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危信

文/丁一鹤 梅贤明



“遇到疯子”,这四个字是吴硕燕在山东招远麦当劳餐厅发出的最后一条微信。

2014年5月28日,山东招远发生故意杀人案,微信和网络的广泛传播,让我们知道了一个邪恶的词——“全能神”。犯罪嫌疑人在事发餐厅向就餐的顾客索要电话号码,遭受害人吴硕燕拒绝后,残忍地将她殴打致死。五名犯罪嫌疑人落网,警方初步调查,他们都是“全能神”邪教组织成员。犯罪嫌疑人张立冬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之所以索要电话号码,是因为他们觉得如果对方留下电话号码就是“神的子民”,如果不给就是恶魔,而他们打死被害人吴硕燕,就是因为她没有给电话号码。

“全能神”成员为什么要索要陌生人的电话号码呢?是不是为了发展邪教组织成员,我们不得而知,而被害人吴硕燕发出“遇到疯子”的微信之后,随即倒在了血泊之中,再也没能醒来。

以往我们遇到危险的时候,要么是喊一声“娘唉”,寻求亲友的帮助;要么是打电话给“110”报警,请求执法机关帮助。而吴硕燕在遇到危险时,选择传递信息的方式却是微信。

我国古代传递危险信息的重要方式之一是烽火狼烟。信息传递方式的变化,不仅仅是工具的变化,更意味着人们交往方式的变化。

微信是一种快速的即时通讯工具,具有零资费、跨平台沟通等功能。像短信,但不用打字就可以语音留言;像电话,但不用立刻回复对方。微信支持用户查找所在位置一千米范围内其他使用微信的人,同时还可以通过“摇一摇”等方式认识附近更多的陌生人。

“摇一摇”和“查找附近的人”,是微信最独特也是最强大的交友方式。只要是在同一时间摇动手机的微信用户,不论你在地球哪一个角落,都可以通过这个功能认识彼此。只要你开了微信,随时会被附近的微信用户找到。当然,这其中有好人,也有坏人。

通常,我们分不清对方是不是好人,甚至搞不清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

微信成为广受人们热捧的新型网络社交工具,能迅速打破人际边界,让两个近距离的陌生人迅速相识、相见甚至相恋。然而,正是由于其便捷高效的特性,微信也正在成为犯罪分子觊觎的新领地。

无须细细分解,剖析几个真实案例,就能窥一斑而知全貌。

微信引爆危情

一切都从微信开始,一切都从危情开始。

四十一岁的京城名企高管李子奇因微信泄露婚外情,在“911”之夜奔赴情人之约后,一把尖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转身逃跑却被一刀扎进大腿,然后被塞进面包车,与他的情人捆在一起,开始了九天九夜的惊魂之旅。

半个月之后,二十一岁的女大学生田甜同样在微信的邀约下奔赴玫瑰之约,在同一把尖刀的威胁下被两次强暴。当警方抓获二十六岁的犯罪嫌疑人袁翔时才惊奇地发现:他本是个感情伤员,却通过报复和伤害他人来寻找平衡和疗伤。“微信”在危情之下变成了“危信”。

2012年9月11日晚上十点,刚从河北衡水老家回到北京的袁翔,黑着脸对妻子董婷说:“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占你便宜。我得跟他谈谈,你带我去,把微信上的事情说清楚。”

“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都是我的错,你想怎么着都行,想离婚我也答应。这么晚了,明天再说行不行啊?”董婷哀求着。

“不行,今天晚上我就过不去心里这个坎儿,我老婆凭什么让别人睡了?而且还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我哪点不如那个老男人?”袁翔执拗地说,“你要不去,信不信我弄死你!”

董婷知道性格固执的袁翔说到做到,只好答应和袁翔一起去北京顺义空港区她的工作单位,找袁翔所说的那个老男人。那个老男人是董婷的上司,公司审计部长李子奇。

二十五岁的董婷和比他大一岁的袁翔结婚很早,生了孩子后,董婷来到北京打工,并成为一家著名企业的审计工作人员。而文化水平不高的袁翔在北京朝阳区给一家公司开面包车拉货。两人买不起房子,董婷又常常跟着审计部长李子奇出差,所以就住在单位宿舍,而袁翔也只好凑合着住在公司里。两人把孩子送回衡水老家,遇到周末或者节假日,两人才能回老家看看孩子和父母。

2012年9月初,袁翔带着董婷回衡水老家看孩子。到家后,袁翔拿起电话想看一下自己的微信,打开之后才发现是妻子的手机。正当他准备放下手机时,一张妻子与一个中年男人的亲密合影吸引了袁翔的目光。再翻下去,是很多极其肉麻的对话。袁翔吃惊地发现,就在十几天之前董婷去外地出差的时候,与本单位一个微信名叫作“奇迹”的人在同一个房间里过夜。照片上的“奇迹”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袁翔拿着手机,指着微信上露骨的照片和肉麻的对话,恶狠狠地问。

“没什么事啊,俺俩只不过是同事关系,他是俺领导,爱开玩笑,你别瞎想啊!”

董婷的辩解被袁翔一耳光打断:“玩笑?你们把玩笑都开到床上去了!是想开老子玩笑吧?你要不跟我说清楚,看我不弄死你!”

董婷只好把前几天出差时与李子奇上床的事情如实告诉了袁翔。袁翔一言不发,黑着脸开车回了北京。

袁翔越是风平浪静,董婷越是提心吊胆。9月11日晚上十点,让董婷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袁翔逼着她把李子奇叫出来,他要向李子奇问个清楚。至于问什么,董婷哪里知道?

