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雯，玻璃上好像有块儿脏。”赵伊河指着墙上那幅仇英的真迹对妻子说。

孙晓雯知道这是丈夫的宝贝，不能不认真对待，哪怕只是装装样子。于是她上前仔细看了看，又轻轻摸了摸玻璃的表面。“什么也没有，很干净。”

“是吗……”赵伊河扶了扶眼镜，“也许我眼睛花了？”

“你还算好的，”孙晓雯说，“好多人不到五十岁眼睛就花了。”

赵伊河已经五十出头了，妻子比他小十五岁。他痛苦地想，这就是她出轨的原因。不过，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他的计划已经完成了第一步。

妻子到院子里侍弄花草去了。不一会儿，保姆小红把咖啡送进来。赵伊河接过咖啡，“没什么事了，你去帮太太吧。啊，对了，墙上那幅画好像有点儿歪，还有，你看玻璃上是不是有点儿脏……”

计划的第二步也很顺利。正当他准备进行第三步的时候，古董掮客老方给他打来电话，说是有一幅沈周的牡丹轴，不知真假，想请他去看看。他不能不去，否则到时候警方盘问起来不太好解释。他是著名的古董鉴定专家，老方又是他的老客户，他没理由推脱。只能让她多活一天了……

在刑警秋生看来，这是一个毫无争议的入室抢劫杀人现场。客厅里一片狼藉，墙上挂着的画框掉下来一半，在半空中晃悠着，旁边就是女主人的尸体。看上去，凶手是个雅贼，认出墙上那幅画是古董。他准备把画摘下来的时候，恰逢女主人从楼上的卧室下来。为了制止女主人报警，凶手把她勒死了。意识到自己杀了人，凶手惊慌之下，画也不拿了，仓皇逃离现场。

法医说，因为屋里一直开着空调，无法对死亡时间做出准确的判断，估计在下午一点到三点之间。而赵伊河和保姆声称下午他们都出去了，家里只有女主人。小红说，吃过午饭之后，大约一点，赵伊河让她去老方的古董商店里取一副放大镜，那是昨天赵伊河忘在那里的。一小时后小红取了放大镜回来，赵伊河说妻子去楼上的卧室休息了。她就趁这工夫擦了一遍客厅里那幅画的镜框（赵要求她每天都要擦）。之后赵伊河对她说，下午没什么事，放她半天假，晚饭也不用她张罗，他和妻子晚上要参加朋友的聚会，不在家里吃。

赵伊河是和小红一起离开的。小红去了同在这座城市打工的姐姐家，赵伊河去了另一个古董掮客那里谈生意（这一点已得到证实）。谈完生意大约是下午六点，赵伊河回家接妻子出门，结果发现妻子倒在客厅里。

孙晓雯的死亡时间与赵伊河和小红出门的时间有一部分重合，所以不能完全排除赵伊河的嫌疑。但赵伊河事先就考虑到了这一点，他相信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他是在让小红去老方那里之后杀死孙晓雯的，小红取了放大镜回来的时候，孙晓雯已经死了。小红当然不会起疑心。但是，只有小红的证词还不够，警方也许会认为他是出门后再溜回来作案的。而他这个计划的高明之处就在这里。

看着在屋里忙忙碌碌的警察，他知道他们在检查各种痕迹。等他们提取了所有痕迹，他不在现场的证明就会自然而然显现出来。他得意洋洋地想，这真是一个完美的计划。

一个技术员来到秋生面前，“队长，我们在那幅画的玻璃上发现了几个奇怪的指纹。”技术员的表情有些困惑，“是右手的五个手指，但其中中指的那个非常模糊，也许是包着纱布之类的东西。如果那是凶手的指纹，那么他的中指也许受过伤。”

赵伊河的表情僵硬了。这指纹是怎么回事？根本不在他的计划之中啊！

一直畏畏缩缩站在一边的小红突然开口了：“我想……这也许……也许是玻璃店老板的指纹……”

“你说什么？”赵伊河目瞪口呆。

“昨天您出门之后，我擦那幅画的时候不小心把镜框打碎了。太太怕您回来骂我，就叫玻璃店的人上门给换了一块，那个换玻璃的老板，手指上就包着纱布……”

赵伊河眼前顿时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