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计划

——部督“9?22”特大跨国电信网络诈骗案侦破纪实

文/李吉胜



素描,白话讲就是单色画。作为一门独立的绘画艺术种类,素描自身极具欣赏价值。特别是在一些绘画大师笔下,寥寥几笔就可以达到神形兼备的效果,看似随意的线条背后蕴藏着深厚功力,显示出艺术家积累多年而成的浑厚艺术素养。

其实,包括绘画在内的许多艺术形式往往都是相通的。侦查办案也是一门艺术,从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素描艺术。

吉林省警方启动的这个代号为“素描计划”的庞大工程,本身与绘画毫不沾边,但它们在内涵上有相似之处。“素描计划”实施近十个月,在公安部协调下,吉林警方成功破获了一个涉及数百名犯罪嫌疑人、作案半径横跨南北半球的特大跨国电信网络诈骗犯罪集团。

小城惊现跳楼事件

长白朝鲜族自治县位于吉林省白山市东部,地处长白山南麓,气候宜人,景色秀美,物产丰富。作为边境小城,长白县与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隔江相望,边境贸易一度活跃繁盛。

长白县城区人口不过四万,县城面积不大,打车计价从城南到城北也就是个三元起价钱。小城冬有雪景,夏宜避暑,居民生活安宁祥和。在这样一个宁静的边境小城,假使发生个偷抢拐骗之类的刑事案件,那就算老轰动的社会新闻了。若是出现个跳楼事件,可以想象,小城一定会炸了锅。

2016年9月22日上午,长白县众多居民的微信朋友圈被一条新闻刷爆了。

“听说没?有个河北来的小媳妇跳楼自杀啦!”

“我勒个去,因为啥啊?”

“说不清,一人说的一个样……”

关于死因,街头巷尾传得五花八门,有的说是家暴所致,有的说是小媳妇一直精神抑郁,还有的说是由于感情外债……总之,有影的没影的,经过口口相传,听着似乎都像那么回事似的。

出了人命案,警方当然不能闲着。可是,初步调查的结果却让警方十分困惑。

死者小玲今年二十七岁,半年前,小玲随丈夫和公公婆婆从河北省来到长白县做边贸生意。小玲的婆婆是个头脑精明的女商人,这几年,在她的决策指挥下,生意越做越大,一家人的日子越过越红火。小玲的丈夫叫周小军,夫妻二人感情很好,育有一个两岁半的儿子。小玲平素与公公婆婆的关系很融洽,公公婆婆对小玲很疼爱,平时连家务活儿都很少让她伸手。

经营边贸生意,当然需要资金。周婆婆说:“我们家不缺钱。对小玲这个儿媳妇,我们都特别认可,所以才敢把家里用于边贸结算的几张银行卡都放在她手里。”

在这个家里,小玲担当了“财政部长”的角色,一直以来都是兢兢业业,忠于职守。周婆婆急需用钱时,就会跟小玲吱个声:“玲啊,给妈汇五十万,明天去俄罗斯进货。”小玲就乐颠颠地给周婆婆汇转所需资金,一家人合作愉快,老少其乐融融。

丈夫周小军是个老实人,还处在积累经验的阶段,平时跟着父母经营边贸生意,逐渐熟悉边贸生意的各种门道,以便为将来撑起家族大业打牢基础。小玲除了掌管财政大权,平时就是带带孩子、玩玩手机。出事前,没人发现她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怎么突然就跳楼寻短见了呢?

就在小玲出事前些日子,雄心勃勃的周婆婆刚刚注册了一家大型边贸公司,连开业的日子都选好了。调查过程中,周婆婆一再对办案民警说:“我这么大岁数了,能花几个钱?不都是想给儿子、儿媳妇和孙子多挣点儿钱,给他们将来打个好基础吗?”

为了方便处理日常业务,周婆婆在公司附近给小玲和小军租了套两居室的楼房,公司有事他们可以随时前去帮忙,回家也省时省力。出事前一天,也就是9月21日上午,周婆婆给小玲打电话:“玲啊,明天准备二十万,妈要去朝鲜进一批松子。”

照以往,小玲肯定会痛快地回应:“妈,没问题,你放心吧。”但这次,电话另一端的小玲却出人意料地说:“妈,过几天再去不行吗?怎么这么着急啊?”

