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说体育老师是教数学的？”我张大了嘴，难道真有这样的奇葩故事？

郑培笑了：“是啊，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这个笑话早就有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毕业刚刚分配到中学当老师，学校里就是这情况，不但数学老师教体育，生物老师教音乐，而且几乎所有的老师都是合格的印刷工，因为教辅材料和考试卷子都需要自己动手刻蜡纸……”

周日午后，我和郑培坐在市图书馆一楼的茶座，喝着咖啡，享受着冬日的阳光，心里把秋生骂了一万遍。秋生这个讨厌的家伙，求他个什么事，不论公私，总是摆出一张警察的臭脸。最近他破了个大案，一下子出了名，老板知道我跟他熟，让我写个专访。没想到，秋生名气大了架子也大了，我只好在他老婆郑培身上下功夫。可郑培跟我聊的却是二三十年前她当老师那会儿的事……我愁眉苦脸的样子让郑培注意到了，她宽厚地说：“我和秋生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她向大厅角落的一个座位看了一眼，“看见那个人了吗？我和秋生相识，还多亏了他。”

顺着她的目光，我看到角落里坐着一个安静的男人，四十出头的样子，一身半旧的西装，戴着高度近视镜，镜片像瓶底一样厚，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本大部头的书。郑培说：“知道他是谁吗？银江集团董事长的公子。”

我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本地首富的公子居然是这个样子？郑培说：“的确很难把这个形象和富二代联系起来。我教过他三年历史，嗯……那时候他的眼镜就这么厚，学习成绩不错，也像现在这么安静，还有点儿内向。你能想象到，这样的孩子，百分之百会成为一些淘气学生的牺牲品……”

“你是说校园暴力？那时候就有校园暴力了？”

“校园暴力什么年代都有，只不过当时不是这个说法。他爸妈是第一批下海经商的，那时候就已经很成功了。当然，白手起家，肯定也吃了不少苦。”看到我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郑培表示理解，“是啊，一个富二代在学校里天天挨欺负。其实理由也简单，因为他是学校里唯一的富二代。我记得有两个孩子欺负他特别厉害，动不动就管他要钱买烟抽买酒喝，不给就痛打一顿把钱抢走，这孩子脸上经常带着伤……”

“学校不管吗？他爸妈也不管？”我看着角落里那个专心致志读书的男子。

“学校假装不知道。他爸妈……大概是生意太忙了吧，所以这孩子一直对他父母的生意不感兴趣，如今他在社科院研究历史，想不到吧？那时候我刚毕业，还没学得那么世故，实在看不下去，就把这事说给了他的班主任，就是那个教数学的体育老师。班主任的意思是，学生之间的事情最好让他们自己解决，老师尽量不干涉。再者，他是孩子的表叔，有这层亲戚关系，他也不便干涉。我很气愤，警告班主任，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会出事，结果真的出事了……有一天，这孩子一整天没在学校露面。晚上，孩子的父母给学校打电话，说他一直没回家——父母都不知道他当天没上学。”

“是不是被那两个坏小子……”我马上想到那两个欺负他的学生。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可那两个孩子赌咒发誓，说跟他们没关系。第二天，他父母报警了。来学校调查的警察里就有秋生，当然了，那会儿他也是刚刚当警察不久，还是新手。他向班主任询问这孩子平时的情况，班主任支支吾吾，我更是火大，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就把这孩子经常挨欺负的事情说了。这时候，孩子的父母匆匆忙忙赶过来，说他们收到了一封信……”

“勒索信？”

郑培点点头：“是啊。孩子父母说是塞到他家门口的信报箱里的，没信封，信纸就是常见的白报纸上撕下来的一条，上面的字迹是油印的，说是让他们准备好十万块钱赎儿子……”

“这个案子是秋生破的？”

“功劳也不能都记在他一个人身上。”郑培的语气有些得意，“最后真相大白，孩子就是教数学的体育老师绑架的，他也想做生意，管他表哥，也就是孩子的爸爸借钱，人家没借，他就想出了这么个办法。不过，当时都以为是外面的人作的案，是我让秋生把调查重点放在学校里，他才破了案。”

“可是，你怎么知道是学校里的人作的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