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命大营救 ——公安机关汶川地震救援纪实 文/石丽珊 历史将永远记住这一刻：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 四川省汶川县发生了里氏8.0级强烈地震。 惊心动魄，山摇地动。 增援！增援！汶川需要增援！北川需要增援！四川需要增援！ 有生命，才会有希望。 有生命，才会有未来。 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大营救！ 这是一场与死神抗争的大营救！ 谁说家园不复存在，英勇的背影告诉我们，爱比死亡更早到达这片土地。 引子 2008年5月12日，像往常一样，四川省都江堰市某消防中队排长陈怡吃过午饭后在电脑上填写上午的工作日志。警铃突响。他条件反射般地拿起手边的对讲机，冲进了车库。 通讯员将打印出来的出警单交到他手上：“绕坝路发生一起交通事故……” “3号车，全体出发！” 现场是两车追尾。从车里救出2名伤员后，全员返回。 正在路上，车载台响了，中队通知金腾花园小区有居民把钥匙忘在家里了。 驾驶员立刻将车掉了个头。消防车平稳地向金腾花园小区方向驶去。 14时28分。 陈怡上楼为居民取钥匙时，大楼突然摇晃起来。他看到楼道里一个小姑娘浑身发抖、寸步难移，想也没想，冲了过去，单手抱起小姑娘，转身向身后的战士吼了一嗓子：“让开！”就往楼下跑。 陈怡把小姑娘放到了广场中央。 他抬手看了一下手表：14时31分。 第一波地震波刚刚过去。陈怡这才发现一身冷汗已经把背心湿透了，凉飕飕的。 小姑娘瘫在地上，静了一小会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陈怡看着她，铁青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哭出来就好了。”旋即，他转向消防车的方向，大声喊，“驾驶员！用喇叭喊！让居民抓紧疏散！其他人员两人一组，协助居民疏散！方向小区广场！速度要快！” 伴随着孩子的哭闹声、男女老幼的大呼小叫声，金腾花园小区的广场上挤满了黑压压一片人。 轰的又是一声巨响，小区旁的一幢小楼经受不住第二波地震波过于猛烈频繁的晃动，瞬间成了一片废墟。 所有在场消防队员的对讲机在同一时间响起：“全体人员，登车！” 在地动山摇的地壳上，红色的消防车显得是那么弱小。一个个消防队员迅速跑上了车。 陈怡一个箭步跳到副驾驶座位上。越是大战临近，心情越是平静。然而，陈怡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他今天遭遇的地震竟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发生的最强烈的地震。陈怡更没有想到的是，他所带的特勤班成为了汶川大地震中全国第一支投入抗震救灾的部队。 地震发生之后的两个小时内，在首批增援部队到来之前，都江堰消防部队救出了141人。 第一篇 绝地亮剑 巨大的灾情牵动了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心。 很快，胡锦涛总书记专门批示：要求全国公安机关积极投入抗震救灾工作，全力维护社会治安，确保人民生命财产安全。 公安部立即贯彻中央领导同志的重要指示，迅速决策、果断部署、强力指挥、全警动员。 仅仅过了17分钟，公安部就启动了突发事件应急预案。 16时40分，温家宝总理乘专机赶赴四川灾区。国务委员、公安部党委书记、部长孟建柱随同赶赴灾区。临行前，孟建柱部长明确指示，立即成立抗震救灾指挥部，密切关注灾区情况，各级公安机关立即加强值班备勤和各项安全保卫工作。时任公安部党委副书记、常务副部长的白景富就公安机关抗震救灾工作提出了七条具体要求。 17时40分，公安部成立抗震救灾指挥部。孟建柱部长任总指挥长，白景富和公安部党委委员、副部长刘金国、张新枫以及公安部党委委员、部长助理郑少东、孙永波任副总指挥长，公安部有关业务局局长为指挥部成员。 与此同时，公安部向全国公安机关发出《公安部关于全力投入抗震抢险救灾工作的紧急通知》。公安部指挥中心、治安管理局、消防局、交通管理局、装备财务局、宣传局等单位迅速行动起来。 5月13日零时，刘金国副部长通过视频，告诉四川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王怀臣，从全国消防部队紧急抽调的消防救援力量共1000人，乘飞机、坐火车，携带搜救犬、生命探测仪等救援工具，正在迅速赶赴四川重灾区实施救援；同时抽调的还有1000名特警。5分钟后，刚刚在都江堰参加完国务院抗震救灾指挥部会议的孟建柱部长，语气凝重地告知公安部指挥中心：“灾区情况非常严重，要集全警之力，抗震救灾，抢救被埋压群众。” 2时55分，刘金国再次告诉王怀臣，公安部紧急调集的200名边防医疗人员和100名消防医疗人员组成的医疗救援队，已连夜飞赴四川。 5月13日一天之内，身在抗震救灾一线的孟建柱部长四次给公安部打来电话，“一定要把灾区人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从全国调动警力，火速奔赴灾区，尽最大可能挽救更多的灾区人民的生命！” 5月13日8时30分，公安部指挥中心。张新枫急了：“要以最快的速度到达”！ 5月13日11时，公安部召开全国公安机关视频会议，对公安机关抗震救灾和维护社会稳定工作进行进一步部署，各级公安机关必须坚持一手抓抗震救灾，一手抓维护社会稳定。 这次地震灾害是破坏性大、范围大、施救难度也大，波及面积达到了10万平方公里，受灾群众超过了1000万人。 灾情最为严重的是汶川、北川、都江堰、绵竹、什邡、青川、安县、平武等市县。 从汶川辐射出去的这场灾难，波及四川省大部和甘肃、陕西两省部分地区，全国28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均出现不同程度的震感，造成了重大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在灾区，公安民警顾不上身处险境的亲人，顾不上自身安危，果敢地打响了抗震抢险的第一枪。 一场艰苦卓绝的自救行动全面展开。 北川县。 县城几乎遭到毁灭性的破坏。北川县三面环山，与震中汶川县只一山之隔，直线距离不超过50公里。 地震导致的山体滑坡，造成北川县城近三分之二的房屋严重垮塌，部分房屋被山石掩埋，通讯、电力等全部破坏，道路中断，整个县城成为一片废墟。北川县公安局办公大楼和全县14个派出所的办公用房几乎全部倒塌。 汶川大地震考验着当地公安民警。在瞬间的天崩地裂之后，当一切安静下来时，他们将面临更加残酷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生死抉择。 大地震震垮了公安局的建筑，却没有震垮公安队伍。 每个从废墟中爬起来的民警，用双手为灾区群众擎起塌下来的天。 北川县公安局办公大楼是瞬间坍塌的。幸免于难的北川县公安民警，从废墟中爬出来，衣衫褴褛，头破血流。眼见亲人惨死在身边，他们来不及掩埋亲人的遗体，来不及擦掉身上的血渍、整理警容，火速向县公安局集结。 刚刚从废墟堆里爬出来的副县长、县公安局局长谭佳敏望着伤痕累累的民警，沉痛地说：“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救人，走！”谭佳敏带领20名负伤民警迅速赶到曲山小学。 没有工具，民警们就用手刨，全力抢救被压在废墟中的小学生。民警们的手刨出了血，没有人停下。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民警很快从废墟中刨出了一个活着的孩子。与此同时，一个又一个从附近废墟中爬出来的民警，带着满身的伤痛，加入到施救警察的队伍中。第一时间赶到县公安局旁边小学的抢险民警，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抢救出100多个孩子。 谭佳敏在救灾队伍组织起来后，立即将手头警力分为四个小组：一组赶到位于老城区的看守所、拘留所和曲山派出所了解情况，一组抢救被困群众和学生，另一组负责转移群众到安全地带，还有一组赶到城区金融部门等重点部位进行重点保卫。因为通讯中断，他迅速派人到绵阳市公安局报告灾情。 在失去亲人的巨大悲痛中，幸存的民警组成第一支救援队。在外部救援未到之前，全力开展自救，最大限度地抢救受灾群众和伤员。在外部救援到达之后，他们又为赶来增援的部队探路、为施救人员指定被埋人员密集的场所。 地震前8分钟，北川县看守所值班民警王万安、唐首才按一日生活制度拉铃，督促在押人员午休后起床。突然房屋剧烈震动。两人迅即出门查看，同时想到了地震，想到了监舍里的在押人员。他们马上转身冲进值班室准备拿钥匙开监舍门，但强烈的晃动将两人同时甩到了看守所值班室门外。 他们爬起来，用双手对抗着锋利的钢筋混凝土，从废墟中救出了一个又一个在押人员。这时，王万安想到了远在坝底乡中心卫生院工作的妻子和84岁的母亲，以及在县城的二哥一家4口。唐首才流泪遥望相距仅500米的公安家属院，不知家中妻子和爱女是否平安。 经过近3个小时的艰难营救，他们从废墟中救出在押人员17人。 王万安、唐首才与武警押护着被营救的重伤、轻伤在押人员开始转移。一路相互搀扶，手脚并用，摸爬着翻越一座又一座小山似的瓦砾废墟，先后寻找了三个看护安置点，均因不安全而放弃。经过近两个小时的艰难前行，终于到达距看守所近3公里处北川至绵阳的任家坪公路收费站。又累又饿又渴的他们马上安置好在押人员。此时已接近19时。 随后，拘留所所长罗长均和看守所民警尚玉宝闻讯赶来。他们商量后，决定拦车将17名在押人员转移到70余公里外的绵阳市看守所。这时，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佘大庆与另一名派出所民警也赶来了。佘大庆开道，经过多次转道，耗时四个小时，次日零时10分左右，17名在押人员被送达绵阳市看守所。 途中，17名在押人员流着眼泪感谢监管民警的舍身救命之恩，表示一定要服从管教，痛改前非。 擂鼓镇政府办公楼在摇晃。正在参加辖区企业稳定工作会议的民警李林国反应迅速，马上喊了起来：“有地震！”与会的8个人即刻跑进大门边的厕所。顷刻间，整幢大楼在一阵剧烈的抖动中全部倒塌，将李林国等人埋在钢筋水泥的废墟当中。 在二炮当过兵的李林国有丰富的自救经验。他双手护住头部，躲在厕所的东南角。除了额头、背部、双耳、双手被砸、划伤外，并无大碍。后来，他和大家奋力钻出废墟。他抬腿就往擂鼓派出所跑去。头上的鲜血，不断地往外渗着。 三层楼的派出所办公楼已成废墟。4名留所值班的民警只找到了3个，都受伤了。 李林国脑子里一闪，北川中学的楼是不是也会这样倒塌呢？15岁的儿子李自国是北川中学初三学生。 他找了一辆自行车往县城赶。一进校门，李林国傻眼了。 北川中学是当地的重点中学，每年有不少学生考上名牌大学。一瞬间的天崩地裂之后，校园内三座建筑轰然倒塌。七层高的主教学楼已经垮塌得只有一人多高，学生宿舍楼夷为平地，儿子所在的五层教学楼塌陷两层，地面上的三层摇摇欲坠。学校有16个教学班，除两个班正在操场上体育课、一个班在另一栋教学楼上化学课而幸免于难外，其余13个教学班、1000多名师生被埋在了废墟当中。 校园的废墟里到处都是孩子的“叔叔，救救我啊”、“救救我啊”的哭喊声。 “自国，你在哪里？”李林国扔下车，使劲地往前跑。他急红了眼，粗着嗓子狂喊。李林国在人群里苦苦寻找儿子的身影，没有找到。儿子埋在了地下。李林国在废墟上大声呼喊着儿子的名字。很快，在四根横七竖八的水泥预制板缝隙处，他听出了儿子的声音。 “爸爸，我在这儿，快救救我！”听到儿子的声音，他连忙俯下身体将耳朵贴在乱石上，高声喊了几声“自国”。 “爸爸，我被压住了，好难受哦。快点救救我！”李林国连忙用双手拼命地刨挖瓦砾，但是儿子被困在废墟深处，腿部被好几块水泥板压住，动弹不得。 此时，废墟堆上已有许多人在救人，大家都没有救援设备和机械工具，只能用手刨。 作为第一个赶到北川中学的公安民警，李林国成了师生员工可以信赖的对象之一。如何开展救援，都听他的。 李林国，这个大男人的泪水直往下淌。李林国非常疼爱儿子。儿子功课优良，即将面临中考。李林国希望儿子将来能够考取一所好大学。儿子从小以爸爸是一位警察而自豪，在儿子心目中，父亲是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 此时，李林国如果能找到撬棍等简易工具，在初中部教学楼打个洞，就能救出儿子。但是，废墟下有更多的人容易挖些，更容易生还些。 有更多的生命，更有希望活下去。 李林国流着泪，作了决定。他要求大家从容易处挖起，先救外围的，先救容易救的。 李林国拼命地和大家一起刨土救孩子，不断地刨啊，刨啊。 手掌的血，染红了泥灰。咸涩的泪，渗红了眼睛。 ——儿子，再等等。爸爸不会放弃你的。 晚上，他代表公安机关赶到绵阳市政府汇报救灾工作。 儿子李自国还在废墟里。 次日凌晨5时，他心里惦记着儿子，赶回北川中学。他看见消防队员正在救他儿子，还听见儿子的声音，心里稍微踏实了点。李林国立刻投入救人队伍。 12点多钟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儿子没有声音了。他扑了过去，使劲地喊着：“自国，自国！