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是孩子们的欢笑声，小丑们在观众席间穿梭，马戏团巨大的圆顶帐篷中间，走钢丝、喷火球、飞车、空中飞人陆续上演。久违的儿时记忆如此真实地浮现在眼前，让我感慨万千。当然，我坐在这儿并不是为了怀旧。我的目光盯着那些小丑们，本市一位热衷慈善事业的企业家黄总就在其中，可惜，小丑们的打扮都差不多，我实在搞不清楚到底是哪一个。

驯狮女郎穿着亮闪闪的紧身衣登场，美女与野兽的出现引起孩子们的一片尖叫。小丑们也借机搞怪，他们都蜂拥到光彩照人的女驯兽师跟前，飞吻、献花，有一个甚至要给驯兽师来个拥抱，却被驯兽师轻巧地闪开。接下来的场面在我看来稍稍有点儿不和谐，那个拥抱不成的小丑突然冲向驯兽师身后的狮子，其他几个小丑一拥而上，把他拖了回来。观众们一阵哄笑，他们大概觉得这是故意的安排，但我却注意到驯兽师瞬间阴沉的脸。

女驯兽师叫小悦，几年前，是我帮她摆脱了酒鬼丈夫的纠缠。她向我透露，那位黄总将打扮成小丑出现在马戏表演现场。尽管有点儿危险，但马戏团经理无法拒绝这个要求，因为黄总是马戏团的主要资助人之一，仅仅靠卖门票，马戏团的收入连一头狮子都喂不饱。我倒是比较理解黄总的想法，当公众人物太久了，偶尔放纵一下是人之常情，反正是扮成小丑，脸上画得花花绿绿的，谁也认不出他来。不过，现在我已经认出他来了，毫无疑问，他就是刚刚做出危险举动的那个小丑。

我找了个机会溜进后台，却没发现那位黄总。一脸不高兴的小悦正在和一个小丑嘀嘀咕咕。我仔细端详了一下，尽管是同样的装束，身材也差不多，但脸上的妆容还是稍有区别，那个小丑并不是我想找的人。

演出结束，我约小悦出来吃宵夜，她迟到了一刻钟，脸上依旧是余怒未消的表情。她告诉我，她刚刚去过那个黄总的办公室，但没见着人。是马戏团经理逼着她去的，我去后台的时候，为了保护黄总的安全也打扮成小丑的经理正在和她说这件事。经理担心小悦把黄总得罪了，让小悦去表示歉意。

小悦解释说，那个黄总要拥抱她的时候，她本来不想拒绝。但对方明显喝多了，浑身酒气。因为前夫的缘故，她讨厌醉鬼，更重要的是，酒气会染到她身上。动物的鼻子比人类敏感得多，狮子们已经习惯了她的气味，闻到她身上的酒气会感到不安。这是一个驯兽师非常忌讳的。因此，她躲开了拥抱。黄总大概有点儿恼火，加上酒精的作用，才有了冲向狮子的举动。

正说着话，秋生带着几个警察出现在我们面前。他向小悦出示了证件，问小悦是不是刚刚去过那位黄总的办公室。小悦脸色苍白，说她的确去过，但黄总的办公室黑着灯，叫门也没回应，她就回来了。秋生告诉她，那位黄总被发现死在办公室里，希望小悦配合调查。几个警察把小悦押上警车，上车前，小悦可怜巴巴地回头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问秋生到底是怎么回事。秋生的表情有些古怪，仿佛在说着一件让他感到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黄总身上到处是伤，那样的伤口我从没见过，像是动物的爪子，而且是某种大型食肉动物，比如……狮子。”

我瞪大眼睛：“你是说，一只马戏团的狮子大摇大摆进了他的公司，把他咬死了？”

秋生摇摇头：“但愿不是这样。在现场我们没找到和狮子有关的任何痕迹，比如毛发、足迹、粪便之类，现场也没有打斗痕迹，甚至没留下多少血迹，办公室应该不是第一现场。”

“他在外面被杀，然后凶手又把他的尸体运回了公司？”

“这似乎也说不过去。我们查过公司门口的监控，九点半的时候，黄总回到公司，还是一身小丑的打扮。他大概是准备回公司换身衣服洗掉油彩什么的。大约十分钟后，你的朋友也去了。的确如她所说，很快就出来了，快到她根本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行凶，而且用那种匪夷所思的手段。你的朋友只挎着个小坤包，那里面可以藏把小刀，恐怕藏不下造成黄总身上那种伤口的凶器。”

“公司还有后门吗？”我问。

“有，不过后门没监控。当然，凶手可以利用后门。这就是让我觉得矛盾的地方。如果凶手是在公司里杀的他，他身上的伤口没法解释。如果是在外面杀的他，可明明黄总回了公司，而且回来的时候还是活蹦乱跳的。那么，他到底是在哪儿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