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的体重足有九十公斤。"法医说。

秋生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尸体，又抬头望了望八楼那扇打开的推拉式铝合金窗。"从那里跳下来的？自杀吗？"

"现在还不好说。"法医说，"不过，我认为他从窗户里往外跳的时候，有一个类似助跑的动作。如果是不慎摔下来的，他的身体会垂直下落，落点离这幢楼不会太远。可现在，尸体距离楼体至少有五米远。此外，他的额头有一处伤痕，不是致命伤，更像是下落过程中撞到什么东西上造成的。后来我们在窗框上发现了一点儿血迹，很明显，是死者冲出窗户的时候，额头撞到了窗框。"

"会不会是被人推下来的？"

"现场没有搏斗痕迹。我认为，要把一个体重九十公斤的家伙从窗口推下去，还推出去这么远，并且不给对方挣扎的机会，凶手一定要有相当的体力。当然了，也许凶手给受害者吃了安眠药之类的东西，即便如此，把这么重一个男人从窗口扔出去，依然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案发地点是一幢老式写字楼，里面有十几家公司。死者叫郭涛，在八楼的律师事务所工作。尸体是今天早上发现的。法医说死亡时间大概是十个小时之前，也就是说，悲剧是昨晚七八点钟的光景发生的。那时候正是大楼保安换班的时间，在大楼里工作的人多已下班，郭涛所在办公室的窗户又对着大楼的后院，所以，悲剧发生时，并没有人注意到，直到今天早上。

去八楼的路上，助手告诉秋生，死者办公室的同事说，昨晚他们离开的时候，郭涛还没走，说是他的案子过两天开庭，他要好好准备一下。"那么，最后一个看见他的人是谁？"秋生问。

"是楼层服务员，"助手说，"叫许东丽，三十岁，主要负责端茶倒水、楼层卫生之类的杂务。她说昨晚七点左右的时候，她看见郭涛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就敲门进去问是否需要订晚餐。郭涛说不必了，他一会儿就走。于是许东丽就简单打扫了一下办公室的卫生，然后就离开了。我问过大楼的保安，他们说昨晚许东丽大约七点半左右离开，之后再没人进来过。"

"他最近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有没有发现郭涛有什么反常表现，比如烦躁不安、心神不定之类的？"

"没有。据他的同事们说，郭涛的事业一帆风顺，人缘也不错。不过，鉴于律师是一个比较容易得罪人的职业，我们正在了解他最近办过的案子，目前还没什么头绪。"说着话，电梯到了八楼，助手指着前面，"那就是许东丽。"

秋生多少有点儿意外。他原以为这里的楼层服务员大概就像公安局的清洁工差不多，而眼前这个女人，穿一身得体的套装，个头虽然不高，但身材苗条，面容姣好，属于娇小玲珑的那一类。每天由这样的人打扫办公室的卫生，还真是养眼。

郭涛的办公室收拾得一丝不苟，这或者是郭涛本人有良好的习惯，或者是楼层服务员尽职尽责的结果。郭涛的办公桌背对着窗户，距离窗口大约有两米的距离。如果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发生搏斗的话，不可能不留下痕迹。他特意凑到窗前看了看，看到了法医说的那一处留在窗框上方的血迹。他设想着悲剧发生时的情景，却总是不得要领。

看上去郭涛并没有自杀的理由，出事前他还在为几天后的开庭做准备。如果说是他杀，也没有发现搏斗的迹象。几分钟前，法医给他打电话，在郭涛的体内没有发现安眠药之类的药物残留。而把郭涛这么个大块头的家伙从窗口扔下去，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在郭涛神志清醒的情况下更不容易。可警方查看了保安部门的监控录像，昨晚除了楼层服务员许东丽之外，这层楼里并没有其他人进出。

秋生的目光移到郭涛的办公桌上。办公桌上放着几本案件卷宗和几份法律文书，秋生拿起来翻了翻，没什么让他特别感兴趣的东西。他又看了看桌子下面，发现有一个字纸篓。他弯下腰，从字纸篓里拣出一个纸团，展开一看，有一张A4纸大小，上面是四个打印的黑体字："请勿吸烟"。秋生看着这几个字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冲助手招招手，轻声说："一会儿别让许东丽离开，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郭涛确实是她推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