你出出声啊，爸爸在这里啊！爸爸来救你了啊！” 近在咫尺的儿子悄无声息。 43岁的李林国眼泪纵横。一旁的群众流着泪把这位身着警服的男人拉到一旁。大家都认识这个民警，他一直在废墟上救人，救出了三十多个学生。可是，自己的儿子却还没救出。 5月14日凌晨，李林国的儿子李自国终于被救援人员挖了出来。抱着孩子，坚强的李林国晕倒了。大家把李林国送到医院。李林国头部多处受伤，全身大面积软组织损伤，还伴随着脑震荡。鲜血染红了警服。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在医院多待一分钟。汶川地震夺去了李林国的9位亲人。 这就是震不垮的北川人，这就是我们的北川民警。满身的伤痕、血染的警服还有30多条年轻的生命都是英雄的见证。 汶川大地震，这个突然而至的大灾难，考验了更多人的忠诚与信念。 北川县公安局副局长李跃进驾车行驶在北川新城区地势相对较高的北川大酒店门前的宽阔路段，突然汽车剧烈摇晃起来，身边的房子一座座轰然倒下。瞬间，周围烟雾四起，整个县城顿时淹没在浓重的尘雾中。李跃进意识到地震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大地震！ 附近惊慌的人群不停地涌出室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跑。李跃进跳下车，极力让身体保持平衡。他站在路中间，大喊：“我是警察，大家不要慌，跟我来！” 在李跃进的大声疾呼下，200余名群众很快随他来到酒店前面的开阔地带。20多分钟后，李跃进放眼望去，远处的房屋已成片倒塌，通往老县城的公路已被山上滚落的大量巨石阻断。 “大家待在原地不要动，千万不要乱跑，我去找警察过来……”15时左右，剧烈地震虽已过去，但仍余震不断。李跃进冒险翻过残垣断壁，直奔县公安局。县公安局大楼的附楼已完全垮塌，主楼整体倾斜，受损严重，20多位民警从办公楼里跑出来，正在马路上躲避地震。当李跃进想与其他人联系时，发现通讯已完全中断。 在人群中，他马上召集逃出来的民警和一些干部，迅速组织警力投入到救援的行列中。此时，李跃进想的不是老母亲和妻子，也不是在曲山派出所工作的儿子，而是带着人首先冲到县公安局附近的一所小学校。“那里的孩子更需要救援！”李跃进与民警在乱石堆中救出10多个幸存的孩子，并把他们成功转移到安全的空地上。 北川县城通往外界的所有道路被垮塌的山体阻断，通讯、电力瘫痪，县政府、法院、司法局等单位房屋受损严重，人员伤亡惨重。李跃进带着30余名民警，成为地震后最先组织起来的、最主要的抢险救灾力量。直至次日凌晨，第一批外地救援队进入北川县城。 5月12日17时，忙于救援的李跃进听说了母亲和妻子都被埋在倒塌的楼房下面，没有救出来。曲山派出所被垮塌的山体完全掩埋，儿子李宇航当时正在所里办公，他和另外7名民警被巨石和泥石流掩埋，生死不明。 这时，距离北川大酒店不远，一位女同志被水泥板死死压在下面。李跃进强忍内心的痛苦，跑上前去用手刨、用铁棍等简易工具撬，经过两个多小时努力，成功将受伤人员救出。此时的他，双手已是鲜血淋淋。 5月15日上午，李跃进听到了一个残酷的消息：在曲山派出所的废墟里发现了李宇航的遗体。 “宇航是一位好警察。他永远是我的骄傲……”曲山派出所废墟旁，看到独生子李宇航的遗体时，李跃进如泥塑木雕般地站立不动，额际铺满密密的灰尘，泪水不断地往下淌。他看到，儿子的遗体位于废墟的表层，如果提前两天来救援，或许儿子不会死。 是啊，儿子只有25岁，他还那么年轻，他总对爸爸说，他要当最优秀的警察。 李跃进轻轻整理了一下儿子满是尘土的警服，含泪拂去警徽上的泥土。最后，他从儿子的上衣口袋中找出儿子的警官证，用笔在儿子的衬衣左胸上写下了属于他的警号“033138”。此时，李跃进身边的民警已泣不成声。 被埋在废墟里的母亲和妻子甚至连尸骨都没有找到。灾害来得太突然，李跃进连张亲人的照片也没能留下。 同时失去3位骨肉至亲，50岁的李跃进似乎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可是，他擦去泪水、拍去尘土，以惊人的毅力昼夜守护在北川县城。李跃进和他的战友在没有任何装备的情况下，硬是在第一时间疏散了2500多名群众，抢救了近300名受伤遇险的群众。 地面的强烈抖动，将北川县公安局巡警大队民警勾云章重重地摔倒在地。他正在大队值班室外面给警车加油。他眼前的县公安局大楼在剧烈摇晃中向他倾压了过来。 勾云章反应很快，爬起来边跑边扯起嗓门大喊：“地震了，同志们赶快撤出……”大队值班室民警听到他的呼喊迅速跑出大楼。 勾云章和大家相互搀扶着努力保持平衡，奔向前面的空地。顷刻间，局办公楼的部分钢筋水泥解体了，重重地砸在地面上。20多名不同程度受伤的民警从严重倾斜的公安局大楼内陆续撤了出来。 “小心！”勾云章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刚刚逃出楼房的女协警刘小玲推倒在地，用身体挡住正在向下坠落、砸向刘小玲的玻璃。 “哗”的一声，玻璃在离他头部不到10厘米的一侧摔得粉碎。 望着面前纷纷倒塌的高楼，勾云章明白了，北川正遭遇着前所未有的灾难。他从地上爬起来，想到11岁的儿子正在后面的曲山小学上学。 “快，到曲山小学去看看！”连公安局办公大楼都会塌，学校的教学楼将是什么样？勾云章不敢往下想。 勾云章飞快地朝曲山小学跑去。此时，谭佳敏局长带着部分民警也紧跟而去。大部分民警刚从废墟里爬出来，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一路上，他们擦掉脸上的血水，顾不上疼痛，冒死穿越仍在不停地坠落砖块、玻璃的小巷，冲向曲山小学…… 当民警们来到教学楼前时，眼前的情景让他们惊呆了：教学楼不见了，操场上堆满了大量从山上滚落下来的乱石，空气中弥漫着铺天盖地的呛人尘土味，一些幸存的孩子抱成一团，哭声一片。 “勾拂雷、勾拂雷……”勾云章冲到教学楼废墟上，呼喊着在五年级一班上课的儿子的名字。 “警察叔叔，救救我……”周围到处都是被困在瓦砾中的学生。撕心裂肺的呼救声使勾云章无暇顾及生死未卜的儿子，迅速投入到营救学校师生的战斗中。勾云章与战友们用双手与钢筋混凝土进行搏斗。 争取一秒钟时间就意味着能多救出一个生命！ 鲜血很快染红了他的手掌。随着被营救出废墟的受伤学生越来越多，勾云章和30多名民警在摇摇欲坠的教学楼残骸上组成了一排人墙，接力式地将孩子传递到相对安全的地方，然后，再由民警将他们疏散到县公安局大楼前的坝子上…… 救援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午6时左右，曲山小学近300名师生在满身伤痕的勾云章等民警的不懈努力下，被成功救出并转移至相对安全的空地上。此时，勾拂雷仍然被埋在废墟中。 勾云章正想到废墟上寻找儿子时，坝子上聚集了大量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群众，地上到处躺着重伤员。勾云章再次放弃搜救儿子的机会，立即带上几位民警跑到附近已经垮塌的药店和倾斜的超市，抢出了一批救命的药品、食物和饮用水，为受伤较重的人员进行前期包扎止血，并将食品、饮料分发给妇女、儿童和老人。 泪水、汗水和鲜血浸湿了勾云章的警服。他擦掉血泪，帮助无数惊恐的群众远离了死神的魔爪。 “勾哥，嫂子没有跑出来……”极度悲痛的勾云章再次闻听妻子的同事带来的噩耗。离县公安局不到200米的北川绿宝宾馆一楼、二楼已陷入地下，地震时妻子刘洪巧正在宾馆一楼的前台上班。 妻子遭遇不幸，儿子生死未卜。勾云章，这个大男人忍不住泪如泉涌。 县城与外界的联系已经中断，在他面前是上千名等待转移的北川父老乡亲。30多位民警成为北川县城受灾后的第一支有组织的救援队伍，勾云章协助谭佳敏局长指挥着这支震不垮的坚强队伍继续投入抗震救灾战斗。 赶快转移群众，我决不当逃兵！勾云章忍住内心的悲痛，和战友一起，找来门板、窗框制成30余副担架，冒着余震不断、山体随时可能塌方的危险，翻越松动的乱石堆，向县城外转移受灾群众、运送伤员……到5月13日18时，勾云章和北川县公安局的战友以及没有受伤的群众齐心协力，转运重伤员40余名，安全转移灾民2000余名。 “我欠老婆和孩子的太多了……”勾云章望着掩埋妻儿的北川县城，无数次流下伤心的泪水。但他心中明白，妻儿已逝，伤心流泪不能唤回他们的再生，如今唯有把更多活着的人救出灾区，才是对妻儿的最好安慰。 于是，他坚持守卫在北川，战斗在废墟上。没吃过一顿饱饭、没喝过一口干净水，十多天裹在身上的那套浸泡过血水和汗水的警服已破烂不堪……直到5月24日下午6时，绵阳市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胡钢下令派人赴北川将他接到绵阳市，并陪他吃了一顿有饭有菜的晚餐。 这是勾云章自地震发生以来，吃上的第一顿热乎饭。 北川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佘大庆，忍着妻子遇难、小孩重伤的悲痛，带领5名民警，立即展开抗震救灾。北川县公安局政工科科长何天华在地震中失去妻子，可他一直奋战在一线，抢救出群众20多人。北川县公安局刑警大队教导员杨桦的妻子遇难了，但他顾不上自己家人，和战友一共从废墟中抢出4辆警车。为了营救废墟中的小学生，他的双手被瓦砾磨得血肉模糊。北川县公安局巡警大队教导员邓斌在救出小女儿后，把她交给别人，又转身救助受灾群众……这些在大地震中幸存的警察们，让300多名被埋的群众获救，让2500多名被困群众转移到安全地点。 北川县公安局共144名民警。经震后不完全统计，已经有21人遇难，36人失踪，几十人负伤。 天大的灾难改变不了民警的誓言：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当警察誓言成为警察的行动，灾难中的老百姓就有了主心骨。 彭州市。 5月12日中午12时，彭州市公安局政工监督室民警蒋敏和远在北川的两岁女儿通电话。 “瑞瑞乖，你快快长大点，妈妈把你带到彭州读书书哈……” 28岁的蒋敏出生在北川县，是个漂亮的羌族姑娘，丈夫在成都市卫生局工作，她三年前调到彭州市公安局。两年前，她的女儿瑞瑞降生后，一直随外婆住在北川。 两个小时后，汶川大地震发生。蒋敏一直在拨北川的电话，总是不通。晚上7时10分，巡逻回来待命，蒋敏再次拨了那串再熟悉不过的电话号码，忙音，还是忙音。蒋敏的心沉甸甸的。她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收音机里主持人在播报最新消息：四川北川老县城被塌方山体全部掩埋，目前，确定死亡人数大约3000余人…… 蒋敏按捺不住内心的牵挂，继续拨北川县家里亲人的电话。周围很嘈杂，但气氛却死寂般瘆人。蒋敏将滑盖手机推上的一瞬间，民警钟玮看了一下，手机显示屏上，是蒋敏女儿瑞瑞那胖乎乎的可爱小脸。 20时30分，电话依然无法拨通。收音机里继续传出关于地震数据的统计：“北川死亡人数约7000余人。”突然，蒋敏拉着同事钟玮的手，有些语无伦次:“玮玮，你说，一个仅有2万人的县城，一个妈妈，要照顾两个年老的人，还要拖一个2岁的小孩子，他们能不能从六楼活着出来？”那一刻，周围的人心都碎了。时间在延续，工作也在继续，蒋敏揪着心继续执勤。 5月13日凌晨6时，蒋敏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对方号码是北川的。“喂！” 电话里，传来的是舅舅的哭声，蒋敏刚刚说了两句话，顿时泪如雨下。蒋敏在哭，旁边女警也在哭：蒋敏的爷爷、奶奶、母亲、女儿全部遇难……除了舅舅，蒋敏在北川的全家10口人已经确认死亡…… 这时，民警再次集结，上街巡逻。大家开始依次报数，谁也没有听出喊出响亮“43”的蒋敏有何异样。 蒋敏告诉自己，道路不通，通讯不通，我回去也没有用，还不如在这里做些事，帮帮和家人一样的灾民。 彭州市龙门山、磁峰、白鹿等镇房屋遭到毁灭性破坏，受灾户被安置在平坝区6个救助中心的9个安置点。其中，天彭中学安置了4000多名来自龙门山、九峰山的灾民。蒋敏被调出来到各安置点做维护秩序及服务工作。 一边是逝去的亲人需要寻找、悼念，一边是成千上万的灾民需要照顾、关心。蒋敏选择了后者，留在了工作岗位。她叫丈夫去北川寻亲人。 同事发现，蒋敏似乎变了，她的话越来越少，工作干劲越来越强，近乎“疯狂”。帮助铺毯子、找人、倒水、扫地、维持秩序，一干就不分白天黑夜。 看着蒋敏在抗灾一线一天天忙碌，一天天憔悴，领导和同事非常担心，特意把她调换到指挥中心。但一天后，她又要求到一线去。蒋敏说：“孩子没了，帮助灾民做点事，心里踏实。我的舅舅现在也和他们一样，住在这样的帐篷里面。如果我的母亲和女儿还活着，肯定也正被很多人这样帮助着、关爱着。”蒋敏话不多，外表腼腆，但内心坚强。这是同事们对她的一贯评价。 蒋敏又回到了天彭中学维持秩序，帮助送水、送物资。傍晚，她和几位同事为刚到的灾民搭帐篷。 政工监督室的张燕是蒋敏的好朋友。张燕告诉许多前来采访的记者，每次遇到小孩子，蒋敏总是特别细心呵护，帮他们穿衣、盖被子、逗孩子们笑。5月16日凌晨，几个刚刚被救出来的灾民来到了安置点，其中有一个胖胖的小男孩。蒋敏安置好大人后，抱起这个小孩，久久不愿意放下，看了又看。她问张燕：“你说，这个孩子有2岁多了吧？” “差不多吧。”张燕的心一酸。她知道，蒋敏在想女儿。 5月16日晚11时，天彭中学安置点内电影放完，灾民陆续入睡。一名2岁左右的女孩哭个不停。