应该是个小头目,就对他喊道:“请通知你们的老板,赶快派人送我去天龙体育馆,观众那边由我负责解释,你们的责任我不再追究!”说完,她就往外冲。
门口两个彪形大汉各伸出一条腿拦住她。
女仆走过来,板着脸,对东方玉说:“您还是安静一点吧,这些人可不是绅士。”
东方玉从这话里听出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味道。于是无耐地又坐回了沙发,脸气得时而发白时而发红。
这时,不知从哪儿蹿出一条纯白色的狮毛狗,小巧玲珑憨态可掬,一双眼睛,像宝石样黑亮黑亮。它似乎是嗅到了东方玉身上的香味,直扑她的脚下,又嗅又舔的,好像是见到了主人般的亲热。东方玉家也有这么一只狗,甚至长相与毛色都是一样的。那只狗叫“凯丽”。
她就弯下腰去,情不自禁地轻轻叫了句:“凯丽”。奇怪,那狗仿佛听懂了似的,就顺从地坐下仰着小脑袋,黑宝石一般的眼睛便直直地望着她,似乎在等着主人吩咐什么。
女仆走了过来,蹲下,用手梳着小狗的白毛说:“您喜欢就叫它凯丽吧,它还没起名字的呢。”
凯丽通人性地两只肉乎乎的前爪就捧了东方玉的手指,热热地舔着。她顿感痒痒的麻麻的酥酥的,像是整个大厅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客人来了吗?你们没有无礼吧。”
所有的人立刻规规矩矩毕恭毕敬起来。连“凯丽”都不知为何悄悄地溜走了。
见这阵势,东方玉感觉到此人肯定就是他们的老板,这次绑架的幕后主子了。她循着脚步声抬头望去,一个样子很年轻的男子随声走来,但见他倜傥潇洒,举止儒雅,气质不凡,根本就不像她想像中黑社会老大或影视剧里绑匪的样子,心情竟莫明其妙地放松了许多。也许他只是一个纯粹的仰慕者,只想看看她,不会对她怎么样。东方玉心想。
“久仰久仰,失敬失敬。” 那人弯了弯腰,边走边说道
东方玉正要质问,那人扬手道:“你先不要说话,你肯定是想骂我。别急,请喝茶。”接着他自顾自地介绍道,“我是这里的老板,姓寒,这姓少吧?叫寒秋。毛主席有诗云:独立寒秋,湘江北去。家父喜欢这意境,便为我取了此名。”然后,他恣意地盯着东方玉说:“久仰大名,只在影视里看到过你,但百闻不如一见,果真美貌非凡,不愧东方之玉呀!”
颇有文化味的一番话,加上他儒雅的外表,东方玉竟生出一种愉悦轻松感。不过,这种感觉一闪而过,她还是正色地问道:“寒秋先生,看你是一个文化人,你绑架我到底想干什么?”
寒秋微笑着说:“别用绑架一词,多难听。我还要提醒你别误会,我请你来,既不是想强奸你,更不是想勒索钱财,纯粹是出于对你的一种崇拜,一种柏拉图式的感情。我认为当今影视界就你最高雅纯真美丽。所以你来了湘蓉,对于我,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我不得不用这种方法把你接来,因为我别无他法,这一点我想你能理解。而把你接来,我无非是想和你交往一段时间,以满足我的好奇心和崇拜心理,真的别无他意。请放心,你走的时候,还是原来那个东方玉,我可以保证,你会毫发无损地离开这里。而且,你没有演出所造成的损失,我加倍赔偿。不过有一条,我得有言在先,那就是你得好好配合。好了,你今晚早点休息,我明天再过来陪你。”
不容还口的霸道,令东方玉目瞪口呆。此时此刻,她还能说什么?她知道再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她只能气愤地盯着他走出去的背影。
那个胖子紧追几步对他说:“龙哥,就这么走了?”
阿龙笑了笑,很哲学地说:“阿福,跟我这么久了怎么脑袋还这么简单?和东方玉这样的大名人不能急着干,要让她心甘情愿,那样才有味道,懂吗?”
叫阿福的是赌王集团的二号人物,也是阿龙最铁心的左膀右臂,专门负责看守乡间别墅,处理日常事务。阿福想了想,点点头道:“对,心甘情愿,俯首贴耳。嘿嘿。”
阿龙拉长了脸说:“看紧点,出任何事你都不要带着脑袋来见我。”
阿福眯着的眼睛一下子瞪大,说:“跟大哥这么久了,我阿福出过事吗?放心,包在我身上了。大哥你肯定尝的是鲜货。”
第二天早晨,《湘蓉晨报》果然在头版刊出通栏标题“著名影星东方玉神秘失踪 棉城警方正严密调查”。整个湘蓉市乃至全国都一片哗然。湘蓉一个晚上成了千千万万影迷注目的中心,也成了多级警方关注的焦点。
阿龙特意带了一份报纸早早来到了乡间别墅。问女仆,说东方玉还没起来?女仆点点头。他就进了自己的房间等候。在房间里,他接到阿健的一个电话:“喂,龙哥,今天最大的新闻是著名影星东方玉失踪。莫非是你……”
阿龙哈哈了两声:“阿健,你的想像力确实不坏,但我目前还不能给你一个肯定的答复。你完全可以尽情的幻想。”
“你这家伙总喜欢让人出乎意料。希望你玩得尽兴,玩得快活。”
“但愿如此。”
这幢别墅远离湘蓉市区,位于风景如画的西郊。西郊虽无木棉的红艳,但青山绿水,错落有致。别墅上下两层共20间房子。后院有4个车库。别墅前后各有一块修剪得非常精美柔软的草地,郁郁葱葱,赏心悦目。
东方玉其实早起床了,她睡不着,望着黑黑的夜空发呆。天亮后,她就穿了衣服,走到窗前,打开窗户,首先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让她全身一爽;接着就看到如此怡人的景色,还有那条叫凯丽的漂亮活泼的小狗在其间自娱自乐,绕着圈,玩着追踪自己尾巴的游戏。那团白在宽阔的绿草中显得非常地夺目。她突然间感到自己仿佛是置身在一个童话世界里。她暂时忘却了尘世间的俗务和昨天被绑架时的不快。她呼吸着,欣赏着。
女仆请她用早餐。经历了一夜的焦虑,她确实饥肠辘辘了。来到金壁辉煌的餐厅。她喝了杯牛奶,吃了个鸡蛋,外加一个汉堡包。
此,阿龙走来,对她说:“外面那么好的草地,你不想去走走吗?”
东方玉抬眼看到,他换了与昨晚不同的米色西服,雪白的衬衣挺刮而整洁,配着紫色领带,特别的清爽和精神。这人对生活挺讲究的,可以看出他应该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可他为什么要干出这样过激的事来呢?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干的后果吗?
东方玉很想弄清楚他把她绑来的目的。随他步出了大厅。凯丽望见了他们,轻轻地汪了几声,就乐颠颠地跑了过来,摇头晃脑地跟在东方玉的身后。
“你演电影前干过什么?”阿龙很随意地问。
“读书,在电影学院表演系。”东方玉答道。
“都读些什么书?莎士比亚的?斯坦尼的?《茶花女》和《巴黎圣母院》我最喜欢。”
东方玉诧异地望着他:“你读过不少书?”
阿龙笑了:“你以为我真是一个残忍的粗鲁的绑匪?不瞒你说,我上过四年中文系,得到过汉语言文学专业学士学位。但那又有什么用?说老实话,我最瞧不起当演员的,他们有的凭一张脸,有的凭一纸关系,矫揉造作,生搬硬套。什么原因?就是品位不高,素质太低。有的演员在屏幕上高谈阔论,不可一世,而在生活中,连句话都讲不清,可怜呢。看看我国电影界,有几个阿兰得龙、派克、费雯丽?有几个希区柯克、小仲马?武打警匪片比不过香港,爱情生活片比不过欧美,剩下的惟有粗制滥造的几个脚本和一班浅薄的小丑。”他似乎越说越激动,竟有些手舞足蹈起来。
听完他的这番宏论,东方玉在心底里暗暗共鸣。她愈来愈觉得眼前这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不是恶意绑架她,而是真心想和她认识和她交往。她的心情旋即就比昨晚好多了。
于是就开口问:“你既然这么瞧不起演员,那为什么要绑架我来呢?”
“因为你恰恰不是属于那个范畴。你的电影我每一部都看,而且是认真的看,反复的看。你的表演有深度有内涵。你是一个实力派的演员。我崇拜你是出于真心的。”说着他似乎非常自然地拍拍她的肩膀:“走,我带你到我书房看过。”
“花样年华”酒吧
袁胜最喜欢去的酒巴是“花样年华”。如果没有事务缠身,每周五他必到。那是湘蓉市最高档的酒巴,老板是M国人,听说袁胜非常熟悉。男女服务员却是清一色的黑人。他们一律穿着黑色的西服,里面是雪白的衬衣,系着红色的领结,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孩旁若无人地在大厅中央优雅地弹着钢琴,确实别有一番情调。服务员手托酒瓶或酒杯,脚下全部是滑板,在大厅内穿梭往来,像飞翔的黑色的燕子,使整个酒巴都跟着灵动飘扬起来。
感受着这种氛围,吴卫不得不在内心里感受老板的创意和审美。
今天是周末,吴卫早早来到“花样年华”。根据同事言谈中透露出的信息,袁胜喜欢坐靠里又靠窗的这个位置,既相对安静,还能凭窗欣赏外景。吴卫叫了两瓶法国红葡萄酒,先行自饮自酌起来。在学校时,吴卫沾酒就脸红,几杯酒下肚就头晕。但在那半年的训练中,喝酒也是业余时间一个重要科目。教官要求不仅要把酒学会,还要提高酒量,更要做到一桌能喝多种酒,一天能喝多餐酒,即使喝多了也能镇定自若,不乱说话,能够独自回家。但有一点一定要把握住,绝对不能上瘾,不能酗酒。所以,现在吴卫一般是不喝酒的,但如果喝起来,也并不畏惧。
袁胜进门了,径直走向他的老地方。吴卫只顾闷着头喝酒,佯装着没看见。等到近处,他抬起头,故作惊讶地说:“袁组长,是你?”
袁胜也吃惊地问:“小吴,你也喜欢泡吧?”
吴卫站起来盛情相邀:“来,袁组长,我们就坐一起吧。”
袁胜看来很高兴,说:“行,一起,热闹。”
吴卫边倒酒边说:“我一个月来一次,一来是没时间,二来是没钱。不过,我很喜欢这里的情调与氛围。”
袁胜说:“对,我也是。很不好意思,你来了一段时间了,我作为组长也没有照顾好你,还额外给你些任务,让你每天忙得不可开交。这样吧,今天我请客。”
吴卫笑着说:“哪里哪里,没关系的,千万别放在心上。我年轻,有的是时间,再则嘛,你们都非常客气,把钱给我。其实大可不必的。机会难得,今天我请客。”
袁胜看桌上放了两瓶酒,问:“你还有朋友?”
吴卫说:“没有,就我一个。”
“你一人喝两瓶?”袁胜惊讶地问。
“平时我是不喝酒的。但既然进了酒吧,就想喝个痛快。”
“看你文质彬彬的,想不到还有这本事。”
“这算什么本事?真本事还是你。我可一直暗暗地在向你学习。”
袁胜就说:“小吴呀,说老实话,你刚来的时候,我并不是看你很顺眼。我是农村出身,混到这步全部是靠的自己。而你呢,虽然是大学正牌外语系,但到我们公司来,却靠的是市长打招呼。后来,我很注意观察你,发现你确实不错,有真才实学,会为人处世,敬业精神强,我慢慢地就欣赏你了。古人说,内举不避亲。用在你身上再好也不过了。”
吴卫忙说:“谢谢袁组长,我其实还差得很远哩。”
两人就开聊起来了,聊得很开心,也很投机。
不知何时,邻座来了四个年轻男人,大大咧咧的,竟然在如此优雅的环境里划起拳来,真是大煞风景!一些客人特别是老外,纷纷起身,带着厌恶的表情提前离开了酒巴,并向酒店服务员和值班经理提出抗议。
值班经理就走了过来,对那几个年轻人轻声建议:“对不起,请你们把声音放小一点好吗?”
一个壮壮的年轻人一听,眼睛一翻,把桌猛一拍,道:“我们是消费者,消费者是上帝,你懂吗?我们出了钱的,爱怎么喝就怎么喝。识相的就离我们远一点!”
值班经理就忍气吞声地站在一边,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没多久,个子高高的外方总经理麦可来了。袁胜认识,他也看到了袁胜,哈罗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直奔那几个人去。他的中国话很生硬:“先生们,本酒吧是禁止高声喧哗的。请你们遵守本酒吧的规定好吗?谢谢你们的配合。”
还是那个壮壮的年轻人横着眼睛说:“请问你开这个店子干什么?无非是要人来喝酒嘛。喝酒干什么?无非是图个高兴嘛。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来喝个鸟?”
麦可说:“你们可以到别的可以高声喧哗的地方去喝酒。今晚的消费我来买单好吗?”
那壮汉来气了:“请你看清楚一点,这是中国人的土地。我们想在哪喝酒就在哪里喝酒!我们不走!”
这时,袁胜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站了起来:“你们文明一点好不好?这是出中国人的丑。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那壮汉说:“哎呀,假洋鬼子也来帮忙了?别以为会讲几句洋话,能喝得起洋酒就了不起。你想干什么?想和我们哥儿几个过不去?”
几个人就悠了过去。麦可见状,怕出事,便拦住赶紧道:“请坐下,有话好说。”
但那几个人甩开了他,说:“我们就看不惯假洋鬼子!”
吴卫也站了起来,挡在袁胜的前面,说:“你们别乱来呀。”
壮汉一把抓住吴卫的领子,说:“你想帮忙?还嫩了点……”说着就要把吴卫往旁边拽。哪料到吴卫出手如电,一把反抓住他的手腕,用劲一扳,只听咔嚓一响,壮汉的手腕脱了臼,吴卫又顺势一推,把壮汉甩出了很远。一个同伙见状,扬起手中的啤酒瓶准备砸向吴卫的脑袋。说时迟那时快,吴卫就迅速扑上去,一手夺掉瓶子,一手抓住那人的头发往地下一摁,接着飞起一脚,把那人踢了出去。几个动作在几秒钟内完成,剩下的两个镇住了。他们再不敢轻举妄动。吴卫说:“你们谁敢乱来,就别怪我下手狠了!”
麦可与袁胜看得目瞪口呆,另一些喝酒的人朝着吴卫鼓起掌来。有人建议打110叫警察,把那几个训诫训诫。麦可连忙说:“不,不要报警。客人到我这里来就是看得起我。中国有一句古话说和为贵。你们走吧。感谢你们光临。”
那几个人正要走,吴卫喊道:“警不要报了我同意,但是有一条,今晚的单必须埋了才能走!”
一个立刻掏了钱放在桌上, 四人灰溜溜地离开了酒巴。
麦可感谢地对袁胜说:“袁先生,这是您的朋友?真是身手不凡!”
袁胜介绍说:“我的同事,叫吴卫。他的M国语也是非常棒。”
麦可更加高兴:“真的?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吴卫望了望袁胜。袁胜笑着说:“当然可以。”
麦可说:“那好,下次我作东,吴先生一定要来啊。”
出了酒巴,袁胜说:“小吴,怎么来的?”
吴卫说:“打车。”
袁胜说:“那坐我的车吧。”
吴卫说:“不了,你有事,不方便的。”
袁胜说:“没事,我送你。”
在路上,袁胜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说今晚的收获太大了,发现了吴卫的两大特长:一是能喝酒,二是能打架。他说他要重新认识吴卫。吴卫请他千万不要和其他同事说起这些。他说他其实是最怕惹事的,所以平时从不外露。他说武术是家传的,从小就练,主要是用于强身和防身。他长这么大,几乎就没和别人打过架。今晚是不得已而为之。袁胜才知道他是在少林寺旁边长大的,听了这话。由衷地说:“小吴,我是打心眼里越来越喜欢你了。以后就跟我走吧。我会给你介绍些M国人,介绍些业务。我保证你很快会富起来的。人,只有富才会过得滋润。”
赌王略施小计
东方玉刚刚洗漱完毕,那个秀秀气气的女仆就把早点送进房间。女仆转身要走,她将其拦住,那个问题还一直在心里悬着,没解开很不舒服。她觉得现在房间里就只有她们两人,而且都是女人,想必有共通的地方。她把女仆拉到身边坐下,问:“你知道寒秋为什么要把我绑架来吗?”
女仆怯怯地望着她,摇摇头说:“我不知道,老板不让我说的。”
“没关系,我又不会跟他去说的。你就算帮我个忙行吗?我不会忘记你的。”
女仆想了一会儿,才很伤感地说:“是这样的,寒老板的太太去年患癌症过世了。她非常年轻,也非常漂亮。寒老板是个特别重感情的人,他一直很痛苦,不愿意再娶,就把太太的照片放大挂在床头,常常看着照片流泪。他跟我们说过,当今世上只有您与他的太太长相酷似。他曾经讲,只要能把您请来,让他多看上几眼,他就心满意足了。不过,您想想,他能把您请来吗?所以,我想,大概是这个缘故吧。”
东方玉不禁心头一颤,如今这物欲横流的社会,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凄婉动人的故事,还有这么一个痴情专注的男人?联想到这些天里他恪守的诺言,君子般的风度……她的心软了,如果真是这样,一瞬间,她竟大大地原谅了寒秋的粗暴行为,释却了心中所有的不快。莫明地就有了一种想见到寒秋的欲望。她抑制住内心的冲动,脱口问道:“寒先生在家吗?今天他怎么没来?”
女仆答道:“老板今天出去做生意去了,可能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
东方玉顿觉怅然若失,她喃喃自语道:“要一个星期,这么长?”顿了顿又问,“寒先生的卧室你能打开吗?”
“能的,我每天都进去收拾和清扫。不过,他打过招呼的,决不允许外人进他的卧室。”
东方玉说:“我只看一眼,不行吗?”
女仆就顺从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说:“好吧,我带您去,您可不能对人说起。要是老板知道了,他会骂我的,还可能要把我赶走。”
阿龙的卧室在二楼东头最顶端那间。东方玉迈步进去,就觉得房间布置得超凡脱俗,高雅清丽,一下子攫住她心的,莫过于床头那张放大了的照片。东方玉简直惊呆了,那照片上的女人不就和自己一模一样吗?发型、服饰、笑靥,若不是镶了个黑框,若不是背景不同,活脱脱就是她东方玉的再版。床头摆着几本西方的哲学名著。她信手翻了几页,上面划了不少红杠杠,还做了些批语。这一切,使她对寒秋深深地增添了许多好感。她想,寒秋原是一个很典型的儒商。
儒商,一个多么雅致的称呼!
此后几天,东方玉竟然是在对寒秋的思念中度过的。每天无所事事,感到时间特别地漫长。
这天中午,东方玉正欲午睡,忽听得有人扭锁。她警觉地坐了起来。
进来的竟是寒秋。
一个星期不见,他更加风度翩翩,气宇轩昂。东方玉不觉一阵慌乱,下意识地将被子往胸部上提。
阿龙见状忙道歉:“真对不起,我一回来就想看到你,不知道你正要休息。我呆会儿再来。”说着往门外退。
东方玉忽然说出一句连她自己也不相信的话:“寒先生,没关系的,坐吧。”说完她又后悔:我这是怎么啦?她的心不禁怦怦直跳。她毕竟只有24岁,生活中还不曾真的恋爱过。她的脸颊顿时飞出两朵红云。
东方玉瞬间的表情阿龙尽收眼底。阿龙靠在沙发里含情脉脉地望着她,一时无言无语。
东方玉怀里像揣着一只兔子,忙用言语掩饰道:“这几天出去谈生意了?”
阿龙嗯了一声,问道:“这几天过得还好吗?在外面的几天我老挂着你!”
东方玉没正面接他的话,只说:“我知道你妻子的事了,你妻子好美!”
阿龙一听,显得很激动,却正色道:“是谁多嘴多舌?”
东方玉说:“不是谁说的,是我自己没事干,在这栋楼里到处瞧瞧,偶然闯进了你的卧室看到的。”
“噢。”阿龙脸色随之沉下来,表情凄苦地说:“唉,是上帝戏弄了我。他让我找到了这么一位美丽贤慧的妻子,可又让她这么快地永远离开我。生活太残酷了。上帝太不公平了。”说着声音就有些哽咽。
东方玉又为他的情绪所感染。她劝道:“生活当然未必都如人意,有得就有失,这是古今常事。像我,在别人的眼里,事业上可谓灿灿烂烂,但生活中我却少有自由,少有清静,处处要受人干扰。现在,我住到这里,清静倒是清静,自由倒自由了,可又太寂寞,事业也荒废了。生活不可能尽善尽美的。你说呢?”
阿龙听了边点着头,一边道:“我并不认为生活不可能尽善尽美,那要看你的追求。像我,失却了妻子,但我仍在追求一位像她那样的女性。所以,我就不顾一切,甚至不顾生命,将你弄到这里来了。在我的梦幻中,只要感觉到你就在我的活动范围之内,我就等于又和我的妻子重逢了。但你要知道,绑架,而且是绑架你这样的名人,我是要冒巨大风险的。可我并不在乎,更不后悔。即使以后警察抓了我,判我的刑,我也觉得值!”
东方玉脸一阵烧热。她忽然觉得,坐在对面沙发上的那个男人已经深深地征服了她。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和她搭档演情人的英俊潇洒的男人不知有了多少个,竟没有一个像寒秋一样有胆有识有真情,敢作敢为敢负责。她因为激动而羞涩地低下了头。
阿龙见火候已到,就轻轻地坐到了她的身边,手很自然地搭在她的肩上,那股浓烈的雄性气味差点将她熏倒。他趁势就把她搂进了怀里。
床头挂着的其实就是东方玉的照片。
几天后,已深深陷入情网的东方玉当着阿龙的面,第一次给父母打了电话。她诉说自己前一段时间非常非常的苦脑,说娱乐圈太黑太乱太累,自己只想休息一段时间,调整调整心态和情绪。她是自己故意逃避的,没有任何外力干预。现在生活得很好,在一个风景优美空气清新的寺院出家一阵子。请父母放心,她很快会回来的,所以平时她就不打电话回家了。
她的父母轮流着在电话里哭着求她,要她马上回去,说他们想她。说她可以在家里清静,他们决不向外界透露半点风声。而且如果她真不想在娱乐圈干,她可以不去,他们完全有能力养活她。但东方玉不为所动。
全国的许多报纸迅速报道了东方玉出家的爆炸性消息。一时间,这条消息又成了人们街谈巷议的话资。
回了上海的阿健打电话给阿龙:“东方玉出家的消息肯定又是你精心策划的杰作。龙哥,真服你了,你到底用了什么魔法把这个漂亮的迷人小妞征服了?小心千千万万的崇拜者把你揍成肉饼。”
阿龙说:“没什么,能征服东方玉就因为我是赌王。如果因为这个事而变成肉饼,我死而无憾。”
“佩服,你不仅是赌王,还是情圣。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不知你能不能满足?”阿健说。
“请讲。”
“美人你可以独吞,但美色不可以独享。说起来可怜,我也是她最铁的崇拜者,但我只在电影电视报刊杂志上看到过。下次到湘蓉来,一定要让我目睹目睹东方小姐真正的风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还想握握她的手。”
阿健越说越肉麻,可阿龙理解,且听了受用,便很大度地说:“兄弟什么时候小气过?我从来是重友轻色的。没问题,到时候我会找些朋友来乐乐,肯定少不了你。但一定是靠得住的。”
“当然。”
袁胜的话发自肺腑
麦可果然没有食言。
一个星期后,袁胜就叫吴卫,说今晚麦可请客,而且点名主请他。吴卫就显得很为难的样子。袁胜说,去吧,这是个机会,按照麦可的习惯,他肯定会叫一些M国的老板来参加,顺便可认识些人,以后做事赚钱方便。袁胜还补充说,别看他们一个个是做生意的,但比中国商人大方,出手从不小气。这只是个开头,见个面,以后机会有的是,钱会滚滚而来。
吴卫就答应了,说:“组长,我可从没经过这样的场面。我跟着你就是。你可要多指点我。”
袁胜说:“刚进那样的场合,一定要少说话,多听,见机行事。但也不能太老实,M国人不喜欢木讷的人。”
麦可请客的地点就在“花样年华”酒吧的二楼包厢。桌子很大,每人面前摆了一套餐具,刀叉和碟子黄灿灿的,显得很高贵。
袁胜和吴卫坐定后,陆陆续续就来了一些M国人。因为都会M国语,麦可就用M国语给他们一一作了介绍。席间的交谈也都用M国语。吴卫认真听着和观察着。他把来的人都记住了,有几个便是他脑海中时刻装着的重点人物,有“LC电子公司”总经理汤姆,有“MIT文化交流中心”总经理史密斯,还有“KB技术咨询公司”总经理大卫等。在吴卫的大脑子里,他们都早已是熟人了。这次见面,等于对号入了座,更加深了他对那些人的感性印象。
麦可先讲了几句,他说今天的聚会主要是认识并隆重推荐一位新朋友吴卫先生。说吴卫虽然年纪轻,但文武双全,使他想起了上个世纪初风靡好莱坞的中国功夫巨星李小龙。说他为能认识并拥有吴卫这样的朋友感到自豪。那几个人都听麦可说过那件事,一个个都眼睛亮闪闪地望着吴卫,纷纷站了起来,举着酒杯向他致意。
吴卫站了起来,显得很腼腆的样子,说:“谢谢各位抬举。其实那是一件小事,我还得向你们道歉,我们中国有一些人素质太差。”
麦可说:“不,我们不谈国家的事,那样就会谈到政治。而在中国谈政治是很敏感的。我们只是商人。我今天请这些朋友来,一个目的,就是请你们以后有机会照顾照顾吴卫先生。听我们的老朋友袁胜先生说,吴先生刚刚大学毕业,初来乍到,经济条件还差些。我们不能让这么优秀的年轻人过清贫的日子。你们说对不对?”
