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姜维是不需要在周六上班的。可今天上午公司里的几位董事要开个小型会议,其中一位常驻广州的董事是早上坐飞机赶来的,他最近身体不太好,需要每天注射药物。于是有人通知姜维,让他上午来公司。他是公司医务室里唯一的一名医生。
姜维曾经是医科大学的高才生,曾经有一个看上去很辉煌的前程。所有这一切都断送在一个深夜回学校的路上——一辆豪华轿车把他撞倒了。当他在医院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一条腿。病房里还有一个中年男人,看上去很气派、很体面。男人对他说,他就是肇事者,他对这场事故负有全部责任。他说他对这一切感到非常遗憾,他将承担所有的医疗费用,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姜维可以控告他,他会因此坐牢,并且不会有任何怨言。但姜维还有一个选择——接受他为姜维安排的生活,一种优裕的、轻松的生活,作为他对姜维的补偿。
姜维必须面对现实。没有任何一家医院肯接收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大夫。他已经没有前途可言了。但在遥远的山村里,还有举债供他读大学的父母亲。他接受了那个男人的建议,对调查事故的警察说,他喝醉了,迷迷糊糊走到马路中间,结果被撞倒了。于是他就有了目前这份工作——这家公司专门为他设了个医务室,他只负责公司董事们的健康。实际上,公司的董事们都有私人医生,大多不需要他的照顾。只是有两位董事患糖尿病,每天需要按时注射胰岛素,这就成了姜维的主要工作。此外,偶尔谁上班时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会来找他要两片阿斯匹林之类的常用药。如今,姜维拿着每月八千元的高薪,公司还为他提供了公寓和残疾人专用的轿车。在老家的父母不仅还清了债务,还盖了新房子。姜维什么都不缺,除了一条腿。
姜维无聊地坐在医务室里,等待着那位尊贵的病人。大概午饭的时候,病人来了。看到病人的脸,姜维愣了片刻。这就是那个毁了他一生的男人。可那个男人面无表情,似乎早已不记得他曾经对姜维做过的一切,默默地递给姜维一盒注射剂。那是维生素B12。姜维一看就知道面前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大病,B12是调养神经的药物。
姜维开始准备注射用具,有一搭无一搭地询问了几句病人的病情,告诉病人平时需要注意一些什么事情。注射过后,他还向病人建议多运动,游泳是最好的选择。公司顶层有游泳池,是专供董事们使用的,相当豪华,他建议病人如果不忙的话,午饭后不妨去游一会儿。病人淡淡地对他说了声谢谢,又说,他坐下午3点回广州的班机,中午的时间正好没什么事,去游一会儿也好。
一般来说,有人不慎在游泳池里淹死,是不需要刑警出现场的。但医生检查过尸体之后,提出了一个小小的疑问。没错,死因确实是溺水。医生说,有可能是死者游泳的时候突然力竭,突然抽筋,或者突发心脏病等等原因导致的。但他又说,他在死者身上发现了一个注射的痕迹,很新鲜,像是死前不久注射过。至于注射了什么,那要警方搞清楚了。
法医解剖尸体后告诉秋生,没有发现任何中毒的迹象。到公司里调查的刑警得知,死者在中午前后去医务室注射过维生素B12。秋生就此询问法医。法医告诉他,维生素B12是一种调养神经的药物,只要不是过量注射,通常不会有什么副作用。死者患有骨质增生,注射这种药物很正常,只不过这种药比较贵罢了。此外,死者血液里的B12含量未见异常。
秋生打算以意外死亡结案。不过在结案之前,他还是想和那位叫姜维的医生谈谈。周一,他来到了姜维的医务室。姜维刚刚给一个患糖尿病的董事注射完,正准备把药品放进冰箱。秋生在医务室里四处看了看,确实,如来这里调查过的刑警们所说,只有一些如阿斯匹林、安定、硝酸甘油、止咳糖浆、润喉片、葡萄糖浆、生理盐水等等应急药和常用药,但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医生还是引起了秋生的兴趣。他询问姜维残疾的原因,姜维支支吾吾地说是多年前的一场事故。秋生说:“那你可真幸运,能找到这样的工作,薪水一定不错吧?”说着,秋生顺手打开冰箱。就在这一瞬间,秋生突然意识到,如果这是一起谋杀案,那可真算得上是天衣无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