周婆婆有些诧异,做生意嘛,时间就是金钱,商机过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哪有推迟的道理?这孩子帮自己打理了这么长时间生意,怎么还说这种糊涂话?但周婆婆也没想太多,也许,小玲是看自己这些日子东奔西跑忙得四脚朝天,想让自己歇歇吧。这孩子还挺孝顺,周婆婆有点儿感动。

当时她怎么也想不到,资金方面会出问题。放在小玲手中银行卡里的钱,高峰时大约有四百万。前一段时间给客户支付了三百来万的往来账款,现在还能有一百多万,拿个二十万进货应该毫无压力。

9月22日一早,周婆婆接到小玲发来的一条微信:“我爸妈从河北老家来长白县了,已经到了松江河镇。”

亲家公亲家母来串门当然是好事,她转手给小玲回复:“妈今天去朝鲜进货,你就代表咱们全家接待好你父母,先安排他们吃顿好的。”

再往下,小玲没有了回音。周婆婆也忙起了公司业务,安心等着小玲汇的那笔钱到账。接下来的事情按说应该水到渠成,那笔钱很快就会转到小军或者周婆婆随身携带的银行卡上,然后,小军随母亲一同前往朝鲜做松子生意。可是,周婆婆和小军一直没有接到汇款提示。周婆婆心急如焚,正想打电话催问,却接到了儿子小军打来的电话。电话另一端的小军带着哭腔:“妈,小玲不见了,会不会出事了?”

周婆婆心里一震,但随即镇定下来,刚刚还联系过,转眼就不见了,怎么可能?她安慰儿子:“是不是出去买东西去了?”

“她把孩子留在家里,还留了一张纸条。妈,她写得可吓人啦……”

昨天晚上,小军处理公司业务,一直忙到深夜,考虑到回家会打扰小玲母子休息,就在公司住下了。

一大早,小军回到家里,本想找小玲催问汇款的事,进屋却只看到幼子独自在床上躺着,还在睡梦中没有醒来。摆放在卧室床头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却不见妻子小玲的身影。床头柜上放着一封小玲写给家人的信,寥寥几行字,上面记着几个银行卡号,还有一句让他心惊肉跳的文字:“都是我的错,我只有一死了之。”

小玲平常也爱开个玩笑,但从不说死啊活啊之类的忌讳话,这种绝命留言,不会是玩笑。小军吓得腿肚子发软,立即给母亲打电话。母子俩没有其他选择,只有报警了。

就是从这个阶段开始,长白县公安局介入调查,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郭立勇带领民警第一时间开展查办工作。听了小军和周婆婆的讲述,郭立勇的第一反应是小玲遭到了诱拐或绑票。副大队长祝成栋也有同样的担心,建议马上调取视频监控。

近年来,长白县在视频监控系统建设方面取得突出成效,遍布全县的视频探头如同一双双千里眼,时刻关注着小城每个犄角旮旯,哪怕一丁点儿异样动向都逃不过视频监控的精细捕捉。根据安排部署,负责查询工作的民警调取周边街道的图像,很快就发现了小玲的行踪。

小玲清瘦的身影出现在视频中,她神情茫然地站在街头,披着大衣,没系扣子,可以看见里面穿着一件崭新的外套,头上还戴着个发夹。那个发夹是前不久全家人去丹东旅游时,婆婆帮她挑选的,那件外套也是婆婆在丹东当地的商场给她选购的。让人不解的是,小玲披着的那件大衣是丈夫小军的。9月的东北小城已经步入初秋,人们可以明显感受到从遥远的西伯利亚吹来的冷气流的前锋正在步步进逼。可是,尽管气温大幅下降,也不至于要穿这么多衣服。

看到这里,小军的眼泪马上涌了出来。他擦擦眼睛,转身就要出门去找小玲。小城就这么大地方,看看周围的街景,他已经确认了小玲所在的位置。旁边的民警在也联系附近的派出所,请他们留意小玲的动向。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民警的惊呼:“不好!”

