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象环生 文/库玉祥
第一章 1 “杨管教!杨管教!”在押人员的面孔堵满了14监室的窗口,他的左腮有一块疤痕,大而圆的眼睛透着阴森和冷酷。他的面孔就定格在这单一的表情上,令人觉得他即使出现别的表情,也是做作的。 “霍英国,你有事?”杨爽走到14监室前,对着窗口问。 “我有事要跟你说,你提我一下。” “是现在监室里的事吗?” “不是。” “那等上班后,有什么事你跟你的主管民警说吧。”杨爽扔下这句话,离开了14监室的窗口。 “今天是星期六,我们主管民警得下星期一上班,到那时就晚了。”霍英国提高了嗓门,说得有些急切。 杨爽没做声,径直走了。 霍英国的案件是杨爽办的。一年前,杨爽在城西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工作。一天晚上加完班返家的途中,走到西立交桥时,杨爽听见一个男人的呼救。循声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一个穿黑色风衣的歹徒手持利刃,用力刺向一男子。被害男子瘫倒在桥拱处,歹徒抢走了他的皮包。在昏暗的路灯下,只见被害男子西装里的白衬衫上满是血渍。 “把刀放下,我是警察。”杨爽高声喝令。 歹徒持刀冲向杨爽。杨爽掏出手枪时,歹徒已近眼前。面对嚣张的歹徒,开枪时杨爽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打死他。 歹徒就是霍英国。杨爽没有把霍英国打死,子弹只是射入了口腔内,又从左腮贯通而出。 霍英国被判处死刑。 进了看守所后,霍英国犹如关在笼子里的困兽,狂躁、凶狠,监室里的其他在押人员都很怕他。 当杨爽巡视完前面的监区返回时,霍英国仍伫立在14监室的窗口。 以霍英国这种个性的人,他不会随意喊管教的,他究竟有什么话要说呢? 杨爽终于向14监室走去。 在监区与在押人员谈话的办公室里,霍英国坐在靠门口的椅子上,可劲地吸着杨爽递给他的烟。 “你有什么事要讲?说吧。”杨爽冷冰冰地问。 “别老对我这样,杨管教,我是快死的人了,找你唠会儿嗑,行吧?”见杨爽面有愠色,霍英国忙说,“别,别,杨管教,我今天真有正事,我要检举一个大案。你还记得吧?九二年九月份,城西的第四毛呢厂,门卫值夜班时丢了一把‘五六’式冲锋枪。” 杨爽听了这话,眼睛一亮,马上铺开材料纸,准备做笔录。 霍英国接着说:“那把冲锋枪是我家邻居吕龙偷的,偷枪那会儿,他在毛呢厂干临时工。吕龙偷完枪,与我商量想干点大事。第二年三四月间的一个下午,我骑自行车带着吕龙去抢河西储蓄所,没想到银行职员按了警报器。我和吕龙就匆忙撤了。去年夏天,我听说吕龙在离咱东河市50公里外的林海市持枪抢了个金店,还开枪打死了两个人。” “吕龙现在在哪儿?”杨爽问。 “这个星期一,他不知因为什么进了看守所,也在14监室。他担心我举报他,前天晚上故意摔了一跤,头上碰了个口子。昨天上午,他住进了公安医院。我想,他住院的唯一目的就是想逃。” 2 监管支队支队长柯志伟有些心烦意乱地坐在办公桌后的靠椅上,双手摆弄着一支钢笔。就在三天前,第一看守所的民警胡波在押送在押人员去公安医院的途中,遇见一起交通事故。一司机酒后驾着东风车蹭到了一个骑自行车的姑娘,姑娘的男友与司机理论,没想到驾驶室里又下来了两个男子,对姑娘的男友一阵拳打脚踢。胡波看不过去,上前制止,司机不但不住手,还把摇把子拎下来,要砸胡波的脑袋。胡波开枪将司机打成重伤。本来这是个情况明朗、责任清楚的事情,现在变得复杂了——两个受害人趁乱溜了。而今司机住在医院,家属告到市政法委,一切成了胡波的不是。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柯志伟是要负领导责任的。 虚掩的门被人敲了两下。柯志伟说了句:“请进。” 杨爽走进来,把询问笔录放在柯志伟的办公桌上:“柯支队,在押人员霍英国检举了一个大案,这是材料。” “你跟你们冯所长说了吗?” “这个线索是刚上来的,冯所长昨晚没值班,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案犯吕龙在公安医院住院,随时都有逃脱的可能。” “这么严重?”听了杨爽的话,柯志伟把材料拿了起来。