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和身上的商务套装相配,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换上了高跟鞋。我是记者,本职工作就是到处跑,高跟鞋永远不是我出门的首选,尽管身高是我的硬伤。尤其是这些年来我经常跑法治口的新闻,总是跟秋生以及他的同行们打交道,这些警察个个都是彪形大汉,跟他们站在一起,我必须一直处于仰视状态。这样做唯一的好处是,让我养成了不论在什么场合都挺胸抬头的好习惯,对一个穿上高跟鞋才勉强可以声称自己身高一米六的女生来说,这一点太重要了。
之所以要换上高跟鞋,是为了配合秋生的任务。两年前,秋生办理一起涉黑大案,一个匿名知情人同意提供证据,条件是不和警方直接接触,我就成了他和秋生之间的联络人。谁知半道出了差错,这个消息泄露出去了。黑恶团伙派人跟踪我去了我和知情人相约见面的饭店。我在电梯里摆脱了跟踪者,但知情人也受到惊吓,马上销声匿迹,提供证据的事也就泡汤了。
这次,那个知情人又出现了,条件和以前一样,不和警方接触。而且他比以前更谨慎了。一个商务会议将在省会举办,他给我提供了一个参会人员的身份。到时不需要我去找他,他会找机会和我接触。我不知道他将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可能和我一样是受邀人员,也可能是主办方的一员,或者干脆就是会务人员,甚至是跟这个会议完全没关系的普通旅客。而我需要做的,就是坐高铁到省会,前往指定饭店的前台报到,在他们给我安排的房间里住下,根据会议的安排,该干什么干什么。
秋生吸取了两年前的教训,一方面考虑到我的安全(算他有良心),另一方面他不想那么被动(这才是最主要的),一旦采取了知情人的方案,那警方不是又变成了聋子瞎子,整个见面过程的掌控权完全不在自己手里。因此,秋生在那家饭店里安插了一个内线。这个内线是个警察,但并非秋生的部下——刑警队的人都是黑恶团伙熟悉的面孔,不适合从事这样的任务了。秋生找了当地公安部门的关系,从派出所抽调了一个刚刚从警校毕业的年轻人,整个省会的警务系统里也没几个人认识他,不至于暴露身份。
秋生没有向我透露关于这个内线的更多情况,只说让我放心,届时自然有人跟我联系。我想他是担心我露马脚吧,如果我知道是谁在暗中保护我,可能会下意识地做出一些引人怀疑的小动作。让我没想到的是,恰恰因为我不知道谁是内线,最后才出了问题。
按照事先的计划,我乘坐高铁去了省会,从车站搭乘出租车来到饭店。在前台登记没遇到任何麻烦,没有人对我的身份表示怀疑。然后一个服务生帮我拉着拉杆箱,带我去房间。
我的房间在十八层,要坐电梯。自从两年前因为同样的缘故在电梯里遇险,我一坐电梯就紧张,哪怕是进行正常的采访活动。电梯里除了我和那个服务生,还有三个乘客。尽管我觉得没有必要,还是不由自主地在心里评估他们是不是潜在的威胁。也许是我的紧张情绪表露得过于明显,服务生扭头看了我一眼。而且,我觉得他的眼神意味深长。瞬间我意识到,他会不会就是秋生安排的内线?
我不敢十分肯定。没错,是个年轻人。但饭店里的服务生基本都是年轻人,这不能证明什么。他身上有什么和服务生的举止不符的表现么?我站在他的身后,打量着他的背影。制服干净笔挺,站姿笔直,不东张西望,似乎都很符合高级饭店对服务生的要求……哦,等等,我看见了他头顶的头皮屑,好像还是分泌很旺盛的样子,这一点给他的形象扣了分。当然,一个有头皮屑的服务生也并不罕见,不过,他绝对不可能是警察。
我掏出手机,按下了紧急联系号码。
那么,读者朋友,我为什么判断那个人不是警察?
(参考答案见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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