大家就都说好。来人又一个个把中英文对照的名片递给了吴卫。吴卫也把自己的名片也一一分发给席上的每一个人。吃饭是休闲式的,主要是聊天。看样子他们也不是经常聚在一起的。因为看他们的表情都很兴奋。吴卫就听他们分别谈着在中国的一些有趣的见闻以及M国各自家乡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吃完饭,与麦可及那些人告别后,袁胜对吴卫说再去聊聊,就开车到了一个茶座。他们上了二楼,要了一个包厢,叫了两杯银针茶。等小姐出去后,袁胜才说:“小吴,感觉怎么样?”
吴卫说:“很好,开了眼界。”
袁胜说:“我把你叫出来,不是专来喝茶的,而是作为老兄要提醒你几句。”
“提醒我?”吴卫有些不解。
“对。我带你认识这些人,主要是为你提供一些赚钱的机会。如今这社会,没有钱寸步难行。你听过最近流行的三个不可能吗?叫‘工作干得好想提拔是不可能的;靠工资想发财是不可能的;与老婆做爱想达到高潮是不可能的。’确实,你想要买房,要买车,光靠公司发的这点工资,那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我看你人不错,愿意帮你。但我要提醒你的是,这里面有很多陷阱,很多诱惑,你还年轻,一定要保持清醒头脑。否则,弄不好会出事的。”
吴卫故作吃惊地问道:“会出什么事?”
袁胜说:“我是为你好。我在公司里是不轻易带其他同事出来的。这一点你可能也发现了。你来了这么长时间,我感觉你不错。我对你放心,相信你会把握住。”
吴卫还是继续问:“具体要注意些什么?”
袁胜说:“我开始也不知道,后来和M国人接触多了,发现其中一些人是来搜集情报的。他们认为我可靠,就拿一些文件资料给我翻译,以认定真假。里面有许多就是一些军工企业的技术资料。还有一些保密单位的人也来找我,要我介绍M国人给他们认识,听口气就是要卖资料。说事成之后会给我好处等等。我都拒绝了。你还不知道,国家安全局的人都来找过我,说是要我给他们提供情况。我也拒绝了。我只是个翻译,最多靠这点特长本本份份规规矩矩赚点钱。我不想介入那些是非之中,更不想介入政治。那样我会不得安宁。所以,我只认翻译,只认上课,只认陪游陪玩,其他一概不沾边。不知你听懂我的意思了没有?一句话,你千万不能陷进去,真陷进去了,你就完了。”
吴卫听了又感动又欣喜。感动的是袁胜的话发自肺腑,出自真心,确实是为他好,也确实说明袁胜是一个靠得住的人;欣喜的是,在袁胜的身上有丰富的资源,他的脑子里肯定有很多可疑的对象与线索。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自自然然地把它们挖掘出来。
吴卫就趁机改了称呼说:“袁哥,你这番话给了我很大教育和启发。你是一个好兄长。我感谢你。我很幸运,一出道就碰上了你这样好的领导与兄长,我会受益一辈子。的确,如今社会是越来越复杂了,谁会无缘无故给你钱?稍一不慎就会栽跟头。”
袁胜说:“是啊。其实说来说去就是一个钱字。当干部的工资低,想钱;当工人的下了岗,想钱;钱不多的要享受,想钱。比如那个军力评估研究所有两个现役军人,一个叫单大庆,另一个叫什么不记得了。我是帮他们翻译一份资料认识的。单大庆是个副团职研究员,工资应该算不低了,但他在外租了房,还养了个情妇,那怎么够?就想搞钱。他就找过我,说我认识那么多M国人,要我打听打听有谁对他们搞的评估报告有兴趣。只要出价合适,他愿意提供。我只是敷衍敷衍,不敢真做。谁知道我的身边有没有安全局的人?何况我本身就不想陷到这些事情里去。那是非常危险的。我估计,那两个小子迟早会栽到安全局手里的。”
吴卫就有些恍然大悟地说:“袁哥,我明白了。做一个忠实的翻译,靠劳动赚点钱。其他身外事,一概不闻不问。对吗?”
袁胜说:“对,对,我说了你是个聪明人,一听就懂。”
当晚回去后,吴卫就把这一情况告诉了曾局长,要局里立即派人将军力研究所的单大庆监控起来,说不定能钓出一只大鱼。
童话般的生日
自有了东方玉,一段时间里,阿龙几乎就没离开过乡间别墅。两人终日里缱绻缠绵,一副恩爱甜蜜的样子。
阿龙有规律地买些碟片回来,大都是好莱坞的大片,而且女演员一律是一流外表与气质的。其中相当部分是有名的经典片,像《乱世佳人》、《巴黎圣母院》、《基督山伯爵》、《罗马假日》、《魂断蓝桥》、《红与黑》等等。东方玉自然非常喜欢,她仍然像一个演员,每天都沉浸在那些经典的表演之中。当然,阿龙也不失时机地在里面故意夹些情爱片。阿龙这一点很聪明,他坚决不买那些低档的赤裸裸的三级片。他买的那些情爱片中有一点点性爱,但性爱一定是激情的产物,一定是故事情节发展的必然结果。加上男女演员的高雅表演,使性爱得到了升华,具有了一种难以言表的美感。
女人一旦被男人征服,她就会死心踏地跟着男人。
期间,阿龙还悄悄带东方玉去了一趟东郊老家。东方玉为这里有如此无边无际的木棉林而惊喜。因为她还只在画报和影视上看到过木棉花。在红色的木棉林里,她就像个孩子,开心地奔跑着,穿梭着,欢呼着,犹如一个美丽的小精灵,生动极了。她还久久不想离开。
阿龙搂着她说:“以后如果许可的话,我再在这里修一栋别墅,不高,就两层楼,栽一些树,弄一块草坪,请一个能干的保姆。我们老了就住在这,死了就埋在这。你愿意陪我吗?”
东方玉开心地点了点头。天色渐暗,他们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东方玉生日那天,阿龙早早地把她叫起了床,说带她出去走走。“犯人关久了也得放风。”阿龙玩笑着说。东方玉自打进了这幢别墅,的确很少出去,不仅是她长相太招眼,而且人们对她的形象太熟悉。阿龙常说,找个大众女友太麻烦,只能锁在家里,不能拿出去自豪自豪,那真是一件遗憾的事情。每次听他说这话时,她总是很得意地笑笑,说:“你要是受不了,现在退货还来得及。”
阿龙总是答道:“那可不行,我宁愿遗憾一辈子。”
阿龙先带她去了湘蓉最大的珠宝店,东方玉戴了顶帽子和一副墨镜,在阿龙的裹拥下,来到了钻石柜前。“玉,今天是你生日,你看中什么就拿什么。你今天是珠宝店最大的老板,也是珠宝店最牛的顾客。”
东方玉就顺从地挑了一条项链、一个戒指和一副耳环。阿龙很开心,说:“毕竟是名人,眼力就不一般。还需要什么?千万别为我节约钱。”
接着他们到了蓉江边的日光浴场,早有人安排了位置,遮阳伞下摆了两张躺椅,当天的报纸与一些时尚杂志放在枕头上,茶几上放了水果与饮料。
东方玉这才注意到,这是一个很大的银色沙滩,沙砾很细很小很柔,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银色的光亮。她脱了鞋袜,在沙子上踩着,非常酥软而舒服。江中横亘着一个长条形的小岛,岛上有郁郁葱葱的树林,有一些小渔船在附近海面上撒着网。有一个渔民正收网,白花花的鱼蹦着跳着。
“龙哥,那是一个岛吗?”
“对,叫星月岛。”
东方玉望着对面那个岛,突然说道:“龙哥,如果哪一天我们成了星月岛的主人那该多好!你是岛主,我就是押岛夫人。我们住在上面,有小孩,还有凯丽,那该多美!”
阿龙亲了一下她红朴朴的脸,说:“玉,这个想法倒是很诗意很特别,如果你真这么想,那不是不可能的。你相信我吗?”
东方玉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当然相信,只是能希望快一点。”
两人就躺到了椅子上。东方玉翻开了一本时尚杂志,阿龙乜钭着眼睛望着她。他知道她很快会更高兴的。
原来,这些杂志是阿龙专门请人收购的,每一本杂志上面都有东方玉的照片或采访东方玉的文章。她又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她为阿龙的如此精心而感动。
中餐是在阳光和沙滩上吃的。阳光很温和,晒在皮肤上,有一种暖暖胀胀的感觉。阿龙好像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东方玉知道他肯定是很疲劳了,都是为了她,她的心头就产生了一股浓浓的歉意与爱意。此时,太阳渐渐西斜,火红的球体慢慢地在岛的那边,在城市的高楼大厦间沉落。看到这景象,东方玉想起了她拍过的一部电影。那是在大连棒槌岛拍的,只是对面不是河而是海,景象却是非常的相似。
她正沉浸在回忆里,阿龙突然醒了。他看了一下表,又望了一眼夕阳,蹦了起来,说:“哎呀,这么晚了!玉,我们得走了。”
在车上,阿龙说:“玉,晚饭我们不出去了,就在别墅里吃,好吗?”
她今天心情非常好,就开心地说:“秋哥,你今天够辛苦了。晚上简单一点就行。吃了饭后你早点休息,我陪你。”
阿龙说:“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是你认识我后的第一个生日,我再累也不能早点休息。我看晚上还得安排些活动。不然,我对不起你的。”
东方玉连忙说:“秋哥,别这样好吗?你对我已经够好的了。”
阿龙闪闪眼,调皮地说:“不,还可以更好。”
回到乡间别墅的时候,天已全暗了下来。东方玉突然发现,别墅的大门上悬挂了两个写着喜字的大红灯笼。门边还贴了一付对联:神州龙享誉东方,东方玉美冠神州。横联:珠联璧合。她以为阿龙走错了地方。
正诧异间,大门轻启,兀地一声惊雷,把东方玉吓了一跳,一束礼炮冲天而起,立刻无数朵彩色的烟花如雨一般飞泻而下,照亮了整个天空。接着大大小小的烟花爆开,瞬间成了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
突然,别墅的门一下子打开,里面拥出了许多人,其中不少一看就知道是来自新疆的维吾尔族人,大都还穿着民族服装。他们拥到她的面前,用民族的礼节齐声说道:“东方玉小姐,生日快乐!”
东方玉这才明白阿龙的用心。阿龙的不经意原来就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
她被一干人簇拥着进了大厅。
大厅早已金碧辉煌,灯光闪烁。阿龙像护花使者一样走在她的身边,客人们已经排成队等着向她祝贺。阿龙就一一做着介绍。轮到阿健时,他紧紧抓着东方玉的手,眼神痴痴地对阿龙说:“龙哥,今晚我能请东方玉小姐跳个舞吗?我崇拜她好多年了。”
阿龙显得很大度地说:“你这家伙,这还用问吗?当然可以。”他记得他曾经答应过阿健的。
东方玉也非常大方,说:“这位先生太客气了。呆会儿我可等着你来邀我哟。”
大厅里摆了四张大圆桌。按新疆的习俗,每个桌上放了一只熟透了的整羊,羊头上系着红丝带,旁边还放了盐与刀,摆了浓烈的伊利特酒,用以接待最尊贵的客人。
入座以后,阿龙牵着东方玉的手说:“今天是我最好的朋友生日,感谢大家的光临,特别要感谢来自千里之外的新疆的朋友,是你们,使我朋友的生日增添了异域的风情和光彩。请大家举杯,尽情地喝,请大家高歌,尽情地唱,请大家放开,尽情地跳!”
掌声如雷。阿龙用刀切开了第一块羊头皮,敬给东方玉。随之就是杯光盏影,划拳猜令。
新疆朋友中有四位歌手,男女老少各一名,开始边弹边唱。他们从王洛宾唱到俄罗斯,从大坂城唱到吐鲁番,从哈蜜瓜唱到葡萄,很快就把全场的人带到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那里有沙漠,有草原,有戈壁,有狼烟,有葡萄,有美酒。东方玉时而流着泪,时而唱着歌,时而喝着酒,时而跳着舞。她尽情地释放着自己的才艺。她的美貌与舞姿吸引了全场所有的人,就象太阳照耀着所有围绕着她的行星。
阿龙也没闲着,他有时站到乐队里,伴着冬不拉,摇着沙子鼓,有时和着歌手,唱着大坂城的姑娘。最精彩的莫过于他跳新疆舞。谁也没料到,他的新疆舞会跳得那么地道和熟稔。特别是耸肩移脖、双手前后摆动、曲膝、脚尖前翘等动作颇似专业,一个维吾尔姑娘靠了上去,两人背靠着背,肩耸着肩,跳起合舞来。立刻,全场掌声和嘘声汹涌,晚会达到高潮。
东方玉当然不知道,阿龙为了今天这个效果,暗地里付出了多少脑筋。他专门请了一个教新疆舞的老师在玉溪别墅,每天都学习一个小时。并提前一个星期把晚会的客人接到玉溪别墅策划和排练。
晚会进入到了自由舞阶段。阿健迅速走到东方玉面前,手一摆,单腿前屈,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东方玉面带微笑,迎了上去。两人翩翩旋转,跳起了华尔兹。
这时,阿福进来了,神情严肃,直奔阿龙。他在阿龙的耳边轻声说:“老板,帝豪别墅出事了!”
找到了感觉
自从那次聚会以后,吴卫的生活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他有机会像同事一样,常常到外面做些事情,报酬颇丰。他曾初步算了一下,给史密斯翻译过两本资料,陪大卫一家到新疆的喀什和伊犁旅游一次,陪汤姆及其几个M国籍员工去了一趟九寨沟,还参加了几次由麦可介绍的由M国人举办的大型文化活动……短短两个月报酬达到了近20万元。在做这些事情的过程中,吴卫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那些人很绅士,也很客气。在正规的言谈或平常的聊天中,他都没感觉出他们有什么情报意向或情报需求。吴卫分析,自己很有可能引起了某些M国人的兴趣,但或许是初次打交道,交往还浅,他们还不敢冒然行事,显露意图。因此,他们与他接触的主要目的可能是观察、考核,再相机行事。吴卫始终记住袁胜那句话,只干翻译业务,其他一概不问。那些人果然对他很满意,事后都对他树大拇指。
他把赚来的钱全部要交给市国家安全局曾局长。他知道,自己在国家安全机关有一份工资,在翻译公司也有一份薪金,已经非常够用了。而且,额外所得也是为了工作,是为了深化秘密侦察,不是纯个人行为。所以他不能拿。曾局长以前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感到很为难,不知如何处理,就与吴卫在训练中心的班主任取得了联系,问此事怎么办?班主任想了想,说不能放到局里,应和吴卫说清楚,要他自立一个户头,把钱存在那里。可以不用,但该用的时候一定要大胆用。同时要有超前防范意识,以后随着侦察工作的深入,特别是随着与一些对象交往的深入,敌人很有可能会查吴卫的个人资料,如果把钱都放到了局里,就会引起敌人的怀疑。曾局长说对对,他就和吴卫说去。
吴卫也觉得班主任说得有道理,就说好吧,先放到我这。他当天就在附近的建设银行开了一个活期帐户,把钱存了进去。
此后,吴卫就逐步公开了他的住房和小轿车。同事们都知道他最近傍了些M国大老板,并做了几笔大生意,没有人觉得他拥有这些是不正常的。袁胜也很高兴,但他不表露出来,他不想让同事们知道吴卫是他带上道的。他作为组长,总想树立一个不偏不倚的形象。手下有能耐他不管,可他是不分亲疏的。不过,他有时和吴卫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还是说:“不错,麦可他们都很欣赏你。但我的话你一定要记得。”
吴卫就笑着说:“谢谢老兄。吃水不忘挖井人,我一直是在你的指引下前进的。放心,你的话我一辈子都会铭记在心。”
对军力评估研究所单大庆的侦控工作也有了明显进展。军力研究所历来有一个规矩,各个方向的研究室只负责各个方向评估报告的起草,然后由综合室综合分析,再提交一个完整的报告报上级。为防泄密,综合报告只报所里几个主要负责人,不发各个室。所以,各个室掌握的只有某一个方向的资料。侦察发现,单大庆与另一个室同为副团级研究员的胡强合伙,把他们的最新研究成果拼到一起,企图出卖。两人都是三十多岁,大学毕业。有一次,市国家安全局曾局长受所里领导的邀请到他们那里讲课,介绍近些年国际国内特别是湘蓉市的隐蔽敌情。里面就讲了他们研究所在隐蔽战线上的重要地位和战略意义。他们才得知,境外一些国家和地区尤其是M国的间谍情报机关对研究所每年的军力报告非常关注,并把它作为窃密的重中之重,花了不少人力和本钱。研究所也是国家安全机关保护和防范的重点。近几年就破了一些这方面的案件。曾局长最后要求他们一定要强化防范和保密意识,为维护我国军事利益安全做出应有贡献。但他们别的没有听进去,倒是把手里资料很值钱这一点听进去了。身处福中不知福,坐在金山不识货啊,单大庆一次与胡强喝酒时感慨地这样说。两人竟然不谋而合,就商量起合伙的事情来。
可有了东西到哪找销路呢?这使他们犯了难。这玩艺儿可不是开玩笑的,弄得不好不丢脑袋也得把牢底坐穿。安全局到处是线人,单位内部有保卫科那班人盯着,前几年所里也真有人被抓过。他们确实有一段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后来他们发现,市翻译公司的袁胜常来所里帮忙翻译一些外报外刊资料,那人既活跃又稳重,感觉上是一个靠得住的人。而且据了解,他和市里的M国老板多有结识。他应该有渠道,至少可通过他认识几个M国人。但没想到袁胜并不热情,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并没有实质性行动。不过袁胜有一点好,他没去向有关部门报告,此即不幸中的万幸了。出师不利,他们也就把事情暂时搁置下来了。然而那种愿望还是非常强烈,他们在等待时机。
军力研究所旁边有一家饭店。饭店中等规模,但服务很好,饭菜味道很好,环境卫生也很好,因而在湘蓉的名气很大,食客络绎不绝,有不少人还开车从城东城南赶到这里来。如果是周六周日,洋面孔外国人竟也成群结队来订餐,说是换换口味,体验中国。他们以能吃辣椒为傲,吃火锅为荣。单大庆与胡强就更是这里的常客。以前他们是以吃饭为目的,现在则是以接触和物色M国人为指向了。他们想,与其找中间人增加风险,不如自己直接找,那样可能更安全。因为说不定正如安全局曾局长说的,这些M国人里就有搞情报的。
他们的神态和表现终于被一个M国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此人叫威利,高个,鹰勾鼻,红头发。他是饭店的常客,任务当然就是捕捉对象。按部队的规矩,上班时间工作人员一律都得着军装。单大庆与胡强几乎每天中午都在这里吃饭。很惹人注意的。而且威利发现,他们吃饭的时候,眼睛总喜欢往外国人身上睃,睃了后两人就窃窃私语。威利自然也是他们瞄准和议论的目标。有一次,他们就坐在威利的邻座。两人时不时瞥他一下。威利觉得时机已熟,就端了一杯酒,对他们晃了晃,径直走了过去,用很别扭的普通话说:“你们好,我们能认识一下吗?”
这一句话把他们两个都激动得站了起来。单大庆说:“你好,能认识你非常高兴。这样吧,你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好吗?”
威利也很爽快,就拿了酒瓶和两碟菜坐了过来。双方作了简单的介绍后就开始敬起了酒。单大庆懂得,酒是套近乎的桥梁。所以刚开始他们都没有多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劝酒。但他们都没有料到,威利的酒量非常惊人。几瓶下去后,两人就有些舌头打噜了。威利见状,说:“单先生、胡先生,我们到对面去按摩按摩醒醒酒行吗?我请客。”
两人早已是求之不得,哪有拒绝的勇气?
胡强二人当然不知道,那家按摩中心表面上是一个湘蓉人开的,实际上背后是MIT文化传播中心老板史密斯投资支持。那个湘蓉人叫江柳,是全国小有影响的一个诗人,二十八九岁。如今诗人都说,写诗就是找穷。诗虽然发表过一些,但稿费却没几个。所以他的生活一直过得比较潦倒。他唯一感到兴奋和欣慰的是,他有几首诗通过互联网在M国的电子刊物上发表了,收到了几百美元。几百美元,那是几千人民币,是他在国内几年稿费的总和啊。他真没想到他的诗能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引得共鸣。他很是骄傲了一阵,也对M国产生了强烈的好感与崇拜。而且,就是这几首诗还改变了他的命运。有一天,一个M国人楞是按他稿件上的地址找上门来了,说是他诗歌的忠实读者,还是他的崇拜者。说愿意出钱给他做生意,当老板。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吗?当时他死都不相信这是真的,就狠劲地抓自己的耳朵,很痛,是真的。
那人就是威利。几天后他就拿着支票来找江柳商量具体事宜。威利说,他已看好了一块地盘,在中国军力评估研究所对面。那里党政机关多,流动人口也多。他说他观察了一下,商店有了,饭店也有了,其他的服务设施也比较齐全,唯一缺的是没有人开按摩店。这就是商机。他说他相信把按摩店开起来后,生意肯定会好。最后他说钱不是问题,要多少他负责提供多少。而且他不挂任何名,董事长和总经理都由江柳一个人挑。
江柳讷讷地问:“我只是个小诗人,从没做过生意,能搞好吗?”
威利还是点头,鼓励他说:“我们看中你的就是诗人气质。在我们M国,诗人是很受尊重的,也是很富裕的。为什么你们中国的诗人就得受穷?我们就是看不惯这一点。所以我们要帮助你。”
“如果我亏了怎么办?”到了这一步,江柳知道是来真的了,就有些担心地问。
威利说:“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做。我们当然希望赚钱,但我们从没希望你去赚钱。你还是可以照样写你的诗,但你从此以后再不必为生活担心,受贫困影响了。经营的事,你可以请人具体管理。有什么不懂的事,或者拿不准的事,你可以找我。我为你出主意。跟你实话实说吧,开这个店只是我们MIT公司一宗小小的生意罢了。就算亏吧,也不会对我们造成多大影响。我们只是要告诉世人,我们M国是重视文化、重视文化人的。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有一个,以后不管谁问你,你都只能说店子是你牵头,朋友们支持开的。绝对不能说是我或者说我们MIT公司投资的。行吗?”
