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跑越追
(长篇连载)

文/宗利华

1

黑色T恤早就被汗水浸透了。鹿遥皱着眉头,伸出一只手去扯领子。衣服离开身体的时候,似乎发出“哧啦”一声。天气预报说,最高气温将达到三十七摄氏度,鹿遥暗忖恐怕不止。

鹿遥的目光习惯性地从眼前一张张面孔上滑过去,纯粹是一种职业习惯。可往往就在那轻描淡写的一瞥之下,“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扒手栽在他的手里”。后面这话,白纸黑字印在《远山日报》上。一位记者不久前对活跃在远山市火车站广场上的便衣警察、打流(即打击流窜犯罪)中队中队长鹿遥进行过一次专访。

鹿遥的嘴角突然翘了翘,露出一丝鄙夷的冷笑。他的视线与广场上一个男子对接到一起。男子身材瘦高,穿一件闪闪发亮的短袖衬衣,打眼一瞧就是个闲人。没过几秒钟,男子主动挪开目光。鹿遥在心里警告他:“小子,今天最好识相点儿!”他今天有要紧事,不想被人坏了情绪。

这男子也算是一根老油条了,栽在鹿遥手上不止一次,都成老熟人了。鹿遥迅速将视线移了半圈。按照惯例,广场上应该还有一个。果然,扒手的同伙,另一个男子,留一撇小胡子的,站在不远处的广告牌底下,若无其事地叼着烟假装看报纸,一双小眼睛却滴溜溜乱转。俩小子保持着一个可以迅速转移赃物的距离。离得近的那位自从一眼看到鹿遥后,就慢悠悠地转了身,向广场外的公交车站走去。今天他肯定没生意了,已经被鹿遥盯上了你还要伸第三只手,无疑是闲着没事儿找罪受。大约两分钟过后,小胡子也叠起报纸准备撤退。

出站口涌出一批旅客。接站的人、出租车司机们混杂在一起,蜂拥而上,吵吵嚷嚷。陶昕柔就在人群的后面,差不多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她戴着一副墨镜,手里拖着个硕大的旅行箱,走得不紧不慢。出了站口,就站在那儿,四下里寻找前来接站的鹿遥。鹿遥笑眯眯地迎上去,就在这时候,意外事件发生了。

在鹿遥的视线里,突然闪过一道惶恐不安的目光!那目光只是有意无意扫了鹿遥一下,就那么一下,但鹿遥还是凭着直觉把它紧紧抓住。对于这种目光,鹿遥实在是太敏感了。那个人,准确地说,那个老男人,老扒手,傻愣愣地在原地停了几秒钟,眼神里分明写满了惊慌。那眼神对鹿遥来说等于传递了一个明确的信息:这小子刚才又伸手了。

鹿遥目测了一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大约有十几米。鹿遥心想,只要你跑,就证明你确实又干了一次。果然,老男人突然转身狂奔。鹿遥的身体就像弹簧一样,紧随着老男人弹射出去。

鹿遥一边跑,一边把墨镜摘下来。这是一个很有必要的动作。他要让前面的逃跑者看清楚自己的眼睛。这一招屡试不爽。那些初入道的小扒手逃跑的时候没有一个不是频频扭头的,只要他们和鹿遥对视哪怕一秒钟,不被吓得浑身哆嗦才怪。为此,广场上的扒手们送给鹿遥一个外号——“狼眼儿鹿”。

此时的鹿遥,眼睛里已经露出了凶光。每次进入奔跑状态时,他就不由自主地露出这种目光。这的确有点儿像狼的眼神。老扒手终于忍不住了,第一次回过头来看。一瞥之下,顿时吓得丧魂落魄,浑身震颤了一下,但他的脚步仍然没停。鹿遥不着急,心里还嘟囔着:小子,你跑吧,老子就让你跑,我看你能跑多远。

转眼之间,两个人快要跑出火车站广场了。可跑着跑着,事情有点儿不妙!鹿遥的脑子里莫名其妙地闪过一个又一个画面:高中的时候参加学校运动会,一百米、四乘一百米接力;在警校里,半夜三更突然吹响了紧急集合哨,四周黑咕隆咚,只有脚底下的路往后迅速移动;在刑警队的时候,玩命追捕一个毒贩子……

这种奔跑过程中心思游离的状态是很诡异的。此时,鹿遥的双腿似乎不受大脑控制,也就是说,奔跑的过程中,奔跑的人居然忽略了自己是在奔跑。这种状态恐怕一般人不会有,最起码得有超人的体能素质吧?最近鹿遥已经出现过好多次这种状态,跑着跑着脑子里就出现无数个闪念,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即使是突然断电还要飞速运转好久。他很苦恼,但无计可施。

老扒手准备缴械投降,他实在跑不动了,软绵绵地停下来,扶着一个广告牌,呼哧呼哧大口喘气。可鹿遥却没停下。

鹿遥继续向前跑。

老扒手慢慢抬起头,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鹿遥从他身边一闪而过。同样张大嘴巴的还有陶昕柔。

2

女孩儿穿着非常时尚,非常张扬。她是和陶昕柔乘坐同一趟列车到达的,一出站口,就先点上一支烟。她也看到了鹿遥追扒手,于是停下脚步,眯着眼很专注地瞅着。

一个身体健壮的中年男子匆匆来到女孩儿身边低声说:“别在这里看热闹了。赶紧走!”