看完材料,他说,“这是十多年前的案件。等星期一,你把这材料转给刑警支队,然后我再跟丁局长汇报一下。” “柯支队,我现在就跟刑警支队联系吧。” “你去联系一下也可以。”今天是双休日,除了值班的,人们都休息,柯志伟不愿跟刑警支队说案件的事。既然杨爽提出要联系,柯志伟不好说别的,也就随着他了。 3 公安医院位于市中心的民政路上。这所医院是公安局与一家兵工企业合办的。看守所每天都派出一名值班民警,在两名保安的协助下,看管着因病住院的在押人员。 虽说是上午8点了,可四楼西北角的监管病房仍很安静。这地方少有人来,何况今天又是星期六。吕龙闭着双眼静卧在床上,他的右脚被一副脚镣铐在床头,不过此时脚镣形同虚设。吕龙在半夜里用床上挂绷簧的铁钩捅开了脚镣。他把昨天来医院时穿的拖鞋踢到对面在押人员的床前,又把对面在押人员的布鞋弄到自己跟前。吕龙已做好了逃脱的准备,就等外面的接应了。 一道铁栅栏把监管病房与外界隔离开,值班民警时春生坐在铁栅栏里的一张桌子后看杂志。另两个保安在值班室里睡觉,还没起床。 在空寂的走廊里,墙上石英钟的“滴答”声很是清晰,不知怎么,时春生听着石英钟的声响,忽然感到有些烦躁。8点钟是交接班的时间,却没人来接班,他扔下杂志,起身在栅栏前踱着步。 打扫卫生的老张头儿左手拿着笤帚,右手拎着撮箕,慢悠悠向监管病房走来。时春生见到老张头儿,打开了铁栅栏上的锁。老张头儿刚走到洞开的门前,突然间,对面的厕所里蹿出三个人,跑在前面的人一把将老张头儿推倒在地,用身体卡住铁门。时春生一愣神间,“砰”的一声闷响,一支猎枪顶着时春生的胸部开了火。 此时杨爽正站在公安医院的门口,注视着道路上来往的车辆。二十分钟前,他给刑警支队一大队大队长赵旭建打了电话,赵旭建让他8点钟在公安医院门口等他。 吕龙等四人从医院里冲了出来,把站在医院门口的杨爽撞了个趔趄。 杨爽注意到了吕龙头上的白绷带。一辆夏利出租车已经停在那几个人跟前。 “站住!”杨爽正欲追上去,又是一声枪响。 一个穿黑衬衫的歹徒上车前向杨爽开了一枪。 杨爽的左臂犹如被重重打了一拳,他左转半圈跌坐在地上,血顺着上臂的伤口汩汩流出。 夏利出租车疾驰而去。 赵旭建拎着枪冲了过来。“咋的了?咋的了……” 第二章 1 杨爽带伤出席了东河市公安局监管支队召开的案情通报会。 他刚刚在靠门口的椅子上坐下,主管刑侦和监管的丁兆柱局长问:“杨爽,胳膊没事吧?” “不要紧,丁局长,只是皮肉伤。”杨爽欠了下身。 “本不想打扰你了,可今天这会你还必须来。”丁兆柱说完就转了话题,对身边的刑警支队长李文彬说,“你把这几天的工作情况说一下。” 李文彬说:“‘9?28’案件发生后,我们在吕龙的家中搜出了九二年第四毛呢厂丢失的‘五六’式冲锋枪,枪里没有子弹。我们与林海市公安局联系,得知林海市发生的抢劫金店的案件也是吕龙团伙所为。抢劫金店的案犯所用枪支,经检验,正是第四毛呢厂丢失的‘五六’式冲锋枪。案犯在公安医院作案时用了两支枪,击中时春生的子弹出自河南一家军工厂生产的‘鹰’牌五连发猎枪,这种枪产量大,散布广,难以查清来源。击中杨爽的是‘六四’式手枪,这支手枪是前城西分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左同英丢的。枪丢失的过程是,去年夏天,左同英把枪放进包里,去饭店就餐时,包被人拎走,枪也就同时丢了。据杨爽的回忆,其中拿手枪的案犯身高一米七左右,上身穿件黑衬衫,长方脸,戴墨镜,额头贴了块白胶布……” 提审室里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是杨爽,另两个人霍英国不认识。 杨爽指着身边的两个人介绍说:“这是刑警支队一大队大队长赵旭建。这是一大队的侦查员李悦。今天刑警支队的人提你,就是关于你检举的吕龙案件的事,你要如实回答。” 霍英国嗯了一声。 杨爽侧过身来对赵旭建说:“你们先问着,我出去一下。” 经过霍英国身边时,杨爽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霍英国坐下。 半小时过后,赵旭建和李悦出了提审室。赵旭建对站在门外抽烟的杨爽说:“我们问完了,待会儿你把人领回去吧。” “霍英国说出新的东西没有?”杨爽问。 “没什么新东西。”赵旭建拉上公文包上的拉锁。 