江柳听了,就彻底放了心。他说:“我知道了,这店子就是我的,和任何人都没关系。”
威利笑着满意地点了点头。
此后几天,江柳找了要好的几个朋友商量办店的事,说他暂时不想写诗了,要搞经济基础。等经济基础雄厚了,他就要到乡村僻野建一栋房子,和樵夫为友,与村姑为伴,痛痛快快写诗。物质生活都没解决,何来精神生活?所以,他想把所有积蓄拿出来做点事,赚点钱。朋友们都说好,说诗人是社会的灵魂,本就不应该穷。说江柳终于开窍明理了,是中国诗坛的一个重大事件,是中国诗史的一个重大转折,值得庆贺。有一个朋友说他工商局有关系,他保证把执照办好,不需要花多少钱。又一个朋友说他和军力研究所对面的楼主很熟的,那边的谈判他负责,保证优惠。几路人马分头行动,果然一切都很顺利。不到一个星期,装修公司的工程队入场,对四层楼房进行全面装修。一个月后,按摩中心的招牌终于高高挂起,营业正式开始。
单大庆和胡强来到按摩中心,他们发现,威利不是把他们带到营业的按摩间,而是进了董事长办公室。他们都感觉到,这个外国人非同寻常。
赌王遭遇梅山帮
却说梅山乡阿强到了湘蓉市后,过去他的一些手下包括在监狱里的牢友纷纷前来投奔。加他本人,共36人,所以他们把帮名定为“梅山三十六兄弟”。制定了帮规帮约,歃血为盟。
老大阿强告诉手下,从此以后不再小打小闹,骚扰普通百姓,民愤大了就难办。要吸取在乡下和县城的教训,要搞就要搞大的,比如劫富打豪。每次行动之前都要周密计划,不能留下任何线索,否则蹦不了几下就会被警察抓个一干二净。因此,该帮的宗旨是“小事不去搞,大事不放过”、“除暴安良,替人了难”。他们从不小偷小摸,或为了一点小事而大动干戈,暴露组织。他们结帮后不久,即精心实施了几次大的行动,打了几次大架,劫了几次黑钱, “梅山三十六兄弟”自此威震黑道。在湘蓉,坐中巴,乘的士,只要说是梅山的,谁也不敢收费。
风平浪静地过了一段时日,阿强对名声日大的赌王阿龙起了浓厚兴趣。与警方一样,阿强也到处派兵遣将捕捉赌王踪迹。他想,要是能把赌王弄到手里玩玩,那才真叫过瘾,不仅能搞他个几百千把万,而且他就是湘蓉说一不二的老大了。然而,好长一段时间一无所获。这更引得他心头奇痒难忍,觉得碰到了一个真正的对手,高档次的较量令他兴奋难眠,欲火中烧。
猎犬式的耳目布满了湘蓉市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不散的筵席,没有不透风的墙。终于有一天,阿强获得了一条线索,城南的帝豪别墅与赌王有密切关系。阿强从来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他立即召集弟兄,周密部署,精心策划。
在一个风清月高之夜,十几条黑影向帝豪别墅包抄过去。
城堡式建筑,气派宏大,辉煌壮观。是夜,别墅内灯火通明,别墅外,两名保镖一前一后逡巡察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名保镖打着哈欠,转到了一个角落。有一个保镖说:“昨晚搓麻将搓到今早6点,没睡觉,好困的。”
“我也玩到4点。来,抽根烟提提神。”另一个说。
前一个就接过了烟,一绺黄火冲上,两支烟在黑暗中一明一灭。
他们当然料不到,死神正向他们逼近。4条黑影似迅雷扑了上去,只见几道寒光闪过,赌王的两个走卒连烟瘾还没过足,就立马魂归了瑶池。
别墅的门被打开了。十几个手持刀棍剑戟的蒙面汉子冲了进去。
“都不许动,要命的把钱拿出来!”
阿强的人至死也没弄明白,就在他们冲进去的一瞬间,阿龙的闭路电视监控系统立即发出了信号。在另一间密室待命的众保镖按照应付突发事件的预案及时采取行动,对闯入的歹徒从后面突然发动袭击。阿强的手下还从没经过这样惊心动魄的场面,也从没碰到过这样强硬巧妙的抵抗。仅仅五六分钟,阿强的人马损失折半。只有两个身轻如燕腿长似鹿的,拖着伤逃出了魔窟。
负责守卫帝豪的叫阿明,系赌王的第三大保镖,人称老三。老三不敢怠慢,立即挂电话报告了他的上线领导—负责看守乡间别墅的阿福。阿福意识到问题严重,不敢擅自作主,当即向正在东方玉生日晚宴上跳舞的阿龙作了汇报。
阿龙立即离开了舞会大厅,与阿福等人来到了地下密室。他简要地说了三点:一是帝豪别墅的人员全线撤出,留一栋空房,以静制动;二是马上将死尸处理完,将活着的全部用黑布蒙住眼睛押到乡间别墅拷问,务必查出背后的主子;三是启动有关关系,密切注意警方动态。
阿龙布置完,又很坦然地走进大厅。他把东方玉拉到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玉,实在对不起,今晚我们公司有点急事要磋商。你先和朋友们玩玩,尽兴一点。我过去安排好后就回来。”
东方玉很大度地点了点头:“好,但你要尽量早点回,不要搞得太累,我等你。”
她说完就仰着脸,噘着嘴,阿龙轻轻吻了她一下,又找了两个手下吩咐了一番,就悄悄出了门。他没有和其他人打招呼,他不想让大老远来的朋友们失望,更不想让东方玉扫兴。
一辆黑色轿车在外面等着,他直奔玉溪别墅,步入自己的一间幽室,陷入了沉思。出道这么多年来,虽然警方多次扫荡,可一直是有惊无险地过来了,还没有出现过如今晚公然闯进自己禁区的事件,这是警方安排,还是黑道所为?若是前者,那就难期不远了;若是后者,他倒是想看看是谁这样狗胆包天无视他赌王的厉害?
阿龙感到有点胸闷,他将衬衣的上扣解了,又松了松领带,躺到了一架豪华皮转椅上。他仰望天花板,脑海里迅速预测着各种可能以及应采取的对策。这是他的习惯,越是紧张的时候他越是头脑清醒,考虑问题就越是周密。
一会儿,他觉得有点累了,想轻松一下,便摁了一下电铃。
门悄悄地开了,男仆端上来一杯浓浓的红茶,并为他点上了雪茄烟。等男仆走后,一名漂亮的女侍进来,将房门反锁,温柔地为赌王宽衣解带。这名女侍叫阿美,是赌王最爱的女侍,毕业于湘蓉卫校,容貌娇秀,擅长推拿按摩,尤为善解人意,故而深得赌王的信赖和欢心。
“阿美,”阿龙两手搭在阿美的肩膀上,眼睛直直地望着她:“你也跟了我两年了,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阿美诧异地问:“龙哥,你今天怎么啦?怎么问起这样的话来?”
阿龙眼睛逼视她:“回答我。”
“你是我心目中真正的男子汉。我崇拜你!”
“你跟我在一起觉得快乐吗?”
阿美点点头,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也直视着阿龙。阿龙感觉出她的眼神是真诚的。
“你虽然只是我的护士,但我是把你作为我最真心的朋友对待的。干我这一行是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的,一切都得看有没有利。很多所谓的朋友无非吃顿饭喝杯酒,如过眼烟云,一见即散。唉,难得有你这么理解我。阿美,我真的谢谢你”。说着赌王松了阿美,在房里踱步起来。
阿美的脸激动得红扑扑的。她走了上去,从后面抱了阿龙,动情地说:“龙哥,有一句话在我心里存了很久了,我爱你。你愿意娶我吗?”
阿龙瞪大了眼睛:“阿美,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请别说爱这样沉重的字眼。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而我只是一个赌徒。我的一切都是按赌博规则去干的。你嫁给我,不会安定,不会快乐,更不会幸福的。我劝你不要这样想。”
“我不在乎。爱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阿美执着地说。
阿龙一听,居然动了难得一动的感情。他望着阿美那双纯真的眼睛,许多说不清的情愫涌上心头。人生难得一知己,红粉知己更难得。阿美难道是上帝赐给我的吗?凭阿美的容貌和气质,她完全可以找一个优秀的男人。赌王的眼睛一瞬间潮润润的。这时,他好像突然预感到了什么,便问:“阿美,如果有一天,我落难了,我被抓了,你还会跟我吗?”
阿美竟一下子泪流满面。她呜咽道:“我会,我一定会的。你到哪里,我就会跟到哪里。就算是受苦受难,挨饿挨冻,我都愿意。”
阿龙的眼睛更湿了,眼泪终于无声地流了下来。他没有再多说话,只拍了拍阿美的肩膀。阿美就轻轻把阿龙扶倒在床上。从头到脚一阵舒心的按摩过后,赌王将阿美拥入怀中,颠鸾倒凤,翻云覆雨。
凌晨3点左右,幽室的电话铃声轻轻响起时,阿龙因精疲力竭正鼾声起伏。一直没有睡着的阿美,侧身接起电话。
“阿美,我是阿福,快找老板接电话!”那边声音很急促。
阿福因一脸福相,气度不凡,阿龙便命其以赌王的名义经常出入于一些场合,以假乱真,混淆视听。说白了,阿福是赌王的替身。是故除核心圈子里的几个人外,大多数自称见过赌王的人实际上见的是阿福。阿福也知道老板的用意。他感到很自豪,背地里暗暗摹仿着阿龙的口气和味道。
阿美把阿龙叫醒来了。听说是阿福的电话,他坐了起来,拿过话筒问道:“阿福,结果怎么样了?”
“大哥,那几个家伙开口了。他们是梅山三十六兄弟的人,是阿强派来的,您说怎么处置?”
梅山三十六兄弟?阿强?赌王心上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他下了床,心情显然轻松了许多。只要不是警察,他就无所谓了。他举着话筒没有回答,心里却在盘算:这阿强他听说过,黑道上传闻他很厉害。过去倒是没有交过手,这次他竟找上门来了。我如果退缩,他肯定会得寸进尺,讨价还价,不行,这是个主权问题,一步也不能退。我得弄点颜色给他看看,让他也知道我赌王决不是等闲之辈。凭我赌王手里有十几支六四,阿强肯定不是对手,很可能一次性就了结了,但如此就把事情弄大了,定会引起警方注意。况且,日前,我还不想一举消灭梅山帮,有它在,至少可以牵扯警方一些精力,对我赌王集团有利。看来只能智取,先刹一下阿强的威风再说。假如他是个清醒的人,那以后就各走各的路,谁也不要惹谁。阿龙的脑子里迅速形成了一个计划。
他对阿福说:“你找那几个家伙训诫一下,然后告诉他们,你就是赌王,请他们转告阿强,此事我阿龙不再追究,今后井水不犯河水。但如果再发生类似事件,我们决不客气!注意,你要尽量让他们看清你的面目。”
阿福道:“明白了,我马上去办。”
就在那天凌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一辆丰田面包车悄悄驶出了乡间别墅。车上就装着梅山帮那几个侥幸活着的人。他们一个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眼睛被蒙得严严实实。车子有意兜了几个圈,又在湘蓉市几条主要街道拐了几遍,才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将他们重重丢下。
车子迅疾离去,一切又重归于死寂。
全面布局
那天单大庆和胡强进了按摩中心董事长办公室后,威利就给他们一人泡上了一杯原汁原味的M国咖啡,说:“这个按摩中心的服务不错,我常来,就在这里包了一间房。你们随便看看,如果满意或有兴趣的话,随时来玩,签我的名就可以了。我是这里的消费大户,每个月结一次账的。”
二人这才注意到,这是一个套间,内有一张专供按摩用的宽大的床铺,一个豪华浴室。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套房是威利从事情报搜集的一个秘密据点。它的对面就是军力研究所,距离不过十五六米。威利经常装着来按摩的样子,其实就是到这里来从事情报搜集活动。他有一架数码照相机和一架红外线摄影机。他几乎把军力研究所进出车辆的车型和车牌以及进出的人员都拍了下来,并制成光盘。他还用射击的方式将非常先进的窃听器发射到军力研究所所长办公室与所会议室的墙上。只要是开会或是研究重要问题,窃听装置就会自动将录下的内容发射到威利卧室的收听装置上。前一段时间,他的收获不小。他送回的各类情报达40余份,其中一类情报就有30多份,得到了上司的嘉奖。总部评价MIT公司在军力研究所对面选建情报点,是一个大胆而有创意的举措。威尔逊将军对他这一段的工作也表示满意,并通过不同的渠道给予了肯定和赞扬。威利的军衔由少校升到了中校,史密斯则由中校升到了上校。为此,他们更加躇踌满志,干劲倍增。
威利等他们坐定后,说:“我常在这边吃饭,也常碰到你们。说句冒昧的话,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好像有什么心事,并且想把这心事告诉我。你们放心,今天把你们请来,我绝无恶意,只是想帮你们。你们对我说的任何事任何话,绝对不会出这个房间。当然,如果你们觉得我不值得信任,那完全可以不说,我也不会怪你们。我们还可以交个朋友嘛,对不对?”
听了这话,单大庆望望胡强,胡强望望单大庆。两人的眼睛一下子就都亮了。他们都在考虑怎么说好。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单大庆先说话:“威利先生,我们确实有事。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在中国,在湘蓉,过着并不如意的生活。我们的付出和所得相差太远。所以,我们想着能否改变一下我们的生活状况。”
威利见他们还是吞吞吐吐的样子,便鼓励道:“我知道,并且完全理解。你们的意思是想多赚点钱以提高一下生活质量?”
单大庆说:“对,对。我们虽然生活得不怎么样,但我们却有自己的优势和独特的资源。比如我们对中国军队的实力了如指掌。只是不知道这些怎么变成钱,有什么人会对这些东西有兴趣呢?”
威利当然是越听越明白。但他仍然不动声色,说:“中国军队的实力你们真的了如指掌?你们军力研究所真有那么厉害?”
胡强说:“是的。各兵种各野战军区每年都要向我们报送武器装备情况和军力评估报告,再由我们进行综合分析研究,形成整体报告报中央军委。”
威利说:“应该说,这是很值钱的。我作为商人,当然不感兴趣,但作为朋友,我可以给你们去打听打听,看看谁愿意要。你们在价格上有什么要求?不要讲客气,告诉我,我好先帮你们探探底摸摸行情。”
单大庆说:“我们可以先提供武器装备和协同作战两个部分的最新评估资料。我们想要50万人民币。”
威利说:“谢谢你们信任我。这样吧,你们把电话号码留给我。三天后的下午3点,我在天府茶座紫荆厅等你们。我想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在这里玩玩吧。”
两人都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哪还有心思玩?就说:“这次不玩了,我们想回去好好再准备一下。”
三人一同出了门。威利与他们一一握手告别。这情景全部被对面饭店二楼一个包厢里,市国家安全局的侦察员秘密摄入了镜头。威利驾驶的小车牌照号码也被侦察员记了下来。
分手后,威利即刻向他的顶头上司史密斯作了汇报。史密斯也觉得这件事既要慎重又不能轻易放过。处理得成功,总部肯定会非常满意,对中国军力评估报告的获取是总部对华情报的重中之重。但如果处理不当,特别是单大庆、胡强靠不住的话,就会出大问题。他说此事他也作不了主。他必须向上级请示。
情报传递都是单线联系的,这是世界各国的惯例。听了这话,威利就知趣地走开了。史密斯很快就出了门。在路边的公用电话前,他挂了个电话给他的上司,说必须得见他。上司说,好吧,不用去他办公的地方,去他的公寓。他会在那里等。史密斯没有自己开车,而是在路边拦了辆的士,直接去了梦湖山庄。
梦湖山庄是湘蓉市政府为吸引外商投资而兴建的一个专供外国商人居住的高级别墅区。史密斯所说的上级,也就是M国军事情报局总部在湘蓉情报网的最高指挥官,衔为少将,中文名叫李风。据他说,取这个名字,一是因为李是中国的大姓,人人皆知,很普通,不会太引人注意;二是因为他办事的风格是雷厉风行。当然,他在湘蓉也有自己办的用于掩护身份的企业。
李风从不和具体的情报人员发生直接关系。他就管4个人,这4个人管一些骨干,再由这些骨干去具体发展情报员。出了什么问题,必须要经过三关才能波及到他身上。而这种可能性几乎是零。因为问题即使到了他直接管理的4个人头上,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中国警方采取何种措施,他们是决不会轻易供出他来的。一则大不了可作外交事件处理,最多搞个驱逐出境;再则这几个人的家属都在国内,他们是绝不会想其家属受苦的。
史密斯就是他亲自管理的4个人之一。李风知道,史密斯这么急于直接找他,肯定是有重大事情。一般情况下,他是允许那4个人自作主张的。
在李风家中,史密斯把威利掌握的情况作了汇报。李风毕竟是一个老情报人员,虽然心里异常喜悦,但绝对不喜形于色。他当然知道这一情报对于M国的重大战略意义,也知道对自己情报生涯的重要价值。这是总部下达的情报搜集任务中,一等里的一等情报。前几任的对华情报官员一直想弄到它,可都没有成功。其中一个差点得手,然而在快要交易的时候,对方似乎受到了某些方面的压力或警告,突然消失,把那个情报官员吓了一大跳。总部获知这一情况后,担心是否暴露,立刻下令要他和他的几个有关人员全线撤退。但对湘蓉的情报工作不能中断,于是总部就把李风从南亚某国调到了中国。这样的好事难道真的要落到了自己头上?他在东南亚国家搞了二十多年情报,有成功也有教训。当然成功的例子要多些,不然他也不会官到少将了。他最大的体会是,越来得容易的好事越要小心谨慎,千万不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他抽完了整整一棵大雪茄烟后才说:“史密斯,这消息太好了!我对你表示祝贺,如果顺利,我会向总部为你请功。同时也请代我向你的情报员表示感谢和慰问。但一定要记住,先弄清楚对方的情况再作交易。我们的背景更不要轻易透露。分三步走,第一步,稳住对方,要让他们对此事充满希望,保持热情;第二步,动用关系摸清对方的基本情况和出卖情报的真正意图;第三步,证实情报的真实性和准确性。在此基础上,我们再来研究情报交易的时间、地点和价钱。”
史密斯说:“明白了将军,我这就去布置。”
李风等他一走,就进了里间,从保险柜中取出专用的加密卫星电话。他向总部报告了这一信息后,又找了他的直接上级威尔逊将军。他说:“将军,我向您,也是向军事情报局郑重推荐一个中国人。这个人叫吴卫。23岁,刚刚大学毕业。据我的接触和考察,这个人有层次、综合素质高,并相当可靠,很有发展潜力和价值。我已派人秘密查实,他是河南登封人,家就在有名的少林寺附近,很能读书,当年高考分数是地区第一,也颇会武术,徒手格斗能力强。进入大学后一直品学兼优。此人不多言,不张扬,非常沉稳谦逊,是一个绝好的情报员人选。他现在应聘在湘蓉市翻译公司工作,特别勤奋敬业,M国语水平不同一般。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与湘蓉的吴市长是一个地方的人,听说还有点亲戚关系,他到翻译公司就是吴市长打的招呼。这可是以后完全可以利用的一笔资源。他和袁胜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对政治不感兴趣,对娱乐兴趣也不大。他赚的钱都放在银行,看得出他是一个不乱花钱的人。袁胜的情况我写过一份专题报告,您知道,局里也很满意。但史密斯暗示过他多次,他都婉言拒绝。此事不能勉强。鉴于此,对吴卫,我就不想在中国国内和他谈这件事,弄得不好会和袁胜的结果一样。而且还有可能暴露我们。所以,我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让吴卫到M国来一趟。建议在他出国期间,局里精心设计一下,派人好好做做工作,若能争取他为我所用,则是我M国之幸运。”
威尔逊将军说:“你对人的观察、把握和判断我是信任的,也同意你的想法。但此人一定要可靠。你也知道,搞情报工作,可靠是第一位的,能力是第二位的。我看你要继续暗中考察一段时间,以真正确定这一点。到时你找到了机会,就告诉我。我好在这边早作安排。至于军力研究所那件事,我赞同你的意见。既要大胆,又要谨慎。”
李风说:“您放心,我会按您的指示去办。”
威尔逊将军又问:“你曾经跟我说过的那个神秘的阿龙呢?进展情况如何?”
李风说:“此人确实神秘,至今我们也没弄清楚他到底是干什么的。我们曾试探过先与他搞些走私上的合作,他不答应。他和我们一个情报员现在关系很好,但他从不透底。所以到目前为止进展不大。不过此人很有个性,也很豪爽,一旦为我所用,会是一个真诚的人。为此,我的想法是耐心等待,等他求我们帮一个忙,欠我们一个人情。您知道,他很富有,真的要找我们帮忙,那肯定是一个足以影响他一生的事情。到那时,我们应该就有办法了。”
威尔逊说:“你的分析很有道理,设想也很好。一定要有耐心,不能让他看出是我们有求于他。同时要做好充分准备,他一提出什么要求,我们要立即给他办到,而且要肯定办好。我建议你们要分析一下他可能会提出的要求,然后我们怎么应对。不要到了临急的时候搞得措手不及。”
李风说:“我们的情报员在一次喝酒时,阿龙对他说过,说如果哪一天警察要抓他,他想到我们M国避难,问我们能否很快帮他办好出国护照。这么久了,这是他惟一一次透露他的想法。我来中国这么一段时间了,深知中国的情况。一个人如果不走歪门斜道,不可能赚钱多,而赚钱多的人说不定哪一天就有入狱之灾。所以,阿龙的担心不是不可能的。”
威尔逊说:“这事好办,我会通过我们大使馆的人员做好这方面的准备。只要你提出来,他们会很快办好。”
老三阿明出事
阿强看着手下的几个残兵败将,一个个鼻青脸肿,伤痕累累,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也是他出道以来第一次遇到如此重创。但他又很得意,这次试探的结果至少表明,对手肯定是赌王,而且还可以肯定别墅至少是赌王活动的巢穴之一。因为除了赌王,湘蓉没有哪股势力有如此严谨的阵势和如此强大的力量。虽然败了一场,死伤了几个人,可与组织的远大利益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他一一安慰了这些伤员,并表态:“哼,我与阿龙誓不两立!弟兄们放心,这个仇,我阿强是一定要报的。你们几个先好好养伤。”然后又特别问道,“你们看清了阿龙的相貌吗?”
几个人都争着回答:“看清了,他化成灰我们都认识。大哥,您一定得为我们作主报这个仇。这点伤不算什么,为了死去的兄弟,我们不休息,等着大哥的命令。”
阿强道:“那栋别墅阿龙是决不会去了的。那好,从今天开始,你们几个牵头,每人带一个组到市里的几条主要街道巡查。我不相信,他阿龙就不露面。一旦查到了,立即通知我。”
事有凑巧,大约半个月后,阿福受阿龙的指派,到车站路、五一路、中山路去访租门面,说是要搞一个公开的公司以作掩护。阿福驾一辆皇冠车悠了十多个地方。每到一处,他都亲自下车定点实看,终于被阿强的手下盯上了。阿强得到讯息,立即调集人马,分乘三辆出租车陆续赶到,一路跟踪着皇冠。
阿福顿觉得不妙,驾车飞逃。
三辆出租车紧紧咬着不放。
皇冠车左转右拐,直驶古道巷。此巷很窄,仅能容一辆车通过。待三辆车全部进了巷道深处,阿福的皇冠突然停下,车上跳下阿福和几个彪形大汉。三辆出租车无路可走,也都刹了车,十几个青壮男子相继涌出。
阿福指着那些人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跟踪我?”
对方十多个人呼拉拉扑了过来,个个手持扁铁刀棍。黑大个指着阿福道:“你这个死胖赌王,今天是你的死期。为让你死个明白,我得告诉你,我们是梅山三十六兄弟。我们是来为死难兄弟报仇的。”说完,他一挥手,“弟兄们,给我往死里打!”
黑大个话音未落,忽然后面传来一阵令人毛骨耸然的怪笑:“哈哈哈哈,赌王果然料事如神。你们这帮蠢猪上当了!”
回头望时,20多个精壮汉子站在后面,人人执棍持刀,个个杀气腾腾,并封死了入口,把他们夹在中间无路可走。
一场血肉横飞的混战,阿强的十多个手下被打得哭爹叫娘,跪地求饶。
原来,这早已是赌王阿龙那天晚上精心设计的一个圈套。但阿龙并没有对阿强的人下狠手,更没有置之于死地,他还是给对手留了一条退路。他真正的目的只是想惩诫一下阿强,让他明白自己的厉害,不要染指他阿龙的势力范围。
阿强闻讯,脸色煞白,在一张躺椅上呆坐了好久,内心深感震憾,不得不佩服赌王,佩服赌王的胆量和谋略。同时也暗暗钦羡赌王的势力。他这才感觉出了赌王确非等闲之辈。他在心里承认自己已经失败。他知道,再这样硬拼下去,自己好不容易拉起来的队伍很可能会全军覆没。然而,他的性格决定了他是不甘心失败的。他非常清楚,两家的争斗结果决定了各自在黑道上的地位。一山不容二虎,如果就此罢休,他阿强的面子与尊严往哪里放?梅山三十六兄弟还怎么在湘蓉立足?那只有一个结果,就是他们收拾行李乖乖地离开湘蓉再不要回来。可是,面对强大的阿龙,他又能怎么办?于是,他找来了得力干将黑大个与小白脸,商量办法。
黑大个是个粗人,他最喜欢说的话是:“大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那永远只是一句废话。只有小白脸点子多,他说:“大哥,就我们目前的情况实力来看,再不能硬拚了。我想还不如借助警方的力量剪除赌王,或者至少把赌王的势力逐出湘蓉。先出口气,以后的事我们再作从长计议。”
阿强一听就来了兴趣,问:“怎么借助警方力量?”