蒋敏将小女孩放在床上，哄她入睡后，又到各帐篷、教室叮嘱乡亲们注意安全。 自地震发生后，蒋敏已是连续5天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出门抢救伤员、上街维持秩序……她已累得脸色发黄、走路不稳。 5月17日凌晨3时多，蒋敏把一名熟睡的孩子安置到帐篷内，为孩子盖好被子，掖好被角，才恋恋不舍、一步一回头地离开。看着别人的孩子，心中对亲人的思念袭来，几天几夜没合眼的蒋敏再也坚持不住，一下倒在帐篷门口。 同事们赶快把蒋敏扶到板凳上，用手托着她的头。医生检查发现，她的血压非常低。在医生的坚持下，蒋敏被送进医院输液。 输完液后，蒋敏坚持出院，要求再次回到安置点。她甚至哀求道：“我还行，我不能占医院的床位，我也不能停下工作啊。”是啊，10位亲人的猝然逝去，只有靠忙碌的工作来忘怀心中的痛苦。 同事试图将蒋敏带回家休息，但蒋敏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回家。同事理解，她是不敢回家，不愿意看到孩子的东西啊。就在当天，蒋敏坚持回到天彭中学安置点，继续为灾民服务。 其实，最让蒋敏心痛的，是一笔对父母永远也还不清的亲情账。蒋敏说：“经历这场灾难的同时，也体验着更深厚的爱。我会坚强，家园失去了，但是我还在，大家还在。”5月19日，国务委员、公安部部长孟建柱在北京向被称为地震灾区“最坚强女性”的蒋敏表示慰问。孟建柱部长说：“你失去亲人，却把全部的爱献给灾区人民，你是人民警察的骄傲，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一个弱小的身躯，一个坚强的女性，一个高尚的灵魂。 龙门山镇。 地震之后，与汶川仅隔10公里的龙门山镇成了一片废墟，难以计数的居民在残垣断壁下呻吟挣扎。 白水河派出所的10名民警紧急动员，与治保巡逻队一起救出70多人，其中大部分身负重伤、血流不止。 山上药品匮乏，但上下山的道路已被巨石和大树阻断。如果不迅速开辟一条通道运送伤员下山，很多人就会因流血过多而亡。 情急之下，身材魁梧的白水河派出所副所长徐锐在街边捡起一把菜刀，往山下跑去，随后有4名民警也捡了菜刀随着徐锐而去。 晚上7点，震后的龙门山镇上空黑云密布，在白水河大桥前2公里处，5名民警挥动菜刀，劈斩横在泥路中间的大树。一刀、两刀、三刀……当粗大的树干被砍断时，漆黑的雨夜中突然传来闷雷似的巨响，路边的山体再次崩塌。沙石树木竟然直冲到徐锐脚边。但他们没有停下手中的菜刀。又有3名民警赶来增援。一位当地居民也操起了菜刀，和民警并肩作战。 夜色中，他们不知劈斩搬抬了多久，500米的道路终于打通。 望着陆续撤走的伤员，徐锐和战友们大大地松了口气。从5月12日到19日，白水河派出所10名在岗民警平均每人休息累计不到10小时，他们救人，开路，维持秩序，在救援人员到来之前，他们是龙门山镇居民最可靠的依赖。 青川县。 一瞬间，木鱼镇木鱼中学一栋三层宿舍楼倒塌。因当时正值学生睡午觉，数百名学生被掩埋。县公安局副局长王兴德闻警立即带领消防队员、公安民警等120多人，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开展紧急抢险救援。由于没有专业救援装备，他们就手刨、肩扛。 当日22时20分，他们听到一个女生呼喊救命的声音。听到声音就听到了希望。王兴德迅速和民警朝发出声音的地方找去，看见一个直径大约40厘米、深约2米多的小洞。 “声音就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王兴德判断。 为了看清小女孩具体在什么位置，王兴德不顾余震的危险，用“倒挂金钩”的方式只身进入洞内，终于探清了学生的具体位置。出来后他立即制订抢救方案。“救就只能一层一层卸。” 王兴德带领大家用了7个小时，硬是用手把碎水泥块一块一块地清理干净，安全地救出了这个女生。 通过这种手刨肩扛的方式，到5月14日17时专业救援队伍进来时，王兴德和战友们安全抢救出92名学生。 什邡市。 龙居中心小学三层的教学楼完全坍塌。什邡市公安局湔氐派出所副所长白禄斌听到消息后，在第一时间内带领全所10名民警赶赴学校抢险。没有工具，大家只能靠双手搬开压在小学生身上的水泥块。手被划破了，没有人喊疼；出血了，没有人顾得上。一个又一个水泥块被扔到废墟外。 “出来了，出来了。”白禄斌终于救出了一个小男孩。此时他的双手已经皮开肉绽，可他顾不上，抱起小男孩就往距离小学校不到50米的医院跑去。 又一个小女孩被他抱到了医院。 “哗……”白禄斌刨第三个孩子身上的水泥块时，余震发生了，一大块水泥块掉在白禄斌的身旁，灰尘笼罩了他。白禄斌站不稳，一个趔趄跪在了一块尖锐的碎石上，钻心的疼痛从膝盖处传来，白禄斌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他一瘸一拐地把第三个孩子抱到了医院。 这时候，他听到湔氐中学发生坍塌的消息，立即指派3名民警前往湔氐中学。 当天，白禄斌一共抱了4个孩子到医院，全体公安民警和救援人员共从龙居中心小学救出30多人，其中23人生还。 成都市。 消防支队的指挥大楼像是被人抓在手里乱抖一样，大楼摇晃几下。随着一阵剧烈的开门声，几个楼梯间里紧张的脚步声骤然响起。很快，楼里安静了下来。在指挥中心值班的3名战士刚想往外跑，立即又停下来，互相看了看，将散落一地的办公用品和东倒西歪的椅子收拾起来，坐回到椅子上。他们必须坚守岗位，接听电话。 不到4分钟，指挥大楼外面，支队机关在家的全体队员都集结在此。党委班子成员迅速碰了一下头：要稳定军心，统一指挥。 面对突如其来的地震，面前的队列依然像往常一样整齐，甚至还透露出比往常更多的刚毅和雄壮。战训出身的支队长孙国利胸中的豪情不由得在瞬间迸发出来：“全市消防队员！立即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司令部、政治处，通知所有外出和休假人员，立即归队！所有单位按应急预案要求立即实施！解散！” 队列立即分散开来。参谋长高文志原地没动，抬起左手腕，习惯性地看了看时间：14时32分47秒。 不多时，70余辆消防车、700余名消防队员，踏着颤抖的大地，冒着横飞的山石，从不同中队集结，奔向汶川、都江堰、彭州和绵竹等各个灾区。 四川省公安厅厅长曾省权坐镇省厅指挥中心，成立了抗震救灾应急指挥部，下发紧急通知，传达了胡锦涛、温家宝等中央领导同志重要指示精神。全省各警种、部门立即实行24小时值班备勤，消防、交警、治安等部门抽调大批警力赴灾区开展工作。 仅仅过了7分钟，成都市应急联动指挥中心的公共安全应急预案全部启动。8分钟后，成都市17000名民警已经进入战斗状态。 绵阳市公安局组织全市近5000名公安民警、武警、消防队员，全力以赴投入抗震救灾。 广元市公安局通讯部门紧急启动应急通讯预案，在没有基地台和转信台的情况下，采用山顶接力呼叫方式迅速组建了城区350兆常规应急无线指挥系统。在通讯中断、110接警指挥系统完全瘫痪的情况下，临时抢通了两部110接警电话和两部指挥调度电话，及时接受群众报警求助。 大灾瞬间来临，道路阻隔，通讯中断，许多灾民生死未卜！四川交警部门立即投入抗震抢险救灾。灾后刚刚两个多小时，四川省交警总队四个工作组前往灾区。总队打破常规，全省统一调警和调车，分别从乐山、达州、广安、南充等11个支队抽调1000余人、60余辆警车紧急增援阿坝、绵阳、德阳、雅安等地。紧急采购发放了一大批发电机、车载台、手持机、帐篷、头盔、移动照明灯等装备，紧急增设了一批350兆基地站。 移动、联通等手机信号通信不畅，总队迅速组织调度，在震后一个小时内就开设了四部专线电话，连通了电台、网络、传真等设备，为机关所有参战民警配备了350兆对讲机，为所有救灾车辆配齐车载台；他们筹措资金2800万元，为德阳、阿坝、绵阳等地重灾区配发了雨衣、帐篷、发电机、无线电台等救灾物资，共计2814件（套）。 地震发生后，成都市民纷纷冲上大街，聚集在开阔地带紧急避险，大量的行人、车辆将中心城区和各大出城通道塞得满满当当，交通压力达到了顶点。成都交警迎来了一场严峻的考验和史无前例的战斗。全警上路，坚守岗位，以最快速度，最大限度地使城市的交通秩序保持正常。 地震造成驻守在映秀镇的阿坝州交警支队直属一大队的楼房倒塌，包括大队长崔平在内的10余名民警、职工和家属被埋在废墟中，教导员毛志全的妻子当场遇难。幸存的民警自觉地集中在大队废墟前，等待毛志全的指令。看着一张张痛苦而焦急的脸，毛志全含泪说道：“有三点理由要求我们坚守在这里：一是我们的战友还埋在这里等待我们救援；二是枪支弹药还埋在这里需要我们守护；三是这里的群众还需要我们救援。”全体民警在毛志全的带领下迅速开展抗震救灾工作。 国道213线，一条从成都直接通往阿坝州的唯一通道，一条日均进出车辆近千台次的交通大动脉，一条由都江堰市公安局交警大队紫坪中队9名民警日夜守护的咽喉要道，在顷刻间被彻底阻断。公路路基扭曲变形，公路桥梁倒塌，近百辆行驶的车辆受困，部分车辆被飞石击中车毁人亡，恐怖笼罩在每个驾乘人员心头。 紫坪中队中队长李建春在通讯全面中断无法请示上级的情况下，当机立断：“立即进行交通管制，引导车辆回撤！”中队在家7名民警立即携带装备，开始了此次地震灾害中第一时间、第一个没有上级命令的交通管制行动。 公路上闪烁的警灯，民警通过喊话器传出的交通指令，成为了公路上遇险的每位驾乘人员脱险的希望。当天，中队民警冒着余震飞石，冒着随时塌方的危险，共疏导200余台遇险车辆回撤到安全地带。 地震发生后，绵阳市消防支队紧急成立抗震救援指挥部。由于北川灾情严重，支队救援指挥中心一边实施营救，一边请求四川省消防总队支援。总队先后从教导大队和南充、资阳、遂宁、乐山、眉山、内江、自贡、泸州、宜宾等地调派警力装备实施跨区域紧急增援，同时上报公安部消防局请求增援。 当晚10时，增援北川的南充市消防支队一行14人在参谋长陈彬的带领下，星夜兼程，和绵阳市消防支队会合后，于次日凌晨5时赶到北川中学。 这是消防部队第一时间到达北川的第一支专业救援队伍。 南充支队尚未建立特勤队，支队从各单位抽调了最精干的力量，带着液压钳、起重气垫、钢钎、铁锤等救援器材，直奔北川中学。他们的装备在北川是最先进的，他们也是最精锐的，被指挥部安排到最危险的高中部教学楼进行搜救。 现场的情形让消防队员们非常难受。到处是寻亲的痛哭声、施救的喊声、求救的呻吟声。废墟上，倒塌的横梁、预制板、桌椅横七竖八地重叠在一起，被困人员大多压在重叠的一二楼下面。救援非常艰难。许多家长围拢在消防队员身边，默默地支持着他们，盼望他们尽快将自己的孩子救出来。 一时间，铁铤、液压剪、铁锤等一一搬上了摇摇欲坠的三楼。现场救援紧张而有序地展开。 队员们拿起铁锤、切割机等工具轮番上阵，有的打地面，有的剪钢筋……讲台前的地板一点一点地被戳开，露出的洞口5厘米、10厘米、15厘米……慢慢扩展开来。由于余震不断，加之打洞的震动，上面的三层危楼随时都有可能倒塌。陈彬派出观察员，对大楼的摇摆晃动进行观测，一有情况就立即通知队员快速撤离。一个上午，队员们10余次被迫中断救援撤出楼外。队员们冒着生命危险进入、撤离、再进入，几经反复，三层与二层楼板之间终于打开一个50厘米的洞口。 然而，眼前的情景令大家黯然神伤！三层楼与二层楼几乎挤压到了一起，二层被埋的学生已无施救的可能，队员们只好强忍着泪水用手将洞里的碎石、书本等清理出来腾出空间后，继续对二楼的楼板进行破拆打孔。二楼打通后，代理排长何海溶腰间系上保险绳下到一楼，一边清理杂物一边在窄小的空隙间一点一点地爬行，搜寻幸存者。 “快跑！”何海溶刚刚爬行仅五六米时，一阵强烈的余震突然袭来。随着副中队长陈硕一声大喊，队员们迅速撤离到了室外。何海溶却不幸被震落的碎石卡在了一楼动弹不得。 “海溶，有我在，别慌！”守在原地的陈彬参谋长泪水横流。他不能扔下自己的兵跑了。 余震过后，队员们用液压器顶、用手刨，将何海溶救出。 “给我水！”刚一稳住神，何海溶喝了口水，再次爬了进去。 上午10时5分，埋在一楼的高二学生李旭被成功救出。废墟上响起一片掌声。所有的人都在为这个生命欢呼、流泪。 一个上午，南充消防队员从废墟下艰难地救出了12名学生。然而，面对着废墟下那么多待救的生命，队员们没有一点自豪的感觉，也没感到奋战近10小时的疲惫，大家站在废墟上，身上淋着雨，陈彬参谋长与大家喝着矿泉水，吃了几块指挥部送来的萨其马，就开始准备下午的救援行动。 他们正在救援被埋压在一楼的学生潘玉龙。救援非常艰难。 “叔叔！救李红梅、李旭出去了吗？”被埋压在最底层的潘玉龙，向爬进废墟的何海溶打听同学的消息。 “上午救出去了，受了点儿轻伤！” 陈彬参谋长看着身处绝境的潘玉龙还在关心同学，内心非常震撼。这么好的孩子，我们一定要救出来！ “大家很担心你！你一定要坚持啊！”何海溶一边回答和鼓励，一边用照明灯观察里面的环境。 “你的脚还有法动吗？”仔细观察后，何海溶问压在废墟下的潘玉龙。 “叔叔，脚莫法！左手可以！” “叔叔！我好想出去……”被压得无法移动的潘玉龙一脸期待。 时间一秒一秒地飞逝。埋压在上百吨废墟下的潘玉龙的生命仍然延续着。 由于潘玉龙被埋压在一楼，队员们先前戳开的洞容一个小个子下去都很困难，且施救工具无法在狭小的空间使用，令大家一筹莫展，有劲使不上。陈彬心急火燎。 “要不用刀把脚砍掉！保全他的命嘛!”为了保全性命，参与救援的医生建议。 “不!生命、身体我们都要保全！”这是陈彬的信念。 “没法用工具，我们就是用手也要把他从死人堆里刨出来！”陈彬肯定地说。 时针很快指向下午6点30分。外面的雨还在下，天空开始暗起来。