袁翔开着面包车拉着董婷来到其单位门前,把电话交给董婷说:“不要用微信了,直接打电话叫他出来吧,你知道怎么说。”

董婷拨通了李子奇的电话:“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见个面,我在单位门口等你。”

这么晚了,董婷直接打电话过来,让李子奇略感意外。以往两人早已达成默契,私人交流都通过微信联系。李子奇突然想起,董婷前两天回河北老家去看孩子,难道她刚回来就迫不及待地想跟自己见面了?李子奇忙跟家人说:“我单位里有点儿急事,要去处理一下,你们早点儿休息吧,别等我了,今晚我不一定回得来。”

赶到单位大门口,李子奇并没有见到他日思夜想的董婷。他又打电话问:“婷婷啊,我在单位门口呢,怎么没见着你啊,你在哪儿?”

“我在单位东边的马路上呢,你来这边找我吧。”

李子奇想都没想就跑到偏僻的东马路,见董婷站在一辆面包车前招手,他连忙一溜儿小跑过去。正当李子奇张开双臂想给董婷一个拥抱时,一把尖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李子奇惊恐地扭头一看,持刀的正是董婷的老公,他在董婷的微信里见过袁翔的照片。李子奇心里暗叫一声:“坏了!”

“咱俩谈谈吧,上车。”袁翔一手拿刀,一手抓着李子奇的胳膊。

李子奇一边作势上车一边想着应对之策。袁翔押着他进车门的时候,李子奇趁其不备推开袁翔拔腿就跑。可还没跑出去两步,那把尖刀就深深插进了他的左腿,鲜血顿时迸溅出来,染红了裤管。

“还跑吗?”袁翔问。

“跑不了啦,哎呀!哎呀!”

李子奇被袁翔塞进车里捆了起来,在他对面是同样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董婷。

袁翔在捆李子奇的时候,把他的手机和钱包都拿走了,然后问:“哪张卡里有钱?借我点儿钱用。”

“我刚出差回来,卡里只有六百块钱。”李子奇如实回答。

“穷成这样还想玩女人?说密码!”袁翔冷冷地说。

李子奇说了密码,袁翔开车到顺义区北小营镇的一台取款机上取了五百元钱。一路上,李子奇惊恐地挣扎着想跳车逃走,但试了几次后发现,不但绳子解不开,即便解开了跳车呼救,在这荒郊野外也不会有人听到,何况自己的大腿被扎伤,根本跑不了。

最后,面包车来到一片杨树林边,袁翔将车子停下,先从车上拖下董婷拳打脚踢一顿,再拖下李子奇没头没脑地狂揍,直到累得浑身无力才住手。袁翔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又揪着躺在地上的李子奇的头发问:“说吧,你把我老婆怎么了?”

“我跟你爱人什么事都没有啊,就是一起去出差,经常开个玩笑,顶多算暧昧关系。”李子奇说。

“别跟我咬文嚼字,你就说睡没睡过我老婆吧!”袁翔咬着牙问。

“没有!”李子奇一口咬死。

“我都认了,你也认了吧。”董婷知道袁翔的执拗脾气,李子奇越不认账,越会激起袁翔的怒火,李子奇越会遭罪。

但李子奇硬是不承认。电光石火之间,“喀嚓、喀嚓”连续两声脆响,李子奇的嘴巴里多了两颗半截的被敲掉的门牙。满嘴血沫子的李子奇两眼冒金星,泪眼迷蒙中,他终于看清楚了,袁翔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锤子。

“你以为你是铁齿铜牙纪晓岚啊,认账吗?”袁翔继续问。

“嗯!嗯!”张不开嘴巴的李子奇鸡啄米一样点头承认。

“认错就好,那就休息吧,你俩睡车里面,我睡车门口。姓李的,你要是想跑就随便跑,别让我逮着你就行。”说完,袁翔放平车座倒头便睡。

李子奇和董婷战战兢兢一夜无眠。第二天日上三竿袁翔从睡梦中醒来,继续对李子奇刨根问底,让他说出和自己妻子发生性关系的细节。李子奇不说就会挨揍,说了被揍得就更厉害。打累了,袁翔到一个小卖部买了两根蜡烛,点着后一根塞到李子奇手里,一根塞到董婷手里,命令他们互相拿着烧对方。袁翔说:“你们在一起不是舒服了吗?今天我让你们更舒服。烧吧,不烧就挨揍,哪个舒服你们自己选。”

为了不挨揍,两人只好闭着眼,将点燃的蜡烛戳向对方,滚烫的蜡泪滴滴答答落在对方的皮肤上,直烧得两人龇牙咧嘴。

折腾了一整天,折腾饿了,袁翔去附近农村的小卖部买了面包、火腿肠和矿泉水,三个人凑合着填饱肚子,晚上依然睡在车里。当然,李子奇和董婷一直被捆绑着。

第三天,李子奇和董婷都没力气拿着蜡烛烧对方了,袁翔只好自己动手。这一次他用的不是蜡烛,而是把矿泉水瓶子点着,将熔化后还带着火苗的塑料滴在李子奇和董婷身上。

连续三天,除了吃喝睡觉,袁翔持续不断地折磨李子奇和董婷。李子奇的皮肤烧烫伤总面积达20%。再加上拳打脚踢,李子奇和董婷几乎体无完肤。

9月14日下午,连续在野外折腾了三天的袁翔也许是厌倦了,也许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最后,他开车把两人拉到了顺义区杨二营村的一个出租屋里,这是他一个亲戚租的。

此时,李子奇和董婷遍体鳞伤,袁翔都不知道该在哪儿下手了。李子奇见袁翔的态度有些缓和,就劝他:“你打也打够了,气也出得差不多了,别再打了,不然打死我们,对你也不好,你也不想要我们的命是不是?”