小白脸就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阿强与黑大个边听边频频点头,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情,都说这个办法好,肯定能达到目的。阿强咬着牙齿说:“阿龙啊阿龙,我就不信你有三头六臂!你如果再能斗赢警察,我就算彻底服你了。我就带着我的弟兄们离开湘蓉,心甘情愿让地于你。”
次日晨,微风习习,空无一人的帝豪别墅在一片旷野中更显得清静孤凉。
突然,四面钻出一些人来,向别墅扑去,只听一阵阵急风暴雨似的噼噼啪啪声,别墅的所有玻璃被人用石头砸得粉碎。尔后,那些肇事者一轰而散。
几分钟后,湘蓉市公安局110接警中心接到匿名电话,称赌王与人火并,位于城南的赌王别墅遭人施暴。
一听是赌王,警方迅速作出反应,特警队立即驱车飞赴现场。20分钟后,市公安局长文发在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刘荣和扫黑队长杨波陪同下赶到。
现场没有一个人,只有满地的玻璃渣子和石头。从别墅的规模与豪华状况来看,非赌王莫属。为慎重起见,警方还是派人到市房产、国土及城建部门作了调查了解。查出此别墅系城北路318号易大文所建。警方又立即走访了318号,然查无此人。杨波据此判断,此栋别墅很有可能是赌王冒名建的活动窝点。
为此,刘荣令杨波安排民警秘密潜伏在这幢豪华别墅里面及四周,24小时监视此地,发现可疑人员,立即逮住讯问。同时,又令特警队暂停训练,整装荷枪,等待出击。因为这是目前惟一的也是最重要的有关赌王的线索,决不能轻易放过。
40多岁赌王集团老三阿明,一直紧跟阿龙走南闯北,出生入死。只是近几年,阿龙发现他财心较重,且嘴巴不严,便慢慢疏远了他,仅要他看守帝豪别墅,连玉溪别墅和乡间别墅的兴建与地址,阿明都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他只能找阿福,由阿福报告阿龙。他们之间属单线联系。所以,阿龙到底在哪里,在干什么,阿明是不知道的。由此,阿明感到自己已经失宠,整日怏怏不乐,情绪低落。他便利用一切机会特别是自己掌管帝豪别墅所有开支的便利,将一些款项逐步移居到自己名下,为以后有可能发生的变故留下一条退路。几年里,他多多少少挪了几十万元。有的是现钞,有的变成了存折。他通通用一个铁皮盒装着藏在帝豪别墅自己控制的一间密室里。上次仓皇撤出,因怕手下发现未及携带,心里总惦记着。他天天在等待时机,不甘心几年的积蓄就这样白白被人收走。
有几次,阿明对阿福说,要回帝豪去看看。阿福总是不肯,分析说,帝豪已经暴露,恐怕早被阿强的人或警察盯上了。所以千万不能轻举妄动,不能因小失大。稍不注意,不仅他阿明毁了,还有可能把组织也毁了。但阿明心里放不下那些钱物,那可是他前半辈子的收成后半辈子的依靠。他想,只有那些宝贝才真正是属于他的,决不能放弃。至于什么组织,那是阿龙阿福他们的,而不是他阿明的。他必须得想办法把那些钱取出来。
经历一夜的煎熬这天早晨,他实在受不了了,像一只饿慌了老鼠在房间里窜来窜去,心里烧得痛。终于直接去找了阿福,说是想上街去买点东西。阿福要车,他说不要,就买点小东西,很快就回。阿福就嘱咐他快去快回。于是他骑了辆单车直奔帝豪。他没有马上靠近,而是把单车停在路边,站在远处观察,看见帝豪孤零零静悄悄立在一片矮木之中,心里不免生出一种兔死狐悲日落西山的感觉。他毕竟跟随赌王干了多年,意识上还是异常警醒的。他首先装作一个闲散人员,背着手在外围逛了一圈,见别墅内没有动静,周边又无可疑动静,便放心大胆地闯了进去。里面真的很死寂,到处是碎玻璃和砸烂的家俱。真是天助我也,他来不及细看,直奔密室取货。
上天有眼,密室的门与锁都完好无损,看来没人进去过,更没有人碰过。他一阵暗喜,拿出钥匙开了门,并启亮了桌上的台灯。保险柜就立在旁边。号码他是记得很清楚的。一会儿,他就取出了铁皮盒,真是又紧张又兴奋。他将铁皮盒贴在脸上亲了又亲,然后把保险柜锁好。此地不可久留,他抱了盒子即准备出门,然而晚了,大厅内站着几个手持微冲的特警队员正等候他。扫黑队长杨波对他微笑着,说:“你终于来了,我们总算没白等。走吧。”
阿明落入警方之手。他后悔得直想哭。
帝豪别墅出事后,阿龙定了一条规矩,核心圈子里的人不要随便出去。如果要出去办事,必须逐级报告,办完事回来,需及时销号,否则视为出了问题。定下这条规矩,是为了避免出事,或者出了事能迅速作出反应。阿明那天上午出去,直到下午甚至晚上都没回来,阿龙听了阿福的报告后,判断他肯定是出了变故。他把阿福狠狠地骂了一顿,但骂并不能解决问题,事情已经发生了,办法还得自己想。
当晚,玉溪别墅的灯光一直通明透亮。
赌王立即召集本部高层人员,商议急应之术。几个智囊人物相继发表了看法。气氛沉闷而阴冷。阿龙只静静地听,既不插话,也不点头。他闭着眼,手指夹着烟,烟雾袅袅悠悠地飘着,与其说他在倾听,不如说他在独自地思索。这也是他的一个习惯。
桌上的烟灰缸堆满了烟头。一盏硕大的的吊顶灯光线刺眼而惨淡,把几张愁怅的脸照得夸张而怪异。
外面,几个保镖在来回地巡视着,神情冷峻,子夜时的黑暗格外凝重。
该说的都说了,忽然间会议室一片寂静,犹如落日孤烟下的坟茔,冷清而幽旷。几个人把目光投向了赌王,他们知道最后的主意还得由他定。
沉思中的阿龙被突然间的安静唤醒了过来。他望望这个,看看那个,关切地问:“怎么,你们都说完了?”
那些人都点着头。
他习惯性地正了正腰板,理了理西装的前裾,那双大而微凸的眼睛迅速扫视了一下四周。几个人都感觉到,赌王要做决策了。阿福赶紧点了一支尼加拉瓜大雪茄烟递上。
阿龙鼓鼓地吸了一大口,又长长地吐出一串烟雾,非常严峻地说:“阿明事件我们决不能孤立地看。按我的分析,这是梅山阿强与警方结合的产物。这两股势力一旦合流,就我们现在的情势,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现在的对策,一是做好全线撤退的准备,该躲的躲,该逃的逃,韬光养晦,等待时机;二是严密掌握阿明在警方手里的动态,他这个人我比较了解,能共苦不一定能同甘,肯定会说出一些东西,所以阿福你赶快派人打听,看阿明关在什么地方,想办法把阿明弄死在里面以绝其口;三是暂停所有业务,中断与外界的联系。阿福负责通知我们的朋友,叫他们不要再来湘蓉。好,各自去行动吧。阿福留一下,我还有话说。”
阿福就留了下来。
在密室里,赌王不无伤感地叹道:“唉,没料到短短几天竟会弄到这步田地。如今也只好这样了。我决定过几天就离开湘蓉去M国,这几天我会叫人把出国的有关事项办好。你先帮我去准备一下吧。阿美和我一起去。”
说完,他脱下外衣,取下那支一直随身携带的肩挎式手枪,交给阿福,说:“你先替我保管吧。”
阿福接过,应允而退。阿龙又叫来阿美,说:“你跟我出国去跑一趟,可能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你现在就去准备准备吧,和家里父母也打个招呼。不要拿太多的东西,我们可以到那边去买。”
以情动人
等阿美走后,阿龙到密室要通了一个电话。此时,已凌晨一点。他知道对方是不会责怨他的。电话只响了三下就通了。
“威利先生,我是阿龙。对不起,打扰你了。”他说。
那边声音很客气:“啊,是阿龙先生。没关系,我还没睡呢。很久没联系了,肯定是有什么大事或好事,不然你是不会轻易找我的。”
“对,是大事。我这几天在生意上出了点麻烦,警察和我过不去。我想尽快办两个护照,到M国的,签证至少一年,当然两年最好。你能告诉我三天之内可以办好吗?”阿龙问。
威利说:“没问题。如果现在有空的话,请你派人把你和另一个人的资料送给我。我的老板会以特殊形式为你们准时办好。”
“太好了,谢谢威利先生。我这就要人送来。”
阿龙叫来了阿福。只有阿福知道威利的住址。他把早已准备好的自己和阿美的个人资料交给了阿福。他在心里非常感谢那个威利。他感觉到这个人很神秘,也很有能耐。当然,他清楚,威利后面的那个一直未露过面的老板应是一个更加神通广大的人。只是他从没有见过。交往也有几年了,但每次阿龙想出面请威利的老板吃饭,威利总是说,他老板是个好客的人,爱交朋友的人,不图名不图利的人,所以他为人帮忙决不求报答。既然不求报答,那有什么见面的必要呢?弄得阿龙很尴尬。他想,M国人可能是这么个性格。所谓“礼尚往来君子也”,他由此对M国人特别地感激和欣赏。尤其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对方竟什么也不问就爽快地答应下来,那需要多大的信任和胆量!
说起和威利的认识,那真有趣。
阿龙是“花样年华”酒巴的常客。因为到那里去消费是有身份的象征。时间久了,阿龙就成了酒巴的贵宾。酒巴还赠了他七折的贵宾卡。每个月,总经理必得亲自请他一次客。由此他认识了麦可。他感觉到麦可是一个很和气的外国人,胸怀宽阔,言谈文雅,有长者之风。到那里去的外国人比较多。他发现他们都对麦可非常尊敬。M国人到这里来,多是家乡人之间聊聊天,叙叙家常,交换些M国内的变化和信息。他们都把这个酒巴作为了异国他乡的休闲之地。
一次麦可请客,同桌的就有威利。威利和阿龙年纪相当。那天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喝酒身上。威利口气很大,说他来中国两年多了,没喝到什么过瘾的酒。说中国人喝的酒不算酒,最多算是掺了一点点酒精的水。说他在中国还没碰到过喝酒上的对手等等。阿龙自尊心很强,听了就很不服气。他从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稀奇古怪的酒没喝过,酒量也是惊人的。他一直望着威利不说话,等他说完,才用轻蔑的语气说:“威利先生,我不同意你的看法。中国有的是好酒,也有的是喝酒的人,如果你不服气,我们喝一场怎么样?”他的眼光咄咄逼人。
威利冷冷地笑了笑,说:“你行吗?”
阿龙就叫小姐倒酒——中国56度的五粮液。威利说:“阿龙先生,我说了中国的酒不算酒。五粮液太淡,像水,你能和我比XO吗?”
阿龙把杯往前一推,说:“管你什么O,来吧。”
那是一场真正的恶仗。两人都用啤酒杯,你一杯我一杯,你一瓶我一瓶,接连干了六瓶后,阿龙有些不行了。他腿有些站立不住,嘴巴也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但他仍然不服输,舌头打着转,还嚷着要喝。这时,麦可就站起来劝他,说:“行了,你们两个今天打了个平手,胜负难分。下次,为公平起见,我再找个机会让你们比喝中国酒好吗?”
阿龙当然不知道,威利只是要激他,让他留下个深刻的印象。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借此和阿龙交个朋友。这是李风下达给史密斯的指令。李风暗中观察阿龙已经很久了。他觉得这个人从外表到气质,从言谈举止到经济状况,都不同一般。高层次的情报工作是贵族式的工作,只有“贵族”才能进入高层次的圈子,才能获取常人难以获取的情报。他派人对阿龙进行过几次跟踪,发现他还有豪华别墅与众多保镖,深知此人不是高干子弟,就是大款富商,而且绝不是中国人所说的“正道上的人”。这正是他们情报部门最青睐的候选对象。
其实威利真正的酒量是远不及阿龙的。那天他们几个人串通好了,并做了精心安排。用的XO酒,给阿龙喝的就是真的,给威利喝的全是饮料调的,一模一样,难辨真假。而精明过人的阿龙当时由于情绪激愤,又是临时动议,哪会料到对方会作如此手脚?所以一头就栽了进去。当然,这是后来威利和他成了很好的朋友后对他坦白的,把他气了个半死。他说:“原来你们M国人也这么坏。”威利说:“没有那天晚上的比酒,你会和我交朋友吗?你有身份有地位有金钱,不使用非常规的手段是不能让你印象深刻的,也打动不了你。你说呢?”
阿龙觉得在理,便说:“那倒也是。我是不轻易交朋友的。如果没有那场酒,我们就很难有以后的友谊。原谅你一次吧,但下不为例。”
威利笑笑道:“那当然,以后我就是想再作假,也瞒不过你的火眼金睛了。”
他们就常在“花样年华”酒巴见面。阿龙有一条,喝酒归喝酒,交朋友归交朋友,但底细归底细。他决不在那些外国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真实职业。他信奉一条:“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祸。”有一次,威利在喝酒当中问他:“阿龙先生,你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我们朋友一场,可不可以合作做些事情?双方都赚点钱嘛。中国人不是有句话,叫苟富贵勿相忘吗?”
阿龙笑了笑说:“不瞒你说,威利先生,我做的生意你是不能做的,也许你也做不了。”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我做的生意就是靠这个,既不需要厂房,又不需要机器。一切都在这里面。”
威利想了想,若有所悟地说:“我有点明白,有点明白。既然是这样,我们也可以合作呀。”
阿龙开着玩笑说:“那你说说,我们可以合作什么?”
威利一直想摸清阿龙的底,就放低了声音:“我们可以合作走私。比如我们M国的香烟、电器甚至原油等等。我们保证货源,你就保证把海关打通。利益分成嘛,好商量。你看行不行?”
阿龙说:“不,不,这公开犯法的事我是不会干的。况且还要那么兴师动众的,我做不来。”
威利就说:“好好,我们不说这些了。喝酒。”
此后威利就真的再没说过什么合作的事了。不过,在阿龙的心里总有一块病,那就是他缺乏安全感,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安全感。因为他干的事情毕竟是法律明令禁止的,他总感觉到说不定哪一天突然会有警察找上门来,把他带走,送进监狱。所以,他必须为自己找一条退路,一条避开牢狱之灾的退路。他也想过去找一个靠山,一个当大官的人,但他感觉到那并不可靠。因为人都有自我保护意识。一旦真出了什么问题,什么人都很难说是靠得住的,除了自己的父母。他在报纸上看到过很多在关键时刻出卖朋友出卖合作伙伴的案例。只有一个办法是最稳当的,就是发现不对,立即逃跑,逃得越远越好。大兵家孙子都说,这计那计,还是走为上计。逃到哪里最好?当然是国外。他首选的国家是M国。因为M国强大,又与中国是对头,还没有引渡条约,那里是最安全的。
记得有一回他和威利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如果哪一天我发现可能警察要抓我,我想逃到M国去,你能帮忙给我办护照吗?”
威利怔了一下,望了望他,问:“你?你会被警察抓?你不是不做犯法的事吗?”
阿龙说:“我是说如果。你必须回答我,而且必须是认真的,你必须得向你们的上帝发誓。”
威利见他一副严肃的样子,就说:“没问题,只要你需要,就和我说一声。但你必须得提前几天告诉我。因为我还得向我的老板报告,他和我们大使馆的人是称兄道弟随叫随办的。”
阿龙就握了他的手说:“那我先谢谢你了。”
阿龙想到这里,就很感动。人家无求于你,也从没找你办过什么事,但却这么真诚地帮你,这在中国是很难想像的。这才是纯粹的友谊。
这时,阿福打来了电话,说资料已经送给了威利先生。威利先生说三天后的晚上叫你去“花样年华”酒巴去取。他会在那里等。他还叫我们可以先预订飞机票。最后阿福问:“龙哥,还有什么事要办?”
阿龙说:“好,我知道了。你先休息吧。”
此时的威利把这一突如其来的情况迅速报告了史密斯。史密斯觉得此事重大,立即穿衣下床,用暗语和李风取得了联系,并马上驾车赶到了李风的住处。
此时路上没有一个人,只有路灯在空空荡荡地照着。史密斯驾车在几条街道转了一圈,确认没人跟踪后,才加足马力直奔梦湖山庄。
李风也已经起了床,匆匆梳洗了一下,冲了两杯热咖啡在等候。见史密斯进来,就说:“这家伙终于有求于我们了。我已经向总部通报了这一情况。请他们立即制订方案。我叫你来,是想研究一下吴卫的事情。”
“吴卫?有进展了吗?”史密斯以为李风背后对吴卫采取了什么重大措施,便问。
“不是。我在想,阿龙这次到我们国家去,是不是可以叫吴卫以翻译的名义跟着他一起去?到时你找找袁胜说一说,要他通融一下,帮忙搞一个什么停薪留职,时间一年左右。交翻译公司的钱由我们出,吴卫的一切待遇归我们负责。如果可行的话,我们可以在这两天出面找袁胜和吴卫直接谈。”
说到这里,两人都会意地笑了。李风接着说:“到了那里,总部就会有办法叫他们听从我们的安排,为我们服务。据我分析,阿龙此次出国决不是平常之举,而正如他说的,很可能是出事了,警察要抓他。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正好抓住他的这一把柄逼他就范。至于吴卫嘛,我们可以采取别的方法。年轻人,特别是小伙子,有谁不在钱、色、地位、身份面前动心呢?总之,只要他们出去了,也就由不得他们了。”
史密斯说:“只是阿龙与吴卫不认识,他能接受吗?吴卫是否也愿意呢?”
李风道:“我想了一下,应该没问题。如果阿龙真是为警察所逼,那就是他有求于我们。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不仅为他办好出国手续,还愿意出钱请一个翻译陪同他,何乐而不为?他应该不会拒绝,也不好拒绝。而且,情报员可以告诉他,到了M国,我们会告知一些朋友帮助他。按照中国的说法,我们做人做到这一步,真是够朋友了。他肯定会感恩的。吴卫大学毕业才半年,又是学M国语的,我们把他的后顾之忧全部解决,免费送他去M国一趟,目的没有别的,就是给我们的朋友阿龙做一段时间翻译,不仅所有费用全部由我们承担,他还有钱赚。他有什么理由拒绝?而且,你也可以告诉他,只要他愿意,任务完成后,我们愿担保推荐他在M国留学。我想,只要我们的人真心诚意,他们会同意的。你说呢?”
史密斯说:“将军,您对这些事情都已深思熟虑,达到了中国人常说的运筹帷幄的境界。本人深感佩服。回去后,我会马上照您的指示把工作布置下去。我相信,一切都逃不出您的预料。”
李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优雅地用勺子喝了一小口咖啡,站了起来说:“一定要以情动人,要让他们相信我们的真诚。这是最重要的。”
当阿龙办完所有的事,赶回乡间别墅已是深夜,他轻轻开了门进到卧室。东方玉醒了。两人无声地缠绵了一番。阿龙才把床头灯拉亮。
东方玉发现他神情严肃,脸色憔悴,便问:“秋,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几天没看见你?”
阿龙声音很低沉,说:“是出事了,而且出的是大事。玉,今天我不得不跟你说实话。我不是做生意的,我也不叫寒秋,我叫阿龙,是靠赌博发家的。你也可能不知道,我是我们这一行有名的赌王,就像你是娱乐圈的名人一样。现在警察已经盯上我了。我必须得出去避一避。事已至此,我想我应该说真话,不然我一个人悄悄地溜走,会觉得太对不起你了,我的良心肯定不安。请你记住一点,我爱你是真的,而且是一辈子。至于以后怎么办,你自己决定。这里是一张50万元的储蓄卡,算是你这一段时间陪我的一点补偿;这是一部新买的手机,号码我已经记住了,如果你还愿意见我的话,请你不要变更号码,我回来会与你联络的;这是你回家的机票,明天的,会有人送你去机场。玉,谢谢你喜欢我,并且付出了很大代价。不过,我仍然希望你不要再涉入娱乐圈了。这50万你可以做本钱,做点别的生意。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只要你还在等我,我肯定会来接你。”
东方玉没料到,短短几天会发生如此重大的变故,她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阿龙的这一番话,给她的感觉就好像生离死别似的,让她的心砰砰直跳,她感到了问题的严重。她边流泪边紧紧抱着阿龙说:“龙哥,事到如今,你骗没骗我已并不重要,我也已经不在乎了。我只知道,我现在是你的人,我也只要你这个人。可你就这么把我丢下,我怎么办?我听你的,不再去唱歌演戏了,就在家等你好吗?但你什么时候能回来?那个时候你还爱不爱我?”
阿龙亲了亲她那双美丽的眼睛,说:“玉,你放心,我会尽快回来的。我爱你一生,一生不变!”
临出门,阿龙突然记起了一件事,说:“你把凯丽带走吧,有个伴。告诉你,它本来就叫凯丽,一年前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一篇写你的文章,上面说你很喜欢小狗,你家里就有一条狗叫凯丽,还有它的照片。我就买了这条品种模样相同的小狗,也取名凯丽。所以你们才能一见如故。”
东方玉听了更加感动,把阿龙抱得更紧了,依依不舍。
阿明落入警方之手后,起先还挺顽固,死活不吭声。因为他估计赌王不会弃他而不顾的,会千方百计营救他出去。然而几天过去了,没有一点出去的迹象,他感到失落和害怕。在一次提审中,他终于供出了阿福与乡间别墅。乡间别墅是阿福有一次无意间说出来的,他倒是真没去过,只知道个大概方位。至于赌王阿龙,他还是一口咬定没见过。他说他只跟阿福单线联系。故赌王的情况只有阿福知道。警方就要他交待与阿福的联系方法。阿明苦着脸说,他一天没回去,阿福就不会再和他联系。因为阿福肯定知道他出事了。说不定阿福已经离开了湘蓉。这是以前组织对付警察的一个办法。
刘荣与杨波作了认真地分析,认为不管怎样,阿明还是一根难得的长线,不能轻易断送,要利用阿明去钓阿龙这条大鱼。两人作了长时间的商量后,即把阿明送到了市局建新看守所。
另一面,警方迅速出动,派重兵突袭乡间别墅。别墅内的保镖们负隅顽抗,持枪与警方交火。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一个有机关暗道,一个是不明地形地物,因而刚开始警方处于不利位置,多名警员受伤,公务受阻。后防暴队赶到,先遣队员施放催泪瓦丝后冲入别墅内,凭过硬的巷战技术和高超的射击水平,仅用了半个来小时,击毙了大部守敌,生擒了两名歹徒。
这是湘蓉市建国以来首例警匪枪战案件,轰动省城,震惊全国。
在枪战中,有一伙旁观者看得津津有味兴高采烈。他们就是“梅山三十六兄弟”。阿强目睹这枪弹横飞火光冲天的场景,不禁为自己的得意之笔感到由衷地喜悦。赌王啊赌王,这湘蓉市今后就是我阿强的了。
当晚,阿强一帮人到皇丽大酒店大吃大喝庆祝胜利,一个个猜拳行令,喝得摇头晃脑,酩酊大醉,直到凌晨方归。
这样的人选养起来再玩
阿强的胆子自然是越来越大了。一天,喜欢寻花问柳到处吃喝玩乐的小白脸走到他的跟前,笑得怪怪的说:“大哥,有一个地方不知你去玩过没有?”
阿强那段时间高兴,就问:“什么地方?看你这淫迷迷的样子,肯定好玩哟。”
“当然,我昨天才知道湘蓉还有这么好的地方,那真叫过瘾!”小白脸边说还边吞着口水。
阿强的胃口就被他高高地吊了起来:“快说,那是什么好地方?”
小白脸说:“最近在军力研究所对面开张了一家按摩中心。名义上是按摩,实际上,嘿嘿,那真是个淫窝子。有味的是,那里面的姑娘真嫩真骚。大哥,我劝你去尝尝。如果好的话,我们就包了那里。不仅可以白玩白搞,还要收保护费呢。如今大哥您是湘蓉的真正老大了,我们还怕谁呀?”
阿强受了鼓舞,就来了兴致,说:“行,我明天就亲自去看看。”
第二天的晚上,阿强一等天黑,就带了小白脸几个人去了按摩中心。
按摩中心的生意确实红火,红火的关键倒不是江柳有什么高超的管理和经营才能,而在于这里的小姐量多质高。别看江柳是个诗人,自入了这一行后,在一帮朋友的帮助与开导下,他彻底脱胎换骨,融入了社会。走邪门,拉关系,找靠山,颇有了一套。特别是他手中掌握了十几个“妈咪”,货源充足得很。而且,凡来这里的小姐,必须什么事都干,也什么事都可以干,谁得罪了客人,谁就滚蛋。他还有一条经验,小姐每两个月轮换一批,必须保持常新的面孔。因为男人喜欢这个。所以来这里的人真的是络绎不绝前赴后继。
阿强进去的时候,楼梯口与走廓里站满了红红绿绿大大小小高高矮矮胖胖瘦瘦的女孩,各种各样的香水味混杂在一起,使各种各样的人迷离恍惚心跳加快想入非非。小白脸早就订好了一个大包房。几个人入座后,一个“妈咪”就进来媚笑着问:“请问先生,要几个小姐?”