用绳子系在腰间的队员，慢慢从三楼不足50厘米的洞口爬至一楼，用手将砖块刨开，并运至腹部下方，再用脚尖一块一块往外蹬，后面队员再往上传。就这样，队员们冒着大楼摇摇晃晃随时都会倒塌的危险，一个、二个、三个……大家轮流下到洞口；爬着、侧着、仰着，硬是用手将埋压在潘玉龙身边的砖块刨开，腾出空间。尔后，队员们又用小斧头、小铁锹等工具，将瓦砾往外运。 下午6点50分，潘玉龙的上半身露了出来，眼看就可以救出来了，队员们发现一根横梁压在潘玉龙右脚踝关节上，救援难度再次增大。队员们手磨破流血，忍着；体力耗尽疲惫不堪，坚持；硬是在潘玉龙的脚下戳出一个坑，将脚取出。晚上7点10分，队员们在筋疲力尽的潘玉龙身上系上绳子。 “你要忍住。会很疼的。”陈彬告诉潘玉龙。坚强的孩子在废墟里已是20多个小时了。他说：“叔叔，你们用力吧。我没事的。” 队员们上下同时用力，终于将潘玉龙救出。潘玉龙除了受点轻伤外，没有什么大碍。 到了晚上11时，罗亚、王育君、李旭等20名学生相继被南充消防队员救出。 震后几天里，每天有近千次余震，大的余震就有10多次，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尽管如此，但南充消防队员从来都不轻言放弃，只要有一丝生还希望，就要付出百倍的努力。 从5月13日凌晨5点到18日晚6点，队员们每天只能用矿泉水泡方便面，中间只吃过一顿米饭，几天来很多人都没有解过一次大便，每天休息三四个小时，体力严重透支，免疫力下降。他们从废墟下成功救出34名幸存者，从废墟下搜寻遇难者遗体160余具。 但是，由于受灾面积太大，有限的第一批救援力量根本无法到达每一个救援现场，仍有数以万计的群众被埋在废墟下！时间就是生命！ 72小时的黄金救援时间一秒秒减少，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正面临被死神吞噬的危险！ 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大营救！ 这是一场与死神抗争的大营救！ 增援！增援！汶川需要增援！北川需要增援！四川需要增援！ 此时，各地公安机关接到公安部二次调令，正陆续赶往四川灾区。 第二篇 全警增援 5月13日22时，孟建柱部长指出，公安消防特勤、公安特警是专业力量，有现场救援经验，还要增派！ 从北京、天津、石家庄等28个城市，调集了2330名特警、5088名消防特勤和300名边防医疗人员，共计7718人。 5月13日，公安部消防局局长郭铁男搭乘江苏医疗队专机赴川。随即，公安部消防局与四川消防总队联合建立了公安消防部队抗震救灾前线指挥部。 截至5月14日12时，全国7718名民警和公安现役队员全部抵达灾区指定位置。 一曲曲荡气回肠的生命凯歌就此奏响。 受灾最严重的地方是汶川和北川。 5月13日、14日，第一批从各地前来增援的警力逐步到达北川、安县、平武等重灾区。 5月13日19时30分，重庆市消防总队首批驰援四川灾区的200名消防队员，经过12小时的长途跋涉，终于进入了北川中学。 怎一个惨字了得！ 家长们呼天抢地，有的跪在废墟上，有的流着泪站在废墟边上，一遍遍呼喊着孩子的乳名，撕心裂肺，长跪不起。 看到重庆市消防救援队的消防车辆在学校边上停下来，家长们如同见到救星一样，冲了过来，有的人跪在车前，有的人不管不顾地拽着消防队员，仿佛就像抓住了救命绳索一样，丝毫不肯放手。 先进的救援装备就是亲人获救的希望！ “快来救救我的孩子啊！” “你们快来救人啊！这里有好多学生啊！” 许多年轻的队员眼圈红了。他们虽身经百战却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啊！ 许多队员抄起液压扩张剪、无齿锯、起重气垫等救援装备就往学校跑。此时，已在此地救援的绵阳市和南充市消防救援队的队员，看见装备如此先进的重庆市消防救援队，胸中顿生无限豪情，“战友们，我们拼了！” 哭泣了一天一夜的家长，也信心倍增地用双手在废墟上使劲挖着。 “孩子，再等等。消防叔叔来救你们了！” “叔叔，我在这里。快来救我啊！”废墟下孩子们的声声啼哭，刺痛着消防队员的心。 因为没有工具无法施救，北川县的居民王先生一直苦苦守着盖住女儿的那块楼板，泪流满面。 看到重庆市消防救援队员赶过来，他冲上去，一把抓住一个队员，无论如何不撒手，一直把队员拖到女儿被埋压的地方。 “求求你们了，你们一定要救我的女儿啊！”队员看见一个大男人如此放声大哭，心痛不已。 消防队员经过现场勘探，发现一块门板大小的水泥板堵住了救援的通道，必须先将其挪开，才有可能救出埋压在下面的幸存者。 他们迅速使用专业设备，在门板的重心位置打上吊洞，在现场吊车的配合下小心翼翼地吊开楼板。 一个1米左右的夹缝出现在大家面前。消防队员迅速爬进夹缝里。透过纵横交错的水泥板、砖块和钢筋，他们看见了4个学生。 这几个孩子真是命大啊。一张铁制座椅挡住了落下的楼板，不仅保护了王先生女儿的性命，也救了和她在一起的3名同学。 在专业器材的帮助下，消防队员如剖瓜切菜般扫除了障碍，成功将孩子们救出。王先生抱着受困二十几个小时的女儿，久久不肯放开。 “谢谢消防，谢谢消防。我们永世不忘！”王先生扶着担架，边走边回头向所有穿橙红色救援服的队员说道。 豆珠般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向地面。 北川救援行动在一片泥泞中艰难进行。 雨水、汗水浸透了衣衫，深深浸透灵魂的，是责任与泪滴。 废墟上橙色一片。生命探测仪、搜救犬细细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个生命迹象；吊车的“铁臂”上下舞动，打开通道；消防队员紧张作业，披荆斩棘。 时间就是生命。消防队员不肯休息。重庆消防突击队分成10个战斗小组，每组20人。在挖土机的协助下，谭祥明、杜联勇、朱明亮、刘健、贾永旺、周丰强等党员干部带头冲在前，徒手清理出被困者上方的砖头、水泥块。黎明、朱提高、杨昌权、郑继勇、郑健、李伟韩、何登高等战士的手套磨破了，双手鲜血直流，十指钻心般的疼痛，但他们谁也不愿意回帐篷休息。 党员干部王跃平、黄伟，士官杨显勇、王明君的家就在离北川不远的青川县，地震后一直没有和家人联系上。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将学生们救出来！ 到了次日下午4时，他们已救出21名被困学生。 夜已深，细雨如啜泣一般，绵绵不断。 重庆消防突击队员在废墟上寻找新的生命。 “有人吗？有人就回个话。” “我在这里。”蒙蒙细雨中，一个细若游丝的声音回应着消防队员的呼唤。 大家精神一振，迅速向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冲去。“是一名小女孩！” 一直在废墟最前沿的战士胡定华、朱提高、陈光辉、陈华军、黄柱五名战士终于确定了被困孩子的方位。女孩大概是在几块断裂的水泥板下，里面钢筋水泥犬牙交错，没有丝毫营救空间。救援受阻。 “先将水泥板移开，再徒手救人！”指挥员果断决策。 救援机械搬走了上层的水泥板。突击队员轮番上阵，小心翼翼地徒手清理大小不一的砖块。三个小时过去了，消防队员清理出的瓦砾足足堆了一人多高。 强光电筒的光线透过窄窄的缝隙，大家看见了3具遇难学生遗体。小女孩的声音发自这几具尸体之下，经过与小女孩的对话，她是躺在尸体下方的课桌底下。 几名队员身手敏捷，钻进窄小缝隙中，先将遇难学生遗体一一抬出，然后小心翼翼地搬开变形的课桌。终于，在灯光的照射下，他们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充满希望的目光。 “哎呀，叔叔，我的脚好痛喔……” 被困50多小时的小女孩获救后，直呼脚痛。 队员们立即将她轻轻抱起，合力举过头顶，交给外面接应的战友们。 废墟边传来一阵掌声。许多家长纷纷围过来，关切地问候小女孩：“轻点，轻点，她的脚受伤了。” 重庆消防一鼓作气，连续奋战50多个小时，在北川中学的废墟里救出了32个学生。 在场的老百姓无不感激得热泪长流。 与此同时，北川灾区有8支消防救援队在奋战。辽宁省消防救援队、海南省消防救援队、陕西省消防救援队、江苏省消防救援队、重庆市消防救援队，绵阳市消防救援队、宜宾市消防救援队、泸州市消防救援队，共同奋战。 战绩是令人欣慰的。到5月14日16时，他们成功救出了223人。 无尽的废墟，无尽的泪水。一天来，在废墟上的消防队员心如刀绞，痛楚非常。然而，废墟下传来了一阵微弱的歌声，这歌声令死神也为之动容。 5月14日13时35分，北川曲山小学里废墟一片。 江苏省消防救援队正在废墟中救援一个被埋压的小女孩。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了。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个柔弱的、微微有点沙哑的声音突然从瓦砾下面传来。是这个小女孩在唱歌。 正在挖掘的几名消防队员眼圈顿时红了，其中一个用袖子擦了擦不由自主流下的眼泪。多可爱的孩子啊！她或许就和家中的妹妹一样大。他们加快挖掘的速度。 已经能看见这个被埋压在钢筋混凝土里面的孩子了。 “叔叔，我只要一唱歌就不会觉得痛了。”废墟里，那个剪着齐眉短发的小女孩儿咬咬牙，用手捋了一下眼前的头发。 “唱吧。唱吧。只是别太用力了啊。” “保存体力啊。”这些如同大哥哥的铁汉子，不禁柔声细语。她仿佛就像自己的妹妹。大家干活的速度加快了，动作更轻了，就像呵护一棵稚嫩的幼苗，怕她再受到哪怕一点点伤害。 歌声再次在消防队员的身边响起。 稚嫩的声音在废墟上飘荡，许多人眼睛亮了，甚至眼前的残垣断壁都变得不再那么狰狞可憎。 又过了5个小时，小女孩被救了出来。 躺在担架上的小女孩对看着自己欣喜不已的消防队员说：“谢谢叔叔！我叫任思雨，思想的思，毛毛雨的雨。” 身穿橙色作战服的消防队员含着泪，轻轻地抬着担架，把她护送到救护车上。车已走远了，可是这几位年轻的队员还在目送着…… 纵然是残垣断壁，也难挡人间真情。“只要有一线生机，决不轻言放弃。”这是所有救援队员的信念。 地震发生前，北川县武装部正在对120人进行培训。一阵地动山摇之后，大楼倒塌，除50余人逃出外，其他人都被压在了废墟下面。 5月14日上午，沈阳市消防救援队赶到了这里。 “这儿有人！” 生命探测仪功不可没。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奋战，他们救出了四个人。 “这儿还有人！”特勤二中队副中队长刘明坤喊了一嗓子。 体力已经透支的队员们精神一振，拥上前来。 在三块预制板和一个水泥梁柱坍塌形成的废墟中，队员们隐约看见一个男子在里面。 “兄弟！怎么样？撑得住吗？我们马上救你。”刘明坤沉下心来与被困者攀谈，以缓解他的紧张情绪。同时，他迅即组织队员展开营救行动。 队员们费了很大劲，将施救的出口扩大。里面这个男子拼命地向外面爬着。但是有太多的阻碍，他只能一寸又一寸地挪动。 突然，刘明坤腰中的对讲机叫了起来：“所有人员撤离！所有人员撤离!上游水库大坝出现裂缝，情况紧急！”传出的是上级不容置疑的命令。 废墟里的男子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四目相对。时空凝固。刘明坤已然感到窒息。 被困者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兄弟，你走吧！我不怪你。”带有浓重川味口音的“兄弟”两个字，深深地刺痛了北方大汉刘明坤的心。 军人必须服从命令。更何况他还是现场指挥官，队员们的生命都捏在他的手里。刘明坤无话可说。他也说不出任何话。 “给我留一些水和食物吧。”被困男子低声地说着，他的目光低垂。 刘明坤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泪花晃动。 他带着一群兵，是他的部下，更是他要保护的兄弟啊。 刘明坤望着废墟里的男子，艰难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兄弟，保重！等我回来……” 在迅速的撤离过程中，刘明坤的眼前不断浮现着那双由明亮转向黯然的眼睛。 “等我回来！”是我对他善意的欺骗吗？ “等我回来！”是我对他庄严的承诺吗？ 救援队员撤离到相对安全的地点后，刘明坤的眼睛仍旧死死地盯着刚才救援的地方。 一个小时过去了。大坝没有决堤，可警报也没有解除。 “我应该回去。”刘明坤似乎在自言自语，似乎在询问着什么人。 随后，他的语气坚定起来：我应该回去！ 特勤大队教导员赵俊宏，他的好搭档，一直在关注着他。看见刘明坤的脸色，知道他作了一个天大的决定。 刘明坤看着赵俊宏说：“宁可背个处分，我们也得回去。既然承诺了，就要做个守信的汉子。人命是第一位的！” “我们的工具还在现场。”一群队友们在边上回应着。 “我们走！”赵俊宏一挥手。 高翔、陈贺、赵宁、白云鹏等10多名队员紧跟着赵俊宏和刘明坤，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现场。 废墟里的那个男子看见了突然来到的这群兵，语无伦次，哭着说：“你们来了。你们来了。我有救了。”他的眼睛一直在寻找着刘明坤，仿佛要把刘明坤刻在心上。 支撑、破拆、搬运……队员们发了疯似的飞速救援。 抢时间！抢时间！！抢时间！！！ 手和脸被划破，受伤的手指已经失去了痛感，任凭血水和汗水会聚在一起，挥洒在废墟的瓦砾上。 “慢点动……对！慢点动……出来了！快出来了……出来了！”四五个队员小心翼翼地把这名男子抱上担架。 现场没有以往每次救人后的掌声，也没有痛哭流涕的感激。因为除了他们，废墟上没有一个人。队友们也忘记了他们此前救援成功的惯例：每成功救出一名幸存者就击掌相庆。因为大坝要决堤的警报还在。 他们抬着担架在废墟中一路狂奔。十几个鲜活的生命奋力跳出死神的魔爪。 路上，被救的那个人拉着一个队员的手说：“我叫刘凯，今年25岁。我永远忘不了你们这些救命恩人，兄弟啊！” 一句承诺重似千斤。沈阳消防的铁汉们用他们的倔犟和坚强，将一条鲜活的生命从废墟中拯救出来。 5月13日17时39分，一支深蓝色的队伍出现在北川。他们是重庆市公安局特警总队的特警队员，是北川县迎来的第一支公安特警力量。 公安部在当日凌晨1时向重庆、天津、广州、深圳、杭州、宁波六地公安机关发出指令，调集1080名公安特警第一时间赶赴灾区。 外省公安救援队伍的到来，为震区又带来了希望，为救援又增添了力量。 5月13日10时18分，217名重庆特警队员携带破拆工具、防割手套、警戒带、喊话器等装备，驾车奔向灾区。队伍行进至四川省遂宁市时，突然接到指令：目标是重灾区北川。 车队迅速改变前进路线，改走射洪、三台、绵阳、安县。经过近八个小时的艰苦跋涉，终于抵达大雨中的北川县城。 当晚9时，两名老师带着最大14岁、最小7岁的84名学生，在风雨中来到特警们的面前。地震后，师生们赶了一天一夜的山路，从一所偏远的希望小学走出来，饥寒交迫、困乏不堪。当他们看到警察的时候，恐惧和不安一扫而光。 特警们见到孩子们那一张张泪雨交织、写满无助的脸，无尽的酸楚涌上心头。此时北川现场指挥部刚刚成立，一时间无法转移那么多受灾群众和学生，特警们腾出一辆大车，安顿他们休息，又把自己剩得不多的干粮送给了他们。 次日5时30分，他们将师生安全转移。 此时，特警队员们已在雨中淋了八个多小时。 重庆女子特警队员李萍，老家就在北川。地震后，她的大姑、二姑、堂兄下落不明。这次她是主动请缨参加战斗的。 作为第一支到达北川的特警救援队伍。他们负责北川县城受灾人员的救助和安保、搜救地震失踪人员、维护社会治安和重点受害部位的管控工作。救援期间，外表看似豪爽的李萍，心事重重。亲人没有找到，看到眼前堆积如山的废墟，她曾悄悄流下了许多眼泪。李萍是单位的内勤，文笔秀丽。她的包里总是放着一个粉色的日记本。每天无论多累，她也要抽空在里面写上几句。 5月14日 天气：晴 地点：北川中学 我们驻扎在北川中学，生活条件的艰苦是来之前没有想到的，啃着饼干，喝着矿泉水，蜷缩在车里休息。特别是救援队伍里男士居多，女士少，上厕所很难解决，只能少喝水、少吃东西。还有当地的饮用水已不能使用，矿泉水便成了最珍贵的东西。我们的女队员又是特别爱干净的，来到灾区后我们已两天没有洗脸、洗脚，恶劣的环境打乱了女性的生理周期，女队员中有人来了例假，更是给生活带来了不便。在这样艰苦的环境里我们学会了忍耐。 看着从我们手上救出来的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伤员们感激的眼神和废墟中还在和死神抗争的人们，这点苦真算不了什么。我已不是父母娇宠的公主、城里的时尚佳人，我是一名女警，一名身处在抗灾第一线的女特警。北川我苦难的家乡，在无数救援人员的帮助下每天都有奇迹在发生。一个又一个生命找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受困人员被救出，每天都忙碌着，一片片废墟，一座座残垣，我们一遍遍地、一寸寸地搜索巡逻，不放过一丝声响。希望这让人喘不过气的忙碌，能给多一点的人带来生的希望，也让我忘掉想回家去寻找亲人的冲动。 5月15日 天气：晴 地点:北川 作为女队的内勤，我不仅要将上级下达的任务传达和安排好，还要进行救援和维护灾区治安的工作，同时女队还要对灾民进行心理疏导。工作量大，每天都有新任务，每天都有新情况。基本上没有时间去查找失踪的亲人，看到四周垮塌的房屋和伤亡的群众，脑海里总是浮现可亲的大姑笑盈盈的脸，眼泪不时涌出眼眶，我是多么希望能在一群群逃出来的灾民里看到自己亲人的身影。同伴们见我精神状态不好，问我需不需要休息？下午，队领导也问我是不是累了，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我是负责心理疏导工作的，不能将负面情绪带到工作中。我只能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缓解心理压力。在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应该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去面对地震带来的创伤。 下午4点多，女队又完成了一轮巡逻，就地休息。我碰见了一名当地的志愿者，在与他攀谈时偶然得知“北川县水利局废墟下面还有8名幸存者”以及“漩坪乡春芽村所在的山区被水淹没，几十个村民现在被困在山上断粮缺水急需救援”的情况。我马上与总队指挥部联系，并向总队领导汇报了这一情况，总队指挥部迅速向北川县抗震救灾指挥部反馈，指挥部立刻制订救援方案，组织力量救援。我相信，北川县城的幸存者及春芽村几十名村民在强有力的救援队伍的帮助下，最终会安全脱险。也希望我的亲人们能幸运地得到相同的帮助，大姑、二姑、家军哥你们在哪里…… 北川，这个曾经在地图上也难以找到的名字。如今，却因为它所遭受的灾难，让世人为之流泪与哀痛。 5月13日18时，204名天津特警接到公安部前线指挥部的命令，在向导的带领下到东西村营救在山里被困的村民。 他们穿过北川的老城、新城。在龙尾隧道，当地居民看到急行军的特警，纳闷地问： “你们还到下面去干什么？还不跑啊，这边的苦竹坝水库要溃堤了！” 特警们迅速联系前线指挥部。没有信号。 他们决定兵分三路，其中一组到水库实地了解情况。 “短期内还不会坍塌。”水利专家和守护水库人员共同勘测得出的结果令特警们长出一口气。随即，通过电台接力的方式，指挥部得到了这一信息，为正确决策提供了依据。 “有人，有人！”另一组执行搜救任务的30名特警在一座建筑物下发现了2名死者和3名伤员。 看到特警迅速赶来，伤员禁不住大哭起来：“我有救了！我有救了！”特警们用手挖，用棍撬，把他们救了出来。 到次日14时，天津特警已经成功营救出北川县县城、景家村、苦竹坝水库、电站等地的400余名被困人员。 然而，面对复杂的救援环境，面对废墟里哀声求救的群众，没有专业器材的特警有时候束手无策，失声痛哭。 在北川城内，生命救援紧张有序地开展着。然而，由于道路通讯完全中断，直到5月13日，汶川，还没有一支救援队成功进驻。 汶川成为救援盲点！ 抗震总指挥部下达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挺进汶川！挺进映秀！ 5月12日15时，从地震中死里逃生的成都特警支队一大队副大队长杨勇和同事们正在收听电台：“各位听众，刚才，我省阿坝州汶川县发生了里氏7.8级(后确定为8级)地震。经有关部门初步测明，震中位于汶川县……目前，当地与外界通讯已全部中断……” “嗡”的一声，杨勇的脑子里像炸了雷一样。爸妈、二姐夫还有侄儿都住在离汶川县城仅几公里的威州镇，震中在汶川，那他们……他立即掏出手机。但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一直是忙音……杨勇一直沉默地听着收音机，不停抽烟，脑子一片空白。 由于都江堰通往汶川的唯一通道都汶公路被阻断，汶川灾情成了一个谜。进入汶川成了实施紧急救援面临的头号难题。经支队研究，带队探路的重任落在了熟悉汶川情况的杨勇身上。 一边是无数急待救援的受灾群众，一边是生死未卜的亲人，杨勇没有丝毫犹豫：“坚决挺进汶川！保证完成任务！” 5月13日凌晨3时，杨勇带领先遣队乘车出发。暴雨倾盆，泥石流已将道路完全阻断。强行突破，队员牺牲在所难免。按指挥部的指令，杨勇无奈地退到都江堰待命。 那一天，汶川依然如一座“孤岛”，与外界没有联系。杨勇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无法成眠…… 深夜，命令突至：崇州市文井江镇鸡冠山乡的竹根村、岩峰村与外界失去联系，1200多名群众生死不明。先遣队立即前往鸡冠山乡，为后援部队开路。 接到命令后，杨勇和12名队员一道，带着干粮和手电、攀登绳和救援工具迅速出发。绕过滚落山石的高山，蹚过冰水刺骨的隧道，5月14日15时，他们到了竹根村。 民房垮塌。地面震裂。满目疮痍。到处是垮塌的民房和残垣断壁，到处是包着纱布、失声痛哭的受灾群众。当得知村里剩的粮食只够600多名受灾群众维持3天的时候，杨勇赶紧让大家把节省下的干粮和矿泉水分发给群众。 “看到你们，我们就知道终于有救了！”10名由成都来此旅游的老人异常激动。他们中间，年纪最小的58岁，最大的已经78岁。 第二天，后续救援队进入了竹根村。杨勇决定，先将这10位老人护送出去。 有悬崖，砍断山竹，做起临时护栏保护老人安全前行；无路可走，在山体上挖出一个个小坑，让老人依次而行；面对峭壁，拉起攀登绳，前拉后顶地将老人们送上去；河流断路，一个一个背过去。 5月15日15时30分，八个多小时过去了。杨勇带着队员们，护送10名老人和部分外逃的村民安全到达鸡冠山乡。 而此时，威州那里的父母、姐夫和侄儿依然音讯全无。 5月13日晨。阴雨绵绵。 当人们还未从地震的巨大灾难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四川省消防总队仲健政委就召开了紧急会议，传达了温家宝总理“无论如何必须迅速进入汶川”的指示。 仲健环视端坐在会场的部下，突然发问：“你们谁打头阵去汶川？” “我去！”众人望去，起立的是司令部警务处李大军处长。坚硬的面部线条刻画出的是一个标准的军人形象。 10分钟后，李大军带着侦察部队出发了。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第一时间进入汶川重灾区查看灾情。 通往汶川的路全线塌方。 一干人驾着冲锋舟，顺着岷江逆流而上，直插汶川。 大雨瓢泼，余震不断，山石塌落，水流湍急。 冲锋舟像一片落叶，被岷江玩于股掌之中。 无法前行的冲锋舟艰难地靠上了岸。 “就是爬，也要爬到汶川！”坚决执行命令的李大军不停地叮嘱战友，“看着脚下！注意安全！” 头顶上，时而飞过的是岩石和树木；脚底下，不停打滑的是乱石和泥浆；身旁，奔腾不息的是岷江的激流。 手脚并用，连滚带爬。 直插汶川的信念，支撑了李大军和他的战友整整10个小时。 映秀镇到了。 残垣断壁。哀鸿遍野。 李大军惊呆了，战友们惊呆了。 “救人！”在复杂的地质灾害面前，缺乏专业设备的纯手工挖掘无异于螳臂当车。 大雨滂沱。几名消防队员、几百名伤员、100多具遗体，共同度过了艰难的一夜。 5月14日黎明。 “进入汶川县城暂时是不可能了。”在步行了几十公里后，李大军发现塌方和泥石流将前进的道路全部封死，百般无奈地返回了映秀镇。 李大军头一次坐上了空军的直升机。大难当头，人心是那么的团结，平时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只需要一句话。 “这直升机怎么这么慢？”李大军脑海里闪现的只有满地的瓦砾、受伤的群众和那些生死不明的人们。 “大军，受苦了。”仲健根本等不及李大军上楼，“汶川怎么样？” 听完情况，仲健拉着李大军的手：“人和装备我马上安排。你太累了，这次就不要再去了。” “不行！我一定要去！”李大军抽回手，鲜红的眼睛里，满是血丝。 5月14日17时30分。 3架直升机，带着30名消防队员，带着9吨专业救援器材，带着归心似箭的李大军，追逐着西斜的太阳。 直插汶川。 随着救援的不断深入，废墟下营救出来的大量幸存者和地震中受伤的群众需要医疗救治。如果伤员因得不到及时救治而死去，那么，先前千辛万苦的救援将失去意义。 时间就是生命。兵贵神速。面对余震不断带来的生命危险，边防医疗队的白衣战士坚决与救援队同时向重灾区挺进。 地震发生后，公安部先后从广东、云南、福建、四川等边防总队抽调了660名医疗人员到绵竹市汉旺镇，汶川县漩口镇、水磨镇、三江镇、映秀镇和都江堰市龙池镇等地参加抗震救灾，紧接着又在安县界牌镇、永河镇，汶川县漩口镇建立了5所野战医院。 5月13日7时40分，作为全国第一支到达地震灾区的外省边防医疗队，广东省边防医疗队带着价值30多万元的急救药品和医疗器材，在绵竹市九洲体育场开设了野战医院。这也是该灾区的第一家野战医院。 5月15日10时15分，绵竹市汉旺镇实验中学。 高二的女生杨柳被一根倒塌的柱子压住了双腿。如果强行拆除，柱子勉强支撑的墙壁就会轰然倒塌。不仅仅是杨柳，参与救援的人员也会有生命之危。 “必须马上进行截肢，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广东省边防总队医院骨科医学博士王建云、外科医学博士邓志云，在现场停电、缺少手术设备的情况下，为杨柳实施了现场双下肢截肢手术，将她救出。 “医生的身份让我不能见死不救，军人的身份让我无所畏惧！”福建边防总队海警二支队一大队医师张思路主动请战到三江乡最偏远的山村草坪村进行巡诊。 草坪村，根本无路可走。 随处可见的塌方和泥石流像是在戏弄着张思路，伴着轰隆隆的雷声，擦肩而过。 仅仅10公里的路程，张思路整整爬行了五个多小时。 一名70多岁的老乡紧紧握住他的手说：“你们是从四九年后第一支进入我们村的部队。” 