袁翔没再动手。三人在出租屋里待了四五天,到9月18日,李子奇的家人打来电话,问李子奇为什么不回家。李子奇支支吾吾地说:“我有点儿私事,等处理完了就回去,你们放心吧。”

有什么私事七八天处理不完呢?李子奇的家人觉得不对劲儿,忙问他:“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要不要我们报警啊?”

“千万不要报警,我真的没事,马上就回家了!”

随后,李子奇对袁翔说:“别把事情闹大了,不然我家里人报警就麻烦了。你先让我回家吧,只要我回家他们就不会报警。”

这时候的袁翔已经六神无主,只好顺坡下驴:“要走你就走吧,我送你到公共汽车站。”

9月19日中午,袁翔开车把李子奇送到顺义区南法信镇的一个公共汽车站。李子奇没敢直接回家,而是约家人到一个宾馆里见面。当家人见到遍体鳞伤的李子奇后,立即报了警。警方赶到他们曾经住过的出租屋,早已人去屋空。

警方四处查找袁翔下落的时候,袁翔正开着面包车到处乱转。他已把妻子董婷送到医院疗伤,受伤的妻子并没有报警,所以没人知道袁翔的下落。

10月5日下午,袁翔用“华尔街男人”的网名,与刚在微信上认识的二十一岁女大学生田甜天南地北地聊了一下午。为了增加自己的吸引力,袁翔告诉田甜自己在海关工作。两人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

晚上八点,袁翔拨通了田甜的电话:“你坐地铁来顺义新国展吧,我请你吃夜宵,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开车去接你。”

一听袁翔是在顺义空港区,又是开车到地铁附近来接,天真的田甜连忙答应,打扮一番兴冲冲地乘地铁来到顺义。

晚上十点半,袁翔开着面包车接到了田甜。本以为接自己的是个风流倜傥的海关帅哥,没想到却是个拉货的司机,田甜大失所望。袁翔哪里顾得上观察田甜的反应,他心里只想着占她的便宜。既然别人能占自己老婆便宜,他占了别的女人便宜才能平衡。况且袁翔觉得,第一次微信聊天就能轻易约到郊区来见面,这个小女孩儿一定很容易搞到手。

他将车开到一条偏僻的路边停下,迫不及待地说:“我想找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想保持那种关系,又不影响现在的生活。”说完,还没等田甜有所反应,他便扑过去抱住她。

没想到田甜极力反抗,高喊着:“我有艾滋病!”

袁翔知道这是托词。“你这个狐狸精,出来害人必须付出代价!”

说着,袁翔拿出那把扎过李子奇的尖刀在田甜面前晃了晃。田甜一个二十一岁的小女孩儿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深夜无人的路边,田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事后,急于脱离袁翔魔掌的田甜说要去厕所,袁翔便开车拉着田甜来到首都机场一号航站楼的肯德基餐厅。田甜想通过求助他人逃离,但袁翔一直跟在她身后,她始终没有找到逃离的机会。

从肯德基出来,袁翔拿着田甜的手提包,拽着她来到附近一家宾馆。袁翔说:“你不能现在就走,我得带你去查查你有没有艾滋病,要是有,我就杀了你全家。”

在宾馆里,田甜被袁翔再次强奸。第二天上午,袁翔离开宾馆前,为防止田甜报警,将她摁在床上拍了裸照。但袁翔一出门,田甜马上打电话报警。

由于田甜只知道袁翔的微信号,为了抓到他,警方也用上了微信。他们注册了一个极具女性化特征的微信名,加袁翔为好友,然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以邀约为名抓获了袁翔。

袁翔如实供述了自己的犯罪过程,对于自己拘禁殴打李子奇和董婷,他称宁愿负法律责任也要惩治这对狗男女;而对于强暴田甜,他则追悔莫及。

2013年7月,北京市朝阳区法院以强奸罪判处袁翔有期徒刑五年,以非法拘禁罪判处其有期徒刑两年六个月,合并执行有期徒刑七年。

通过这个案子我们可以发现,利用微信作案的犯罪嫌疑人大多为青年男性。通过微信聊天,他们在短时间骗取受害人的信任,为进一步约见受害人实施犯罪做好准备。微信犯罪案件中的受害者却不仅是不谙世事的女孩儿,而是男女老少,无所不包。这些人群的普遍特点是喜欢接触新鲜事物并且比较信赖陌生人,对潜在的危机缺乏预见性。微信社交通常是在较为封闭的空间中进行,是一对一完成的,外人很难知道。因此,微信犯罪具备犯罪成本低、风险小、成功率高的特点。

微信犯罪同时给警方的侦破设置了障碍。因为犯罪嫌疑人多使用虚拟身份,与受害人又是单线联络,加上微信软件没有实行实名制,也不用身份验证,案发后,受害人能够提供的犯罪线索只是一个微信号。

但我们也要认识到,微信只是一种工具,就像我们每个家庭的厨房里都有菜刀。菜刀本来是切菜劈瓜的,但也可以变成杀人利器。如果我们不去探究犯罪者的犯罪动机和原因,而是要把责任推到菜刀上,那就是缘木求鱼。

类似的话,钱钟书说过:浪漫主义者主张摒弃物质文明,亦误以为物质文明能使人性堕落,不知物质只是人性利用厚生之工具,病根在人性,不在物质文明;石斧石箭杀人之效果不如原子弹,然而用石斧石箭之原始人与用原子弹之文明人,其存心一也。