小白脸说:“多带几个进来,让我大哥好好选一选。”
一会儿,像选美一样十多个女孩鱼贯而入,清一色全部是上面T恤衫下面半脚裤。小白脸说:“把灯开亮一点,看不清。”
灯亮了。阿强用眼睛扫过来扫过去,挥了挥手,表示不满意。女孩一个个气得嘟着嘴,全出去了。又一会儿,十多个姑娘走了进来,这次清一色穿旗袍,两侧的衩全露至大腿。阿强又扫了一遍,挑中了一个乳房耸得很高的。小白脸也看中了一个。其他几个见大哥定了,不敢再挑三拈四,便各自拉了小姐坐到身边。阿强早已迫不及待,把小姐一把扯起,就进了里面的所谓按摩房,很快就传出了小姐哇哇的叫声。小白脸见状,笑了笑,便出门找了“妈咪”,说:“我想见你们的老板。”
妈咪说:“我不能去见老板的,我告诉你房间你自己去找吧。”
小白脸就去了江柳的办公室。江柳正在里面津津有味地看一部香港三级片。一个中国男人与一个外国女人正在一张特制的性爱床上搞得气喘吁吁不亦乐乎。他一个人忘乎所以地拍着手,对着电视叫道:“加油,用劲,再加把力,对!好,中国功夫好!”
这时他听到门响,就赶紧把电视关了,口里咕哝了一句:“哪个鬼这么扫兴。”就开门。
小白脸一闪而入,并把门掩了。江柳见是一个陌生人,以为他是找错了地方,便问:“这位先生,你找谁?”
小白脸指着他说:“就找你,江总吧?”
江柳点点头,职业习惯还让他倒了一杯茶。
小白脸说:“恭喜你江老板,开张这么一段时间了,生意真的红火。”
“谢谢吉言,还不都是朋友们捧场。”
“是啊,我们今天就是来捧场的。我只是想问问你,你给我们交了保护费吗?”小白脸转而疾问。
“保护费?我在公安、工商、卫生、税务都有朋友啊!过年过节我可都是打点了的。”江柳一头雾水,不知此人是哪路神仙,来自何方宝地。
小白脸坐到了桌上,点了一支烟,长长地吸了一口,眼睛睥睨着江柳说:“我说江总啊,你是真不懂呢还是装傻?那都是官面上的事,如今社会上办娱乐场所,哪家背后没有人保护?没人保护能办得长久吗?多的我就不说了,我的老板叫阿强,不知你听说过没有?如果没有听说过呢,就去问一问各大宾馆各大娱乐场所的老板,他们会告诉你的。另外,今天我老板阿强已经来了,就在里面玩。我建议你全部免单。以后我大哥来统统照此办理。我过两天等你的答复。另外,我得提醒你,不得向警方报告。如果你胆敢跟我耍花招,按摩中心就别想办下去!”说完,他丢下一张名片就走了。
见这阵势,江柳当然不敢怠慢。毕竟在江湖上混了一段时日了,多多少少也知晓一些行情。但他倒是真的不知道那个阿强为何许人也。他连忙和一些熟悉的老总打电话印证。这些老总是按摩中心的常客。第一个他想到的是五洲大酒店的老总吴泽宇。因为这家宾馆是湘蓉最好的酒店之一,而吴泽宇来按摩中心玩得最多。
电话通了。吴泽宇一听阿强的名字,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怔了一气稳住心跳才说:“老弟啊,此人千万不可得罪。花钱消灾吧。弄得不好,小命难保。我只能这么说了。你好自为之。”
江柳又问了几个人,几乎都是一样的语气。他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冒然拒绝,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但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一件大事,必须得向这里真正的老板威利报告,求得他的指示。
威利听了他的反映后,有些气愤,立即找了史密斯商量。史密斯听完,不以为然地说:“用不着那么气愤,这只是一件小事,就是黑社会嘛。在我们M国,这样的事还少吗?没关系,无非是要点钱嘛。威利,你要始终记住,按摩中心是我们的一个情报点,一个工作站。保平安才是我们最重要的事。只要情报点工作站能掩护下来不出问题,其他一切事情都好商量。我们决不能因小失大。你告诉江柳,要阿强他们开个价。当然这个价得有点规矩。还有,你适当时候约阿强见个面了解了解。我想,这样的人有时候是可以用的。”
威利说:“行,就照你说的办。”
当晚,威利就将意见反馈给了江柳。江柳于次日上午便联系上了小白脸,表示愿意合作,而且还愿意与他的老板阿强交个朋友。
此后,威利和阿强见了几面。他感觉到,这个阿强不仅凶悍,而且还很有头脑,确实如史密斯所说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但到底用于什么方面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他一时难以定论。他想,这样的人先养着再说。
一石三鸟之计
三天后的下午3点,威利准时到了天府茶座紫荆厅。那是一处位于城边的地方,比较安全。单大庆和胡强早已在此等候。他们是分开坐出租车去的。
就在这两天,李风、史密斯和威利动用了他们的关系,对这两个人进行了摸底调查。调查表明,单大庆是有妇之夫,还有一个6岁的儿子。但他在一次陪朋友唱卡拉OK时,遇到了一个风骚妩媚的女孩,竟然一见钟情。女孩是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的,才18岁,年轻貌美,婀娜多姿。单大庆就在外面租了一套两房一厅的住房,包养了这个情妇。他为她买戒指项链,并提供日常生活开支。估计每月仅这个情妇的开支就在2000元以上。而他的工资不到3000元。据了解他的人说,他的手头非常紧张,经常入不敷出。胡强家在一个偏远的农村,母亲已故,父亲得了个尿毒症晚期,隔三岔五地要到县城里去做透洗,很花钱。他又是家里惟一的男孩,两个妹妹早就没读书了,在家务农,但赚不到几个钱。他必须得承担这个责任。
他们两人一个共同点就是急需钱用。他们出卖情报,确属事出有因。
情况摸清楚以后,按照李风的指示,威利进入操作的第三步。
他在小姐的引导下进了紫荆厅,与单大庆和胡庆握手后就说:“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你们上次所谈到的情况,我一直记在心里。这几天我找了一些朋友说了此事。他们大都不做这方面的生意。只有一个朋友对这事感兴趣。但他说这东西虽然值钱,可关键在于是否真实准确。所以他提出,你们能否把这个报告弄其中的一部分给他,以判断真伪。如果他判断这确实是真家伙,有价值,他愿意用你们提出的价钱购买它。并且,他还说,你们若能把报告的全文搞到手,他愿意出100万元。”
单大庆和胡强的眼神一下子就集中到了威利那薄薄的嘴唇上。好像那嘴唇讲出来的不是话,而就是哗哗的钞票。单大庆激动得有些哆嗦地问:“威利先生,你那位朋友真能出那个价钱吗?”
威利说:“能不能出当然得看我那位朋友。我只是个中间人,牵牵线而已。不过我觉得关键在于你们手头的东西是不是有份量。因为你要知道,如果我朋友买的是一堆废纸,那我不是坑了人家?好了,我把朋友的意思转达了,你们的意见怎样?”
单大庆迫不及待地说:“我现在就可以答复,我同意。我可以把报告的一部分交给你的朋友去分析判断。”
胡强也点了点头:“没问题。我只是希望能不能快一点?因为这样的事最怕夜长梦多,拖久了会出事。”
威利说:“我非常理解你们的心情。那好,你们就拿一部分给我吧。”
单大庆打开了包,从一份厚厚的资料中抽了30页纸交给了威利,说:“这是我们报告里的第五章全文。”
威利说:“你们放心,我肯定会尽快给个答复的。”
他们都没有久留,也不敢久留。匆匆离开茶座后,威利就去了史密斯的办公室。他一方面汇报了与单、胡交谈的情况,并把部分中国军力的分析资料呈史密斯阅处。另一方面他也是来取阿龙出国护照的。因为他已与阿龙约好了晚上到“花样年华”酒巴见面。史密斯等威利走后,即刻把资料通过加密传真传回了国内总部作鉴定。
对吴卫的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史密斯作了缜密思考后,专门很郑重地约吴卫到MIT中心的总经理办公室交谈了一次。
吴卫接到电话,就感觉到此去非同小可。他把办公室的门关了,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他在猜测史密斯叫他去的意图,以便做好应对的准备。他想,史密斯会这么快要策反自己吗?或者,又是要他翻译什么资料?或者,又有陪译赚钱的机会?后来他全部推翻了自己的这些猜想。说策反,应该还没有这么快,因为自己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为他们做什么敏感的事情。也就是说,对方还没有对他下一步试探性的棋。按常理,对方不会轻易这么干。说是交赚钱的活给他干,也有些蹊跷,因为以前有这样的事,史密斯或者其他的人都是打电话给他,约他到“花样年华”酒巴谈,从没有约他去过那些人的办公室。那么这一次史密斯是想干什么呢?他会和自己说什么事呢?时间快到了,他不能再多想,就下了楼开车径直去了MTI公司。
史密斯的办公室很宽敞明亮,老板桌上竖着M国的国旗,座椅后面悬挂着M国总统的肖像。他没叫秘书,亲自为吴卫冲了一杯茶,并坐到他身边说:“吴卫先生,今天很不好意思把你专程叫来。我们确实有好一段时间没合作了,你不觉得吗?”
吴卫不知道他说的合作是什么意思,便说:“是的,史密斯先生。您好久没有给我赚钱的机会了。是不是有什么大生意?”
史密斯没有接他的话,只是问道:“你觉得我们前一段的合作还愉快吗?”
“非常愉快,我还得谢谢您的关照。”
史密斯说:“我想我们这一次搞个大的合作,不知吴卫先生你有无兴趣?”
吴卫就有了些警觉,感到对方很有可能是要对他有所动作了。他还是像每一次接合同的样子,笑着说:“当然愿意,只要我自己能做得了,只要有利可图。”
史密斯听了很高兴,站了起来,弹了一个响指,说:“OK,有吴先生这样的承诺,我就放心了。”
吴卫抬头问道:“是哪个方面的合作?翻译?旅游?还是其他新的项目?”
史密斯说:“我有一个朋友阿龙先生,是我在湘蓉的重要合作伙伴。他生意做得很大,也很有实力,为人豪爽。最近,他突然来了兴趣,说是要到M国去看看。他说他不想和有些人一样只是走马观花,而是要扎扎实实呆一段比较长的时间,把我们M国先进的管理经验与经营理念带回来。他的想法是,打造中国的摩托罗拉、福特、宝马企业。因此,他呆一年或者两年,都有可能。他在三天之内就要动身。他已经把国内的实业都全权委托给了一名副手。考虑到他这是头一次去,而且在那边他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我们想尽点地主之谊,可又不能同去陪他。所以,我们想请你陪他去一趟M国。一切手续都由我们来办。那边的关系也由我们去疏通。你觉得可行吗?或者说有什么困难和问题吗?”
吴卫真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但他的脑子迅速转动起来。只有两个选择,去还是不去。去M国,对于一个学M国语的人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目标,而对于一个秘密侦察员来说,正如教官在培训时所言,也是个绝好的与对手正面接触的机会。可是如果去,自己孤身一人,经验几乎没有,对手却是一个巨大的魔窟,凶多吉少,风险极大,弄得不好,稍有闪失就会带来生命危险。如果不去,这样的机会真是可遇不可求,以后肯定会后悔。他预感到对手已经加快了对他行动的步伐。这是一个深入敌内的好机会。而且,M国人很讲究诚信,自己答应与他们合作而又不去,势必会影响自己的形象,以后就很难与M国人打交道了。那样的话,他要完成在湘蓉的绝密任务,肯定就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此事非常重大,必须请示组织,他不敢贸然定夺。他飞快地转动脑子,想了两条理由:“史密斯先生,首先我要感谢您对我的信任。作为我本人来说,我非常乐意接受您的建议,我也相信只要我用心去做,一定能完成您交给的任务。但是,现在有两个问题,第一,我到翻译公司才半年多,可以说是立足未稳,并且还没有转为正式职员。这一走可能至少要一年左右,公司会同意吗?当然,我不是怕回来没有工作,而是我到公司报到的时候是签了合同的。合同规定,新来职工必须干满5年,否则要赔偿公司损失20万元。第二,阿龙先生三天内要走,我手头不仅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而且我老家在河南,家有父母,按我们中国的规矩,父母在不远游。但总得向父母说明一下,告个别吧,以让他们知道我的去向。不然,他们会担心的。”
史密斯先生边听边频频点头:“对对,吴先生所说的非常合情合理。我可以告诉你,第一个问题已经不是问题,就是昨天,麦可出面找了袁胜和你们的老总。你也知道,麦可是我们这个圈子里很有权威很有信誉的人。他从不轻易出面求人的。他认识你们翻译公司不少人包括老总。凭他的为人,你们老总和袁胜都一口答应了,让你办一个停薪留职,不管多长时间,你随时都可以回来上班。你们的老总说得好,说这是翻译公司成立以来第一宗出国服务的业务,是一种创新,应该鼓励。麦可听说你要去M国,他也非常高兴,对你寄予期望。至于第二条,我们就不好出面做工作了,那全得看你自己了。不过没关系,只要你本人同意,并真心想帮我们,至于时间上你是完全可以自己作主的,不一定就要和阿龙先生一起走。等你一切弄妥当了再走也行。你看呢?”
话到这个份上,吴卫觉得自己已经无话可说了。看得出,对手已完全将他锁定,并且有点急不可耐了。他暗暗地有些高兴。然而此时,他决不能喜形于色。对手越急,他就越要沉稳。于是他就说:“想不到这么多工作您都做了,免除了我的后顾之忧。我还能说什么呢?那好,这两天我尽快回家一趟。我会及时把情况告诉您的。”
史密斯握住吴卫的手说:“谢谢你支持我们,这确实是帮我的一个私忙。我真的感谢你。希望能早日听到你的好消息。如果能成,我在这里预祝我们这次合作圆满成功,预祝你的M国之行有大大的收获!”
当晚9点,威利又赶到“花样年华”酒巴。
阿龙因为心急早早地由两个保镖护卫来到了这里。威利将去M国的所有手续和证件全部交给了阿龙。
阿龙非常感谢,从包里拿出一叠钞票执意要给威利。威利坚决不收,并生气地说:“我们既然是朋友,你这样做就是亵渎我和我老板对你的友谊。而且像你我这样的人,还在乎这点钱吗?”
阿龙见状,也就不好再勉强。他收了钱,说:“你们对我表达了那么多友谊,可总得让我有所表示啊。一点机会也不给,叫我以后还怎么好意思见你和找你们再帮忙?”
威利说:“中国人最喜欢说君子帮忙不图报,君子之交淡如水。我的老板之所以喜欢中国,就是因为他非常崇拜中国的哲学,特别是儒家的义利观。我还给你带来了另一个好消息。老板要我告诉你,说你这是第一次出国门,在M国又人生地不熟,他已经出钱为你雇了一个素质相当高的外语系刚刚毕业的翻译,在这一段时间里专为你服务。而且,他还和他的一些国内朋友打了招呼,要他们尽量为你提供方便。这里是M国的几个电话。你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找其中的任何一个人,他们都会乐意为你效劳的。不知你的意见如何?”
从小就没有父母,一直靠自己摸爬滚打成长起来,历练了人生许多酸甜苦辣的阿龙,此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任其哗哗地流淌。他感受到了一种人情的温暖。
威利表情凝重地递过一张餐巾纸。阿龙把眼泪擦了,声音哽咽地说:“谢谢你,威利先生,也谢谢你的老板。请转告你的老板,他是我阿龙的再生父母,从今往后,他的指示就是对我的圣旨;他的吩咐就是我奋斗的目标。只要我还能回来,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他的。”
威利说:“我会转达你的心意的。”
阿龙问:“那个翻译是不是和我一起走?”
威利说:“因为你走的太匆忙,我们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昨天我们征求他的意见时,他也感到太突然。他刚刚大学毕业,是河南人。他必须得回去一趟,向父母做些解释,同时也送点钱回去。我们表示理解。所以,他可能要晚些时候才会过来。到时,他会来找你的。这个小伙子相当不错,M国语说得非常流利,脑子聪明,人又诚实可靠,相信会对你有用的。”
阿龙就说:“要不要我给些钱让他带回去?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威利说:“不用,这些事我们都已办好。你就安心地地启程。祝你一路顺利平安。”
次日上午,阿龙早早地起了床,与阿美一道做着最后的准备。突然,他接到一个电话,是威利的。威利说他的老板想见见阿龙。阿龙对这突如其来的召见感到非常激动。他声音都有些抖动了,说:“是吗?行,什么时间?在哪里?”
威利说:“就在‘花样年华’吧。那里环境好,你们都来,把行李也带上,见面后就从那里直接去机场。”
阿龙说:“好,我马上到。”
只有阿福送阿龙、阿美。司机就把他们送到了“花样年华”。威利已经和一个金发红脸、瘦高精干的中年人站在一张桌旁。阿龙走了过去。威利介绍道:“这就是我的老板史密斯先生。这是我常和您谈起的阿龙先生。”
阿龙握住他的手,眼睛又红了,说:“史密斯先生,您一直以来对我默默的关照,我阿龙终生感激,永志不忘!”
史密斯扬了扬手道:“不,阿龙先生,千万不要说感激,朋友之间只有帮助。我不想和你见面,也就是怕你说这两个字。但我又忍不住想见见你。因为威利经常在我面前赞扬你,说你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中国人,非常难得。所以,在去M国之前,我突然提出想看看你。我没有别的话说,也没有别的意思。请你到了M国之后,一定要和我的朋友联系。不过我也知道,按你的性格,我估计你十有八九不会去找我的朋友。不管怎样,你到M国,安下身来后,一定要给我打个电话,告诉我你的住址,也让我心里有个数。因为我希望你平平安安。能答应我吗?”
一番话又几乎把阿龙的眼泪引了出来。他哽咽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史密斯就说:“那好,你走吧,我就不送了。祝你一切顺利!”
阿龙几人便直奔飞机场。登机前,赌王言诚意恳地对阿福道:“阿福啊,家里的全部事情就交给你了。你今天不要回乡间别墅了,我有一种感觉,会出事。你回玉溪别墅收拾一下,我在上海有一栋房子,钥匙我给你。你去那里住一段避避。我以后只跟你联系。”
阿龙走了,阿福望着升空的飞机,顿有一种树倒猢狲散的悲绪。想起昔日辉煌的赌王集团顷刻间土崩瓦解各奔东西,他的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你任务就是被他们策反
吴卫在史密斯找他的当天,就悄悄打电话把这一情况报告了班主任,同时也告诉了曾局长。班主任的意见是,以回家为名回一次河南登封,叫曾局长也去。他将专门向部里汇报,得到指示后会尽快赶到那里会合。
吴卫到公司上班,老总与袁胜主动找他谈了出国的事。老总说,公司方面没有任何问题,要他放心地去。吴卫说他想先回去一趟,征求父母的意见,如果顺利,也算是个告别。老总就说那你明天就走吧。你的工作我会派人代替。
第二天,吴卫乘飞机先到洛阳,为防人跟踪,他没有通知有关方面到机场接送他,而是转乘长途汽车赶往登封。
当天,班主任、曾局长以及北京方面两个曾在M国工作多年的同志也分从不同的路线陆续到了登封。他们约定在一个秘密据点会合。
这是位于嵩山半腰树木掩荫下的一幢别墅,古典庄重,很安静。草草地吃了晚饭后就已经快8点了。几个人聚到了小会议室。门关起来了,窗帘放下来了,他们便密不透风地研究起来。
曾局长首先通报了湘蓉的隐蔽敌情。最后他说:“到我们湘蓉的境外人员越来越多,现在已达到了2000多人,其中外国人800多,M国人就占了200多。外方企业100多家,80%在军工企业和军力研究所周围。虽然我们通过基础调查,发现了一些可疑情况、可疑对象和可疑线索,但都还难以认证。由于局里人员偏少,对外国人的控制整体上很弱。因此,我们的总体思路是,突出重点工作,强化主攻方向,大部分警力就相对集中在对M国人方面。M国间谍情报机关虽然对我实施‘潜水计划’,但从目前来看,其行动还不明显。他们在我内部搞策反安钉子也非常谨慎,一般没有绝对把握不轻易动手。他们窃取我情报的方法更多是个案处理,交货给钱,速战速决,这给我侦察工作带来了相当大的难度。自吴卫同志去了以后,由于占据了翻译公司这个有利位置,加上他的精明能干谋略运作,很快取得了一些M国人及公司内部员工的信任。最近他就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军力研究所的单大庆和胡强有出卖我重要军事机密的重大嫌疑。已有证据表明,他们正与一M国人秘密交联。经我们暗中调查,这个M国人叫威利,是史密斯手下的一个职员。他们两人交往甚密,不像一般的上下级关系。有好几次,我们发现,他们在车子里面密谈什么事,一谈就是半个小时以上,行迹非常可疑。而就是这个史密斯已盯住了吴卫同志,有企图策反他的重大可能。我个人的意见是,要抓住这一机会,趁势打入敌人内部,彻底摸清敌人的活动,摧毁M国在湘蓉的间谍网络。”
班主任很认真地作着记录。等曾局长讲完,他望了一下吴卫,说:“你的意见呢?”
吴卫说:“我自培训后到湘蓉,已经半年多了。我认识了一些M国人,特别是几家大的企业负责人都和我有了初步的业务来往。我感觉到他们既在暗中考察我,又逐步对我产生了信任。可以说他们还没有发现我有什么可疑的地方。组织上派我到湘蓉协助工作,我的主攻方向就是M国,主攻任务就是要阻止和搞乱潜水计划的实施,摧毁M国在湘蓉的间谍网络。这次史密斯突然要我去M国,并提出那么优惠的条件,我也觉得里面大有文章,极有可能是把我调往境外进行策反。我想这个机会确实难得,值得一试。也与我的主攻方向和主攻任务紧密相联。但我也有担心,就是我的经验不足,怕出问题,弄得不好会影响大局。在这一点上我没有把握。另外,关于单大庆、胡强重大线索问题,我个人的看法是,不要轻易惊动,更不要轻易破案。一定要利用这条线索,紧紧抓住威利不放,直到牵出大鱼才能罢手。当务之急是严密侦控,不能疏漏。当然,也千万不能把我国家军事机密外泄。为此,我建议,等他们交易成后,想办法把原件从M国人手里调换,实在不能调换再破案不迟。假如一定要破,建议等我出国以后再破。因为这条线索是袁胜透露给我的,这样的话,不致引起他对我的怀疑。”
班主任边记录边在思考。他有着丰富的国外工作经验,曾经在几个国家工作过14年,也有着厚实的反间谍工作实践,是国内同行中的佼佼者。听完吴卫的陈述后,他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他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敲打着。大家的眼睛都望着他。他是受高层领导委托担任这次聚会的主持。
他很快翻了一下本子,拿出几个文件,开始讲话:“这次把大家大老远地叫到这里来,议题就是一个,即吴卫同志的出国问题。现在不是去不去的问题,而是怎么去和去了怎么办的问题。我这里有一份部里的通报。M国在我湘蓉地区的间谍情报活动非常猖獗,专门制订了一个‘潜水计划’,而且已经开始实施。为什么我们还没有这方面像样的专案?像样的对象?就是因为我们的发现能力不强,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弱。敌人不是没来,而是我们还没有发现。当然,敌人狡猾和隐藏很深也是重要原因。据我们分析,敌人已经来了,且已经有动作。国外的同志发回来的情报也显示,敌人已在我们湘蓉得到了一些情报,比如先锋一号导弹的部分资料、鲨鱼五号坦克的某些资料等等。这就说明敌人确实已经在活动,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而已。
“湘蓉是外国特别是M国对我情报窃密的重点地区,所以也是我国反间谍侦察的重点地区。窃密与反窃密、情报与反情报、侦察与反侦察的斗争异常尖锐复杂。近几年来,湘蓉市国家安全局做了大量工作,也破获了一些案件,但与M国间谍情报机关在湘蓉的活动比较起来,成效还不是很明显,也就是说敌情资源与工作效益还极不相称。什么原因?我认为M国情报人员的素质很高、我们局人手太少固然是一个方面,可更重要的是,我们干部的思想观念传统保守、个人素质跟不上形势发展的需要和工作的方式方法陈旧老套。这些才是制约我们工作的瓶颈因素。所以,现在来看,部里采取精英培训、重点派入、深入核心、隐蔽秘密的计划是完全正确的。吴卫同志到湘蓉仅仅半年,就获得了大量情况,并提供了重要线索,而且赢得了上层M国人的重视与信任。这就是很了不起的成绩。可以预料,照此发展下去,后劲与效果将不可估量。
“组织上已同意吴卫同志以翻译的身份去M国。时间根据工作需要而定。考虑到吴卫同志是第一次出国,而且是第一次单独的承担如此重大的任务,出去以后怎么做?组织上从北京派来了两位同志。他们将介绍一些常规的做法、可能出现的一些情况、紧急状态下与我联络及逃生的方法和与敌人应对周旋的预案等等,内容还是很多的。这是一次应急的培训。吴卫同志必须非常认真,因为这些内容都是前人或他人成功经验与血的教训凝聚而成的,对你肯定有益。而且你不可能在这里呆太久,太久会引起M国人的怀疑。三天后你必须回到湘蓉。这两天你要抽个时间回家向父母做些说明。”
曾局长次日离开嵩山回湘蓉前,班主任找他又聊了一会儿。班主任说:“老曾啊,昨天你们谈到军力研究所单大庆的线索,我晚上想了很久。吴卫说得对,这条线索不能轻易把它断掉。侦察员说,单大庆和胡强与那个叫威利的M国人进了对面的按摩中心,并且谈了不短的时间,而且那个威利常来按摩中心,联系起来想想,这个按摩中心是否有问题呢?你们查了这个中心的背景吗?是不是M国人投资开办的?”
