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亨特
晓 音

月色撩人,星光稀疏,我沿着蜿蜒在树林中的小径漫步。白天下过一场不大不小的雨,虽然难解暑热,但多少让人感觉轻松了些。街心公园地面微湿,空气中混合着土腥味,以及被雨水浸泡过的落叶的气息,真是惬意。让我稍感不安的是,公园里的路灯没几盏亮的,而且,怎么除了我之外没别的行人呢?难道这里的人都那么忙,忙得连晚上出来散步的时间都没有?在我接触过的欧美文学作品里,男女主人公们不是都特别热衷于散步吗?

周围的黑暗中突然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转瞬间,就放大成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我还没回过神来,强光手电的光柱打在我身上,我想灯光下我的脸色一定苍白如纸。

“LAPD(洛杉矶警察)!别动,两手放在头上……”

这一刻,我想起了主编的叮嘱。

骚乱还在持续,我约好的采访对象推迟了前往洛杉矶的行程,我只得继续住在主编给我安排的墨西哥裔朋友家里等候消息。主编在微信里对我说,人也去了,钱也花了,总不能空手回来吧?至于我的人身安全,好像并不在主编的考虑之中,哪怕他已经得知我在便利店里见证了零元购的遭遇,也软化不了他的铁石心肠,只是敷衍般叮嘱我一句:“注意安全,晚上千万别出去瞎转悠。”

我绝望地看着签证上的三个月期限。我被困在了洛杉矶,同时意味着我必须强迫自己接受主编这位朋友家的墨西哥辣椒酱——在外面吃饭实在是太贵了。看我愁眉苦脸的样子,女主人让我放心,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墨西哥辣椒酱管够。我的泪水夺眶而出。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她的厨艺。女主人还用和主编同样的口吻嘱咐我:“晚上尽量别出去。”

我低估了这句话的重要性,以为跟主编对我说的“注意安全”是一个意思,一种礼貌的结束对话的暗示。当然我也知道,美国的治安状况和国内没法比,况且我还刚刚见识了便利店的零元购。可那是在商业区,商业区里到处都是不法之徒觊觎的目标,而我寄宿的这个墨西哥裔家庭所在的街区应该是安全的吧,这里住的都是中产,街面的见警率还是挺高的,其他地方的骚乱并没有波及这里。

然而我想错了。

询问我的是个年轻警官,自称亨特。我想起了主编经常提及的《神探亨特》,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曾经风靡中国的美剧,主角是亨特警官和麦考尔警官,一对男女搭档。以现在的标准来看,这部剧制作粗糙、情节老套,我只看了两集就放弃了。主编之所以迷恋,想必是他的岁数决定的,老人的怀旧情结嘛。不过,即便只看过两集也还是有用的,我随口开了句玩笑:“你的搭档麦考尔警官在哪儿?”

尽管年轻,显然这个亨特警官是知道跟他同名的那位神探亨特的。他同样用玩笑的语气说:“你是问我奶奶吗?”

好吧,这个警官还有点儿可爱,而且巧的是,这里是洛杉矶,《神探亨特》里的故事也发生在洛杉矶。亨特警官告诉我,我的贸然出现打乱了警方的部署。三个便衣警探提前埋伏在公园里,准备抓捕一伙毒贩子。他们从三个方向悄悄接近毒贩子的交易地点,据他们中的某人说,是我踩在落叶上的声音惊动了目标,毒贩在警察采取行动前跑得无影无踪。

亨特警官把护照还给我:“你可以回去了。不过调查还没结束,如果你打算离开洛杉矶,请提前通知我。哦,还有,晚上尽量别出去。”

“谢谢你的关照。但是有关你说的调查,我建议你还是询问一下你的那三个同事吧,毒贩子绝对不是我惊动的。”

笑容凝固在亨特警官的脸上。我想他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毕竟是“神探”嘛。

那么,读者朋友,您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

(参考答案见下期)



责任编辑/季 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