5月15日，张思路从都江堰市紫坪铺步行五六小时到达水磨镇，参与了两例重症病人的手术，救治了四名重症病人，看病89人次。三江镇在此次地震中伤亡惨重，张思路随救援队员前往救援。成为进入该灾区部队的第一个军医。 自开赴灾区七天来，张思路共实施手术8例，救治重症灾民25人，巡诊病人285人次。 这里是汶川县漩口镇。 5月15日。 “红十字”来了。 云南省边防总队医院陈本善院长，此次作为云南边防总队赴灾区医疗队队长，带领着医疗队，终于结束了九个小时的徒步急行军。随即开始救治工作。 5月16日。 神医来了。 一剂药救醒一老人，陈本善的名声传到了十几里外的村庄。早7点到晚6点，成了陈本善的工作时间。晚上依然没有休息时间。 5月18日。 山泉来了。 冒着每天数十次余震的危险，陈本善带着医疗队员上山，奋战8小时，劈竹作水管，清澈无污染的山泉水引入了漩口镇。2000余名群众再也不用奔波数公里取饮用水了。 5月25日。 善人来了。 凡80岁以上的老人看病，陈本善都会捐出100元钱，先后一共捐出了6000多元。不仅仅是金钱，懂得心理危机干预的他，也将欢声笑语带进了灾区。 “其实你不算帅，但是你很可爱！黝黑的皮肤，灿烂的笑容，加上迷人的酒窝和白白的虎牙，这一切会永远留在我心中！”卷了边的留言簿上，收获的是群众的感激之情。 地震发生后，通往震中汶川的道路几乎被摧毁殆尽。 都江堰至映秀镇的通道一度被打开，但次日便在余震中再度堵塞。救援力量和物资想进进不去，受伤群众和被困人员想出出不来！ 成都——雅安——小金——马尔康——理县——汶川的西线，就成了唯一的生命通道。 保障生命通道畅通无阻，是四川省交警部门当前最重大的任务。 德阳市什邡交警三中队位于广（汉）青（油坨）县道旁，三层办公楼已经在地震中变形塌陷。 “路都不能走了，你还能指挥交通？” 什邡交警大队副大队长李强看着民警小张因受伤化脓而肿胀的左腿，有些心痛。 “可是中队确实没有人了啊。同志们都几天没合过眼了，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力量!” “不行，你再不治疗和休息，说不定就会残疾!” “残疾算什么!你看外面被堵的车，那上面可都是救命的东西，汶川的群众需要它们啊!” 李强沉默了，叹了一口气。 是啊，大量的救援力量和物资要通过他们的辖区道路进入汶川，中队所有力量都投入到恢复保障道路畅通的战斗中去了。此时，道路已经拥挤不堪。在短短三公里的路上，车流量达到2000辆。其中既有救援车、救护车，也有四面八方赶来的志愿者。 于是，在这条生命线上，司机们总能看见一个拖着一条伤腿的跛脚交警站在大路中央，镇定地指挥车辆，并不时走到驾驶室前，交待过往司机注意行车安全。 第三篇 盲区搜救 5月15日凌晨2时，受孟建柱部长的指派，刘金国副部长连夜赶到都江堰，成立了公安部抗震救灾前线指挥部，由刘金国任总指挥，下设作战指挥、治安、宣传、保障、综合组，设立阿坝、成都、绵阳、德阳、广元5个作战区。 前指成立后立即发出第一条指令：再调集2000人的公安消防救援队伍，务必在当日全部到达灾区；对于震中尚未有救援队伍进入的乡镇村庄，把现有机动力量组成三个大队，由2600余名公安特警和460名消防特勤人员混编，600名边防医疗人员配属，以汶川县漩口镇为重点，组织部队采取梯次跟进，由近及远，推进到未进入救援队伍的水磨镇、三江镇，实施全面搜索，并相机向周边乡镇深入。 当天下午，前指根据国务院抗震救灾指挥部的指示，对公安专业抢险救援力量进行调整：将外省在都江堰执行救援任务的1200名和已完成青川救援任务的360名消防特勤转移至绵阳，将第三批增援的2032名消防特勤，除部分使用于绵竹外，集中用于平武、北川，采取一切措施，坚决在最短时间内进入无力量施救的乡镇，集中警力，突击消灭盲点。 5月15日凌晨3时45分，刘金国要求再调2000名消防特勤队员。11个小时之后，2000名消防特勤队员全部到达绵阳。 从5月13日凌晨开始第一次调集警力，到15日第三批警力全部到位，三天之内，公安部从全国公安机关调动赴地震灾区的专业救援力量达到1.7万余人，战斗在抗震救灾一线的公安民警和公安现役队员已经超过5万，在9个县的130多个作业面展开了救援行动。 5月16日7时，前指紧急通知，要求各参战单位发起抢救生命的总攻，解救被困人员和救治被困人员，不漏一人。 5月16日晚12时，刘金国在了解了北川县城的救援情况后，匆匆赶回前指，紧急调集了刚到灾区的9条搜救犬，连夜赶赴北川县搜救。 5月16日15时30分，刚从四川绵阳返回北京的孟建柱部长，主持召开公安部党委会。孟建柱眼里布满血丝，通报了灾情，对下一步公安机关抗震救灾和维护稳定工作作出明确要求。 同时，设在都江堰的公安部抗震救灾前线指挥部发出总攻命令，要求所有参战人员在遇险群众已被困80多个小时、生命几近极限的最后关头，克服各种困难，抢救伤员，转移被困群众。 一场围绕着震中汶川映秀的生命大拯救开始了！ 在余震不断的灾区，在危机四伏的前进路上，全国各地公安救援队伍携带装备，冒死挺进地震重灾区，以最快的速度投入到这场生死大营救中，真正体现了人民群众的安危重于泰山！人民群众生命高于一切的责任使命！ 5月14日16点20分，上海消防总队少将、总队长陈飞带着上海应急救援队20名先遣消防队员“空降”汶川县县政府后，17点15分，他带领着280名上海消防队员徒步“强攻”汶川县映秀镇。 沿途不断有泥石流，跌落的碎石和坍塌的涵洞、桥梁。在行至一隧道口转角处时，险情突然发生。山上滚下的碎石，险些砸中消防队员。遇到险情，陈飞总队长镇定地给全队提了个醒：“大家分开前进，在通过前方事发地点时跑步前进。排成一列，不要拥挤。前面还要通过隧道，前天地震时，隧道也被震过，十分危险，千万要当心！” 行进中，每位消防队员的身上都得背上100多斤的设备和器械，一路强突。不仅自身负担沉重，而且大雨滂沱，道路崎岖，山体泥石流不断，甚至还余震频频……早到一分钟，就意味着能多挽救一条生命！陈飞总队长下令：“即使路况再难，我们也不能停下。” 脚下在晃，山石不断滚落，大大小小的石头从天而降。又一阵强烈的晃动，在奔赴汶川映秀的路上，再次发生4级余震。“只要能继续前进，应急救援队决不能停下！”陈飞总队长坚定地说。为了使大部队更快赶到重灾区，为了要将设备和器械带进去，队员们把随身携带的许多食物扔掉了。 上海应急救援队在崎岖山路上一路前行…… 在连续步行14小时后，山东、江西、安徽、海南和上海的1500名消防官兵在5月15日全部安全抵达汶川县映秀镇。陈飞总队长担任总指挥。 谁说家园不复存在，英勇的背影告诉我们，爱比死亡更早到达这片土地。 “不放弃，不抛弃。”这是奋战在废墟里的救援人员的信念，也因此，他们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生命奇迹。 一大早，安徽消防突击队队员就到了映秀小学的废墟上搜寻被困学生。 突然，一个藏族小伙子跑了过来，焦急地拉着队员们说：“你们好。我叫罗永。我的姐姐丹珠卓玛埋在了镇建设银行宿舍楼里。刚才我在那里喊话时听到了她的声音。”罗永满脸焦急地说着。 特勤大队教导员听完以后，立即安排五六个消防人员随小伙子赶往建行宿舍楼救援。 他们翻过一处碎石不时往下落的山嘴，来到了一片废墟前。 废墟顶上，一个年轻小伙子正通过凌乱的预制板缝隙，向一个小洞内喊话。里面确实有微弱的回音发出。这个小伙子是卓玛的丈夫田增涛。 田增涛看见消防队员的到来，顿时觉得有了希望。他激动地跑到队员们跟前，介绍着情况。 原来，眼前这堆废墟本是一座七层楼的建筑。他的妻子卓玛就被困在里面。卓玛今年26岁，他和卓玛同学10年，结婚才3个月。 地震发生后，田增涛立即从马尔康翻山赶到这里。果然发现楼已垮塌。 在废墟里，他连续寻找了两天两夜都没有找到卓玛的踪迹。今天早晨，卓玛的弟弟罗勇经过一天一夜的跋涉，也从成都赶到了映秀。他用藏语在废墟里不停地喊叫着“卓玛，卓玛”。 没想到奇迹发生了。 “我在这里。” “是我姐姐的声音。”罗勇激动得语无伦次。 消防队员听了介绍情况以后，当即按照预案展开救援。 由于余震不断，废墟顶上都是倒塌的水泥预制板，现场又没有大型机械，仅仅依靠人力，根本无法将水泥板全部清理掉。 为防止操作范围过大，导致废墟顶上的水泥预制板再次坍塌堵住洞口，伤害卓玛，队员们当即决定，沿着缝隙，掏出能容一人进出的小洞，爬进去实施救援。 为了防止顶上的预制板倒塌下来，队员们将缝隙周边进行了简单加固。他们用双手一点点将缝隙四周的碎水泥块清理干净。花了大概两个多小时，终于掏出了一个小洞。 一名身体瘦小的队员从洞口爬进去了。 大家都心急如焚地等在外面。 又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救援队员终于在废墟的二层梯道处找到了卓玛。 消息传来，队员们和卓玛的丈夫、弟弟非常兴奋。 队员们加快了挖掘的速度，两个小时后，11时50分，卓玛终于被救出来了。 大家马上将受了重伤的卓玛抬到直升机上，送往都江堰救治。 此时，映秀救援队发扬连续作战的精神，挖出54人，其中生还12人。 第二天，5月16日，又有900名消防队员进入了映秀镇。一场更大规模的搜救开始了，结果振奋人心。 他们利用生命探测仪发现了200多名被埋压的学生和群众。经过20多个小时艰苦施救，成功救出被埋压的39名学生和群众。这是地震发生以来，公安消防部门最有成效的救援行动之一。 尽管震后72小时的“黄金救援”时间已过去，但在废墟中搜救幸存者的行动，仍在泪眼模糊中继续。 第三天，5月17日清晨6时，上海消防队员在发电厂废墟里搜寻时，生命探测仪响了，下面有2个幸存者！ 当兵20多年的老兵陈飞，有着丰富的救援经验。经过仔细勘查，他作出了正确判断：幸存者被埋得很深，废墟构件大，预计需七八个小时才能救出。 为避免碎石砸落，消防队员先是用起重机移开大块残石，再用手动冲击钻、榔头等设备，一小块一小块地剥开混凝土，有的地方大家干脆用手刨。拉开了历时九个多小时的救援序幕。 随同前来的上海第六医院人员找来门板改成简易担架，守候在旁。 上海电力医疗队员备好了呼吸器、补液等物品。 消防队员手指磨破了、指甲蹭掉了。终于，幸存者渐渐露出身体…… 经过交谈，大家获知，幸存者叫蒋雨航，今年20岁，贵州人，毕业于四川交通管理学院，地震前在映秀高速公路收费站实习，住在映秀镇发电厂招待所。地震发生时，蒋雨航正在宾馆房间内午睡。 再说蒋雨航的父亲蒋林全、母亲龙金玉，得知汶川地震、儿子音讯皆无后，在家相对哭了三天三夜。龙金玉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她一定要到映秀镇去寻找儿子。5月16日，龙金玉飞抵成都，再一路乘车赶到了紫坪铺坝。 到了紫坪铺，路断了。这位坚强的母亲不肯放下对儿子的思念，徒步数十里山路，连走带爬赶了十几个小时。 她走的这段路是目前外界通往映秀镇的唯一通路。这条尚未打通的路上到处是大面积的滑坡，滚落的巨石有的竟有一间屋子大小。已经松动的山体高耸数十丈，山石泥土随时有塌方的可能。遍地泥泞，路最窄处仅能容脚，而旁边便是十几米深的悬崖，崖下是浊浪翻滚的岷江。龙金玉为寻子所冒的风险可想而知。 5月17日下午2时，龙金玉一进映秀镇，就开始向儿子的住地奔跑。到了映电宾馆，听说废墟下有生命迹象，而幸存者竟是自己的儿子，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龙金玉本以为能看见儿子的尸体也就知足了，没想到还能看见活的！她将信将疑地爬上废墟，大声叫儿子的小名“二哥”，一声微弱而熟悉的答应从砖石缝隙中传上来。她的心一下子落了地，赶忙告诉儿子不要再多说话，保存体力。然后她退到下面，提心吊胆地注视着救援进度。 下午5时12分，蒋雨航被救援人员从挖开的洞口抬出来，龙金玉顿时哭起来，激动而无力地叫着：“让我看他一眼！让我看他一眼！” 此时，蒋雨航被一条白毛巾蒙着眼睛，躺在担架上。十几个消防队员手拉手在外面围成一圈，以免激动的人群闯进来伤到小蒋。龙金玉看到小蒋，不住地说：“是我儿子，是我儿子……”在被6层水泥板压了近123小时后，蒋雨航被救出来了。 龙金玉拉着陈飞将军的手，涕泗横流地说：“是消防给了我儿子第二次生命。感谢党中央。感谢国务院。感谢消防。” 已经非常疲惫的消防队员，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在救援现场，每当看到灾区群众无助和期盼的眼神时，他们的心会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撕扯着、敲打着。不管付出多大努力，只要从废墟里救出一个人来，就是对他们艰辛付出的最高回报。这些消防队员每天穿着厚厚的救援服，戴着口罩、手套，克服炎热潮湿，每天在废墟里至少搜寻七八个小时。许多队员还水土不服。然而，他们毫无怨言。在生命面前，任何困难都不是困难!任何难题都不是难题!只要不放弃,只要大家努力，一切奇迹都有可能发生! 5月17日15时，前线指挥部下达一道指令：参战单位继续扩大搜寻范围，对被埋压人员科学施救。坚持有一分希望，就必须付出百倍努力，尽最大可能使被埋压人员生还。指令非常明确、细致：要求各救援队伍，在现有坍塌建筑挖掘作业点，除留有一定警力继续搜救外，按照搜救仪器、搜救犬的数量，组成战斗小组或搜救小分队，由当前所在位置，以县为单位，将其余搜救警力向所有乡村农户延伸，逐个进行全面搜索。道路受损、车辆无法进入的区域改由徒步推进；有生命迹象的，立即组织警力全力搜救。 地震发生后，由于道路被完全摧毁，许多偏远山区的乡镇村落顿时成了救援禁区和生命孤岛。 