女孩儿挽起男人的胳膊,笑着问:“你怎么想到要来接我?”

男人心不在焉地说:“我想离开远山。走之前,咱们总得道个别吧。”

女孩儿一甩手:“你什么意思?你想去哪儿?”

“暂时还不知道。”男人盯着鹿遥的背影,“后面那个人好像是警察。”

女孩儿说:“是啊,的确是警察。我认识他。”

男人把视线迅速抽回来,狐疑地打量着女孩儿:“你认识他?以前被他抓过?”

“当然没有。可我认得这个人,他叫鹿遥,打流队队长。”

“你怎么会认识他?”男子皱着眉头。

女孩儿答非所问:“我们这种人,跟警察向来都是死对头。”

两人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之前女孩儿最后瞟了广场一眼,突然愣住了。只见陶昕柔干净利索地把那个老扒手摁在了地上。

手机铃声让鹿遥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一下子消失了。鹿遥呆立当地,大街上忽然一下子嘈杂无比。鹿遥好像从另外一个世界突然转回来,恍然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手机在响。鹿遥掏出手机,摁下了接听键。

“怎么啦,鹿遥?”

鹿遥抬起头,远远地瞧见了陶昕柔,同时瞧见了她身边蹲着的那个灰溜溜的扒手。一股阴暗潮湿的情绪迅速浸透了鹿遥的整个身心,渗入每一根血管和神经。鹿遥忽然感到非常绝望,他想对着喧闹的广场大吼一声,或者干脆大哭一场。

“我……我不知道。”鹿遥茫然地对着电话说,“突然就走神了。”

电话里,陶昕柔轻轻叹了口气。

鹿遥垂头丧气地向陶昕柔那边走去,一辆出租车从他的左前方缓缓驶过,一张男子的脸慢慢地隐没在缓缓上升的车窗后面。鹿遥迅速扭过头,盯着那张若隐若现的脸,那张脸让鹿遥隐约感到有些不安。鹿遥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以前见过这个人吗?

可鹿遥的脑子很乱,直到他走到陶昕柔身边,还没有想起那个男子究竟是谁。不过,鹿遥的大脑里已经嵌入了那张脸,就像数码相机,咔嚓一下,那个影像已经储存了。而这个影像此前肯定是在大脑里的某个位置存放过的,只不过此时两个影像还没有完全重叠。

“鹿警官,你好像又瘦了。”

“大美女好像也苗条了。”

陶昕柔笑了:“现在早就没人用这词儿夸女人啦。”

鹿遥也笑:“在远山这种小地方,美女这个词永不过时。”

尽管笑着,可鹿遥的神经却无法彻底放松。刚才自己的举动被陶昕柔看得清清楚楚。你见过这种人吗?追人的时候,追着追着,自己脑子居然开了小差?鹿遥多少有点儿不自信。相互客套几句之后,鹿遥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幸好祁连山开着一辆警车驶入广场。鹿遥远远地问:“怎么就你一个人来?”

祁连山咧嘴一笑:“老大,这里不还有你吗?”说着一伸手提溜起那扒手,“走吧!还等着上菜啊老吴?我又忍不住要批评你,你说,你犯到我们鹿队手上有多少回了?咋就不长记性呢?”

老吴一脸的冤枉:“小祁同志,这次我可没犯啊!”

“那我老大干吗要抓你呀?”

“刚才,我跑来着。我一见鹿、鹿队长,心里就紧张,浑身哆嗦。鹿队,您那两只眼睛太厉害啦,叫人一看就吓得腿肚子直转筋。上回您跟我说的那些话,我每一句都牢记在心中。回来以后我认真学习,琢磨出这样一个道理,手莫伸,伸手必被鹿队抓。今天,我可是真的什么都没干!”

广场另一头,有个挎着篮子的老太太正坐在地上哭。鹿遥说:“小祁,你先过去问问老太太,她哭什么呀?”

祁连山跑过去,一会儿又小跑着回来了,不动声色地打量老吴。老吴脸上的肌肉动了几下,脱口而出:“不是我干的!”话刚说完,立刻后悔得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祁连山脸绷着,一伸手:“拿出来!”