微信作为一种交友和通讯工具,本身并没有对和错,但袁翔却在“危情”之下让微信变成了“危信”。在这个案子里,危情才是伤人利器。

微信约来色狼

与田甜一样,二十二岁的河北女孩儿尚馨予,通过微信遭遇一个色狼。

尚馨予大学毕业后的梦想是留在北京,在国贸一带的高档写字楼里当一个外企白领。虽然她天生丽质长相出众,但她只是一所普通大学的本科生,根本无法与那些国内名校毕业生甚至海外归来的研究生、博士生一较高下。大学毕业前后,她参加过无数次招聘都一无所获,但她没有放弃努力,一直奔波于一场又一场招聘会之间。

最后,尚馨予在女同学王雅的指点下终于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微信。根据“查找附近的人”的精准定位,尚馨予锁定了一家世界名企的亚太区“老总”,希望借此挺进外企顺利圆梦。尚馨予能如愿吗?

2014年3月,北京市朝阳区法院判决的一起强奸案,为尚馨予的梦想打上了一个重重的感叹号。

2013年2月,二十二岁的尚馨予参加完一场跨国投资公司的招聘,正准备赶地铁奔赴下一场,突然收到同学王雅发来的微信:“小武来找过你,他好像回老家找工作去了,你赶紧联系他。”

小武是尚馨予的男朋友,他们和王雅是大学同学,也都是河北老乡。尚馨予连忙拨打小武的电话,只听小武冷冷地说:“我实在无法坚持陪你在北京找工作了,我回老家了,已经在去西站的路上。”

尚馨予的眼泪“哗”地一下涌了出来,她连忙冲进地铁奔向西客站。当她气喘吁吁地赶到西客站时,并没有见到小武的身影,打电话小武也再没有接,只给她留了一条微信:祝你梦想成真!

看来,这一次小武真的是去意已决。

五年之前,尚馨予和小武一起考入位于北京昌平区的一所大学,因为都是河北老乡的缘故,两人走得很近。每到周末,尚馨予都要让小武陪着她坐一个多小时的公共汽车进城,去感受一下昔日皇城的气息。四年下来,进城的交通工具从公共汽车变成地铁,他们的关系也从老乡同学变成了亲密恋人。

转眼到了大四,随着毕业季的来临,尚馨予这个从偏僻小县城考入北京的大学生,从天之骄子变成了迷途羔羊。她曾经的梦想是在北京读大学,到外企去上班,像杜拉拉一样通过奋斗在北京买车买房结婚生子。可是,她只是个普通学校的大学生,因为英语不过关没考上研究生,要跟那些名校的博士硕士甚至海归竞争,在气势上就矮了几分。毕业后,尚馨予想留在北京找工作,小武为了爱情甘愿陪伴她留在北京,与他们一起留在北京的,还有同学王雅。

在王雅的建议下,三人在北三环安贞桥租了一处小房子住下。可是半年多过去了,三人一直都没找到心仪的工作。

眼看花掉了家里好几万块钱,工作的事情一点儿都没有着落,小武多次劝尚馨予回老家。只要两人相爱,平淡一生又何妨。可尚馨予坚决不肯,为此与小武大吵过几次。无论小武怎么说,尚馨予态度坚决:宁愿留在北京当难民,也不回老家当公主。

无奈之下,小武独自撤离北京,回老家了。

尚馨予怅然回到出租屋,迎面见到的是喜气洋洋的王雅,她兴奋地说:“馨予,我找到工作了!到一家文化公司做宣传企划。”

尚馨予忙问:“你遇到什么贵人提携了?”

王雅神秘一笑,拿出手机在她面前一晃:“微信!”

原来,王雅今天路过朝阳区三里屯一带,突然有人加她为微信好友。百无聊赖的王雅与对方聊了一会儿,就应邀与其在三里屯酒吧街见面。没想到的是,王雅遇到的竟然是一个文化公司的老板。走出酒吧,王雅就成了这个公司的宣传企划,明天就正式上班了。

“就这么简单?你赶紧教教我!”尚馨予愁容尽扫。爱情关上一扇门,事业又给她开了一扇窗。

尚馨予的手机上早就安装了微信,但除了跟朋友聊天之外,也就是玩玩游戏,没想到还能用它找工作,这可是意外之喜。

王雅告诉她,通过微信的“摇一摇”,可以偶遇陌生人,这其中说不定就有能改变你命运的“贵人”;通过“查找附近的人”,也可以结识很多所在位置附近的陌生人。随即,王雅简单地在手机上点击几下,马上找出了一大批附近的人,加上好友一聊,果然定位非常精准。

尚馨予似乎找到了奋斗方向。自己的身材、长相和能力,一点儿也不比王雅差,差的只是个机会。如果能邂逅一个外企高管,凭自己的相貌与口才,绝对能把对方搞定。于是尚馨予把希望寄托在了微信上,在她看来,微信就是帮她锁定前途的绝密武器。

尚馨予首先将自己最漂亮的照片放在微信上,接着又用手机自拍了很多或美艳或清纯或妩媚的照片。随后,尚馨予在四处求职的同时,经常于晚间精心打扮一番,出现在朝阳区国贸中心一带,因为这里外企云集,通过微信查找,很容易就能找到附近她所需要的名企的相关人员,然后主动发出交友申请,等待对方回复后成为朋友。

尚馨予满怀信心,但理想之光却没有照进现实。虽然她用这个办法见到了几个大企业的白领,可是人家友好地表示,自己只是外企员工,没有能力帮她应聘外企工作。

工作没找到,尚馨予觉得也许是机缘未到,她坚信随着交往范围的扩大,机会总是有的。再说,即便找不到工作,跟陌生男子在高档餐厅喝喝咖啡吃个饭,也是不错的享受。只要喝酒不醉,就不会给坏男人机会。她像打了鸡血一样,在国贸、三里屯一带的咖啡店、电梯间、酒店大堂,拿着手机摇啊摇。

