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同学会又到了。说是同学会，其实只限于郑培上师范时的同班同学，还基本上是本市的。因此，每年参加聚会的不过十来个人。大家轮流坐庄，今年是第八年，轮到郑培负责张罗。但是这一次，郑培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上大学的时候，班里的男女同学出双入对的不在少数，可毕业之后，大多劳燕分飞。齐旭和董洁是硕果仅存的一对。两个人毕业第二年就结了婚，生活上互相照顾，事业上互相帮助，恩恩爱爱，被那些经历过大学时代短暂爱情的同学们传为佳话。同学会他们年年参加，去年的聚会就是他们俩在新买的别墅里请的客。但今年情况突变，郑培听说他们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虽然还没离婚，但那是迟早的事。

郑培犯难了。这二位，请谁不请谁呢？如果都请，万一他们当众吵起来，不是扫了大家的兴？可如果只请一个，那肯定把另一个得罪了。思来想去，郑培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得向两个人同时发出了邀请。这时候她才知道，他们俩已经分居了。

聚会地点就定在郑培家里。丈夫秋生本来答应也凑个热闹，可公安局临时有事，匆匆忙忙走了。郑培一个人忙得不亦乐乎，招呼同学们的同时还要照顾三岁的儿子。晚上七点钟，眼看快开席了，她才发现董洁还没到。给董洁打电话，没在服务区，郑培估计她是在地铁里。等饭菜都摆上桌，董洁还是没出现，电话依旧打不通。郑培下意识地看看齐旭，齐旭正眉飞色舞地和几个同学闲聊，董洁来不来似乎与他无关，尽管此时二人还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其他几个同学呢，也仿佛根本没意识到董洁并不在场，也许对他们来说，董洁不来反倒更好，避免了可能出现的尴尬。

这顿饭郑培吃得心神不宁。直到聚会结束同学们散去，董洁依旧没有音信，手机也始终不在服务区。第二天晚上，秋生回到家里，神色有点儿古怪地问郑培，昨天同学聚会，董洁有没有来。郑培摇摇头。秋生告诉郑培，今天早上，有人发现了董洁的尸体。董洁死在自己家里，法医从她体内检测出了安眠药的成分，但剂量不足以致命。致死原因是机械性窒息，换句话说，有人给她下了安眠药，等她昏睡过去之后，捂住她的口鼻导致其死亡。

秋生问郑培："昨天晚上齐旭什么时候走的？"

"十一点了，和其他几个人一起走的。"郑培突然反应过来，"你不会是怀疑……"

"因为在财产分割上有比较大的分歧，他们两个都在找律师，准备打离婚官司。而且，目前齐旭的公司财务状况不是很好，很可能面临破产。离婚分割家庭财产之后，他可能真的一无所有了。但是，他俩结婚的时候都以对方为受益人，办了高额人寿保险，所以，根据受益人原则，齐旭是我们的头号嫌疑人。"

"董洁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郑培问。

"昨天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

"可是，这段时间，齐旭一直都在咱们家里呀。"郑培说，"他大概是下午六点左右到的，十一点才离开。他怎么可能回去杀死董洁呢？"

"中途没有离开过？"

"那倒也不是。开席之后，大概八点多一点儿吧，齐旭突然想起来，他带了一瓶葡萄酒，是去年去欧洲的时候带回来的，上楼的时候忘在车里了。他下楼取了一趟，最多十分钟就回来了。可是，董洁家和咱们家隔着一个区，开车至少要二十分钟，何况一个来回。十分钟的时间，还要杀人，齐旭就是飞来飞去也来不及啊。"

秋生点点头："确实来不及。"

"可是……"郑培突然有点儿犹豫，"齐旭把酒拿上来之后，确实有点儿……怎么说呢，有点儿古怪。说话颠三倒四，别人讲了个比较无趣的笑话，他也能笑得前仰后合，就像是故意装出来很放松的样子，给别人倒酒的时候，他的手抖得厉害。如果不出事，我倒也没觉得怎么着，但你说董洁被谋杀了……如果他真的是凶手，昨晚他的反应就有合理解释了。可问题是，十分钟时间，他怎么作的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