没有水，没有电，没有食物，没有药品；余震不断，大雨，泥石流，山体滑坡；时刻威胁着那些在地震中侥幸存活下来的生命。 公安消防特勤、公安特警、边防医疗队伍混编而成的3600人的队伍向漩口、水磨、三江强行突进，冒着余震、滑坡和滚石的危险，进入了漩口、水磨、三江。 向禁区挺进！向孤岛挺进！ 5月18日清晨，有群众来报警。离南坝镇15公里远的石坎乡受灾非常严重，里面有数百名被困六天五夜、断粮断水的群众。 湖南省消防救援队指挥部听说后，立即派出120名队员和2名医护人员，携带50部手持对讲机、救生绳、腰斧等救援设备和应急药品奔赴现场。 道路崎岖险峻，行进中险象环生。最恐怖的是中途崩塌的山体不断有山石往下塌落，沿途已有许多车辆被砸坏。带着救援装备的消防队员常常是快速奔跑。 四五个小时后，在下午1时，救援队伍抵达石坎乡文家坝村。发现村内大桥处有数百名群众，其中包括许多老人、小孩以及4名伤者。 与外界失去联系几天后，这里的气氛令人窒息。 余震、疾病、伤痛、饥饿不断侵袭，还有无尽的黑暗、多变的气候，死亡的阴影像瘟疫一样迅速在被困人群中蔓延：“我们是被抛弃的一群人吗?我们是被遗忘的一群人吗?” 看到如同天降的消防队员，已经深陷绝望的群众喜极而泣，一些人甚至跪在地上，抱着消防队员的腿就不撒手，生怕抛弃他们不管了。 消防队员们来不及清理身上的伤口，无暇顾及连日作战的疲劳，大声安慰他们道：“不！国家没有抛弃你们。我们从来就没有遗忘你们！” “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就在你的身边！” “我们一定能活着出去。” 人们渐渐地安静下来，围在了这些身着橙色衣服的消防队员身边。那一种渴求，那一种无助，令这些年轻的消防队员们永生难忘。 消防队员们背的背，扶的扶，搭起担架，扛起物品，准备赶在天黑前返回南坝镇。否则天黑之后，回返的道路会更加艰难和危险。 这时，家住石坎乡梁家山组杨志国一家4口人哭泣着赶过来。 杨志国夫妇一下子跪在地上：“请你们救救我们的老人吧！” 杨志国76岁的父亲在地震中被砸中腰椎，68岁的母亲被砸中腿部，岳母也因年事过高，行动不便。可是这三位老人对儿孙的爱完全超越了对死亡的恐惧，他们要求杨志国夫妇必须带一双儿女离开梁家山。孝顺的杨志国怎么会独自留下三位老人在家里啊。僵持中，三位老人甚至威胁儿子，再不离开他们就会自寻短见。 听说有一支消防救援队伍来了，已近绝望中的杨志国看见了一丝希望。他带着妻子和孩子来央求消防队员。 “无论有再大的困难，只要有一名群众被困，我们都要尽全力救出。”请示指挥部后，长沙支队参谋长王旭健带领30名队员连夜前往梁家山。 在梁家山，消防队员们彻夜搜寻，又带出了包括杨志国家3名老人在内的186名被困群众。这些人早已断粮断水几天。队员们赶紧拿出自己的干粮、水送给乡亲们。第二天一大早，带领大家出发，平安抵达南坝镇。 两个村庄420名群众全部获救。 生命的阳光，穿透黑暗穿透云雨，照亮流血的大地，温暖着心手相连的人们。 两个极其平凡的民警，被突如其来的地震灾害阻隔深山。 5月12日一早，绵竹市公安局汉旺分局民警姜明全和同事赵刚到清平磷矿检查危爆物。下午2点28分，地震袭来，通讯中断。两人迅即带领炸药库的部分员工撤离危险地带。跑过已经成为废墟的村庄，他们带着几十个村民，跑到相对安全的九鼎山，这里海拔3200米。 当赵刚从收音机中听到这次地震震中在几十公里外的汶川，他意识到决不能在这里坐等外援。他和姜明全几度下山、上山，召集起越来越多的村民。 5月15日，赵刚和姜明全来到清平的一座伐木场，这里还有400多名伐木工人被困。在这里，赵刚听到一个让他欣喜若狂的消息：伐木场里有一部卫星电话！ 电话只有三格电。上午10点15分，赵刚通过110专线接通德阳市公安局指挥部：“我们有500人在九鼎山附近！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吃的，请求支援！” 直升机准备空投食品和水，但三天后才找到他们的位置。此时，距他们被困已经6天。由于定位不准，物资四散在山上，村民们四处搜捡，体力差的村民只能望“机”兴叹。赵刚和姜明全挨个做工作，收回物资统一分配。“要活着出去，大家就要团结，我们保证每人都有一份！”已经饿了6天的第一顿午餐，他俩只分吃了一包方便面…… 赵刚患有心肌炎，心脏中还装着起搏器；姜明全患有严重的高血压，每天要吃降压药。在这8个弹尽粮绝的日子里，他们吃草豌豆、吃野竹笋，最后开始吃嫩树皮…… 山中，余震每天有数百次，每一次大的余震都伴随着大规模的塌方。伐木工人被称为“钻山豹”，他们就让“钻山豹”带路，自己砍树开路，带领着500人的队伍，寻找暂时的栖身之所。 一支500人的队伍辗转在山中，赵刚和姜明全拖着极度虚弱的躯体，一前一后。一支竹签扎破了赵刚的鞋，直插进脚底；姜明全摔伤了双腿，鲜血淌流。 卫星电话的三格电变成两格、一格。每天，他们都用极其简短的语言告知战友自己所处的境况。 近乎绝望的姜明全的妻子，日夜守候在电话旁，她冲着电话大声喊：“我是为你才活着的，你有一口气也必须活着出来！” 被困后的第八天，赵刚在前，带领300人；姜明全殿后，负责200人。他们砍树开路，徒步三公里来到直升机降落地。5月20日上午10时，500人陆续被送出。当日下午3时15分，赵刚和姜明全被送往驻扎在绵竹的北京军区第二五五医院医疗舱。在担架上，极度虚弱的赵刚低声说：“我从来就没有放弃过生的希望。” 时间一秒秒过去，绚烂的生命之花一朵朵凋谢！72小时“黄金救援”时间过去了，埋在废墟里的人员生存率日渐降低，这给救援工作增加了更大的难度。 “坚持，挺住！我们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在地震灾区的每一个救援现场，在每一个被埋压的生命面前，救援队员发出了这样的口号。 这里，生命的奇迹不断地在废墟上创造。这里，每天都有着动人的故事发生。 血脉相连的骨肉情深，至深至浓的生死真情。 5月16日，地震后的第四天了。 北川县城新区，太阳西下。 “爸爸……爸爸……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一个女孩子嘶哑的哭声引起了正在不远处搜救的无锡消防支队救援队队员的注意。 “小朋友，别哭，别哭，你知道爸爸在这里吗？”无锡支队李文波副支队长蹲在女孩的面前，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发。女孩正在用手往外拨拉着碎石土渣。 “是的。我妹夫的家就在这里。”女孩身旁站着一个男人，指着面前的废墟流着泪说，“我是孩子的舅舅。他爸爸叫熊吉才，这孩子叫熊袅，14岁。我们刚从绵阳赶过来。” “小朋友，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爸爸的。”个头不高的李文波猛地站了起来，“探测仪！还愣着干什么！” 四名消防队员拿着两台生命探测仪，分成2组，彼此之间相距不远，配合着爬上了废墟。 小熊袅停止了哭泣。沾满着泥土的小手不断地揉着眼睛，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废墟上那四个橙红色的身影。 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这里有生命迹象。”在炸雷一般的欢呼声中，熊袅柔弱的身子猛地晃了一下，跟着就哭叫道：“爸爸，爸爸。” 她边哭边往废墟上跑去。 “熊吉才！” “熊吉才，你在这里吗？”消防队员们冲着发现信号的位置大喊着。 “我是——熊吉——才——”一个浑浊而又微弱的声音从废墟中颤颤巍巍地传了出来。 熊袅猛地抓住一个队员的胳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这哭泣，想止，都止不住。 面对足有10米多高、与地面夹角不到60度的废墟，就连经历过太多救援的江苏省消防总队牛跃光总队长都犹豫了：这里余震不断，还有泥石流。任何一次余震，任何一次微小的挖掘失误，不仅仅是被埋在废墟下面的熊吉才救不出来，就连在此作业的消防队员都将付出生命的代价。 然而，这仅仅是一瞬间的念头。 “上！”牛跃光，这个51岁的山东汉子一口丹田气出，消防队员一头扎进那个时刻都有可能再次坍塌的废墟中。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消防队员轮番上阵。 废墟边上就是他们的临时休息处。没吃完的面包、矿泉水瓶，还有带着血迹的手套，散乱一团。有的时候，队员实在太累了，干脆就地躺下，用暂时的放松恢复严重透支的体力。 14个小时过去了。时间，在人们心中仿佛已经失去了它线性的本质，在这个灰暗的空间中停滞了。 “堰塞湖要决堤了！很多部队都撤了！”聚集在废墟边上的志愿者、受灾群众，唧唧喳喳地说着听来的各种小道消息。 “部队都撤了。”如晴天霹雳。 废墟里，紧紧抓着消防队员送水吸管的熊吉才呆了。他停止了吮吸。 废墟外，熊袅呆了。叔叔要走吗？叔叔不救爸爸了吗？ 消防队员的目光“刷”地一下集中在总指挥牛跃光身上。 “叔叔，求求你们了。救救我爸爸，救救他吧！”熊袅紧紧地抓住牛跃光的胳膊。 “我妈妈已经死了。我不能再失去爸爸了！” 14岁的熊袅哭诉着。她的手紧紧地抓住牛叔叔的胳膊。她不能松开啊。仿佛一松开，爸爸也将从手中永远地逝去。熊袅的舅舅在一旁也是泪如雨下。 牛跃光眼里只有那张因泪水而变得泥泞的小脸，全然感觉不到熊袅细嫩的手指已经勒进了自己结实的肌肉里。 总指挥部的答复很快就来了：“堰塞湖确实存在溃堤的危险。” 堰塞湖，这个在1933年造成2万余人丧生的高高在上的堰塞湖，将生和死的问题摆在了牛跃光面前。 人群渐渐地散去。大家纷纷往城外走。 熊袅的哭声在失去阻力的风力的作用下显得更加无助。 “我决不让你成为孤儿！”牛跃光用粗壮的大手擦去小熊袅脸上的泥污，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大部队立刻撤离！”牛跃光终于下达了命令：“留个小分队和一台挖掘机，和我一起继续营救！” “谢谢叔叔！谢谢叔叔！”熊袅涕泗横流。 在夕阳的掩映下，留下的12名消防队员就像12朵向死神挑战的火苗，升腾不息。 5月17日19时30分，在纠缠了熊吉才125个小时之后，死神低头了。 “爸爸！爸爸！”熊袅号啕大哭。 欣慰的笑容爬满了消防队员的脸庞。似乎没有人在意那随时可能溃堤的堰塞湖。 过了几天，一张写着一首《真的真的好好谢谢你们》小诗的信纸传到了江苏消防救援队。熊袅将自己对消防队员的感激之情化为了一首纯洁的诗： 在那个天崩地裂的北川 谢谢你们让我看见了希望 谢谢你们让我学会了坚持的精神 谢谢你们在绝望的路上拉了我一把 走向天堂的路好长好长 当我的爸爸在路上不停地回头时 你们看见了他 你们在后面呼喊他 你们不顾自己的生命去拯救他 …… 北川的夜好黑好黑 北川的天好冷好冷 在那两个日日夜夜 你们给了我温暖 你们让我看见了黎明的阳光 …… 废墟上的搜救在继续。每个队员都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祈祷奇迹的发生。 5月16日下午4时30分，重庆消防救援队留下部分队员在北川中学继续救援，大部队开进县城搜救幸存者。 此时的北川城里道路仍旧不通，消防车辆不能动，队员们携带液压剪、扩张器、断电钳、消防铁铤等沉重的救援装备徒步进城。 队伍从北川中学出发。这是一条临着山崖的土路，走了一公里后，路就断了。一段长长的下坡路，路中央高高耸起足有三四米高的泥石，水泥路面断层犬牙交错。行人稍不留意就会掉进左面的山崖。 北川城里的道路几乎全部断了。为了保障通行，解放军一天时间里就在这条唯一通向县城的临崖公路边，挖出了一条近乎垂直的小路来。这条路上不时有巨大的石块滚落下来。 大家手拉着手一步步往下滑。当天下午4时57分，经近半个小时的急行军，安全开进县城。 地震给北川县城带来的破坏是毁灭性的。虽然县城还没有被完全夷为平地，但绝大多数房屋已是摇摇欲坠，墙壁门窗千疮百孔，房屋结构严重扭曲变形。 凄凉的现状令队员们万分揪心。在指挥部的安排下，100多名消防队员兵分数路，在县城展开全面搜索。 “有人吗？有人就答应一声。”队员们在废墟中呼喊着搜索前进。 已是次日凌晨。大家还在废墟里搜寻。 “爸爸！爸爸！”零时20分，循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声音，一组队员在县城一栋坍塌的7层宿舍楼前发现一名十五六岁的女孩在那里哭喊。 女孩看见了队员们，就哭着过来了。 “叔叔，我爸爸住在这个教师楼里。现在楼全垮了，可我相信我爸爸还活着。”女孩是绵阳市某中学高一学生，地震过后就赶回北川找爸爸。她已经在废墟里找了四天了。 在女孩的引导下，大家爬上只剩七八米高的楼顶，一边用铁铤敲击楼板，一边大声呼喊。 10分钟过去了，20分钟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 “在这里！”发现异常的队员谭祥明警觉地俯下身子，将耳朵贴近断裂的楼板仔细倾听。他听到了废墟下若有若无的回应声。 欣喜万分的队员们在强光灯的照射下，立即徒手搬运上面的水泥块和砖头。 早上8时，经过指挥部的协商，两台吊车紧急地调了过来。 大块水泥板被一块一块地吊走了。 吊车每搬走一块水泥板，队员们就激动地冲上前呼喊一次。 每搬走一块水泥板，废墟里的生命就多了一分存活的希望。 “我在这里！” 