杨爽进了提审室,霍英国第一句话就问:“是不是吕龙已经跑了?” “刑警支队的人跟你说的?” “他们没说,但他们把吕龙的社会关系和有可能落脚的地方问得很详细。杨管教,你胳膊上的伤是不是吕龙逃跑时弄的?” “我的伤倒无所谓,可你的主管民警时春生被吕龙的同伙打死了。”杨爽觉得有必要让霍英国知道这事。 “什么时候的事?”霍英国满脸惊讶。 “就在你给我反映线索的那天上午。” “哎呀呀!我说时管教这些日子怎么没来,他怎么会死?他可是个好人哪!”霍英国仰脸望了会儿天棚,猛地坐正了身子问,“吕龙抓不着,案件破不了,我反映的线索是不是废了?” “你反映的案件按理说现在算是破了,在吕龙家里搜出了你说的那把‘五六’式冲锋枪。” “那么现在能不能给我出具有立功表现的证明?” “现在不行,吕龙还没有缉拿归案。” “省高法这几天就会来复核我的死刑,复核完了,在今年年底,很可能就把我拉出去毙了。”霍英国把自己最担心的事说了出来。 这个问题杨爽还没考虑到,作为监管民警,应当对有重大立功表现的在押人员负责,可吕龙的案件短时间内又难以了结,该怎么办呢? 杨爽思虑片刻,说:“你的事我会跟所领导商量一下,看能不能申请暂缓执行……” 2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在14监室的门口停下。 金洪胜打开监室门,目光冷漠地打量了一遍监室里的在押人员:“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主管民警,你们要遵守监规,对于个别不老实的,我坚决收拾。我的话,你们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在押人员齐声回答。 金洪胜扭头对站在监室门外的人说:“卢春江,进来。” 一个圆脸胖子抱着一摞又厚又宽的行李,挤进了监室的小门。这胖子有个明显的特点,他的眼睛是月牙形的,像在眯缝着笑。 另一个在押人员小狗子抱着胖子的其他行李跟在后面。小狗子大名苟强,才十七岁,是因盗窃进来的,判了一年。 金洪胜站在胖子的旁边,冲着在押人员说:“他叫卢春江,在这房里挑头,你们要配合着点。”说完,他领着小狗子出了监室。 卢春江打开小狗子放下的旅行包,从里边拿出条中华烟来,从中拿出两盒走到小窗口,对跟在金洪胜后边的小狗子喊:“小狗子,等等。” 小狗子回身接过烟:“谢了,卢哥,往后有什么事尽管吱声。” 坐在霍英国旁边的何伟小声对霍英国说:“霍哥,你不知道卢哥吧?他家买卖大,光宾馆就有两个,还有大型洗浴中心什么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小姨子在他家开的明珠宾馆当会计,我去明珠宾馆找过我小姨子,那次我见他和他哥正陪市领导喝酒呢。” “看样子你对你小姨子还念念不忘啊。”霍英国笑了一声。 “哪儿哟,这不是话赶话嘛。”霍英国的话戳在了何伟的痛处。 何伟是因为强奸罪进来的。此前他与妻子一家人住在一起。不知怎么,结婚两三年,他跟小姨子扯上了,后来两个人闹翻,小姨子就把他给告了。如今,何伟的案件因证据不足,已有一年多没提审了。 “这铺头上是谁的行李?挪了。”卢春江对着码铺的在押人员喊。 霍英国下了铺,说:“那行李是我的,你不会把你的行李放旁边,为什么让我挪?” 或许是颐指气使惯了,卢春江对霍英国的拒绝有些意外。“哟,你敢不听挑头的话?”卢春江双眼眯缝着。 霍英国曾霸道过,但现在他的死刑有转机,不愿再跟别人一般见识。于是不再做声,慢吞吞地哈腰去抱自己的行李。 “你他妈的快点!”卢春江不耐烦了,照着霍英国的腰就踹了一脚。 霍英国忽地站起身,挥拳猛击卢春江的脸。卢春江惨叫着,双手捂住脸,鼻血顺着手指缝淌出。 坐在隔壁办公室里的金洪胜出现在窗口,见到卢春江脸上的血,愤愤地问:“谁打的?谁打的?” 卢春江指了指霍英国。 金洪胜打开监室门,右手拎了根白尼龙管,他不问情由,指着霍英国说:“我让你尝尝小白龙的厉害。”说罢抡圆了白尼龙管,照着霍英国抽过去。 霍英国一把抓住尼龙管。“金管教,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 “你是啥人我还不知道,我还听你解释?解释个屁,你松手!” 霍英国抓着尼龙管的双手没有松开。 金洪胜转身对铺上的在押人员说:“过来几个人,把霍英国给我摁倒。” 卢春江第一个向霍英国扑去。离金洪胜较近的几个在押人员胆怯地看着金洪胜的脸色,也扑向了霍英国。 