刚跑到门口的小军立刻停住脚步,回身一看,顿时神色大变。视频上,小玲刚刚进入一个未完工的小区,小区名叫“印象长白”,里面都是高层建筑。在场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事态严重,郭立勇立刻招呼民警:“快快快,马上跟我去现场!通知现场附近的派出所,快派人拦住她!快……”

这时候,镜头里的小玲已经进入了一栋无人居住的高楼……大家都猜出来了,小玲穿上了最心爱的衣物,这是下决心要走绝路啊!濒临崩溃的小军一把推开众人,冲出大门,伸手拦出租车。街上没车,他干脆迈开两腿朝现场狂奔,他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妻子。

“老婆,你可别啊……”一边跑,小军一边痛哭失声。同时,他心里也有解不开的困惑。一家人生活得好好的,两口子相敬如宾、恩恩爱爱,老公在外打拼,老婆相夫教子,经济条件虽不能说多好,在这样的小城也算是过得去了,这样的生活难道还不满意?为什么要去寻短见?即便是遇到了天大的难事,也可以对家人说,再大的问题也可以商量着解决啊!

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身边的路人向这个一大早穿着整齐在大街上狂奔的小伙子投来异样的目光。8点55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军接到一条微信,是妻子小玲和他最后的诀别:“老公,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永别了。”

小军眼前一黑,双腿一软,险些摔倒。他停在路边喘了口气,抬起泪眼,向灰蒙蒙的天空绝望地嚎叫两声,又继续向前没命地奔跑。他搞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会出现这样的变故?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妻子有了这种必死的决心?哪怕是要离开自己、离开这个家,哪怕是不爱自己了,有了别的男人,也不至于自寻死路啊……

9月22日上午9时,这个时刻让小军刻骨铭心……

小军拼尽全力,终于赶到现场。与他同一时间到达的,还有附近接到指令的民警。但是,晚了……他们还没来得及冲到楼道里,那栋十一层高楼上就有人影突然坠落。那个场景,被无处不在的视频监控探头记录下来,也深深印在了目睹惨案的民警和市民心里……

这个叫“印象长白”的居民小区还没有完工,没有居民办理入住,更没有人知道,小玲为什么会找到这里,她又是如何一步步爬到楼顶的。小玲没有给任何人留下救援的机会,在顶楼几乎没作停留,就决绝地一跃而下。自楼上跳下时,她没有发出任何呼喊,只有沉闷的一记落地声,她的身体重重砸在了二楼平台上……

“玲啊玲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小军呼天抢地,“你让我和儿子怎么活啊!”

赶到现场的除了小军,还有刚刚从河北石家庄赶到长白县的小玲父母。他们本是到东北看女儿、看外孙子的,万万没想到,他们连女儿的面都没见到,迎接他们的竟然是女儿的死讯。悲愤之下,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地揪住小军的衣领子:“你都干了些什么?为什么逼死我的女儿?为什么?”

小军泪流满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岳父母的质问,他也想揪住谁的衣领子质问一声:“你告诉我,她为什么要跳楼?为什么?为什么!”

一家毫不起眼的超市

和长白县相隔千山万水的广东佛山,并未感受到东北边境小城的波澜,日子一如既往地平静。就仿佛两地气候的差异,长白那边已经能感受到冬天的凛冽,而佛山依旧没有走出溽热的酷暑。

位于佛山市山水区恒福广场的嘉美超市,门面不大也不小,生意不好也不坏,进入超市,服务员对顾客不算热情,但也谈不上冷淡。总之,如果你经过这个广场,路过这家超市,进去随便买点儿什么,然后出门没多久你就会把它忘了,因为这就是一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超市而已。