老吴看看鹿遥,再看看祁连山,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条脏乎乎的手绢儿。鹿遥两道目光锥子一样逼视着那扒手。“老吴,行啊你,最近又长出息啦,连老太太卖鸡蛋的这点儿钱你也不放过。”

祁连山一扭头看到陶昕柔,问鹿遥:“老大,这位美女姐姐是哪个?”

鹿遥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干你的活儿!”

祁连山一伸舌头:“不该问的事情,坚决不问!”

3

鹿遥一边开车一边问:“怎么样,从京城回来感觉如何?这一次回远山就不走了吧?”

陶昕柔看着窗外,淡淡地说:“要是这座城市不留我,我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我还是要走的。我这人在哪里都呆不住。”

鹿遥眨巴一下眼睛,不敢往深里问了。“这话听起来可不像当年的陶昕柔啊。”

“废话。你还是当年那个鹿遥吗?”说着,陶昕柔居然掏出一支烟点上,“喂,我发现你的情绪真的不对头。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是不是最近家里出问题了?”后面那句话有点儿小心翼翼的。

鹿遥立即感觉身体的某个部位有些不舒服。每个人身上总有不愿让别人窥见和触及的地方。他模棱两可地回答:“无所谓好还是不好。”

两个人都沉默了。

到了陶昕柔的住处,提着行李箱刚到二楼,鹿遥的手机响了。他放下箱子,拿出手机,妻子鹿小满的声音传过来:“鹿遥,你速度蛮快的啊,听说,去把人给接回来了?”

鹿遥身子一晃,差点儿靠在墙上。“你的消息也很灵通啊。难道你在我身边安排了线人?”

“彼此彼此!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去办离婚手续?你别老是犹豫。你这人就这点儿不好,这么拖着对人家也不好,是不是?”

鹿遥火冒三丈:“你什么意思?你给我听清楚,离不离婚,是咱俩之间的事儿,跟别人没关系!”说完,他啪的一声合上电话。这就是生活在小城市的好处,不管走到哪里,都有可能碰到熟人。

鹿遥正准备继续上楼,却看见陶昕柔站在楼梯口,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端详着他。“我发现,你这个老兄的确是够累的。”鹿遥一时语塞。陶昕柔马上转了话题,“总算是回到家啦!我得好好地睡上一觉。”

“听你这话像是从非洲逃难回来的。晚上我给你接风。还想喊上谁?”鹿遥问。

“我现在也不知怎么了,不喜欢闹腾。再说,在远山也没几个能说得上话的知己。要不这样,我先睡一觉,你下午给我打电话喊我起来吧。我得去看房子。”

鹿遥问:“要搬家吗?”

“我要开一家诊所。”

鹿遥一脸惊疑:“开玩笑吧,你读研究生就是为了开诊所?”

“谁跟你开玩笑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没办法坐办公室的。”陶昕柔拿起抹布,擦着桌上的花瓶,“你难道没有发现,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有心理问题需要解决吗?”

“心理诊所?”

陶昕柔立刻意识到这刺激了鹿遥:“当然,包括你们这些警察。”

鹿遥目瞪口呆:“我们……这些……警察?”

4

打流队比较正式的称呼是刑警大队第七中队。因为火车站是主要活动区域之一,因此局里在车站派出所专设了打流队办公室。从陶昕柔那里出来后,鹿遥没有回家,把车开进派出所院子。一下车,那种常年不断的吵嚷声就不绝于耳。没办法,一个派出所,一个刑警中队,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员就像是赶大集。在这种工作环境里,能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的确很不容易。

看到鹿遥走进来,祁连山连忙站起身:“老吴还在呢,老大你要去问问吗?”

鹿遥反问:“就这点破事儿,你们还没搞定?”

“这小子太滑头。在广场上都已经承认了,现在他又不承认了。”

鹿遥黑着脸,拔腿就往外走,可到门口又犹豫了:“算了吧,我不跟这种人生气。你处理吧,人赃俱获,他还狡辩什么?”

鹿遥走进自己办公室,倒在沙发上,忍不住又暗骂那个小偷老吴。要不是你,我鹿遥今天哪能出这么大的丑?这事儿传出去可丢大人了。更可气的是,这事儿就明明白白地发生在老同学眼皮子底下。难道我真的有心理疾病?我是不是真需要去看看心理医生?怎么追赶案犯的时候思维会跑偏呢?万一跑着跑着跑到马路中间,被车撞飞了怎么办?

