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酒吧其实没什么与众不同。秋生之所以来到这里，仅仅是因为这里离他家很近，而他也想松弛一下疲惫的神经。坐在吧台前要了一瓶喜力，秋生注意到自己旁边坐了一位生意人模样的矮个子男人，正在喝一杯粉红色的鸡尾酒。他旁边的一位客人也在喝同一种酒。秋生刚刚付了酒钱，“哗啦——”一声，有人把吧台一端的酒瓶碰碎了。服务生赶紧七手八脚地抢救各种单据。

“粗心大意！”那个矮个子男人嘀咕道，“这个城市里粗心的人太多了。”

“你不是本地人吗？”秋生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在北京的一家市场调查公司工作，来此地为一家洗涤剂公司做市场调查。”

“我觉得你对这个城市的印象不太好。”秋生说。

矮个子很健谈。“的确如此。过去两天里，我遇到两次很严重的意外，都是人为的粗心大意引起的。两天前的下午，我做完调查，路过附近的一个施工工地，正当一辆满载泥土的卡车开过来时，我忽然被人撞了一下，正好倒在卡车前面！幸亏有人抓住我的衣领，把我拖到一边。否则，我现在已经变成一摊泥了。”

“真是太危险了。”

“还有昨天！”矮个子又喝了一口粉红色的酒，“昨天我回到旅店，坐在写字台前整理资料。忽然窗户玻璃碎了，有什么东西打在墙上。我立刻打电话报警。警察说那是一枚高压气枪子弹，五十米的距离内足以要人的命，可他们无法判断子弹来自何方。后来他们得出结论：有人玩枪时走了火。粗心大意！”

就在这时，坐在矮个子身边的另一个人——这人也喝着一杯粉红色的饮料——突然倒在地上浑身抽搐。酒吧里一阵骚动。秋生迅速跨上两步来到那个人跟前，摸了摸他的脉搏。“叫救护车！”秋生对酒吧服务生喊道。

第二天晚上，秋生再次来到这家酒吧，一进门就看见了昨天那个矮个子。矮个子热情地打招呼，“一起喝一杯怎么样？”

秋生坐到他旁边，侍者送来了啤酒。“我希望你今天没遇到那种粗心大意的事情。”

“没有，而且幸运的是，我明天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矮个子说，“昨晚那位生病的老兄究竟怎么样了？”

“不是生病，他是被毒死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警察，这个案子现在就归我办。”

“真没想到我能和警察交朋友。”矮个子的话题又回到死者身上，“那个人是自杀的还是被谋杀的？”

“还很难说。我们正在调查。不过，死者性格孤僻，没什么朋友，所以很难找到线索。”

矮个子叹了口气。“也许他是自杀的，因为生活太单调，太孤独。”

“我想你的生活一定很丰富多彩吧——因为你的工作，这种调查的工作经常能让你遇到新奇的事情，是吗？”秋生问。

“是这样。比如说，有一次我做电视节目调查，走进一户人家，发现看电视的只有一只小哈巴狗，它正在看一个关于环境保护的片子。还有，大前天，也就是我刚来这个城市的那天，我按一家的门铃，不巧里面两口子正在打架。一个女人打开门，还没等我开口提问，她丈夫就死命地把她拽了回去，然后砰地把门关上。实际上，我并没看到她丈夫的脸，他待在门后，我只看到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把她拉开。接着我就听见女人的尖叫，估计是挨打了。等哭声停了，我隔着门提了几个问题，可她丈夫大声喊着让我‘滚远点’。这人可真粗野。”

“你也真够敬业的。”秋生感叹说。

“谁让我做这种工作呢。从这户人家离开之后，我试图访问周围的几家邻居，都没有人。就在回旅店的路上，我被推倒，差一点被卡车碾死。”

两个人谈得很投机，喝了很多酒，直到矮个子醉得不省人事。秋生扶着他回了旅店的房间，把他扔在浴室里，然后躺到了矮个子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