不过,对于年届三十二岁的阿庭而言,就不是这么简单了。他自认为,第一次进入这家超市的那一天,是他人生中的一次重大转折。而人生的前三十年,阿庭觉得自己都白活了。

阿庭的老家在肇庆市封开县金装镇,父母都靠种田为生,一度他也认为,父母的生活,也就是将来自己的生活,说不定也是自己下一代的生活。这种生活并不那么值得期待,但祖祖辈辈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读书他只读到初中,一方面是因为家庭的经济压力,另一方面,他也没有多少读书的天分。然后他就随着周围的年轻人一起到外面打工。他差不多什么都干过,工地搬砖、给城里人送水送快递,甚至还当过一段时间的厨师。年轻时出人头地的梦想,渐渐被现实挤压得粉碎。打工多年的他终于明白,不论自己多卖力,生活依旧是那个样子。

二十二岁的时候,阿庭结婚了,姑娘是老家的,家境和他们家差不多。婚事从头到尾都是父母操办的,诸如找媒人提亲,双方见面,双方家长见面,准备彩礼,张罗婚事之类,反正老家都是这套规矩。他就像个木偶似的,父母让干啥,他就干啥。姑娘不算好看,但也不难看;他呢,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婚礼上,双方父母喜气洋洋,姑娘也兴奋得脸泛红光,他也一样。结婚嘛,不就应该高高兴兴的吗?

同村的小伙子们都挺羡慕阿庭,刚到娶媳妇的年龄就能娶上媳妇,而且门当户对,这不挺好?村里三十大几还讨不到老婆的有的是。他也觉得自己应该满足了。为了他的这门婚事,父母把多年的积蓄全搭进去了,可他下面还有个弟弟,眼看也到结婚的年纪了。往下,他的目标更明确了,他要更努力地打工,为了弟弟,为了让父母安心,为了让这个家族延续。

一年后,他的儿子出生了,父母更是乐开了花。阿庭也有成就感,他觉得他为这个家尽到了责任,不过,在感到安慰的同时,他也有那么一点儿不甘。看着父母抱着孙子喜极而泣的表情,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后的自己。自己的人生,难道就这样了?也许,就这样了吧。

三十岁那年,阿庭去了佛山,有人给他介绍了个工作,在一个公司的安装队,做些简单的安装之类的活儿。干上才知道,是安装监控设备。听上去挺高端,其实也不难,毕竟设备都是现成的,无非就是施工布线之类,设备调试那是工程师的事,不需要他这个打工的操心。那年春节之后,公司接了个活儿,给一家超市安装监控。于是,他第一次走进了那家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嘉美超市,那家改变了他命运的超市。

阿庭干的是出苦力的活儿,等布好线,架设了设备,他已经腰酸腿痛。正蹲在门口打算抽支烟歇口气的时候,旁边有人给他递过来一瓶矿泉水。他扭头一看,愣了半晌才认出来,这不是同村的阿豪吗?

阿豪是他儿时的玩伴,小学和初中都是一起上的,曾是形影不离的朋友。初中毕业后,两人都跑到外面打工,互相之间的联系渐少,只是春节回家过年的时候才偶尔碰面。近两年来,阿豪都没回过老家,他不知道阿豪在外面干些什么,但阿豪家重新起的三层小楼,说明阿豪最近混得不错。

眼前的阿豪,无论从气度还是装束看,都完全是个城里人的模样了。当然,不是那种大富大贵的城里人,但也不像每天朝九晚五为生活奔波的上班族。闲聊一阵,阿豪问及他的近况,他只有苦笑。他问阿豪在干些什么,阿豪却笑而不语。两人互相加了微信,阿豪就走了,临走还特意嘱咐:“过两天给你打电话,有空聚聚。”

当时阿庭都没闹明白,阿豪到这家超市来干什么。买东西?不像。阿豪两手空着,什么也没拿。至于阿豪说的聚聚,他以为就是客套而已。在城里打拼这么些年,城里人经常挂在口头的“有空聚聚”,他早就不当真了。没想到,阿豪对此是当真的。过了几天,阿豪不但请他吃饭,还给他介绍了一个新工作。

阿豪告诉他,自己目前在做代理。至于是什么代理,阿豪说的却有些含糊。通过微信,阿豪发给阿庭一个网址,点开一看,是一个叫“时时彩”的网站。阿豪让他先注册个会员,充点儿小钱玩上几把。