她天真地以为,也许下一个微信好友就是自己命运的福星。她总是梦想着,中午时分在燕莎邂逅一个人,也许这个人就是主管人事的副总;晚上在世贸天阶,她很可能与某个国际名企的中国区经理擦肩而过。所以她必须时时刻刻保持最好的状态:妆容精致,服饰得体,笑容可爱……

女孩儿的美貌的确是利器。尚馨予经常在微信上更换自己的照片,长发飘飘、明眸善睐,加上偶尔搞怪的萌照,特别引人注目。只要是她主动加的好友,很少有人拒绝,而且被加了好友的男士,多数都会主动约她见面吃饭。

这段时间,尚馨予不是在饭局上,就是在去饭局的路上。吃喝玩乐不愁,却总没遇到一个真正能拍板聘用自己的大老板,想包她做二奶的倒是有好几个。对这些想入非非的男人,尚馨予立刻把他们拉黑。尚馨予找的是工作,不是男友,更不想当二奶。

就这样,又是几个月过去了,眼看春暖花开,理想的工作依然没有着落,尚馨予不由得心急如焚。

2013年3月底的一个晚上,尚馨予约到一个中年男子在建国门外一家日本料理店吃饭。这个男子看到尚馨予一边卖萌自拍一边上传,忍不住善意地提醒她:“你明不明白男人拿这个软件做什么?为什么你总有吃不完的免费晚餐?你想过为此你会付出什么没有?”

尚馨予摇摇头,她只想着靠这个找工作,在没有找到工作之前,把自己的一日三餐先解决了。

这个男人无奈地说:“微信本来是一款正常的通讯软件,但现在它已经成了女人找帅哥、男人找一夜情的工具。没有什么老总会用这种方式和你正常交往的!”

尚馨予一脸阴云,两个人不欢而散。

2013年4月中旬的一天,尚馨予惊喜地发现,一个名为“轩轩”的手机用户加她为好友,标注的供职机构是世界五百强的跨国名企。尚馨予开心地跟他招呼,对方也表现得很热情,主动介绍说自己是大中华区的副总,刚从国外出差回来。“轩轩”还说,他上微信的原因是自己会议太多,很枯燥,偶尔上微信聊聊天放松一下。

第一次两人聊了没几句,“轩轩”就下线了。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天尚馨予只能与他简短说几句,对方就匆忙下线。以往与尚馨予聊天的微信好友,看到她微信上的照片,总是忍不住约着要见面吃饭,但“轩轩”仿佛不为尚馨予的美貌所动,只是偶尔不咸不淡地聊几句而已。“轩轩”越是这样,尚馨予越是对他充满无尽的想象。

2013年5月22日,这一天正是尚馨予的生日,她特意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轩轩”。“轩轩”说晚上为她庆贺生日,可尚馨予在朝阳区工体附近的一家酒吧等到很晚,“轩轩”却没有来。

这天晚上,尚馨予不停地给“轩轩”发微信,直到23日凌晨一点钟尚馨予准备离开的时候,轩轩才开着黑色奔驰车匆匆赶来。尚馨予激动不已,非要拉着“轩轩”一起到酒吧玩,但“轩轩”递过手中的鲜花说:“我正在谈一个重要的项目,这会儿偷偷跑出来给你送鲜花,马上还要回去开会。今晚实在抱歉啊,我会给你补上这回生日宴的。”

望着奔驰车远去的灯光,尚馨予怅然若失。在微信上与“轩轩”相识之后,尚馨予制造了一系列机会,希望与轩轩见面,但总是阴差阳错。生日那晚,尚馨予惊奇地发现,“轩轩”竟然是个刚刚三十出头的“80后”青年才俊。除了求职,她甚至还想与他发生点儿别的什么了。

5月27日下午四点,正在出租屋里发呆的尚馨予突然接到“轩轩”的短信:“要是有时间,出来见个面吧。所谓应聘,在我而言也就是走个形式,我打个招呼你就能上班了!”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尚馨予有些不知所措。她连忙梳洗打扮,换上一身性感着装,洒上香水飘然出门。

在朝阳区安贞桥下,尚馨予上了“轩轩”的奔驰轿车。“轩轩”说:“下一步想干什么,你说。从现在开始,我属于你了。看电影、吃饭还是去酒吧,一切由你作主。”

尚馨予连忙说:“还是听你的吧。”

“天还早,我先带你兜兜风吧。”“轩轩”说着,一脚油门直奔北五环望京方向。

转来转去,两人转到了北五环欧尚商场附近一条小路的尽头。此时晚霞满天,“轩轩”下车后递给她一瓶矿泉水,两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天慢慢黑了下来,远处灯火辉煌,但四周阒无一人。尚馨予穿着短裤,在这春风沉醉的晚上微微有些寒意,便提出去吃饭,说完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轩轩”掐灭了手中的烟头,也拉开车门挤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尚馨予一边退让着一边说:“咱们回去吧。”

“先玩会儿再说,那么着急回去干吗啊?” “轩轩”说着把副驾驶的座椅放平,一下子骑在了尚馨予的身上。

尚馨予奋力挣扎,推着“轩轩”说:“干吗呀,这两天找不着工作心情不好,你还这样对我。”

但不论尚馨予怎么反抗、怎么咒骂和推搡,都无济于事。事后,尚馨予跟“轩轩”摊牌:“我要报警!”