忽地一下,出租车里的那张脸再次冒出来。究竟在哪儿见过呢?以前打过交道的朋友?鹿遥马上就否定了,他当时在火车站广场获得的是一种令人不安的信息,这信息绝对不会来自朋友圈子。

鹿遥突然一拍大腿,一骨碌爬起来,打开电脑,噼里啪啦敲了一阵子键盘。不一会儿,屏幕上出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鹿遥盯着电脑屏幕,发了好半天呆。照片上这张脸是有明显特征的,在眼睛上。眼睛很小,像一位男影星的眼睛。可这双眼睛里投射出一股咄咄逼人之气。

鹿遥记住那张脸,很大程度上应该说是记住了那双眼睛。火车站广场上的那张脸之所以给鹿遥留下如此深的印象,就因为此前他对这样一双眼睛的高度关注。鹿遥干的就是这个工作,或者说,鹿遥的工作内容之一,就是在茫茫人海里,用自己的眼睛去捕捉犯罪嫌疑人的行踪。至于这两张脸是否属于同一个人,鹿遥却无法作出完全肯定的判断,毕竟,那只不过是匆匆一瞥。

但是,假如就是那个人呢?那么,在火车站广场,鹿遥就是与一个身负两条人命的犯罪嫌疑人擦肩而过。

这个网上通缉的在逃犯罪嫌疑人董超,在原籍杀死两个女人,其中之一是他的老婆,另一个却是根本不相干的女人。那女人跟董超什么关系,网上的资料没详细介绍。一个男人究竟出于什么原因要杀死自己的妻子呢?是女人有了外遇?这是最直接的推测。那么另一个女人呢?看年龄,倒是跟董超妻子差不多大,董超为什么要杀死她呢?如果死的是一男一女,这就好解释了:一怒之下,把给他戴绿帽子的男女一起做掉。可死的另一个却是女人,这多少有点儿蹊跷。

有一瞬间,鹿遥感觉有必要把董超在这座城市出现的消息立即报告领导,也就是现任刑警大队长何涛。但鹿遥又有些犹豫不决。万一那人不是呢?你鹿遥匆匆忙忙的一眼,就能够确认那是一个杀人犯罪嫌疑人?

鹿遥出现这种犹豫,其根本原因在于他的工作变动。他现在已经不是刑警队长了,退下来了。其实那还不能叫退,该叫降职。

按说,在工作上没有出现重大失误,这样不进反退的事儿,在公安局并不是很多见。鹿遥心里很清楚,他不过是一次小型官场争斗的牺牲品。参加工作第六个年头,祖上数代都是农民的鹿遥当上了分局的刑警大队长。如果鹿遥没有任何背景,毫无疑问就是凭空跑出来的一匹黑马,可鹿遥的岳父是副检察长鹿大鹏,那一切就好解释了。尽管鹿遥自认为是凭本事当上这个大队长的,他在刑警队拚命三郎式的工作,大家不会不看在眼里。可话又说回来,每个地方的公安局都是藏龙卧虎之地,有本事的,工作出色的,好多好多,这等好事儿怎么会轮到你的头上?那一年鹿遥二十九岁,跟妻子鹿小满结婚刚两年,事业上差不多就已经立起来了。连鹿遥自己都感觉这一步走得实在太顺。他自己尚且这么想,别人还用说吗?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鹿大鹏出了经济问题,倒了,倒得干脆利索,直接倒进了大牢。人一走茶就凉,不久,竟先把鹿遥给凉了。鹿遥被调进局机关,级别没下降,干的却是一份闲职。短短几年内,鹿遥也算历尽人生坎坷,竟然有了些许心灰意懒的念头。他主动要求去打流反扒。

鹿遥来到打流队,却面临另一个问题,就是跟刑警大队长何涛之间的关系。说起来,何涛是鹿遥的师兄,在警校里比鹿遥高两级。鹿遥干刑警大队长那会儿,何涛只是技术中队的一名中队长。何涛这人,对痕迹检验很有一套。尤其是足印,得公安部一位老专家真传,他能够根据提取到的足印一眼就判断出犯罪嫌疑人的年龄、身高以及某些不被人注意的身体特征。这样的人才是刑警队真正的宝贝。

鹿遥被调走的同时,何涛走马上任。如果说鹿遥的调离引人非议,那么何涛的升职绝对是顺理成章。从哪个角度去分析,人家都该到提拔重用的时候了。对鹿遥来说,这无所谓,下来也就下来了。何涛却不太一样,本来他暗地里就一直对鹿遥有意见,现在不免就有了一种得意和快感。因此,两个人的关系就有点儿拧。

所以,鹿遥对董超这件事情是否上报有些犹豫。他分析的结果,一种是何大队长根本就不以为意,说不准会讽刺挖苦鹿遥一番:鹿警官,你以为你是火眼金睛啊?就凭你随便打量一眼,就能断定这人是在逃犯罪嫌疑人?另一种结局是,的确引起了何涛的重视:但你让我怎么办?发动远山市所有警力全城大搜捕?要是找不到呢?这么大一次行动,无疑会引起更大的恐慌。

最后鹿遥决定,暂时还是不说为妙。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