曾局长说:“开始我们也怀疑它有问题,有外资背景。后来查明,这是我们湘蓉市一个小有名气的诗人,叫江柳的开的,他是法人代表。我们从银行、工程队及他的副手等处了解到,没有外资背景,都是他和他的一些朋友集资搞起来的。平常的业务经营中,也没有发现外国人插手的现象。然而,我倒是怀疑威利可能利用这个地方从事一些活动。”
班主任点点头,又说:“老曾,你也知道,从侦察和情报工作的一般规律来看,既然他们有可能利用按摩中心开展对军力研究所的情报工作,那么他们就肯定对研究所有所动作。而这些动作就包括窃照和窃听。我建议你回去以后,要从事技术的同志到军力研究所去一趟,把那里的重点要害部位好好检查一次。我相信会有收获的。只要得到了认定和证据,我们就可以断定按摩中心存在重大嫌疑。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不必进行公开的检查,可采取秘密行动,或者与公安部门配合,运用谋略,对中心来一次突击搜查。当然,我们的目的是确定,不是破案。我们还是要让他们放肆地活动。那样的话,就像在玻璃缸里的金鱼,他们的活动就在我们的掌控中了。请记住,从现在开始,凡涉及到‘潜水计划’的人和事,都不要轻易惊动。一定要从大局从全局来考虑。你说呢?”
曾局长说:“您说得对。您这一说,我的心里就明朗多了。我这回去就按您的意见办。”
吴卫培训结束。临走时,班主任对他说:“吴卫呀,你这一去,孤身一人,要多加小心。不过也不要害怕。因为你这次没有赋予情报任务,是敌人要策反你,所以危险系数不会太大。到了M国,我送你四句话:巧妙周旋,胆大心细,灵活多变,将计就计。你的任务就是一个,就是被他们策反,成为他们的人,但又不能太容易。要让他们对你坚信不疑。”
吴卫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和来的时候一样,他一个人坐大巴去了机场,一个人回了湘蓉。
阿龙与阿美乘飞机直抵菲律宾,他们走的路线必须在这里转飞M国。他们下塌至马尼拉一家国际宾馆。当晚,他们吃了饭,又去洗了个桑拿,尔后相拥而睡。因为一路紧张和疲惫,他们睡得很沉。
大概是下半夜,喝了两瓶啤酒的阿龙起来小解,尿才屙了一半,突感到站立不稳,天花板上的吊灯款款朗朗地摇晃不止。他倒了下去,又挣扎着爬了起来,又倒下去。他看窗外,顿觉整栋房子都在颤抖。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不妙,立刻把阿美叫醒,连衣服也来不及穿,各裹了床毛巾被就往外跑,刚跑到宾馆门口的大坪里,只听訇然一声巨响,宾馆坍塌了,周围许多的建筑也接二连三发出膨膨轰轰的声音,顿时,哭声、喊声与求救声混成一团,撕裂夜幕,异常地凄厉恐怖。阿龙与阿美抱在一起吓得发抖,冷汗爬了一身,内心涌动着一股深深的后怕。
次日晨,他们才发现周围的高层建筑东倒西歪,低矮的房屋几乎全被夷为废墟,街道中央裂开了一道又宽又大的缝,电车动力线全被拉断。晌午,他们从《马尼拉早报》上得知,昨晚发生了一起菲律宾近十年最大的地震。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阿龙安慰阿美说。
阿美眼中的惊恐还未全消失,她抱紧阿龙,颤颤柔柔地说:“龙哥,我们赶紧走吧,这里太危险,说不定明天又会发生地震。我们走吧。”
阿龙也惊魂甫定,既然上帝给了他又一次生命,必得珍惜才是。于是,他们在办理了有关手续后,当天转乘某国际航空公司的飞机飞抵M国。在华人区,他们租了一套豪华公寓暂且住下。
阿龙这么多年其实也想过要出国玩玩,但就是没时间。阿美就更不用说了,她几乎没出过湘蓉,是典型的“山沟里的凤凰”。所以到了M国,他们的眼睛就应接不暇,有了一种全新的感觉。这里高楼林立,马路宽阔,车水马龙,绿树成荫,比起湘蓉来,“高大”多了,洋气多了,漂亮多了,真像是到了天堂。
阿美就显出了一个女孩爱玩的天性,第二天就拿着地图嚷着要去海边玩。阿龙就说:“现在刚来,举目无亲,还是不急于跑的为好。等那个给我做翻译的小伙子来了再去行不行?”
阿美听了不高兴,说:“翻译什么时候来?他要是不来呢?我们就不出门了?”
阿龙说:“肯定会来,史密斯他们做事从来都是非常认真的。我估计就这几天。”
阿美又问:“你不是说他们给了你几个M国人的电话号码,要你到了后有什么困难找他们?是不是挂个电话试试,请他们找个向导带我们出去看看嘛。”
阿龙摇摇头劝道:“阿美,跟了我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不轻易去麻烦别人的,何况是外国人?而且有些事你不清楚,我这次来M国就都是那几个朋友帮的忙,没收我一分钱。甚至连请翻译都是他们出的钱。我怎么还好意思对人家提要求?等几天吧,等翻译来了我一定带你去看海。而且以后在这里的日子,我们主要得靠自己。不要欠人家太多,那样一辈子不会安宁的。你就不要再固执了好吗?”
阿龙确非平凡之辈,他深知这个为人的道理。但事实上是不可能做到的。他身负重案,远渡重洋,身处异国,特别是在M国这样一个非常功利的国度,不求人不靠人,可以说寸步难行。而一旦欠人太多,就必定要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以后的发展就证明了这一点。当然,阿龙在当时是料不到的。
不过阿龙还是从礼貌的角度着想,和威利打了个长途电话,请他转告史密斯先生,他已平安到达,请放心,并告诉了他在M国的住地门牌号。
吴卫走的那天,袁胜请他吃了一顿饭。袁胜自己带了4瓶法国红葡萄酒,说一人两瓶包干。喝到脸红耳热的时候,袁胜说:“小吴,说老实话,你来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表现确实优秀,真给我长了脸。你这次出国陪译,做老兄的送你一句话,也是一句套话,叫既是机遇又是挑战。出了国门,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一切都得靠自己把握。来,敬你一杯,希望你平安而去,满载而归。”
吴卫听了很感动,一口就干了,说:“谢谢袁组长指点。我能走到今天,都是您教导的结果。我会始终把握一条,到正宗的M国语言环境里去,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学习和提高。我想,经过这段时间的融合,我的M国语言能力肯定会有所提高,回来后为公司的服务水平也会有所提高。除此之外,我相信只要我按照您以前教导我的去做,再没有其他想法,就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袁胜又倒了一杯,说:“你有这个考虑,我就放心了。当然,也许是我多虑。我只是希望我们能有一段长时间的合作,希望你能在翻译事业上有所成就。我对你感觉很好,也对你的发展充满信心。”
吴卫在路上的时间比阿龙的要短,他首先飞北京,然后从北京直飞。经过十余个小时的长途飞行,终于到了M国。出口处竟然是一个蓝眼高鼻、金发白肤、身材迷人的女孩来接他。她在接机的人群中高举一块牌子,上面用中文写着“吴卫”两个大字,很是显眼。吴卫一进入M国,心里就开始处于紧惕状态,当然也有些紧张。他知道,在他的面前肯定处处是陷阱,时时有诱惑。因为他的目标很明确,而且他总是在明处,对手却在暗处。他告诫自己,眼神不能太警惕,眼睛不能到处睃,要像平常人一样。于是,他带着微笑,表现出了一般人来到M国和见到美女时的激动,很兴奋地走到那女孩面前,很礼貌地用M国语说:“你好,我就是吴卫。你是来接我的吗?”
真如书上说的,M国人又大方又大胆。初次见面,那女孩竟自挽起他的手,象久别重逢的情侣,说:“欢迎你吴先生,我是史密斯的朋友,叫欧雯。走,上车再说。”
吴卫很不自在。不仅是他本有戒心,而且他才20出头,虽然在大学里有不少女孩追过他,但真正这么近距离,又是这么大胆的外国女孩,是和尚坐花轿,实实在在的头一回。他的心跳得砰砰直响。他能听得见。女孩身上还散发出一股特别好闻的香水味。他一个劲地提醒自己,一定要警惕,一定要警惕!千万不能神魂颠倒,乱了方寸。
女孩边驾驶车,边告诉他,她前两年和史密斯是同事,后来她觉得自己还年轻,就又回大学读书了。现在在俄克玛拉大学中国问题中心读博士。“史密斯说你是第一次来M国,可能刚来有些不太适应,而且你还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单身汉,所以就叫我来接你,这样气氛要好些,心情可能也要好些。”停顿片刻,她媚了一眼问:“你这样觉得吗?”
真是非常直截了当。吴卫笑了笑说:“是的。我很感谢你和史密斯先生,让我一到M国就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他心里却在想:你是什么在读博士?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表演。
欧雯当然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笑得很阳光地说:“你有这种感觉那就太好了。史密斯就不会怪我了。你想到哪去玩玩?”
吴卫说:“玩,以后多的是时间。我想先到我的老板阿龙先生那里去。我是受雇来的。我必须先到雇主那里报到。阿龙先生那里你应该会去吧。”他知道,史密斯肯定会把阿龙的地址告诉她。
欧雯说:“当然知道。但他来了几天了,并没有和我联系过。据史密斯先生说,那个阿龙是一个不轻易接受别人帮忙的人,很有个性。所以,我们也不好随便和他联系,免得被人反感。希望你不是这样的人。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请尽管说。我不喜欢中国人所崇尚的那种所谓含蓄和斯文,我喜欢直来直去。这是我的名片。”她递了一张给他,上面有她的电话号码。
吴卫就瞥了一眼,问:“你为什么要选择研究中国问题呢?”他想套一套她的话,看能否找出些破绽。
然而,欧雯的表现一直非常自然。一提到这个问题,她就露出很兴奋很神往的表情,说:“我欣赏中国的历史文明,更欣赏中国的现实变化。中国肯定会变得强大,肯定会再次出现历史上唐朝的兴盛局面,只是个时间问题,并且这是世界上任何一种力量都无法阻挡的。事实上,我在这一年里通过学习,对这一看法越来越坚定。东方的古老大国,泱泱之邦,非常值得顶礼膜拜。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现在影响我的有一个大问题。”
吴卫问:“噢,什么问题?”
“就是中文水平还太差。你说M国语说得这么好,我感到很惭愧。你在这里能呆多久?”
“不知道,要看我的老板。”
“那在这段时间里,你能教我学习中文吗?你也是搞语言的,没有语言环境还真难学,特别是中国语言,我弄了一年了,进步不明显。所以现在我不敢和你用中文说话。而中文不行,就影响我阅读一些原著。我现在引用的一些素材,多是本国翻译的二手货,毕竟是变了味的。你愿帮这个忙吗?当然我不会占有你更多的时间,你有老板。我们学校与阿龙先生的住处不远,一个星期聚一次,用中文交流交流就行。我有什么问题就随时来问问你。你觉得行吗?”
简直有些咄咄逼人。吴卫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强烈地挤迫他。还好,他对这一手早有了心理准备。于是很有礼貌地微笑着说:“谢谢欧雯小姐的信任。这些问题其实都好说。但我必须征得老板的同意,而且还得看他分配我多少任务。如果老板是一个随和的人,我想我只要有时间,一定会尽量配合你学习的。像你这么漂亮迷人的小姐竟然喜欢中国,而且我还能经常陪你说话,我感到非常骄傲和荣幸。”
她咯咯咯地笑了,牙齿很白很齐,说:“吴卫先生嘴真甜,肯定有很多女孩爱你吧?按你们中国人说的,有女朋友了吗?”
吴卫摇摇头:“暂时还没有,我想回去以后应该找了。”
她就露出非常高兴的表情,道:“真的?没有骗我?那就是说我也有希望啦。”
说着车就停了。她说:“吴先生,阿龙先生就住这里。如果史密斯没说错的话。”
他们就下了车。这是一套豪华公寓,格调是意大利式的,其品位可以看出主人的身份和富有。
欧雯摁了门铃,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开的门。
她就用结结巴巴的中国话问道:“你是阿美吧?”
阿美点了点头。她感到很意外,因为阿龙并没有和任何M国人联系。她想很有可能是那些朋友自己找上门来了。
这时,阿龙也出来了。这几天他感到非常无聊,这里没有一个熟人,也没有一个人来找他。见有人来,他还是好高兴。
吴卫就问:“您就是阿龙先生吧?我是吴卫,您的翻译,现在正式报到。”
阿龙和阿美在异国他乡突然间听到地道的中国话,感到非常的亲切和激动,同声叫道:“哎呀,你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阿美就去泡茶。吴卫对阿龙说:“这是史密斯先生的朋友欧雯小姐。是她接我送我的。”
阿龙连忙向她致谢,并请她坐。
欧雯妩媚一笑说:“阿龙先生太客气了,到我们M国这些天了也不和我与其他一些朋友联系,让史密斯先生好没面子。他打电话责怪我几次了。”
阿龙说:“真对不起,其实我非常感激史密斯先生,他在关键时刻帮了我。正因为这样,我就不好意思再麻烦他和他的朋友。我做人的一个基本原则是,自己能做的事自己做。现在好了,吴卫来了,就可以不用打搅你们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都得靠做事保证生存和发展,你说呢?”
吴卫当初只知道阿龙是一个有实力的商人,来M国考察,现在才发现这个阿龙还是一个很年轻很有个性的人。但他到底是干什么的?与史密斯是什么关系?这次到M国来的真实意图如何?史密斯为什么又把他们两个安排在一起?都还不清楚。吴卫想,他的任务还相当艰巨。
欧雯站了起来,说:“今晚我请大家吃个饭,按中国人的说法,我是东道主,应尽地主之谊。阿龙先生,这点面子你该给吧?”
阿龙笑了,说:“本来我也是不同意的。因为在我们中国,只有先生请客,哪有小姐买单的?但到了M国,我再不想伤害史密斯先生的朋友了。而且这几天在家还真的闷得慌。出去走走好,客随主便,听你的。”
阿美这时走了过来,微笑着对吴卫说:“吴先生,我带你去你的房间把行李弄一下吧。洗把脸再去吃饭。”
他们挑了一家很精致的小店吃了顿西餐。饭后欧雯把他们送回住处,欧雯就走了。临走前,欧雯对吴卫说:“吴先生,记得我们的协议。”并抛下一个深情的媚眼。
阿龙见了笑道:“吴卫,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刚来不到几个小时就征服了一个M国漂亮妞儿。看她的眼神,她八成是喜欢上你了。好好干,可不能丢我们中国男人的丑哟。”
吴卫说:“好好干没问题,但你是老板,我还得以你为主。不然,我的饭碗会砸的。”
阿龙说:“不,我不是你的老板,我们也是朋友关系,现在又多了一层,是中国老乡。告诉你吴卫,在M国,虽然我们是住在一起,但你是自由的。我需要的时候,你就帮帮我;而我自己能做的时候,你可以干你想干的事,比如泡泡洋妞,或者读读书。因为我听史密斯先生介绍过你,说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年轻人。我就是读书太少了,可现在也没有办法再补了。你可要珍惜。”
此后十多天,他们仨游遍了东海岸和西海岸所有城市与海边,玩得非常开心。在这一过程中,吴卫渐渐喜欢上了阿龙。阿龙也在内心里欣赏吴卫。不过,阿龙在心里时刻警告自己,不管怎么样,绝不能和吴卫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来M国的真正意图。棋逢对手,吴卫心里也是这么想。两人都认真地防备着对方。
拔掉“定时炸弹”
曾局长从嵩山回去后,立即按班主任的交待,召集局里的技术人员开会,讨论对军力研究所进行一次技术检测的事情。
技术科长文翔说:“曾局长,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要请省厅支持。我们局的设备已经落后,有的还非常老化了。你记得吗?去年省政府在湘蓉召开全省军工企业厂长经理会议。为了搞好保密工作,市政府要求我们要对整个会场搞一次防窃密检测,结果严严整整闹腾了一天,什么也没发现。政府不放心,要我们去请厅里支持。厅技术处派人,带来了俄罗斯进口的先进器材,不到一个小时,就挖出了两个窃听器,全部是M国的。局里的那点设备不可能和M国的设备进行技术对抗。”他最后笑着说:“我们的技术只能对付那些小国家和穷国家。”
大家也都无奈地笑了。
曾局长就叹了一口气,说:“我也知道这种情况。好吧,你们打个电话给省厅,请他们派人带设备过来。就说我们这里发现一起重大线索需要查证。务必要快一点。”
省厅技术部门接到湘蓉市局的报告和请求,第三天上午就派了两个人,扛了一箱设备赶到湘蓉与市局技术科的同志一道研究行动方案。为不暴露我们的工作意图,也为了不打草惊蛇,曾局长与军力研究所保卫科科长取得了联系,简要地说明了情况后,请他借几套军服过来。保卫科长不一会儿就开车来到了市安全局。4名技术人员身着军装,顺便就坐保卫科长的车驶进了研究所内。
所长聂勇是名少壮派军人,硕士学位,大校,八十年代末期曾到M国留过学。他了解和理解这些情况,所以很支持地说:“你们先检查我的办公室,然后你们要检查哪里就告诉我,我把那些办公室的同志找理由叫到我这里来。你们有很久没来了,是要好好检查一下了。看看外面,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哪儿还把我们当个一级保密单位?想当年,有谁敢到我们这样的单位门口开饭店、搞按摩?好,不说了,你们干吧。”
真是不测不知道,一测吓一跳。才20分钟,仪器上就有较强的信号显示。经过准确定位,认定信号是从外墙上传过来的。但房内没有。技术人员初步断定,窃听装置很有可能是安在房外的墙上。
聂所长一听,脸色顿时严峻起来了。禁不住骂道:“真他妈的,真把黑手伸到我的鼻子底下来了!”
文翔分析说:“间谍到我们湘蓉来,肯定要盯你们研究所,而盯研究所,肯定要盯你这个所长。这是自然的。”
聂勇说:“请你们一定彻底地查查!”
研究所总共4层楼、60间办公室。除掉行政工勤方面的用房,共有41间与研究有关的办公室。考虑到时间紧为又快又好地搞完这次行动,聂所长决定通知全体人员下午放假,理由是省军区首长要来所里作一次重要检查,安排保卫科长负责陪同和联络。
当推测得到证实,特别是发现了窃听装置,大家不由自主地严肃紧张起来。检测地格外认真细致。下午5点时,技术人员又在会议室发现了同样的信号,且位置同样在外墙。一直到晚上10点,检测才全部搞完。经确认,只有所长办公室和所会议室被人安了窃听装置。
技术人员迅速作了个简短的碰头,决定回去当面向曾局长汇报。
聂所长见他们要走,急急地拉住文翔的手说:“你们不能走!不把那两颗‘定时炸弹’拔掉,我睡不着,我们全所就都不能上班了!”
文翔说:“聂所长,您的心情我们理解。拔掉那两个东西很容易,但如果时机掌控不好,那就会惊动间谍。间谍一旦感觉到风吹草动,他就可能跑掉。然而他们是不会放弃你这个研究所的,所以他还会采取别的办法继续窃取情报。我们就还得费尽心机去发现他。与其那样,不如暂不惊动他,让他继续洋洋得意。我们就利用这条线索,尽快把他逮住。”
聂所长就说:“那什么时候拔?”
文翔说:“关键是怎么拔?既不能惊动敌人,又不能让敌人窃取我们的情报。所以,我们得回去好好研究。您放心,我们会尽快来拔的。”
聂勇说:“我还是请你们能快就快一些。”
曾局长当即召开了专案组会议,专题讨论窃听装置问题。讨论中,专案组人员出现了两种不同的意见:一种是公开拔取。持这种意见的人认为,公开拔取可以敲山震虎,如果间谍在暗中观察,通过这一举动,就会起到警告的作用,间谍就会在行动上有所收敛。能保证间谍在相当长一段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客观上就保护了我军事机密的安全。另一种是巧妙拔取。持这种意见的人认为,发现间谍线索非常不容易,不要轻易送掉。他们分析说,军力研究所似乎有好久没有维修办公楼了,外墙显得很陈旧,可建议聂所长正好利用这一机会对外墙搞一次粉刷,把我们的人员安插在里面,顺便把窃听装置拔掉。这样,间谍肯定不会怀疑。
曾局长同意第二种意见,这也与班主任的想法不谋而合。此案必须做长期打算,不能露头就打,因小失大,特别是不要打乱了摧毁“潜水计划”的行动大局。要始终使敌人处于麻痹状态,我们才好展开工作,顺藤摸瓜,揪出幕后黑手。曾局长还认为,威利极有可能只是一个台前的卒子,不是间谍网络中很重要的角色。但是,通过他,却极有可能挖出更深更高的人物。最后曾局长决定,此次行动分开进行。一个小组去研究所,以粉刷工人的身份尽快把窃听装置除掉。另一个小组突袭按摩中心,对所有的房间来一次秘密搜查,看看那个威利在里面到底搞了些什么名堂。
针对按摩中心的秘密搜查,专案小组又进行了认真分析。有侦察员提出,上个星期中央电视台报道,河北一家夜总会发生重大火灾,死伤100多人。公安部领导为此要求各级公安消防部门一定要履行职责,积极开展消防检查,堵塞隐患漏洞。可以利用这一点,取得公安消防部门的支持,以消防检查为名,对按摩中心进行秘密搜查。时间定在上午最好,因为按摩中心的生意主要集中在下午和晚上,而且据我们近一段的观察与侦控,威利的主要活动也是在这两时间段。
曾局长认为这个办法不错,于是他迅速与公安局长文发联系协调。
他们两人是老同事。十二年前,还是总参驻云南站的战友。八年前,曾庆和文发又同为公安局的副局长。后来,曾庆当了国家安全局局长,文发则在公安局主持工作。两人的关系一直非常密切,在工作上的配合更是天衣无缝。文局长听了曾庆简要的案情介绍和具体行动计划后,说:“国安的事就是我们公安的事。我这就把消防支队长叫来,你们一起研究个详细的行动方案,一切由你作主。”
两个小组的行动都非常顺利。第一小组先期行动。研究所请来了一个小型的工程队,搭起了架子,搅拌起了石灰和水泥。侦察技术人员杂在其中,对所长办公室和所会议室的外墙进行了严密检查,果然发现了两个非常精致的微型窃听器紧紧吸附在砖头上面。他们背对着按摩中心,互相巧妙地用身体掩护,将其悄悄拔了下来放入了口袋。此时正是上午十点多,威利正在房间里用特别望远镜观察。看到研究所外面那些架式,似乎粉刷装修的工程很大,他就非常着急。他眼争争地看到窃听器的部位迅速被水泥石灰遮糊起来。他就试探着打开了仪器,开始还有一点嚓嚓嚓的杂音,很快一点音也没有了。他当即急得暴跳好如雷。要知道,从M国带进间谍器材是相当不容易的。这一弄,又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恢复正常工作。他无可奈何,只得去向史密斯报告。
上午,江柳接到通知,市消防支队按照上级指示和要求,对全市主要娱乐场所进行消防安全检查。请他立即开门等候。江柳不敢怠慢,一边打电话叫值班员开门准备,一边从家里赶往按摩中心。
江柳到达时,有十多个武警消防队员已经开始检查。支队长把通知给他看了一下,说:“江总,河北一家夜总会发生重大火灾,你知道吗?”
江柳连连点头:“知道,我看了新闻联播。”
“市政府为此召开了专门会议,责成我们立即对全市的重点场所进行一次消防安全检查。你们要提前预防,做好工作,千万不能马虎大意。”
“是,是。我会按政府的指示和你们的要求办。”
“江总,你叫人把所有的房间门打开,我们还要看看室内的设施是否符合消防标准,通道是否符合要求。如果不合格,那就得关门停业整改。”
检查到了三楼的董事长办公室,江柳就犯难了。因为这是威利先生的房间。他就对支队长说:“支队长,这是我一个朋友的房间,不是娱乐场所,可不可以不检查?”
“什么朋友?这个房间是不是在娱乐场所?”支队长很严肃地问。
江柳吱吱唔唔答不上来。威利曾经对他叮嘱过,不能对任何人谈起他。
“营业执照上不是写的你是董事长兼总经理吗?怎么把董事长的办公室都让给别人了?是不是有人利用你的房间在搞赌博嫖娼?” 支队长接着又问。
江柳这一下急了,连说:“不不不,绝对不是。只是我一个朋友临时租用的。”
“那为什么不能检查呢?”