没想到“轩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报警吧,顶多算男女朋友之间的性行为,怎么了?”

尚馨予尚存一线希望,如果“轩轩”能够给自己安排一份外企的工作,她也会忍气吞声,但“轩轩”却说:“你这是在恐吓我吗?你这样的女孩儿我见多了,想报警你随便。想要补偿,你死了这条心吧!”

六神无主的尚馨予一直坐在车里哭,“轩轩”把尚馨予送到海淀区金源燕莎商城后,开车离去。尚馨予给王雅打电话讲明实情,王雅坚定地说:“你说的这个‘轩轩’绝对是冒牌货,绝对不是什么外企老总,赶紧报警吧!”

2013年6月15日,“轩轩”被抓获归案后,尚馨予才知道,“轩轩”真名李轩,根本不是什么跨国名企的中国区副总经理,只不过是从黑龙江来北京打工的一个只有初中文化的农民,给一个私企老板开车而已。得知尚馨予梦想进世界五百强企业,他便编造身份忽悠尚馨予。想不到尚馨予竟然信以为真,数次约他见面求职。5月27日,恰巧老板到外地出差,他才有机会单独开车约见尚馨予,色胆包天的他最终将尚馨予强奸。

2014年4月,法院以强奸罪判处李轩有期徒刑三年六个月。

尚馨予求职心切,为自己招来大祸。手机软件虽然可以精准定位人的位置,但它不能定位人心,更不能判断哪个是骗子哪个是色狼。

李轩的犯罪动机并不复杂,而且具有普遍性的特点。微信引发的刑事犯罪中,性犯罪占了差不多三分之一。在性犯罪案件逐渐减少的今天,其比例之高,令人吃惊。很多利用微信犯罪的嫌疑人,其犯罪轨迹大多经历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犯罪嫌疑人对于微信交友这种新的人际交往方式存在好奇,通过微信约来异性朋友,心理上开始感受到某种刺激。

第二阶段是犯罪嫌疑人从网上看到一些所谓的“约炮秘笈”之类的文字,然后盲目进行模仿。此时,他从心理上已经有了很大程度的犯罪自觉。

第三阶段是从寻求刺激向实施犯罪转化的过渡阶段。刚开始,当事人主观并不认为自己在犯罪,因为很多寂寞女性对于约见微信好友充满各种期待,不乏初次见面就半推半就开房上床的经历。正是因为这种最初的成功与刺激,使得犯罪嫌疑人误认为只要答应见面,感觉好就可以上床了,不上床才是不正常。由此,犯罪嫌疑人觉得拒绝或者反抗的女孩儿不过是装清纯而已,从而使用霸王硬上弓的手段占有女性,最终导致了犯罪。

第四阶段是有预谋组织实施犯罪。北京法院曾经审理过一起轮奸案,一个有着共同“爱好”团伙,在组织者预谋下,通过微信约出被害女孩儿实施轮奸。这种团伙犯罪令人发指。在这种不良青少年群体中,犯罪动机会互动发酵相互感染。不良的人际交往,成为一条黑色的犯罪脐带,是微信犯罪得以泛滥的温床。

微信招来骗子

家产千万的已婚富豪卢江通过微信结识了两个美女“空姐”。在约会第一个“空姐”何玉琦之后,卢江又被第二个嫁入豪门的“空姐”陈娇的美貌迷惑。为帮助陈娇逃出豪门,卢江给未曾谋面的陈娇打款一百七十二万元之后发现被骗,而骗他的正是与他相见的第一个“空姐”何玉琦。这桩微信诈骗,究竟是一场“爱情考验”,还是财色追逐?

福建福清市的年轻老板卢江,2012年8月遇到了烦心事:他在微信上结识了两个愿意以身相许的美女,但他不知道自己该选择哪一个才好。

三十一岁的卢江在福清经营着一个家族矿业公司,是个身家数千万的时尚老板。业务上的事情不大用他管,闲极无聊便爱上了微信等时尚手机软件,就连偶尔陪着老婆孩子逛商场,他也不忘搜索一下附近的人聊一聊,用来打发多余的时间。

2012年7月的一个周末,妻子让卢江开车送她和儿子去逛商场。卢江将妻子和儿子送进商场后,独自在商场外等候。闲极无聊,拿起手机“摇一摇”,没想到竟摇到了一百米之内的一个名为“琦琦”的用户。卢江被对方清纯靓丽的头像吸引了,连忙加为好友聊了起来。果然,“琦琦”就在商场里购物呢。

卢江一直跟“琦琦”聊到妻子大包小包从商场出来。第二天,卢江上线对“琦琦”说:“我知道你离我不远,我请你在附近的咖啡厅喝一杯,给不给面子?”

“琦琦”欣然应约。见面后,卢江方知“琦琦”芳名何玉琦,二十六岁,2009年毕业于福建南洋学院空乘专业,两次应聘空姐都没如愿,现在福州一家服装连锁公司当经理。见卢江长得一表人才,说话幽默机智,又有老板的气派,是当下流行的“高富帅”,何玉琦芳心大动。此后两人微信聊天越来越投机,不到半个月就开始在微信上谈情说爱。

卢江当然不止跟何玉琦一个人在微信上玩暧昧。凡是主动加他为好友的美女,他一概同意。2012年8月12日,一个名为“晴晴”女孩儿加他为微信好友,“晴晴”的微信上挂着几张美女照片,气质超群。非常养眼。卢江大为心动,与“晴晴”越聊越热乎。后来卢江得知,“晴晴”真名陈娇,上海人,以前在一家航空公司当空姐,因为经常跑国际航线,时间长了精神特别紧张,去年辞职后来到福州,有意找一个知疼知爱的男人,过一份平静幸福的生活。陈娇甚至暗示,要是能找到卢江这样体贴的男人就好了。