几个人把霍英国面朝下摁倒在板铺上,卢春江把霍英国的衬衣撕开。 金洪胜的尼龙管狠狠抽在霍英国的脊背上,每一管下去,霍英国身上就裂开一道口子…… 第三章 1 一颗带有凹痕的弹头直立在写字台上。 杨爽凝视着这颗从自己胳膊上取下的弹头:“难道‘9?28’案件就这么悬着吗?” 两天前,杨爽又做了番走访。他首先找到了9月28日早晨与时春生值班的两个保安,两个保安说因头天晚上有一个女在押人员病重,大夫在监区里忙活到半夜,他俩睡得较晚,案发时还没起来,什么都不知道。 与吕龙同住一室的在押人员以及那个打扫卫生的老头儿也说不出任何有价值的情况。 杨爽也回忆不起更多的情况,只记得向自己开枪的案犯戴着墨镜,左额头上有块白胶布。突然间他想到了枪,案犯用的枪是左同英丢的,或许从左同英那儿会得到些什么情况。 杨爽拨了左同英的电话。 下午5点,杨爽按时到了仁合酒家,可一直等到6点左同英才来。 “左哥忙什么呢?”杨爽赶紧打招呼。 “正常的话,5点我就能过来。这不,下班刚换衣服,电梯出了毛病,又鼓弄了半天电梯。” 杨爽看见左同英指甲缝里还有没洗掉的油污。“怎么干上电梯修理工了?前段时间我听别人说,你在哪个公司干来着?” “我原先当警察时,认识个公司经理,关系还不错。不干警察之后,他让我当他的副手。可一方面我对买卖业务不太精通;再则,做买卖起家,有一部分人不是偷漏税,就是坑蒙拐骗,这活我干不来。后来就到江城宾馆干起了修电梯的活,虽然累点,但也算门技术,收入也稳定,总得有个事干呀……” 服务员上齐了菜,杨爽给左同英斟满啤酒,倾听着左同英的诉说。左同英的变化太大了,他不再那么坚定、果敢,不再那么自信。他变得平淡,显得庸碌。难道这就是曾让犯罪分子闻风丧胆的左同英吗? 杨爽心里有些不好受。“左哥,挺长时间没在一起了,来,咱俩连干三杯。” 喝完三杯酒,杨爽说:“左哥,你丢枪时的情形,现在还记得吧?” 左同英有些不悦:“你今天约我,是让我高兴呢,还是给我添堵?” “不是给你添堵,是你丢的那把枪响了。” “什么?怎么响的?”左同英大惊失色。 杨爽把案件的前后经过讲了一遍。 左同英问:“拿枪打你的歹徒长什么样?” “长方脸,平头,戴着墨镜,左额头贴着块白胶布。” “那天太阳足吗?” “那天……”杨爽回想着当时的天气,“那天太阳不足,我本来也戴着墨镜,天气阴,我又摘了下来。” “在外边都觉得暗,到公安医院里边更不需要戴墨镜了。如果说是为了伪装,墨镜也遮不了多大的脸庞,难道是为了掩饰脸部的特征?” “左哥,你丢枪那天,旁边有没有可疑的人?” “这我还真没注意到,事发后我也琢磨过,也没琢磨出可疑人是谁。那天就我自己去吃的饭,我要了碗面条,吃完面条往外走时,碰见了文化局的几个朋友,他们非要和我干一杯;我把包放在后边的桌上,喝完酒转身想拿包,这包就不见了,前后至多不超过两分钟。” “左哥,你刚才说过,开枪打我的歹徒戴着墨镜,有可能脸部有明显的特征。你丢枪时,见没见过脸部有明显特征的人?” “你这么提示,我记起来了,在我吃面条时,有一个眼睑下垂的男子进了饭店。” “是不是长方脸?” “好像是长方脸。现在如果看见这人,备不住还能有点印象。”左同英有些兴奋,“如果拎我包和开枪打你的就是这个眼睑下垂的人,你的案子就有希望了。” 杨爽递给左同英一支烟:“左哥,你丢了枪,怎么过后没好好找找?” 左同英正要点烟,听了杨爽的话,拿打火机的手停了下来。“你当时已调到看守所,不知道怎么个情形。我丢枪后,虽然感到问题很严重,但没想到会这么惨。我跟领导说给我一段时间,我会把拎包的人抓着,把枪找到。当时市局的王局长跟我说:‘枪是警察的第二生命,枪丢了,警察的生涯就快完结了。’丢枪的第二天,我被关了禁闭,禁闭解除后,就不让我上班了,让我限期调离,根本就没有机会找。现在想起来,像做梦一样。唉,这也许就是命吧!” 2 傍晚快下班的时候,14监室来了一个在押人员。这人进了监室后,一句话没有,蹲在门右侧靠近厕所的地方,双手抱着行李,低着头。一看就知道是二进宫。 “是哪个狗屎进来了,抬起头,让大爷看看。”卢春江盘腿坐在板铺上说。 新进来的人抬起了头,一脸黝黑,尖嘴猴腮。 “朴长伟,你这个鬼子六怎么进来的?”卢春江有些意外。 “卢哥,原来你在这号啊,我心里有底了。”朴长伟惊喜地说。 “来,来,上铺上来。”卢春江向朴长伟招着手。见旁边的人有些不解,卢春江解释,“你们不知道吧,这是我家的老邻居。” 