江柳再不好推托。
门开了,三个消防战士例行公事地走了进去。支队长对江柳说:“江总,你领我到上面的按摩室看看。有人举报你们用的装饰材料易燃有毒,我想验证验证。”
江柳这一听更急,脸涨得通红。威利的真实身份他毕竟不知道,硬要查威利的房间,他倒觉得并没有什么。可按摩房要有什么的问题,他可就难受了:不仅无法向威利交差,自己的发财梦别墅梦创作梦……不就都泡汤了?
他急赤白脸地辨道:“不可能,我用的材料都是征求过很多人的意见的。支队长,我是诗人,不是纯粹的商人。我知道人的生命是多么的宝贵,又是多么的脆弱。我决不会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的。你不信,我陪你去查。”
“我知道你是诗人,我还读过你的诗呢。但我今天是执行公务。好,我亲自去查查。”支队长在心里笑了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威利的办公室是两居室的套房。卧室的窗户正对着研究所,有厚厚的窗帘挂着。里面有一个柜子,柜子内有一个非常精致的密码箱。技术人员迅速运用特种技术将箱子打开,发现这是一个专用的间谍器材包,内有红外线望远镜、GPS定位仪、窃听录音机、数码照相机和摄影机等,相当齐全。
两名技术人员清查完后很快对箱子进行复原,看不出任何开启与挪动过的痕迹。与此同时另一名技术员在两间房子里巧妙地安装了全方位微型摄像头。整个行动只用了不到20分钟。
支队长在楼上看了看表,对跟在身后的江柳说:“我想检查应该差不多了,我们下去吧。”
江柳非常紧张地跟着支队长,担心会要他停业整顿。他谨慎地问:“队长,没什么问题吧?”
支队长就大声地问战士们:“发现了什么问题吗?”
一个战士说:“报告队长,消防栓不行,要换。”
一个战士说:“消防龙头压力太小,达不到应有高度和强度,要维修。”
又一个战士说:“楼层通道太窄,一旦发生火灾,人员无法迅速疏散,伤亡会增加。”
支队长听完,对一个战士说:“你把这些意见写成一个书面的东西,以整改通知的形式发给江总。”他转过头对江总说,“请你接到通知后,在三天内提出整改措施报市消防支队好吗?我看停业整顿就算了,总的还是好的嘛。那我们走了,谢谢江总。”
江柳连连致谢。不等他们走远,他急忙上楼首先开了威利房间的门,看是否有什么痕迹。只要他的东西没动他就放心了。为维护自己的形象,也是为了不让威利担心,此刻江柳并不想告诉他消防支队来查过,并查了他的房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的这一想法,在客观上帮了国家安全局一把。
从这一天开始,威利被国家安全局特别锁定,对他的侦控工作全面展开。
这天,威利把单大庆和胡强约到了按摩中心他的房间。他没有多说话,直奔主题:“我要祝贺你们,你们上次提供的资料,我的朋友很满意,也很有兴趣。他愿意出你们提出的价钱。但有一点,我朋友说如果你们只提供部分内容,他支付的价格就会低一些,如果你们提供的是全部,那价格当然就要高一些。你们看有没有把握、什么时候能把报告的全文拿到手?”
两人一听,全身的毛细孔都张了开来。单大庆先站起来说:“威利先生,请转告你的朋友,我们保证一个星期内交货。”
威利不相信似的摇摇头道:“一个星期能拿得到?你们研究所不是有规矩,一个处只负责一个部分?你们两个人也只能拿到其中两个部分呀。”
单大庆说:“你不知道,我们现在这个所长有一个特点,或者说是一个习惯吧。他喜欢在报告上报之前把各部分的起草者召集到一起碰头,互相提意见,也算集思广益,取长补短。在碰头的时候,每个人都要把自己的那部分念一遍。我们两个就把他们的记录下来,再整理出来不就成了嘛。”
胡强连连边说:“对,这个办法好。”
威利想了想,说:“我看还不行,这样记录肯定是不够全面,我倒是有一个好办法。”
威利边说边从抽屉里拿出两个很精致的打火机说,“这是我的那位朋友要我带给你们的。他预计到了这种情况,也理解你们的难处。你们既然有这么大的决心,我也就不瞒你们了。这是两个打火机式的微型照相机。我看你们都是抽烟的,正好能派上用场。”
两人一听,都顿觉惊了一跳,问:“你的那位朋友是做间谍的?”
威利见火候已到,就直截了当地说:“你们不是明知故问吗?不是间谍,谁要你们那些东西?如果你们怕,现在缩手还来得及。不过,我要提醒你们,你们再危险,也就干这一次,下半辈子便不用愁了,而且,有谁知道你们在干这样的事呢?”
两人互相望了一眼。虽然他们早有心理准备,也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还是有些紧张发怵。此刻听威利这一说,觉得有道理,保险大于风险,毕竟仅此一回,就说:“你说吧,这玩艺儿怎么用?”
“在碰头的时候,每念完一个,你们就分头把他们的借来看看,就说听一遍印象不深。反正又不拿出房间,又不用笔摘录,没谁会怀疑的。拿到手后,你们就用这个打火机把它拍下来。”
说完,威利就打火机的用法做了示范,介绍了一些技巧。两人拿了打火机当场做了演示后,便回了研究所。
这一幕都被国家安全局监视设备秘密拍摄了下来。
第二天,所长果然召集各部分撰稿人碰头。单大庆与胡强也如愿以偿,把整个军力评估报告全文的草稿弄到了手。他们当然不知道,这个报告已经连夜做了删改,一些重要的和关键性的参数都已面目全非。
交易如期进行。对方果不食言,单大庆与胡强的银行帐户上各增加了50万元,把他们兴奋得像两只蚱蜢。通过这次交易,他们发现,这外国人做事真他妈干脆,这军力报告也真他妈值钱。更令人惊喜的是,一个星期后,北京方面传来消息,说今年的军力评估报告写得很好,尤其是单大庆和胡强写的部分,结构新颖,观点鲜明,分析透彻,结论科学,是历年来最好的。所里纷纷传言,说他们两人肯定会要晋升了。果然不到一个月,单大庆、胡强等四人就接到通知,职务各晋升一级,其中,单大庆被调到北京总部工作,胡强被调到广州工作。那几天,两人忙于应酬和收拾东西,准备履任。
临走时,威利请他们两个吃了一顿饭,向他们表示祝贺,并希望他们到了新的岗位一定要和他保持联系,特别是手头如有“好东西”,他会一如既往地找朋友推销,价钱只会水涨船高。两人频频点头称是。
威利不会料到,几天后,单大庆在北京,胡强在广州被国家安全机关和军方保卫部门秘密逮捕,由于证据确凿,很快被移送军事法庭。为了不影响湘蓉的反间谍侦察工作此情况军力研究所里只有聂所长一个人知道。挖出了隐藏在身边的内奸,除掉了威胁极大的窃听器,聂勇一直紧张的心情便慢慢地放松了。
吴卫与阿龙都到了M国,M国军事情报总局策反处开始制定周密的计划。
头几天,阿龙、阿美和吴卫租了台车,买了地图,又在附近几个大城市痛痛快快玩了一圈。他们三人都从没来过M国,因而对看到的一切都感到非常新鲜,感觉好开心。事前,欧雯曾提出她愿意请假陪他们一起游,并说这是史密斯要求她的。但阿龙拒绝了,说他们来M国本身就很麻烦史密斯先生了,他不想再额外给他的朋友添负担,弄得欧雯好尴尬。在途中,阿龙对阿美和吴卫说,自己能做的事就自己做,不要轻易欠人家的情。如今这社会,不管是中国还是外国,欠人家的情终须得还,欠的越多包袱就越重。他说他不想让自己的一辈子过得太沉重。吴卫在心里暗暗地佩服阿龙,觉得他虽然年轻,但非常老持稳重,很有性格,而且从吴卫自己的角度来看,他这样做,是对M国人最好的防范和对自己的最好保护。当然,从完成任务的角度,吴卫却是希望欧雯来陪他们。他知道,欧雯提出这一要求,目的并不是要陪阿龙,而是为了接触他吴卫。但他不动声色,他知道,这样做增加了对手行动的难度,同时也提高了自己应对的筹码。
周末,吴卫又接到欧雯的电话,说她今天没课,要他到她那里去教授中文。他去过几次,感觉到她的中文底子有一定基础。而且她确实有较高的学术素养,对中国历史有较深的研究。他有时在心里问,她真的是个间谍吗?他甚至感觉到,这个欧雯可能并不是间谍,也许她真的是个纯粹中国问题博士,只是自己过于敏感罢了。当然,猜猜归猜想,他还是在警惕性上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有一点他是觉得不正常的,就是每次去,她都对自己做了精心的打扮和修饰,显得格外性感与妩媚,身上的香水很有诱惑力,她明显地是想勾引他。难道这不是间谍常用的“美人计”?
吴卫陪阿龙吃了晚饭就想走。出门时,阿龙意味深长地对他说:“小吴啊,那是一只外国狐狸,要小心啊!”
吴卫笑了笑说:“龙哥,放心,她吃不了我。而且她吃我有何意义?”
吴卫是坐大巴去的。欧雯住在4楼。他敲响了门,听到屋内传来欧雯的声音:“进来就是,没锁门。”他就轻轻推门进去。
欧雯正在浴室里。他就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电视开着,正放录相,是男欢女爱的那种,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正裸着身子调情。吴卫看一眼脸热心跳时,浴室门开了,欧雯像一朵出水芙蓉,只披浴巾,头发湿漉漉的,秀美的腿上还闪着水珠,走到吴卫的身边,竟把浴巾一甩,就赤裸裸地坐到了他的腿上,湿润的气息顿时笼罩了吴卫。瞬间,吴卫也产生了莫名的冲动,一把把她放倒在沙发上。欧雯立刻发出了快乐的呻吟。但陡然间吴卫松开了欧雯,坐了起来,整了整头发,说:“欧雯,对不起,失礼了。我们还是开始学习中文吧。”
欧雯像是受了侮辱一般,脸涨得通红说:“我喜欢你,我就是要你亲我。这么多天了,你总是对我那么无动于衷,为什么?是我不漂亮还是你们中国男人无能?”
吴卫说:“欧雯,你都说错了,既不是你不漂亮,你非常美,并且非常让我心动。我刚到M国来,而且是来替人做翻译的,我的身份决定我不能在这里谈情说爱,更何况还是你这样有身份有品味的女孩?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中国男人像是有责任感的。我们一旦爱上一个女人,就要对她负责。可我现在还负责不起。请你能理解我。”
欧雯再次靠近他说:“我说过要你负责吗?我不需要你负什么责。我倒是想,你是不是怕我抓你什么把柄,到时要挟你?”
吴卫说:“不是,我在中国是个穷人,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又没当什么官,不怕丢乌纱帽。我有什么东西值得你要挟?而且你是学者,闹出来可能对你更加不利。”
“那就行了,我不需要你负责什么,你还担心什么呢?说老实话,从机场接你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史密斯在你来之前也极力在我面前夸过你。这就是中国人说的一见钟情吧?我们M国人是敢作敢为敢爱敢恨的人。我喜欢中国的文化和历史,现在一个很优秀的中国男人就在我面前,我就为什么不能去爱去拥有呢?”说着说着她把他抱得更紧了。
到了这个时候,吴卫觉得再这么下去,有些不近乎人性,显得过于做作了。他突然想起了班主任的那句话,巧妙应对,灵活多变,将计就计,防范与紧张的心一下子松弛开来。
他于是轻轻地在她耳边说:“谢谢你这么喜欢我,可我真的没有心理准备,我是一个中国人,只是在这里呆一段时间。我不想给你制造麻烦。今天看来学不成中文了,对不起,我先走了。”
欧雯仍抱着他不松手,说:“吴卫,我知道你是给人作翻译,也知道你们中国男人有一些传统观念。你想没想过在我们M国长期居留?比如留学,或者留学以后拿绿卡?那样你就可能没有这种心理障碍了。你说呢?”
吴卫一听,眼睛一亮,很有兴趣地问道:“我能到M国留学?”
“能啊,为什么不能?你们中国有很多有钱人的子女成绩不行都能来留学,何况你这样优秀的人?”
吴卫又摇摇头,说:“那是需要很多钱的,我没这个能力和实力。”
欧雯说:“我可以帮你呀,前几年我有些积蓄,足可以给你担保。而且,你如果来读了,我还可以帮你找一份工作。你的M国语说得这么地道,又这么聪明,肯定会过得好的。那样,我们就可以经常在一起了。到那个时候,等我的中文水平提高了,我也可以到中国去。我相信不要多久,我就能当教授,当中国问题的专家了。”
吴卫的眼睛突然一闪,显出非常向往的样子。他问:“我真的可以既自食其力,又能到世界一流大学读书?”
“当然。”
“你们国家的L大学是世界数一数二的大学,到这个学校读书一直都是我和许多中国青年的梦想。我真的可以进这个大学?”
“完全可以,就看你自己有没有这个决心了。”欧雯肯定地点了点头。
吴卫的眼光就飞出了窗外。他向往的神态被欧雯尽收眼底,她就不失时机地抱了吴卫说:“你难道对我的国家,对我们这座城市,对我这个女人,没有一点感觉?”
吴卫说:“不是没感觉,而是感觉太好了。不过这件事太重大了,我很难一下子做决定。即使要这样做,我也必须得回去一段时间,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欧雯说:“这个我理解,没关系的,正好我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合作干些事情呢。”
“干些事情?做点生意赚些学费?”
“对呀,你担心的不就是学费吗?”
“可我能干什么?”
欧雯说:“你这么急干嘛。你在这里还有的是时间,我们可以慢慢商量呀。只要你愿意,多的是生意。到时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些朋友,他们肯定会很乐意帮你的。这样吧,明天我就可以给你介绍L大学军事学院的一个博士导师。他是我学术上的朋友与合作者。”
第二天,欧雯开车与吴卫去了格兰西斯大饭店,说L大学军事学院副院长兼博士导师约瑟夫先生要见他。吴卫又欣喜又紧张地说:“我还没有这方面的一点准备,怎么和人家交流呀?是不是太快了?”
欧雯说:“没关系的,是我的朋友。今天只是见个面,随便聊聊,怕什么?主要是让他认识你,有个感性印象。当然更重要的是让他心里有个数,以后你就直接报考他的研究生。要知道,他的学生在M国都是很有知名度的。他能应邀出来,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吴卫笑着说:“别安慰我了,那还不是你的面子?”
小姐引导他们进了白玉兰包厢。约瑟夫竟然先他们而到。吴卫一眼看到,他高高的个子,栗色的头发,那双睿智的眼睛特别像他的大学校长。对方先伸出了手,说:“是吴卫先生吧?我是约瑟夫,认识你很高兴。”
吴卫连忙说:“认识您非常荣幸。”
约瑟夫很健谈,入座后他就说:“吴卫先生,来之前欧雯小姐多次和我提起过你。说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很有培养潜质和发展潜力,并且听说你对军事问题的研究很有兴趣,难得啊。说老实话,发现一个人才不容易,发现一个特别优秀的人才更不容易。所以,我的胃口被她吊得高高的,我觉得一定要见见你。”
吴卫说:“其实我并没有这么好,我想我让您失望了。”
没料到他和校长说的话完全一样:“我带了那么多学生,看过那么多人,我的直觉还没有出过问题。而且欧雯小姐本人就是我们军事理论界一位女奇人,她隆重推荐的还会有错吗?因此,别的我就不想多说了,只是建议吴卫先生抓紧时间看看相关方面的书籍,多向欧雯小姐请教,试着做做这方面的研究。有必要的话,可先写点文章给我看看。我想,我愿意你成为我的学生。我期待着。”
吴卫还沉浸这番话语里。欧雯赶紧用脚踢了踢他。他忙站了起来,用中国的方式对着约瑟夫深深鞠了一躬,说:“谢谢约瑟夫院长。我一定努力成为您的学生。”
约瑟夫很高兴地拍拍他的肩,道:“请坐请坐,来,我们喝一杯威士忌怎么样?”
吴卫就端了杯子,两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服务小姐又把他们的杯子满上,吴卫礼节性地回敬了一杯。
约瑟夫没有拒绝,也一口喝完,且赞叹道:“不错,中国人能喝威士忌的不多。我接待过许多批中国军事代表团,连军人能喝这种酒的也不多。看来吴卫先生与我们M国有缘啊。好,我喜欢。”
说着他从包里拿出两本新书,说:“这是我最近出版的专著,送给你,有时间就看看。”
吴卫恭敬地接过,看到扉页上写着:“敬献给未来的军事问题研究专家吴卫先生。约瑟夫。”
吴卫心想,这个约瑟夫要么就是一个真正的学者,要么就既是学者又是间谍。今天的安排只是M国军情局策反他的一个环节而已。但不管怎么样,在整个过程中,吴卫都把自己表现得很兴奋的样子。
回到欧雯的房子,吴卫决定印证一下。他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说:“我想看看我未来就读的学校和导师到底是个什么样,网上能查到吗?”
欧雯说:“当然能查到,打开L大学军事学院的网页就可以了。”
吴卫很快就进入了。学院领导的名单上果然有约瑟夫的名字,链接内容里还有他的简历和发表的主要著述以及各方的评论。此人真是一个有成就的学者,而且非常有名。
吴卫边看边激动地说:“我要是真能成为约瑟夫导师的学生该多好!”
欧雯在一旁鼓励道:“你肯定能,并且我相信不会要多长时间。”
军情局听了欧雯的汇报,感到只要按照方案一步步实施下去,策反吴卫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困难。
欧雯也就加快了策反的步伐。她干脆邀请吴卫从阿龙那里搬出来,住到她那里去。说那样交流就更方便了。吴卫听后连连摇头,说那不行,那不是过河拆桥吗?阿龙会怎么办?
不料阿龙却很大度,说没关系,有事可以打电话。阿龙只是善意地劝他,千万不要被洋色迷得太深,以后还要回国的。吴卫笑笑,说:“龙哥,那洋妞挺有能耐的,说她有办法把我搞到M国L大学来留学,并且费用问题她也能帮我解决。这样好的事如果放过,那我不成了傻瓜了?”
阿龙说:“就我的人生经验,天上不可能掉馅饼。有给就有求。那女人就这么白白地把自己奉献给你?我想没那么简单。你要好自为之。”
吴卫说:“谢谢龙哥提醒。不过,还是那句话,我只是穷学生一个,我都和她说了。您放心,做不到的事情我是不会去做的。我想,我也不会失去什么。”
吴卫就真的把自己的行李搬到欧雯那里去了。两个人过起了同居的生活。
吴卫对欧雯的房子始终很是怀疑。他想,如果欧雯真是间谍,那这套房子内肯定安装有监视和监听设备。但他不敢轻易去检查,虽然他对屋里的一些东西如烟灰缸、台灯、电话、录放机等存有疑心。他知道,假定对方的确是在监视,那他的一举一动就会被对方尽收眼底。那他的真实身份就有可能暴露无遗。他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懂,纯粹一个专业翻译的样子。
而吴卫对欧雯的了解却越来越深入。欧雯的主攻方向是研究中国的军事问题。事实上,在与她交流时,吴卫感觉她对中国现当代的军事确实颇有研究,特别是说起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战史,如数家珍,令他大感意外。每次说起林彪、陈庚等人的奇闻轶事,她都描绘得栩栩如生,如同亲历。谈到中国军队在战略、训练、装备等方面存在的问题,也非常到位精要。从某种意义上说,她的确是一位中国军事问题专家,而不是冒牌货。她说她在选择这个主攻方向时,就很希望能结识一位像吴卫一样优秀的中国朋友。来自中国朋友的想法和建议,能使她的研究更真实,更近逼,也更有说服力。虽然吴卫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她相信,他以后肯定能在她的事业方面给她以帮助。他回去以后只要用心,一定能成为她最好的异国合作伙伴。
吴卫每当她谈到关键点时总是一笑了之,说他对军事一点兴趣也没有,说他只会让她失望。
有一天晚上,两人喝了些葡萄酒,欧雯趁机又提起了那个话题。吴卫就笑,说:“我的专业就是你们国家的语言,我的职业是翻译,与军事一点儿也不搭界,我能帮你什么呢?我劝你别在我身上费心了,要退货现在还来得及。”
欧雯严肃了脸道:“一个人所学的专业并不能决定也不应该决定他终生的事业。人的潜力是很大的。我以前也不研究中国问题,更不研究军事问题。但我后来有了兴趣,我就钻进去了。不瞒你说,我在M国的中国军事问题研究方面是有发言权的,我的研究文章不仅在学术界,而且在国防部最有权威的刊物上发表。我说这些的意思是,你也可以为了我,转移兴趣,培养兴趣,张扬兴趣。我们研究所有一位博士同行,以前是一个职业足球队员呢。像你这样高素质的人,真正要用心去学个什么做个什么,没有不成的。你说呢?”
吴卫就说:“你总不可能要我像你和你那位同事一样,辞职转行去考研究生吧?我的情况毕竟和你不同,我的父母很穷,能送我上完大学就已经很不错了。”
欧雯笑了,笑得很开心:“你真是天真纯洁得可爱。我说了,我们刚开始可以做些合作项目。你为什么不利用自己的资源和我的学识呢?”
吴卫更迷惑了:“我还有资源?我怎么连自己都不知道?你给我说说看。”
欧雯说:“你真是一个书呆子。你难道不知道你所在的城市是一个什么样的城市?湘蓉是一个很有军事气息很有军事氛围的城市。我在研究中特别是在查找资料的过程中了解到,湘蓉既有先进的军工企业,还有令世界瞩目的中国军力研究所。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这个,我倒是听说过。”他点了点头,心想:你终于一步一步靠近主题了。
“我对那个军力研究所特别感兴趣,因为它的研究及研究成果在某些方面就与我对口。我的一些观点和一些资料引证基本上都来源于它。不过,那些东西大都是些公开发表的,不是深层次内幕性的。用中国话说,就是些大路货,是些参考消息,而如果我搞的是独家性权威性的,那么我的身份和收入将会大大提高。你不愿意帮我吗?告诉你,我们国家和你们不同,有钱的机构只要你做得有成果,它又需要,就会给你钱;而我们这些人只要你给钱,只要你需要,我们就会想方设法去做出成果。这是双赢的。我们合作,成果的收入对半分,你留学的费用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吴卫似乎有些动心,想了想,还是为难地说:“可我不是那个军力研究所的呀。我能提供你什么呢?”
欧雯说:“只要你有这个心了,办法总是有的。我们国家有一句名言,就是不怕你做不到,就怕你想不到。据史密斯先生介绍,你到翻译公司工作是市长亲自打的招呼,而那个军力研究所的所长聂勇也是到我们国家留过学的,有了这两层关系,你不就很容易靠近了吗?当初其实你们那个公司里的袁胜是想来的,但史密斯考虑到这两个方面的原因,决定委托你来。他觉得你能帮我。史密斯也想帮我,他一直都很关心我,但毕竟那是外国,而且一个外国人与军力研究所的人接触或交朋友,那是非常招眼和敏感的。所以他就介绍我认识你。你愿意帮我吗?你放心,我不是和你做交易,而是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我是真心希望你能顺利来我们的L大学留学并和我共同生活。”
吴卫越听越惊讶。对手不仅把他的情况,而且把他周围的情况都摸得一清二楚了。这些情况估计都是袁胜提供的。不过,他相信袁胜提供这些东西不会是恶意的,而且对他也不会构成什么威胁。
于是他也很认真地说:“欧雯,我虽然对军力研究所不了解,但我知道,既然是军事方面的东西,那肯定就是国家机密。提供了国家机密,那可是犯法的事。”
欧雯说:“这一点我是考虑了的,你大可不必担心。第一,你如果拿到了什么资料,就交给史密斯,他会有办法作些技术处理,并带给我,谁也不知道是你提供的;第二,发表我文章的刊物都是内部刊物,不会在社会上发行,更不会在中国发行;第三,你提供的资料,我在写文章的时候还会做些处理,我是从纯学术而不是从军事的角度去写的。有了这几条,你还不放心吗?”