陈娇的主动示好,让卢江心里甜如蜜。从此之后,一有空闲卢江便周旋于何玉琦和陈娇两个微信好友之间。当然,卢江的情感天平开始有了倾斜。从长相上,何玉琦和千娇百媚的陈娇显然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从身份上,何玉琦想当空姐没当上,而陈娇是飞国际航线的空姐;从距离上,何玉琦是福清本地人,要是玩出感情不好收场,而陈娇是上海人,怎么着也不可能闹到福清来,顶多花点儿钱打发了事。

渐渐,何玉琦被卢江忘到九霄云外;而对陈娇,卢江许诺一直把她当最好的朋友,会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竭尽全力帮助。

2012年8月底的一天,卢江在微信上对陈娇说:“咱俩都聊得这么好了,是不是该见上一面了?”

“我正有此意。”陈娇并没有拒绝,她表示很想知道在微信中对自己呵护体贴的男人,现实中是不是也是这样。陈娇还暗示,如果真心想让她到福清,总不能让一个女孩子自己出路费吧?

2012年8月25日,卢江给陈娇报来的银行卡号汇去了五千元。然而陈娇却没有如约前来,她发来微信说:“咱俩聊天的微信被我老公发现了,他现在让保姆全天候监视我。”陈娇一再请求卢江原谅,当初因为怕卢江在意,隐瞒了自己结婚的事实。她通过微信告诉卢江,她当初在国际航班做空姐,在上海飞往法国的航班上,结识了乘坐头等舱的福州地产商人林世光。林世光主动追求她,不但经常乘坐她当班的航班,还给她买礼物。每遇她轮休,林世光就跑到上海来陪她。她经不住豪门的诱惑,辞职嫁给了林世光。原以为嫁入豪门会很幸福,没想到婚后成了笼中金丝鸟。林世光对她处处防范,只要发现她跟某个男子说上几句话,就对她施以家暴。她的生活非常压抑,每天只能靠微信与外界交往。这一次她要见卢江的微信正好被老公看到,不但对她一顿痛打,还派保姆和保镖二十四小时监视她,根本找不到逃出来的机会。

卢江想,如果自己有这么一个神仙美眷,也怕她跟别人跑了。他对陈娇的处境非常担心,还叮嘱陈娇看完自己发的微信就删掉。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卢江意料。陈娇接着发来求助微信:“我想逃出豪门去找你,得花钱贿赂掌管手机的保姆,不然手机都没法用。我不想与你失去联系,现在只有你能帮我逃出牢笼。不知道你当初许诺愿意帮我的话算不算数,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怪你!”

卢江生出一股英雄救美的豪情,随即按陈娇的要求,往她的银行卡里又汇去了五千元。就在汇钱的第二天,他突然收到一个陌生短信,对方自称是陈娇的老公林世光,责问卢江为什么多管闲事,要掺和他们夫妻间的事。卢江义愤填膺地为陈娇打抱不平,在解释自己与陈娇只是普通微信好友的同时,还警告林世光对陈娇实施家暴是违法行为,劝林世光给她自由。面对卢江的警告,林世光用挑衅的口气回复:“既然你关心陈娇,我就更要让她吃一点儿苦头。”

与林世光一番唇枪舌剑,卢江愤愤不平又爱莫能助。果然,卢江随后接到陈娇发来的微信,说老公请了几个打手看着她,需要贿赂打手,不然会经常遭到毒打。卢江又按陈娇的要求汇了五万元。此后,每隔几天,他都会收到陈娇的求助微信。陈娇在微信中描述的悲惨遭遇,让卢江心急如焚。每次他都按陈娇的要求汇钱,到2012月10月底,他先后分十六次汇出了六十七万元。

2012年11月初的一天,陈娇发信息告诉卢江,她已聘请律师办理离婚手续。她担心丈夫会转移财产,让卢江汇一百万元办理财产保全,这样,离婚后她就可以拿到丈夫的一半财产获得自由了。等逃出豪门后,她会及时把钱还给卢江。

用一百万元保全财产,可以预想这笔财产不会小,况且这笔钱是要交到法院的。卢江想都没想就给她汇去了一百万。几天后,陈娇再次让他帮忙支付律师费五万元。2012年11月15日,卢江汇出这五万元后,就再没有收到陈娇的微信。刚开始,卢江以为陈娇有可能被丈夫林世光控制,无法与自己联络。直到11月29日,卢江在整理抽屉里的汇款收据时才意识到,从2012年8月底给陈娇汇出第一笔路费开始,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他竟然给一个从未谋面的微信好友汇出了一百七十二万元巨款。

卢江隐约意识到,自己很可能遇到了骗子。2012年12月1日,卢江向福清警方报案。办案民警听了卢江的叙述觉得不可思议,但卢江手中那沓厚厚的汇款收据的确是一百七十二万元。福清警方通过银行查询陈娇给卢江提供的汇款账号,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每次卢江将钱汇到陈娇的银行账户后,马上就从福州一家银行柜员机转到另一个建行账户上,账户名叫何玉琦!

办案民警调取了银行监控录像,发现每次出现在柜员机前转账的人都是同一个年轻女子。卢江辨认后大惊失色,这个人就是他见过的微信好友何玉琦!