阿庭有点儿闹不懂。当然,网站他是能看懂的,而且一看就知道是个赌博网站。赌钱他也是懂一些的,还因此吃过亏。几年前他在肇庆的时候,被朋友拉到一个地下赌场。他运气实在不好,还没玩几把,赶上警方查赌,在赌桌上他没输钱,却被警方罚掉几千,还治安拘留了四天。因此,看到阿豪发给他的这个赌博网站,他心里着实紧张了一下。拘留所里的日子可不那么好过,靠捞偏门发财的想法他早就没有了。眼下阿豪这是什么意思呢?

阿豪没解释太多,就是让他先玩玩,不用充很多钱,只为熟悉熟悉,等熟悉了,他会告诉阿庭下一步怎么做。反正下了班晚上也没事,阿庭就照阿豪说的,注册会员,往账户上充值,不多,也就几百块。网站上的玩法很简单,跟官方的彩票玩法差不多,无非就是买号下注,到期开奖。但阿庭清楚,这个网站绝对不会是官方的。阿豪还发给他几组号码,说自己就是买的这些号码,让阿庭跟着一起买,保证能挣钱。这时,阿庭冒出一个想法,难道这个网站是阿豪办的,或者阿豪有内幕消息,想拉着自己一起靠赌博挣钱?想想阿豪的穿着谈吐,想想阿豪在老家新起的三层小楼,阿庭恍然大悟。

其实,阿庭还是想错了。靠赌博挣钱,存在个运气问题,而且十赌九输,不一定能挣到钱,还有血本无归的危险;靠内幕消息挣钱,或者换句话说,靠出老千挣钱,说说容易,赌神只是电影里才有,现实中能碰到几个?直到后来阿豪向他透了底,着实让他目瞪口呆。原来根本不需要去撞运气,不需要费心思出老千,网站上的各种玩法都不过是障眼法,阿豪做的事情,说白了就一个字——抢。

如今,站在嘉美超市门前的阿庭衣着光鲜,连腰带都是爱马仕的;名下两辆豪车,一辆保时捷SUV,一辆宝马X系越野,在肇庆市区还有房产;整天飞来飞去,出趟国就跟下楼买包烟一样不当回事。可就在两年前,自己还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每当回想起自己在城市里苦哈哈奔命的经历,他总是不由得感慨万千。早知道挣钱这么容易,何必吃那份苦,何必浪费那么多光阴。从初中毕业到三十岁,一生中最灿烂的十几年,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混过去了。十几年啊,要是照现在这个挣钱速度,他早成亿万富翁了。

他要抓住眼前的机会,把曾经失去的都补回来。

一个想刷存在感的孩子

小玲的纵身一跃,好端端的一个家庭自此就毁掉了。现场视频、人证物证都表明,小玲是自杀,她是一个人出的门,一个人进的小区,一个人上的楼顶……可她跳楼的原因还是个谜。小玲没有精神病史。一个精神正常的人,不可能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却抱着必死的决心踏上不归路。郭立勇敏感地意识到:“这个案子绝不是跳楼这么简单,必须得查下去,而且必须查彻底。”

极度悲伤之余,小玲的父母跟办案民警讲了几件事。前些日子,小玲突然跟远在老家的父母张嘴借十万块钱,说是周婆婆做生意急需周转资金。孩子有困难,当父母的自然会伸把手,老两口马上通过银行给她打了十万块钱。蹊跷的是,就在前天,小玲又给父母打电话,说是婆婆家做生意急用,要借一百万。

女儿嫁过去这么些年,婆家从来没开口借过钱,而且还是这么大的数目。问女儿婆婆做什么生意要这么多钱,女儿却说不出个所以然。老两口认为女儿一定遇到了大麻烦,可女儿却对此三缄其口。电话里问不清,那就只有去看一眼才能放心,老两口于是匆匆赶到东北小城,事先连招呼都没打。

听到这个说法,周婆婆一脸错愕:“我们根本不缺流动资金,也从来没让小玲跟娘家人借过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