朴长伟麻利地上了板铺。 卢春江问:“怎么进来的?” “我和艳合伙放鹰,艳联系上个做买卖的老头儿,当场下了那老头4万元钱,那老头儿穿裤子时说认栽了,谁知过后又报案了。” “弄完钱,你没躲一躲?” “躲了,躲我弟弟家去了,刚住一晚警察就找上了。早起我正在刷牙,开门看见俩警察,问我是不是叫朴长伟。我满嘴牙膏沫,假装说不清话,往我弟弟住的屋指了指。那天我弟媳妇没在家,我弟弟自己在屋里住,俩警察进屋,就把我弟弟从被窝里拽了出来。我趁这空儿,鞋都没来得及换,穿着拖鞋就跑了。没过几天,警察把艳抓住了,艳又领着警察把我找到了。” “哪儿处理的?” “北龙派出所。”朴长伟说完自己的事,问卢春江,“卢哥, 你怎么进来的?” “最近不是扫黄吗,市局治安支队的人到我家开的洗浴中心查卖淫嫖娼,我领着几个看场子的不让查。治安支队就给我定了个妨碍公务的罪名。我没多大事,过几天就放。”卢春江说话间躺了下来,“你说的艳,是庞艳吧?” “是庞艳,卢哥,你认识她?” “两年前我就认识。那会儿,她跟席阳在一块儿过呢。她长得挺正点,胸大,外号叫大奶妈。你怎么跟她扯上了?席阳呢?” “席阳上珠海跟别人开公司去了,艳和我原先就认识,席阳走后,我俩就扯上了。其实我俩就是相互利用,弄点钱花呗。” 卢春江凑到朴长伟耳边悄声说:“你把庞艳让给我吧,我过几天出去,把你俩给往外办办。” 朴长伟有些意外,但他马上应承了下来:“女人就像衣服,咱哥们儿谁穿不是?卢哥你放心,这事就这么定了。” 卢春江转身拿了几张稿纸和一支油笔:“你先给艳写封信,让小狗子转到女房。” 朴长伟写信时,卢春江递过来一沓饭票:“你把这500块钱的饭票放里边,算是我的一点意思。” 3 杨爽把一箱方便面和一塑料袋麻花顺着小窗口塞进了14监室,冲着坐在板铺上的卢春江等几个在押人员说:“这些食品必须得让霍英国吃上,听见没?” 几人应声说:“听见了。” 杨爽又去找了冯双春:“冯所长,今晚我值班,我想用一下监控室。” 冯双春从抽屉里拿出钥匙,领杨爽打开了监控室的门。“你怎么想起用监控室来了?” “我想监控一下14监室里的情况。” “监控霍英国?” “不是,霍英国已不是牢头狱霸了。今天上午清监时,我见霍英国瘦得快皮包骨了,他说自卢春江进了14监室后,他就没过上好日子,始终上铐下镣地定着位,每天还吃不饱。跟我说要串到我管的监室来,我说所里有规定,重刑犯不准串监室,告诉他有什么事找金洪胜。他一听金管教,就苦笑着摇头。” “金洪胜私心太重,做事没有原则,当时我是不同意他当主管民警的。” 杨爽有些诧异:“既然你不同意金洪胜当主管民警,又是谁让他干的?” “这里边有很多内容。时春生牺牲后,我想让胡波当主管民警,谁知胡波和教导员高臣干了起来。前些日子胡波从在押人员口中得知了一个杀人案的线索,就把线索给了高臣。案子破了,胡波和高臣各立了个三等功,可对那个提供线索的在押人员却没有兑现有关政策。那人整日找胡波,胡波往办案单位跑了几次也没结果,就去催高臣,高臣一拖就是两个多月。胡波不满,就在背后说高臣只想争名夺利,正当的工作却不去理会。有人多事,把胡波的话告诉了高臣。高臣就往偏处想,认为胡波为那个在押人员奔波,肯定是收了人家的好处,就暗地里打了几次电话给在押人员家属,了解胡波是否收了在押人员家属的钱财。胡波是清白的。后来那个在押人员的家属来看守所送衣物,碰见了胡波,无意间把高臣了解胡波的事说了出来。胡波一听,气得跟疯了一般,冲进高臣的办公室给高臣好一顿骂。” 杨爽为胡波抱不平:“作为领导,不能解决矛盾,却为了自己的私利制造矛盾,这样的人也配当教导员?” “他这个教导员比我这个所长都强。我事先跟高臣说过让胡波当主管民警,他也同意了。可自胡波跟他发生冲突后,他立刻让胡波看起了收发室,让金洪胜接替胡波,根本没和我商量。过后我问他,他说是柯支队的意思,又说胡波的枪出过事,暂不安排他具体工作。既然是领导的意思,高臣又是管狱政的,我就只好靠边站了。” 冯双春原是武警支队的,他没转业前就认识杨爽,俩人挺投脾气,所以冯双春对杨爽说话不掩饰什么。 杨爽问:“对了,霍英国的事怎么样了?” “省高院已回复,对霍英国的死刑暂缓执行,就等案件彻底侦破后给霍英国改判了。” 杨爽松了口气。“这回霍英国可以安下心来等待了。” 冯双春看了下手表:“5点了,我该下班了。”走到监控室门口,又回头问了句,“这监控室的操作你明白吧?” 杨爽说:“你放心吧,冯所长,我明白。” 