警方将何玉琦传唤到案,何玉琦承认这一切确实是她所为,与卢江微信交往的“陈娇”其实就是自己。但何玉琦坚称,她这样做是因为卢江不但冒充未婚男子跟她谈情说爱,欺骗了她的感情,还在与她交往的同时移情别恋“陈娇”。愤怒之下,何玉琦才如此惩罚他。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随着何玉琦的交代,谜底终于揭开。

原来,有过两次网恋受骗经历的何玉琦,不太相信卢江这样的“高富帅”轻易就会喜欢上自己。她曾向卢江说过自己的顾虑,卢江解释说:“我虽然管理着一个家族企业,但感情上也有自己的苦恼。有些女子想接近我,但都比较肤浅,更看中物质,让我很不满意。要找到一个令我心动的女孩儿不容易,而你正是我喜欢的那种。”

卢江的解释合情合理,那份诚恳的态度,让何玉琦很受感动。自己年龄已经不小了,父母也催着自己找个好人家,如今遇上卢江这种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男人,错过了实在有点儿可惜。可两人毕竟是通过微信认识的,总是不太放心。犹豫再三,她萌生了一个想法:何不化身一个更漂亮的微信好友考验他一回,看他能不能经得起诱惑。如果他立场坚定,自己就不用顾虑,如果他花心,就尽早分手。

于是,2012年8月11日晚上,何玉琦重新注册了一个微信号,又特意从一家女性网站下载了几张美女照片挂在微信上。经过一番准备,8月12日,何玉琦用新注册的微信号化名“晴晴”加卢江为好友。

发出申请后,何玉琦心里还一直期望卢江能拒绝,没想到卢江很快接受。经过仔细斟酌,何玉琦首先给卢江发去一条略带暧昧的微信:“我是突然心血来潮,想凭自己的感觉,选择一个微信好友。在茫茫人海中选择加你,应该是一种心灵感应,希望我们能成为好朋友。”

“我也是个很相信缘分的人,非常乐意成为你的好友。”一个漂亮女子主动发来这样的微信,卢江有些喜不自禁。

而何玉琦一下子就试出了这个男人花心的本性,她大失所望。此后,卢江一有空闲就追着“晴晴”聊天,还主动把自己是公司老总的身份透露给她。何玉琦为了能让卢江对“晴晴”更加死心塌地,她自称家在上海,还编出了空姐的身份,当卢江追问她的姓名时,她随口报了自己表妹陈娇的名字。想想当初卢江对自己信誓旦旦,竟然都是假的,她产生了报复的念头:你骗我,那我也要捉弄你。

半个月后,卢江主动约“晴晴”见面。何玉琦故意给卢江一种暧昧的暗示,并让卢江汇路费。卢江欣然答应打款。

银行卡号会显示客户的名字,而何玉琦的名字卢江知道。何玉琦对正在自己店里打工的表妹陈娇说:“我的银行卡和身份证丢了,有个人要给我汇钱,打到你的卡里吧。”

当时何玉琦并没有把讨要路费的事特别当真。她觉得卢江毕竟是一个大老板,有一定社会经验,不可能轻易就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微信好友汇钱。哪知卢江收到卡号后,还真把路费给汇来了。

何玉琦收到钱,当然不可能去见卢江,随口编了一个空姐嫁入豪门被老公控制的谎言。她以为卢江如果知道“陈娇”已婚,肯定会断了念想。让何玉琦意想不到的是,卢江不但对“陈娇”一往情深,还不断给她汇钱。贪恋美色的卢江一次次打款,无非是因为照片中的那个“陈娇”比现实中的自己漂亮,想到这些何玉琦就来气。原本想就此收手的何玉琦改变了主意:要让卢江为好色付出代价。

随着一笔笔款项轻松到手,何玉琦买了一张电话卡,冒充虚构的“陈娇”的老公“林世光”给卢江发短信,把戏演得更为逼真。何玉琦用各种借口让卢江汇钱,而卢江总是有求必应。陆陆续续收到一百七十二万巨款后,何玉琦害怕了。她换掉手机号,不敢再与卢江联系。而卢江汇来的一百七十二万元,她一分都没动。

2012年12月3日,何玉琦被抓获归案,警方如数追回了卢江的一百七十二万元。此时卢江才知道诈骗自己的竟然是微信女友何玉琦,而何玉琦更是悔泪长流。

由于何玉琦存在虚构事实的欺诈行为,在收到卢江汇来的钱款后,又马上转入其他账号,诈骗性质明显,2014年4月,福清市人民法院以诈骗罪判处何玉琦有期徒刑十一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五万元。

在微信犯罪案件中,诈骗和敲诈勒索犯罪占了大约四分之一的比例。很多人都希望有“机缘巧合”的馅饼砸到自己头上,可现实是,天上掉雨点、掉雹子,一般不会掉馅饼,就是掉了馅饼也砸不到你头上。有些人追求生活刺激,却因此落入骗子的陷阱,男人被骗财、女人被骗色的例子不胜枚举。卢江之所以一次次被骗,首先是因为他想占女人的便宜。

有资料显示,最近几年间,中国的微信注册用户超过三亿,其中年轻人是主流。在街头,无论是走路还是坐公交,你都会发现很多人在低头玩微信。起码三分之二的手机用户同时又是微信用户,微信与手机的形影不离导致微信使用人数爆炸式增长。这种新型的社交方式因为人人都在使用,才使很多人放松了警惕。

科技开发了人性的多面性,又有意无意地利用了人性,甚至无情地嘲弄着人性。有调查发现,在美国,78%的盗窃犯会借助Facebook等社交网络平台锁定下手对象。15%的受访者会在平台上表示已离开家里,35%的用户还会利用智能手机的功能公开自己目前所在位置,从而为歹徒提供便利条件。还有78%的“IT小偷”会使用Google街景观察“客户”门前的状况,将社交网络的“负能力”发挥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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