终于，在下午3时，清理到楼房二层时，队员们清晰地听到来自楼梯处的回答声。 连续工作了20多个小时的队员们，顿时把艰辛抛至脑后,每个人都像上满了发条一样,不停地抡锤、切割、破拆、探测…… 此时，天上的太阳仍然放射出强烈的光芒，映得队员们的脸通红通红。 为了防止被困男教师受到伤害，吊车停止作业。队员不顾余震威胁，不顾随时会有建筑坍塌的危险，冲进废墟，用伤痕累累的双手刨开男教师被困处上方的砖头、水泥块。 救援中，队员们的双手不时被外露的钢筋划伤，滑跌摔倒更是常事。但是，队员们没有放慢救援的进度，在闷热难耐的天气里，以超强的意志抵挡住疼痛和疲劳，顽强地战斗着。 “我看到他的手了！”下午3时52分，队员杨昌权透过刨开的一条缝隙，看到了被困男教师伸出的右手。 “我口渴啊！”男教师微弱的声音传了出来。 队员们很兴奋。想喝水，说明他的体力还不错。大家连忙找来一根竹棍，将矿泉水、面包拴在棍上，小心翼翼地伸进缝隙，准确地送到男教师的手上。 此时，被困已120多个小时的男教师吃了面包、喝了水以后，体力得到明显的恢复。他说：“谢谢你们。你们不要着急，我还好着呢。”队员们听着，加快了速度。 当晚7时，男教师被救出来了。 废墟边上立刻一片欢腾。 这一天，重庆消防救援队在北川县城救出了6个人。 让我的手牵着你的手， 同胞始终不抛弃。 让我的手牵着你的手， 灾难我们共同面对。 让我的手牵着你的手， 伤痛我们共同承受。 让我的手牵着你的手， 困难我们共同克服。 让我的手牵着你的手， 灾难我们共同战胜。 让我的手牵着你的手， 家园我们共同建立。 这首网友创作的诗歌《不抛弃，不放弃》，道出了前线所有救援队员的心声：让我的手牵着你的手，希望我们始终不放弃。 每一个被埋压的生命都是那么顽强，每一次成功营救都是那么激动人心！这一刻，除了感动的泪水，还有什么能表达我们的喜悦呢？ 不言弃，不放弃，铸就美丽神话。埋压在废墟里一对夫妻被海南消防队员救出重逢的故事，令人欷歔不已。 5月15日，海南省地震灾害救援队进入北川灾区的第二天，他们发现一名幸存者被困在了家具、木板、水泥板以及瓦砾之间。消防队员用携带的电动液压剪、机动链锯等设备对压在幸存者上方的障碍物进行了破拆。经过90分钟的努力，终于打通了一条长约2米的通道，将幸存者谢守菊成功营救出来。 她被埋在废墟里72小时22分钟！ 又过了两天。废墟内的呼救声已越来越少。 这天，谢守菊跑过来对消防队员说：“请你们再来救救我的丈夫吧。我感觉他就在这片废墟里，还没有死。”原来，谢守菊自得救后，一直在那片废墟里找着丈夫。因为，地震时，她是和丈夫在一起的。 海南消防队员经过生命探测仪探测，这里确有生命迹象。 副总队长林国朝脸色沉重地说：“今天已经是地震后的第五天了。虽然仪器显示废墟下有生命迹象，但是，我们不知道这个人能不能撑到把他救出来的时候。” 然而，林国朝继续说：“但是，我们要用实际行动履行胡锦涛总书记‘不言弃，不放弃’和温家宝总理‘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尽百分之百努力’的要求，完成我们救援的历史使命。” 大家迅速行动。在确定了被埋压人员的大致方位后，开始利用机动混凝土破碎机在二楼地板上凿出一个可供人员进出的小洞，然后穿过地板向下进入到二楼与一楼残骸之间的狭小缝隙之中。 黑暗中，在大片碎石、杂物之间，消防队员隐约看到了埋压人员躯干的一部分。通过对话，发现这就是谢守菊的丈夫唐雄。大家有了信心。加快速度清理碎石，破拆一切阻碍物。 唐雄的头部和上半身被解脱出来。但是，唐雄的腿却被水泥板紧紧地压住了。大家小心地用铁锤和钢钎在狭小的空间内打凿水泥板。 天色渐晚，唐雄的腿无法动弹。 因为光线太暗了，救援工作无法继续。每天夜里，泥石流不断发生。因此，指挥部明令，晚上队伍必须撤回。队员们只好留下了水和牛奶，告诉唐雄明天一早再继续对他进行救援。 第二天，5月18日，天刚蒙蒙亮，队员们早早地爬了起来，5点30分就到达了唐雄所在的废墟。 8点53分，救援工作在紧张进行时，大地猛然间抖动了一下！余震！ 在楼外支援的指战员眼看着家属楼残骸跳动了一下，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楼没有倒！ 指挥人员经过商议，必须加快营救进度。在更多余震来到之前将被困者救出！消防队员再下洞时，在保证人员安全的基础上，加大了开凿的力度。 9时10分，从残骸中传来一阵大声的呼叫：“出来了！出来了！快接一下！”谢守菊激动地冲到丈夫的担架边，双手扶着丈夫的肩膀，双眼凝望着丈夫。这是两人自12日地震以来见的第一面！也是两人经历过死亡威胁后见到的第一面！ 唐雄被埋压138小时28分钟。 截至5月18日18时，海南消防救援队在废墟里成功救出21名幸存者。 在废墟上，人们看到了消防特勤队员的过硬本领，看到了专业器材的威力。消防部队迅速有效的施救行动得到了群众的交口称赞，受到了温家宝总理的高度赞扬，“你们救人的质量高，存活率高”，“你们是最优秀的人民子弟兵”。 在这场与死神的殊死搏斗中，消防队员无疑交上了一份优异的答卷。灾难是不幸的，但灾难却能激发人的意志，锤炼人的品质。 临危受命的1.3万多名消防队员，携带着20多万件生命探测仪、液压组合破拆器材等专业救援装备，奔赴灾区展开救援。有权威数据统计，不到救援总人数8%的消防队员，利用专业设备和专业技术，救出了1701名生还者，占生还者总数的26%。 在没有食物和水的情况下，人的生命一般只能维持72小时，这就是地震救援的黄金时间。 建筑坍塌、大量人员被埋压，这是地质灾害事故的一个特点。人被埋压在废墟当中，本身可能有创伤面，会大量失血，同时得不到食品、水，氧气也不充足，这些会随时危及到他的生命。科学施救，就是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也就是第一时间内利用专业设备，利用先进的装备，利用娴熟的抢险救援技术和丰富的经验进行施救。 到处是堆积如山的废墟，气若游丝的埋压者在一分一秒的等待中将失去生还的希望。漫无目的地手刨铲挖只能是大海捞针。快速确定幸存者的位置，成为成功救援的关键。生命探测仪能够探测半径42米、深度10米范围内幸存者的心跳，是消防队员的“火眼金睛”。 在断电的灾区，揪心的漫漫长夜，流逝的是群众的生命。消防救援队携带的应急照明灯配备了独立式汽油发电机，可以为足球场大小的救援现场提供10小时以上的全天候照明，为24小时不间断救援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凭借着高科技手段，首批驰援北川的200名重庆市消防总队消防队员经过50多个小时的连续奋战，从废墟中成功救出了32条生命。山东省消防总队救援队在徒步进入重灾区映秀镇时，舍弃了野营设备，甚至只携带了少量的食物和饮用水，为的就是将人均负重达35公斤的器材装备带进灾区。 即使是在达到生命极限的72小时以后，消防部队仍然在废墟里抢救出了340名生还者。消防队员靠着坚韧的毅力、精良的装备、过人的技术和丰富的经验，科学施救、专业施救，创造了很多救援奇迹。 公安部消防局郭铁男局长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曾说：“消防部队之所以能够发挥这么特殊的、突出的作用，可以用‘十年磨一剑’来形容。10年前，公安部党委决定，要求消防部队要拓展抢险救灾职能，更多地服务社会，保障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2002年，公安部杨焕宁副部长在成都召开了公安消防部队抢险救援工作会议，提出公安消防部队要强化抢险救援的职能。这些年，按照社会需求，按照公安部党委的要求，公安消防部队切实加强抢险救援能力建设，从训练到装备，到专业的队伍建设，都做出了总体安排。” 2007年1月，公安部消防局与中国地震局联合召开了全国省级地震灾害紧急救援队工作会议，建立了部门工作协作和应急联动机制。目前，全国已有23个省、直辖市、自治区依托公安消防特勤队伍组建了省级地震灾害紧急救援队。在此次抗震救援过程中，公安消防部队在很多时候与国际救援队在同一作业面同时施救，中国消防的装备和施救能力应当说已经达到了国际水准。 这次，消防特勤队伍在地震灾难面前成功“亮剑”引起广泛关注。6月2日，国务委员、公安部党委书记、部长孟建柱代表国务院向参加抗震救灾的消防特勤队员表示衷心感谢和崇高敬意，要求公安消防部队不断提高专业救援能力和职业化水平，全力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孟部长说：“一万多名公安消防特勤队员奔赴受灾现场，奋不顾身、连续作战，科学施救，通过生命探测仪、搜救犬争分夺秒搜寻被困人员，竭尽全力抢救生命，在抗震救灾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在这场大规模救援中，废墟上的奇迹不断被消防部队创造！感动无处不在！ 映秀镇小学一个10岁小女孩在重压100小时后被济南消防救出； 上海消防以永不放弃的韧性和过硬的技能救出被困124小时的幸存者； 吉林消防使一个埋在废墟里140小时的老人重获新生…… 一个个奄奄一息的生命在经历了万千重压之后，被一双双有力的大手托起； 一个个活的希望历经不屈不挠的抗争后，变成了生的现实！ 截至5月25日，公安部调集的专业公安救援力量，其中包括公安消防特勤、公安特警、边防医疗力量，总共从坍塌的废墟中挖出被埋压的群众8335人，其中生还1721人，同时还解救转移被困群众60800多人。 第四篇 携手共进 5月19日, 孟建柱部长向记者谈起他自己在灾区一线5天中的见闻时，充满深情地说：山可崩、地可裂、江河可以断，但中华民族紧紧连在一起的心分不开，警民之间的血肉相连的深情斩不断！ 18天来，全国公安机关全警紧急动员，领导靠前指挥，抽调精干力量，昼夜驰援灾区，克服了难以想象的困难，解救了大批被困群众，全力维护灾区社会稳定，充分发挥了抗震救灾突击队的作用，为抗震救灾工作有力有序有效开展作出了突出贡献，受到了党中央、国务院和地方各级党委、政府的充分肯定，赢得了广大人民群众的普遍赞誉。 灾情牵动着全国人民的心，灾区群众和公安机关面临的困境也牵动着党中央、国务院、公安部及全国各地兄弟公安机关民警的心。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一笔笔捐赠资金，一批批救灾物资，驰援灾区。 大灾显真情！和全国人民一样，全国公安机关和广大公安民警誓与灾区公安机关共渡难关。 汶川地震灾害发生后，广大公安机关民警纷纷自发地发起了捐款的行动。孟建柱部长等部领导对向地震灾区捐款工作高度重视，并率先垂范带头捐款。 在公安部机关，许多离退休老同志纷纷踊跃捐款，他们有的拄着拐杖、有的由人搀扶、有的坐着轮椅来捐款。原国务委员、公安部部长王芳住院期间，仍让工作人员送来5000元捐款。 灾难无情，爱心如海。 全国公安系统一级英模、禁毒英雄罗金勇目前在医院卧床治疗，听到消息后，也立即捐出1000元。 193名在东帝汶、科索沃、利比里亚、苏丹、海地执行维和任务的民警共向祖国灾区的群众捐款138700元。 公安部机关民警郑汉坚，将获得全国特级人民警察称号的10000元奖金全部捐出。 截至5月18日，全国公安机关累计向地震灾区捐款达1.6亿余元，其中公安部机关捐款379万余元，地方公安机关捐款1.57亿余元。 6月4日，汶川大地震后第23天。国务院新闻办公室根据国务院抗震救灾总指挥部授权发布：截至4日12时，四川汶川地震已造成69122人遇难，373606人受伤，失踪17991人，累计受灾人数4571.0865万人。 目前，抗震救灾仍处在刻不容缓的紧要关头。开展急救战的同时，灾后重建的持久战业已启动。 继派出1.7万余名公安消防特勤救援人员、特警和边防医护人员驰援地震灾区后，5月23日晨，公安部再度派出由福建公安边防总队、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学院125名队员组成的5支医疗突击队，已从成都郫县公安部抗震救灾前线指挥部驻地出发，跋山涉水深入到都江堰紫坪铺镇，开展医疗救助和灾后重建工作。 目前，公安机关已作出部署，加强对事关国计民生的水、电、食、油部门和党政机关、金融等重要部门的保卫，保证这些地方的安全。同时要保证国道线、省道线的畅通，保证重要物资尽快送达灾区。公安部也对全国社会治安工作作出了部署，要求没有发生灾害的地方也要全力维护好当地社会治安，保证有更好的精力帮助灾区渡过难关。 公安部对牺牲民警、遇难民警的抚恤、善后工作已经作了具体安排。5月22日，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公安部联合作出决定，授予蒋敏全国公安系统一级英雄模范荣誉称号；同一天，国务委员、公安部部长孟建柱签署命令，授予四川省江油市公安局巡警大队民警蒋晓娟、北川县公安局副局长李跃进、北川县公安局擂鼓派出所民警李林国全国公安系统二级英雄模范称号。 英雄当歌，逝者永存。 “5?12”汶川大地震所造成的灾难，将永远记在人们心里！ 发生在汶川废墟上的生命大营救，将永远让人们铭刻在心！ （文中图片由公安部抗震救灾指挥部提供，特此表示感谢。）
责任编辑/张 曙 杨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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