望着冯双春的背影,杨爽不由得感叹:这看守所上上下下还挺复杂,有些人真得好好认识认识。 4 吃完晚饭,杨爽就去了监控室,他把监控台上的29英寸电视调到了14监室,屏幕的右上方显示着时间,监室里的大部分都尽收眼底,唯有蹲便的墙角处有半米的死角。 19点整,码铺铃声响起,监室里的十六名在押人员分成两排整齐地端坐在板铺上,两排在押人员的末尾,坐着卢春江和朴长伟。卢春江一会儿便坐不住了,他把盘起来的双腿伸直,身体斜靠在墙上,呈半躺状。 19点17分,卢春江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站起来往铺边走。 朴长伟说:“卢哥,抽烟就在铺上抽呗,下去干什么?” “今天是杨管教的班,我发现这几天他看我不太对劲。我还是注意点。” 卢春江到蹲便的墙角处点燃了烟,因卢春江处在死角的位置,监控器上看不到,只见一缕缕青烟从监控器的摄像镜头前飘过。 过了半小时,卢春江起来回到了板铺上。走廊里传来值班民警的脚步声,卢春江说:“过下电。” 杨爽不解其意。 只见卢春江和朴长伟把拳头握紧,照着前面的在押人员腰间打去,前面的人身体自然直了起来,这样依次打过去,直打到最前面的两个人。这样,当管教巡视到14监室时,14监室的在押人员码铺的坐姿就显得比别的监室端正。 20点30分,卢春江和朴长伟一同下了铺,卢春江在铺下来回走动,朴长伟跑到蹲便处抽烟。 一个脸上长着络腮胡子的在押人员举手。卢春江问:“络腮胡,啥事?” 络腮胡小声说:“卢哥,我要小便。” 卢春江看了下监室门上边的石英钟说:“憋着,9点撤铺睡觉时再方便。” “我有点憋不住了。” 朴长伟扔下烟蒂,腾出了蹲便的地方:“你他妈的过来尿吧。” 络腮胡小便后刚要上铺,卢春江说:“我让你憋一会儿你不憋,现在尿完了就别上铺了,到门口那儿,给我来半小时倒挂金钩。” 络腮胡来到监室的铁门前,头朝下,腰弯到80度,双臂上扬到了垂直的程度。 杨爽想出去制止,但又考虑,多观察些时间,卢春江或许还有别的节目。 21点,撤铺铃声响过,在押人员们起身,各自铺被睡觉,络腮胡直起了腰。 卢春江的褥子比别人多铺了几层,足有半尺厚,他占用的铺面也比别人至少大一倍。四仰八叉地躺了一会儿,忽地又起身说:“对了,小狗子给我捎过来的信我还没看呢。”他从笔记本里拿出一个信封,抽出信展开,“这字怎么是红的,笔迹还这么粗,好像是蘸血写的。” 朴长伟奉承道:“卢哥,这是艳给你表真情呢。” 片刻间,卢春江看完了信:“艳这信写得不错,艳既然给我写了信,我也得给她回一封。” 朴长伟麻利地找到了纸和笔。 卢春江只接过了纸。“笔我不用了,艳蘸血给我写信,我也得用血给她回信,朴长伟,你再给我找个香皂盒来。” 朴长伟下地去找香皂盒。 卢春江用力拍了两下挨着朴长伟的何伟。“你跟我到蹲便那儿,我跟你商量点事。” 何伟弄不清卢春江找自己商量什么事,还非得到蹲便那儿商量。他无奈地起了身。 卢春江让何伟站在监控器看不到的蹲便墙角处,挥拳向何伟的面部打去,何伟下意识地低下头,用手捂住流血的鼻孔。 卢春江撑起何伟的额头:“别低头,我就用你鼻孔里淌出的血。” 朴长伟把香皂盒端到了何伟的鼻孔下面…… 杨爽在监控器里虽看不到何伟,但卢春江的动作却让他一目了然。他起身走出了监控室…… 第四章 1 高臣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杨爽刚抬手敲门,屋内的高臣说:“杨爽,进来吧。” 沙发上坐着两个中年男子,一人穿着检察官的制服,一人穿着便装,两人面部表情严肃。 高臣指着穿检察官服装的人说:“这是市检察院法纪局一科的科长阎平军。” 杨爽习惯性地点头微笑了一下,而阎平军却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杨爽。 高臣又介绍着便装的:“那是跟阎平军一起的张忱。” 杨爽没有看张忱,他坐在高臣办公桌前的椅子上。“高教导员,找我有什么事?” “不是我找你有事,是检察院法纪局的人找你有事,他们要问你些问题,你要配合好。” 高臣又对检察院的人说:“今天冯所长没来,我得组织民警开早班会,你们先谈着。”说罢走出了办公室。 张忱起身把虚掩的门关严。 杨爽从警以来,虽常跟检察机关打交道,但大多是业务上的往来。今天这种情形,似乎不太对头。但杨爽心地坦然,没有把检察院的人当回事。 