吴卫这时脸上就有些笑意了:“你这样一说我倒是心里有底了。那我去试试看。不过,我可有言在先,不一定能成功。因为市长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除了在电视上看到过,至今我没和他见过面。我只是小时候看到过他,现在一点记忆也没有了。当初分配的时候,是我父亲东找西托,七弯八拐求他帮忙,他就打了个招呼。我去找他,还不知道他认不认我呢。就算他认了我,军力研究所那边是不是卖他的账也是一个问题。”
欧雯说:“那没问题的。只要用心,只要下功夫,没有什么事办不成。你回去以后,多和史密斯商量,他会给你出主意的。至于你要请客送礼应酬方面的经费,他也会帮你的。我们合作一段时间,条件许可了,你就辞了公司的工作,我会替你办好留学的一切手续,那时我们就可以快快乐乐地在一起了。”
吴卫到M国很快就过去了大半年。在和欧雯不断的交流中,在她写的许多的文章里,他倒是学到了不少的军事知识,同时也越来越感到迷惑。他当然知道军力研究所是国家一级保密单位,也是非常敏感的部位,更是M国间谍情报机关盯住的重点目标。但从欧雯学习的勤奋、对学术研究的执着以及所体现出的专业水平来看,他就有些把握不准。还是那个一直在他脑海里萦绕的问题,欧雯是不是间谍?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搞军事研究的学者,真的只是史密斯一个普通的朋友,那他到M国不是白来了吗?这个时候,他就有些急躁了。他越来越希望M国的军事情报局能直截了当地派人来策反他。那样要痛快得多。
不过,他也感觉到,欧雯不太可能不是一个间谍。因为从常识来分析,史密斯费尽心机安排他来M国,史密斯本人可以基本断定有重大间谍嫌疑,他不可能要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与自己接触,更不可能到目前为止不派人到他身边工作。但如果欧雯是间谍,那么,谈到了这个程度,而且他也明确表态愿意帮她,军事情报局应该很快会有动作,至少会要和他明确一种关系。从这个角度分析,他有一种预感,只要欧雯是真的,那他回国的日期就不会很远了。
吴卫的预感很快得到了证实。
一天,阿龙接到史密斯从中国打来的电话。
史密斯说:“阿龙先生,真不好意思,吴卫先生的聘期不得不缩短了。前几天,翻译公司的老总和吴卫的组长分别来找过我,说公司马上要进行股份制改革,因涉及到个人的利益问题,他们建议吴卫赶快回国,否则就只能作除名处理。我想这对吴卫是一件大事,必须告诉他。当然,我觉得首先应问问你的意见。”
阿龙自到了M国,除与吴卫、阿美去外面玩了两回外,再没有出去走过。他也不想过多地出头露面。特别是他所住的地方是华人区,大都是从中国大陆、港澳台地区去的,说话较为方便,并没有多大的语言障碍。同时,吴卫从搬出去与欧雯同居以后,一个星期与他见不上两面。所以,吴卫虽然是他的翻译,其实形同虚设,并没起多大作用。在内心里,阿龙也不愿意年纪轻轻、个人潜质很好的吴卫陪着他在异国他乡虚度光阴。再说,吴卫毕竟是史密斯他们请的,真正的雇主是史密斯,而不是他。况且他也不想背这个人情包袱太久。为此,他早就想要吴卫回国了。只是他担心如果自己提出来,怕吴卫有什么想法。因此此时,他觉得正好可以顺水推舟。
于是说:“我这边没问题,我住的地方基本上是一个中文的语言环境,很方便的。吴卫放到这里确实是个很大的浪费。而且,史密斯先生,你是吴卫的雇方老板,一切费用全部是你出的,吴卫回不回去还不是你说了算?不过,我可要提醒你,吴卫在这里交了个女朋友,就是你介绍来的欧雯。两人早住到一起了。他自己还想不想回去我不知道。你得与他联系联系,听听他的意见。”
史密斯就笑着,说:“我在国内的时候,就知道追欧雯的人很多呢,她都没看上。吴卫这小子还真行。好,只要你同意,我这就与他联系。”
得到回国的消息,吴卫心里就有了一个定准,欧雯的身份基本可以肯定。因为M国情报部门没达到目的是不可能让他走的。他非常兴奋,终于如愿以偿,终于完成了组织交给的任务,终于可以回国工作了。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当他把这一消息告诉欧雯时,他的脸上是痛苦而难舍的表情。
欧雯就搂着他亲着他劝道:“阿卫,这是件好事,是上帝帮我们。你应该高兴才是。我们不是有个合作的计划吗?你就放心去吧,我会等着你的好消息,等着你送给我的成果,当然也等着你回来娶我。”
吴卫泪眼蒙胧地说:“其实我宁愿不要钱,也不要留什么学,我只要你。回国以后,我会孤独,会思念,会痛苦。哪还有什么心思去搞你的研究?”
欧雯拭去他的眼泪,也很动情地说:“阿卫,只要你加紧去做,我们合作写几篇有影响的大文章,你就能很快地回到我身边的。我们会成功的!”
吴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躺到了沙发上,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欧雯跪在地板上,脸贴着吴卫的脸,说:“阿卫,你真的爱我吗?”
吴卫嗯了一声:“这还有问吗?可爱又有什么用?”
欧雯说:“你如果真的爱我,就应该关注和在乎我的事业。现在我的事业已经不是一个人的事业了,而是我们两个共同的事业。它关系到我们的未来。所以,我希望你为了我们的事业和未来去认认真真的努力。按我说的去做,好吗?因为我也爱你,非常爱!”
第二天,吴卫就去向阿龙告别。
阿龙比来时胖了一些,也更福态了一些。只是阿美没有多大变化,仍然显得那么苗条而清纯。吴卫把翻译公司要他回国的事情简要地说了一下,说很不好意思,由他中断了合同,是非常不礼貌和违约的事。又说他与阿龙先生和阿美小姐在一起,非常愉快,其实他并不想走等等。
阿龙很干脆地说:“吴卫,你回去的事我知道了,我同意。其实你在这里,我个人认为是浪费时间。这毕竟不是你的世界,表面上看,你可能得到了什么东西,但从深处想,你什么也没得到。回去吧,好好干你的事。在湘蓉你可能有更大的成绩。”
吴卫就问:“那你们两位回去吗?什么时候回去?以后我们还有没有机会见面?”
阿龙说:“回去是肯定要回去的。不过我们还有些事情没做完,可能要等一段时间。放心,我们肯定能见面的。”
吴卫又说:“那您是否有什么东西或口信要带回国内家人的?”他是想通过这一手看能否接触或认识阿龙的家人,以便作更深入的了解。
阿龙滴水不漏地说:“谢谢你,我们经常和家人联系的,不用麻烦你了。”说完,阿龙示意阿美了一下。阿美就递给吴卫一个精美的盒子,说:“这是我们送给你的一个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你笑纳。这么长时间,辛苦你了。”
吴卫打开一看,是一个非常精巧的微型摄像机。
阿龙笑着说:“过两天你就要走了,抓紧时间把你和欧雯的生活录下来,回国以后至少还可以每天过过瘾。你觉得这个礼物怎么样?我们可是花了心思的。”
吴卫笑着做了个鬼脸说:“太好了,真难为你们想得出。我一定会按你们说的去做。”
临走的那天晚上,吴卫强烈地感觉到,欧雯动了真情,似乎是真的表现出了一种依依不舍。他们一起到了浴室时。她居然把水开得很大,这一个动作很反常。以前吴卫开得大一点,她都要把它关小。至于是什么原因,吴卫也不清楚,但认为至少不会是为了省钱。
水哗哗地淋着。欧雯示意他坐到靠门处的浴缸边。她坐在他的腿上,嘴附到了他的耳边,极轻地说出了一段令吴卫惊骇而感动的话。
欧雯直截了当地告诉吴卫,她是M国军事情报局的一名间谍,这套公寓是军情局提供的。公寓里面,除了浴室,每一间房子包括卧室都安装了非常先进和隐蔽的摄像装置,常人是看不出来的。而浴室虽然没有摄像机,却安置了窃听器。按军情局规定,他们进了浴室,水不能放得过大,以免影响窃听效果。她知道,这也是对她的监视。她说,她本来是一个很专业的军事问题研究专家,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学者。由于她所研究方向的敏感以及所取得的成就与影响,她的老朋友史密斯就把她推荐给了军情局,要她以学者身份为掩护从事间谍活动。到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史密斯原来就是军情局的职员。她说她已经进了这个圈子,要脱身很难,弄得不好会有生命危险。她感到非常痛苦。这一次,她的任务就是策反吴卫。她说从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是一个很明亮很阳光很清纯的男孩。住了一段时间后,她更加感觉到他是一个相当优秀而有魅力的男人。她真的不忍心把他拉进来,推向绝境。但军情局对她威逼利诱,软硬兼施,甚至对她的家人也不断施加压力。她没有办法,只能按他们说的去做。她感到非常害怕。
欧雯最后说:“阿卫,我不得不告诉你,我真的爱上你了。本来作为职业间谍,这样的话是不可能说出来的。我不希望你踏进这个死亡圈子。你回去以后,抓紧向你们的国家安全机关报告这一情况,然后离开湘蓉,越远越好,他们就没有办法找到你了。好吗?”
吴卫被欧雯的这一席话深深地感动了。他虽然心里早有怀疑,但他绝没料到会是这种结局。欧雯会自己说出来,而且背后还有这么一个沉重的故事和一段如此真挚的感情。他深感震惊和意外。
然而,吴卫很清醒,他知道绝不能顺着欧雯的思路走下去。他不是来M国谈情说爱的,而是来和间谍情报机关挂勾的。如果欧雯说的属实,如果他真的按她说的去做,那他这一趟不是白来了?他还怎么去完成组织上交给他的绝密任务?他必须得稳住她,调动她,而且也要让她与军情局继续保持一种关系。
他于是用水擦了一把脸,亲了一下她,接着说:“我可以走得远远的,那没问题,但你呢?你能逃出他们的手掌吗?不行,我可以帮你。就像上次我承诺的,我可以与你合作。你可以告诉你的上司,我可以按他们要求的去做。我要你活得好好的,要你快乐。我也不会向我们中国的安全机关告发史密斯。不过你不能总干这个,你要对你的上司提出一个条件,干完这一年就不干了,继续回去当你的专家学者。好不好?”
欧雯哭了,却不敢痛痛快快地哭。她只是更紧抱着吴卫。吴卫感觉到,她的肩膀在抽搐,身体在颤抖。
吴卫就要走了。欧雯约了一个朋友开车送他。那是一个文质彬彬且很有绅士风度的男人。欧雯说他是她研究所的合作伙伴。那人送给吴卫两份礼物,说:“吴卫先生,这是欧雯女士托我买来送给你的。”
欧雯把它接过来转手给了吴卫,说:“这是一块纯金手表,这是一付金边平光眼镜,因为你并不近视。送这块表是为了让你始终有时间观念,时刻想到有一个人在等你,并盼望能早一点与你团聚;送这付眼镜是为了让你多一点学者气质,像一个搞研究的样子,尽快把我们的合作项目搞起来。”
吴卫说了声谢谢。他看到那个男人似乎对欧雯的讲话很满意。他清楚,此人极有可能就是欧雯的上司。
吴卫仍然像上次一样直飞北京。史密斯专程赶到北京去接了他。吴卫说:“真不好意思,麻烦您这么远来接我。”
史密斯说:“哪里哪里,中国人喜欢说有始有终吧。我送你出的国,当然我得接你回国。”
在回湘蓉的路上,史密斯说:“吴卫先生,我想欧雯小姐对你在M国的生活应该安排得非常细致周到吧?”
吴卫一语双关地说:“是的,不过我想更应该感谢的是您。这一切其实都是您精心安排的。”
史密斯听了,若有所悟,点了点头:“确实是我精心安排的。你和我接触了这么一段时间,应该知道我这个人的一些作法。我对我欣赏的年轻人的扶持是不遗余力的。当初选你去M国,我有两点想法,第一,你会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非常地道的M国语翻译;第二,欧雯在我们M国是一个很有实力的中国军事问题研究专家,而你能够在深层意义上帮她,使她更有成就更有发展。这就是一举两得。欧雯和你谈了她的想法后,你有何打算?”
吴卫说:“她要我回来以后,多找您商量。其实说老实话,和军力研究所打交道,特别是要拿到一些对欧雯有用的资料,我并没有什么把握。不过至少有一点您可以放心,对您,对欧雯,你们对我的付出我一定会想法回报。一个人如果连感恩都不会,那他也不成其为一个人了。但我到底该怎么做,我还没有很好考虑,还得请您多指教。”
史密斯说:“没关系,这事不能太急,我会尽快和你商量一个方案。你先上班吧。”
吴卫就问:“不是说公司在搞股份制改革吗?我还不知道被改到哪里去了呢。”
史密斯就说:“那是我对阿龙先生的一个托词。我听说你在那里无用武之地,再呆下去是白白浪费时间。与其那样,还不如早点回来做些事情。何况你对欧雯还有一个承诺呢。我和你们公司老总以及袁胜先生都说了,说你的雇期提前结束。他们都欢迎你回来。”
吴卫道:“谢谢您史密斯先生,我等着您的召唤和安排。我会努力去做的。”
吴卫先到单位报了个到,然后回自己的房子稍作了安顿。自去了M国,他与班主任以及曾局长就断了联系。纪律与安全都不允许他与他们联系。在国外,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独立思考与拿主意。所以,他回来的消息,班主任与曾局长一点儿也不知道。他必须得尽快告诉他们,特别是要把M国军情局的那个计划和欧雯、史密斯的情况作一次详细汇报,听取指示。
天黑以后,他从公寓的后门出去,转过几条马路,找到了一个公用电话亭。他的心情非常激动,站在自己的国土上,与自己的组织联系,终于有了一种踏实感和安全感。当然他也知道,干隐蔽工作,任何时候都必须多一个心眼,为防史密斯雇人跟踪自己,他还是留心地观察了一会,才联系上了曾局长,然后又联系上了班主任。班主任说,他明天就来湘蓉,一起商讨对策。
第二天下午,班主任和曾局长把吴卫约到了宝丽公园一个小亭子里。这是湘蓉最大的公园,里面有一个湖,游人很多,不易被人注意。位子早已由局里两名便衣干警占了。他们三个人各拿一瓶矿泉水走了进去。那两人见了他们就走开了,在不远处作流动观察。
班主任和曾局长看到他都很激动。没多寒暄,吴卫就把这半年多在M国的情况作了详细汇报。他重点说了几件事,第一,M国军情局是M国在湘蓉间谍网络的总后台;第二,M国军情局利用美人计和到M国L大学留学作诱饵直截了当策反他;第三,史密斯是M国军情局间谍;第四,M国军情局给他的任务就是搜集军力研究所的情报。最后,他也提出了自己的一些想法并请求指示。
班主任和曾局长越听越兴奋,因为对手正按照我方的设计一步一步进入圈套。对手能够在吴卫面前抛出史密斯,意在试探与考验吴卫,因此不能对史密斯轻举妄动。而且这也说明史密斯在整个间谍网络中只是一个棋子,当然可能是一个很重要的棋子,但决不是一个决定性棋子。要想揭开M国在湘蓉的间谍网络真面目,现在有两个人非常关键。一是史密斯,目前来看,他是能肯定间谍身份的人,而且他很有可能是威利的上司,对他必须看紧盯牢,所有技术手段都要跟上。二是吴卫,要想方设法,调动所有关系,让他顺理成章地进入军力研究所,不能让对手看出丝毫破绽。所弄到的情报既不能太实太真,又不能太假太空,这样才能一步一步迷惑敌人,一条一条钓出大鱼。
至于具体怎么办,班主任说他这一段时间会留在湘蓉,和曾局长一道研究个实施方案。他还会出面找一些关键人物秘密协商,请他们全力支持国家安全机关的工作。他指示吴卫,尽快上班,恢复正常的翻译工作,有什么事,曾局长会通过秘密渠道和他保持联系。
吴卫就说起了袁胜。他把自己对袁胜的感觉与看法作了简要的陈述。班主任说:“这事你得慢慢观察。不管怎么样,你在他的面前还是以前那个忠诚敬业有责任心热爱翻译事业的吴卫。他问起那些敏感的事,你就装不懂,但一定要感谢他对你的提醒和关心。我想委托曾局长,对袁胜适当采取点措施,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可疑的地方。特别是我担心M国在吴卫的身边安插钉子。不过有一点袁胜倒提醒了我们。吴卫在M国呆了这么久,回来后,湘蓉的国家安全局按常规应该找吴卫作点访问。不然,史密斯他们会觉得不正常的。吴卫你作些准备,到时说话一定要自然些。”
临走的时候,班主任笑着问:“小吴啊,你没爱上那个女间谍吧?”
吴卫脸一红,说:“哪里,不可能的。”
班主任说:“爱上了没关系,只要你爱得没昏头,爱得很清醒。另外,那个女人没送什么礼物给你吗?”
吴卫这时想起来了,说:“送了,一付眼镜和一块手表。”
班主任就严肃了脸,说:“在培训的时候不是说过,对手送的东西一定要非常小心?你忘了?快拿来看看。”
吴卫就把礼物拿了出来。班主任说:“曾局长,你赶快把这两样东西交给技术部门鉴定一下。完了再还给吴卫。一定要快,以防史密斯见了吴卫问起。”
一名便衣飞快地开车回局里去了。
三个人只好再在亭子里等着。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那名便衣来了,同时来了一个技术人员。技术人员告诉他们,那付眼镜是一个数字化的微型摄像机,那块手表是一个微型照相机兼窃听器。特别是窃听器很先进,有人讲话的时候它自动打开,没人讲话的时候它就自动关闭。幸运的是它们都没被启用,也许是怕中国海关查出来。假如被启用了,后果不堪设想,除吴卫这一段时间所有的努力将付诸东流外,M国驻湘蓉的间谍网络也将全部撤出。因为刚刚他们的谈话太重要太敏感了。
吴卫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他像个小学生做错了一件大事,低着头说:“真不好意思,差点出了大祸,这是我的严重失误。请组织处分。”
班主任说:“这是不幸中的大幸,今后一定要注意。间谍工作无小事,小事决不可小视。同时对我也是个教训,在你回来与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应该问你提醒你的。如果我问了你,你肯定会注意。回过头来想,这也是件好事,敌人的来路就是我们的去路。这两样东西,既可以为敌人提供情况,也可以为我们提供掩护。只要利用得好,设计得好,吴卫一定能赢得敌人百分之百的信任。你说呢,曾局长?”
曾局长似是恍然大悟,连连笑道:“对,对,它们也是我们的武器,是我们的助手。”
说着站了起来,“今天就谈到这里。吴卫早点回去,就说到商场买东西去了。出国大半年多,买点东西很正常,应该不会有人怀疑。要知道,你们翻译公司不能保证没有M国情报人员的线人,至少所谓的朋友是有的。多加小心。我估计史密斯很快会约你谈一次的。你要做好充分的应对准备。”
吴卫应了一声,说:“您放心,我早已想好了,”就独自从一条小路走了。
次日晚上,史密斯果然约吴卫到“金色年华”酒巴喝酒。吴卫提前去了。麦可正在前台与一个客人说话,见了他,立即奔了过来,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他,说:“吴卫先生,你忘了老朋友了吗?去我们M国这么久,一个电话也没有,一点消息也没有,还记得老麦可?走,我请客,我们好好喝一杯!”
两人选了靠里的一张小桌。麦可叫小姐拿了一瓶法国红葡萄酒,说:“我记得吴先生最喜欢喝这种酒。”他倒了两杯,说:“来,先干一杯。”
吴卫笑了笑,望着麦可,说:“我对贵国的印象太好了,您可能不相信,我都不想回来了。谢谢您麦可,如果不是您的支持,这趟美差我肯定得不到。”
麦可说:“你们中国人就喜欢客气。别表扬我了,我喜欢直截了当。快说,这一趟感觉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吴卫说:“感觉和收获真是一言难尽。一句话吧,开了眼界,学了语言,长了见识,赚了金钱。史密斯先生很关心我,还请了朋友照顾我。今天就是史密斯约我来的,来,敬您一杯,今晚我请客。您就给我个机会吧。”
麦可说:“这个史密斯,自你走后,他可是一句话也没跟我说过你在M国的情况。”
这时,史密斯进来了。他朝麦可哈罗了一声,就挪了条凳子坐了下来。
麦可说:“好啊史密斯,吴先生从我们M国回来,你连一声都不吭。你这杂种也真沉得住气。”
史密斯说:“阿龙你是认识的,这涉及到他的隐私,我当然不能说。今晚我就是约吴卫先生来谈阿龙先生的事情。”
麦可说:“那好,我就不打搅了。吴先生,你既然回来了,就要多来坐啊。下回,我请你。”
吴卫站了起来,点点头道:“放心麦可,我肯定会经常来的。”
史密斯喝了一杯,说:“吴先生,关于欧雯提出的那件事情,你这几天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吴卫说:“这几天我根本就没时间,主要是忙于收拾房子和购物。”
史密斯就平静地说:“我看这样,据袁胜介绍,你和湘蓉的吴市长有点亲戚关系。你试着联系联系,尽快挂上勾。然后你说你对世界各国的军力研究很有兴趣,并且最近到M国去了一年,想报考L大学军事研究所的硕士生,要他介绍军力研究所的聂所长与你认识,并要他提供一些资料给你学习参考。那个聂所长也曾到我们M国留学过,学的就是军事理论。你们见面肯定会有共同语言。我相信只要他牵上线,加上你的机智灵活,弄点欧雯需要的东西应该不会成问题。当然,必要的请客送礼肯定是要的,市长、所长也是人嘛。经费由我负责,你只管用就是。你看这样行不行?”
吴卫想了想,为难地说:“您的思路倒是可以,但吴市长虽然为我的工作问题打过招呼,可我至今都没有见过他的面。其实他只是我一个远房亲戚,我去试试看,看他是否还记得我。这事可不能太急,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史密斯说:“没关系,你先迈出第一步再说。”
分手时史密斯问:“吴先生,欧雯送给你的眼镜和手表带来了吗?”
吴卫说:“在这里。欧雯的东西我会随时带着的。”他就从包里拿了出来,显出很爱惜的样子。
史密斯很满意,把东西拿过来说:“这就好。你要知道,这可是两件宝物啊。这是欧雯特意为你准备的。她担心你有可能拿不到资料的原件,又不能及时记录,就送了你这两样东西。你不知道吧,这块手表是个照相机,这付眼镜是个摄像机。”
吴卫听了,便装出目瞪口呆的样子,说:“真的?我怎么一点儿也看不出!”
史密斯说:“如果连你都能看出来,那还叫什么宝物?不过它们很好用也很实用的。我教你,你肯定一学就会。”
他就告诉吴卫怎么开怎么关,怎么照怎么录,然后说:“你一旦进入了军力研究所,接触到了资料,就可以使用。到了那个时候,你必须一个月到我这里换一次电池。不然,它们就变成两个废物。”
吴卫发现他并没有告诉那块手表还有窃听功能。他知道史密斯刚刚肯定已经启动了窃听器。而这个窃听器主要是用于测试他的忠诚度。同时,他也清楚,一个月换一次电池只是一个借口,史密斯要的是那里面的录音带和胶卷,以及时传送回国内。
他没有吭声,只是低声问了一句:“这样做,如果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史密斯笑了笑说:“我们M国的这类产品是非常先进的,可谓无声无响,人鬼不知。只要你做得自然一点,不可能被人发现。我们已在很多国家试用过。好,该说的我都说了,行动吧。我等着听到你的好消息。”
十年相隔闻蜚语
我再次来到H市,已经是十年之后了。我受央视一个栏目的委托,到一个企业做前期采访。采访闲暇时,我同周围人聊起向程功。
有人说:“十年前他搞廉政的确搞得挺红火。可是后来他出事了。”
另外一个人说:“他哪里搞什么廉政,这都是报纸上替他瞎吹,其实他是个大流氓。”
“什么?不会吧?”我瞪大眼睛问。
“怎么不会?这人看上去道貌岸然,实际上流氓成性。”
越说越玄乎了。
那人见我不相信,又补充说:“我听说,光在H市,他就玩过20多个女人,有总机话务员、电视播音员、机关女干部、农村女孩子……其中有个医院的漂亮女护士,听说向程功下乡都带着她。”
这一切在我听来,就像是天方夜谭。我替向程功辩护:“据我所知,他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这样的人,党纪能处分他?他不光道德败坏,还是一个贪官,因为受贿被判了刑。”
“十年前我采访他时,他可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清官。”
“S市一个公安局长,为了买官,一次就向他行贿两万元。这件事上了报,我亲眼看过的。”那人说。
“我也看过。”旁边的人附和。
看来,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了。
“后来他去哪儿了?”我急切地问。
“后来他离开了H市,去哪儿就不知道了。”
“那你们就没有打听打听?”
“看你说的,”一个人笑道,“我们打听这个干啥?吃饱了撑的。再说,我们到哪儿去打听?报纸上都说了,这能有假?”
几个人嘻嘻哈哈,七嘴八舌,就像是在谈论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我想起那宗农民欠款的事,要不是向程功的果断行动,一市两县数十个村庄上百户农民的血汗钱,极有可能打了水漂。仅凭这一点,我就不能听信谣言,人云亦云。
经多方打听,向程功受党纪处分后,被降职到省供销社当副主任。于是我就往省供销社打电话。
办公室的人说,单位倒是有这么个人,但他调来没上几天班就办了退休手续。他要我去退休办公室打听。
退休办的人告诉了我向程功家里的电话。我多次拨打这个号码,好不容易才有人接听,是向程功的儿媳,她说向程功病了,正在北京住院治疗。我问病情怎样,她说问题不大。我问几时回来,她说说不准。
这件事就这样搁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