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多岁的郝老先生家财万贯，可惜郝家人丁不旺，郝老先生所有的直系亲属都先他而去，侄孙女郝娜娜和一个远房的外甥孙子黄熵是他仅有的亲人。郝娜娜没有工作，离婚后一直和老人住在一起；黄熵在郊区有一个种植园，专门做园艺生意。一天前的晚上，郝老先生独自在花园里的池塘边散步，不慎从塘堤上摔了下来。郝娜娜立刻请来了家庭医生王焕。第二天早上，黄熵也闻讯赶来了。

老人没有生命危险，不过神志不清，病情很不稳定。王医生很担心，郝老先生这么大岁数，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怕是很难恢复了。更糟糕的是，夜间值班的护士悄悄告诉王医生，老人晚上迷迷糊糊说梦话，口齿不清，说得也不连贯，但她清楚地听到其中有“推我”两个字。王医生感到事关重大，但他又不敢肯定护士听得是不是准确，万一听错了，自己贸然报警，最后可能很难收场。思量再三，他给老朋友秋生打了电话，请他给出出主意。于是，秋生以王医生同行的身份来到郝家，与王医生一起为老人会诊。

当王医生介绍秋生的身份时，郝娜娜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秋生，一脸的不信任。黄熵倒是很有礼貌，主动和秋生握手寒暄。来到老先生的卧室，刚刚推开门，一团黑糊糊的东西冷不丁从里面蹿出来，吓了秋生一跳。原来是一只波斯猫。看样子，它是被突然进来的一群人吓到了。郝老先生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呼吸微弱。王医生仔细检查过老人之后，神情变得十分凝重。他问郝娜娜：“早上原本已经有些好转了，怎么又严重了？”

郝娜娜脸色有些惊慌：“我也不知道啊……”她问佣人，“服侍老人家吃东西了吗？”

佣人摇摇头，“从昨晚到现在，老先生一直吃不下东西。按王医生吩咐的，每隔四小时喂一次牛奶，今天白天喂了两次，每次喂完没多久他就都吐出来了。”

“也许是脑震荡吧，”黄熵用征询的口气对王医生说，“据说脑震荡会导致呕吐。”

秋生上前装模作样看了看病人，“什么时候发现他摔倒的？”

郝家的佣人说，大概是昨天晚上六点半前后。老先生每天晚上都要在池塘边散散步。当时佣人在准备晚饭，郝娜娜在书房看书，等佣人喊吃饭了，才发现老先生还没回来。佣人和郝娜娜出去找，结果在池塘边发现了昏迷不醒的老人。佣人估计，老先生至少昏迷了半小时。

这时候，大家都听到喵呜一声。那只波斯猫悄无声息地进了卧室，在佣人脚边来回蹭着。佣人猛然醒悟：“哎呀，一直手忙脚乱的，猫咪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

黄熵说：“先给它喂点牛奶吧。”说罢，顺手把床头柜上老人喝剩的半杯牛奶倒在盘子里，放在猫咪面前。波斯猫却很矜持的样子，凑过去闻了闻，没喝，一转身又钻出去了。

秋生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到那盘牛奶上。猫咪为什么不吃呢？他冲王医生使了个眼色。王医生会意，说病人需要安静，请大家都出去。所有人都离开了，卧室里只有王医生、秋生和病人。秋生弯下腰端起那盘牛奶来到窗前，借着午后的阳光仔细端详。盘子很浅，秋生发现盘底有一些微小的黑色颗粒状物体。他用手指蘸了一点，放在嘴里尝了尝。王医生疑惑地看着秋生：“这是什么？”

秋生没有马上回答。他抬起头，透过卧室的窗户，正好可以看见后院的花园。花园被打理得非常别致，看得出老先生在花园里费了不少心思，当然，也费了不少银两。花园中间，一个精致的小池塘掩映在正在盛放的金雀花丛中。一道石阶通往塘堤，大概有两米多高，郝老先生就是从塘堤上滚下来的。“如果我没猜错，”秋生说，“这是金雀花的种子。你是医生，这种东西应该很熟悉吧？”

“中医倒是拿金雀花入药。”王医生说，“它的种子可以提炼出一种生物碱。不过种子本身毒性很低，像你这样的体格，吃一勺也不会有事。”

“如果是生命垂危的病人吃了呢？”

王医生的回答很谨慎：“那要看是不是对症。如果药不对症的话，可能会导致血压升高、心率加快、头晕恶心、呕吐……”说到这儿，王医生停住了。“难道有人下毒？”

秋生点了点头。“看来昨晚真的是有人故意把老人从塘堤上推下来的。没想到老人居然挺过来了，所以凶手又偷偷在老人的牛奶里投毒，生怕老人醒来之后说出真相。那个投毒的人就是把老人推下塘堤的人。”

“可是，花园里到处种的都是金雀花，家里各个房间的花瓶里插的也都是金雀花。想要搞到金雀花的种子简直太容易了。”

“郝老先生立遗嘱了吗？”秋生问。

“据我所知没有。老人挺固执，一直觉得自己身体很好，还能活很久，所以还没考虑遗嘱的事情。你的意思是，有人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