张忱说:“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 “不知道。” 阎平军说:“杨爽,今天我们是来向你了解些事情,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恩怨,你不要对我们有什么想法。你要端正态度。” 杨爽笑了笑:“你们既然来找我了解情况,有问题就问呗。你让我端正态度,怎么个端正法?难道让我坐在屋中间,像个罪犯似的接受你们的讯问?” “那倒不必。”阎平军顿了顿,接着说,“你想想,你最近都干过什么?” 张忱铺开了笔录纸,记下了阎平军的问话,等待着杨爽的回答。 杨爽说:“我干过的事多了,没法回答,你是想让我回答是否干过违法乱纪的事吧?” “那你想呢?我们找你也不是扯家常的。” 杨爽考虑了会儿,继而说:“你们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吧,别让我猜闷儿了。” 阎平军这才意识到,坐在自己面前的是有着十余年警龄的警察,对于这样的调查对象,即使他真有问题,也绝不会轻易说出来。于是他不再兜圈子。“杨爽,你上个星期五值班了吗?” “值班了。” “值班期间你处理什么事情了吗?” “上个星期五我是处理了事情,我给14监室的在押人员卢春江戴上了镣铐。怎么了,我处理卢春江有问题吗?” “你给卢春江加戴械具是谁批准的?” “是带班的于兴国副所长批准的。” “通常情况下,上铐和下镣的械具都一块儿戴吗?” “不一定,这要分对什么样的在押人员。” 阎平军歪着头诘问杨爽:“难道卢春江这样的在押人员就应该戴上铐和下镣吗?上铐下镣戴上你还不过瘾,还把他给定了位。卢春江的手腕处已被勒肿,形成很深的疤痕,他的双臂难以活动,已造成了软组织损伤,你这种行为已构成虐待被监管人罪。” 杨爽忽地站起身:“你知道卢春江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他是典型的牢头狱霸,他经常欺侮同监在押人员,勒索他们的财物。在事出当天,也就是上个星期五,女监在押人员庞艳用来例假的经血给他写了封信,他竟将何伟的鼻子打出了血,用何伟的鼻血给庞艳写回信。他违反了监规,我给他加戴械具,这是看守所的有关条例规定的;我把他的上铐和下镣用铁链连上,是怕他用上铐砸人。这么一个可恶的人,对他采取什么措施都不为过。何况,我对他的处理并没有违反什么规定。” 杨爽有些激动,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说句题外话,我不明白,是什么热情促使你连双休日都不休,到看守所来看卢春江这样的在押人员,并对卢春江所受的惩罚深表同情,还偏听卢春江的一面之词,来调查管束他的监管民警。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这样的检察官……” 话音未落,杨爽用力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站在看守所的大门口,望着两扇漆黑的大铁门,杨爽的心里堵得慌。身旁一辆丰田大吉普疾驰而过,吉普车轱辘带起的雨水溅湿了他的裤子。杨爽看到吉普车副驾驶座上坐着阎平军。 杨爽正低头拍打裤子上的雨水,看守所内勤郭峰喊他:“杨爽,柯支队长找你。” 刚进支队长办公室,柯志伟劈头就问:“杨爽,你怎么回事?” 杨爽以为柯志伟问的是检察院找自己的事,就说:“上星期五我给卢春江加戴械具……” 柯志伟不耐烦地打断杨爽的话:“我不是说卢春江的事。除了卢春江的事,你还干了什么?” 杨爽的心中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愤懑,他生硬地说:“我还能干什么?” “你还能干什么?你说你还能干什么?” 柯志伟提高了嗓音,“难道14监室里的食品是我捅进去的?” 杨爽恍然明白了。“柯支队,按道理说,我不应该往14监室拿食品,可是我看霍英国瘦得不成样子,他缺乏营养,家里又没有条件给他订盒饭票,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你就给他拎食品?霍英国是个死刑犯,如果食品里边夹藏着危险品,你能负得起责任吗?” “霍英国是死刑犯,可他有重大立功表现,他的死刑将来能改判。另一方面,食品里不可能有危险品,因为食品是我亲自在监管支队的小卖店给他订的。” “你跟霍英国什么关系?你怎么给他买食品?” “我跟霍英国什么关系也没有。当时还是我把他抓住的。他现在有重大的立功表现,应当给他些关照。” “你关照一个人就可以违反有关规定吗?” 杨爽见自己的解释无济于事,只好说了句:“对于送食品的事,我是错了。”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柯志伟抄起了电话。不知对方说了些什么,柯志伟对着话筒嗯了两声,便放下了电话。 柯志伟说:“杨爽,你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吗?” “如果电话是关于我的,应该是检察院的阎平军吧?” “对,是阎平军打来的电话,我也不想对你说什么了,你应当知道是怎么回事。从今天起,你被停职了,过几天市公安局举办不合格民警学习班,你去学习吧。” 回家的路上,杨爽如在梦中,他希望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他茫然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脸,感觉到了疼痛,这疼痛使他意识到周围是那么冷漠。这是他平生没有过的感觉。 2 赵旭建和李悦坐在市公安局情报资料室的电脑前。 李悦说:“赵大队长,绰号叫独眼龙的、一只眼的有案底的人都查过了,还没有符合特征的。” “咱们这样查也是碰运气,眼睑下垂的人,并不一定就是指眼睛受到损伤的。再则,杨爽说的疑犯,如果没有案底,就是把电脑里所有嫌疑人都调出来也查不到。” “唉,对了,赵大队,前年夏天咱俩到东山,赶上派出所的民警处理一起伤害案件,派出所辖区一个住户把一帮替别人要账的人砍伤,被砍的人左额头受伤,那人说左眼看不见了,其实是左眼皮抬不起来了。眼皮抬不起来,不就是眼睑下垂吗?也就是说伤到了支配眼睑的那根神经。” 李悦的话点拨了赵旭建。“是有这回事,被砍的人我还记得,叫席阳,常受雇于别人干些要账的勾当。可是有一点,杨爽说的疑犯,不但是‘9?28’案件的疑犯,他还是偷左同英手枪的疑犯。左同英是城西刑警大队的副大队长,席阳在社会上混,他应该认识左同英,他敢偷左同英的手枪吗?再者,左同英也应当知道席阳呀?” “东河城这么大,席阳也不常在城西区混,左同英和席阳互不认识也有可能。席阳有案底,我们先把他调出来看看再说。” 说着,李悦敲击着电脑键盘,屏幕上显示出一个留着寸头、长方脸的男子的照片。 赵旭建说:“给席阳配副墨镜,左额头贴块胶布。” 李悦按照赵旭建的要求给席阳做了修饰。 赵旭建给杨爽打手机说:“杨爽,你现在到市局情报资料科来一趟,鉴定一下疑犯的照片。” “我不过去了,我挺累,我要在家睡觉。” 赵旭建颇感意外:“你怎么了,大白天的不上班睡什么觉,是不是病了?” “我身体好着呢,没有病。我被停职了。” 赵旭建怔了一下:“杨爽,你怎么被停职的我不管,但这是有关‘9?28’案件的事,你必须过来。” 没过几分钟,情报资料室的门被推开,杨爽出现在门口。 赵旭建说:“嗨,还挺快。” “我是打出租车来的。”杨爽说,“画像呢?” “这是重点人员的照片。”李悦把修饰过的席阳的照片调了出来。 杨爽看了看:“还真挺像,你把照片上的墨镜弄大点,方一些,再把额头上的胶布往太阳穴处挪挪。” 一幅与“9?28”案件现场持“六四”式手枪的案犯基本一致的图像在屏幕上显现出来。杨爽有些激动:“对,对,就是他!” 赵旭建对李悦说:“你告诉队里的人,过半小时在会议室开会。” 李悦应声去了。 赵旭建给杨爽倒了杯水,拍了拍他的肩:“坐下,唠会儿嗑。能不能跟大哥说说,你因为什么被停的职?” 杨爽和赵旭建并不是很熟,面对赵旭建的问话,杨爽心中有些顾虑。如果自己话语不慎,监管支队的某些领导会不会通过赵旭建这儿了解什么,从而造成对自己更为不利的局面呢? 赵旭建等着杨爽的回答,他那一贯冷峻的目光透着柔和。 直觉告诉杨爽,赵旭建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他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赵旭建说:“我被停职,只因我整治了一个叫卢春江的在押人员……” 听完杨爽的话,赵旭建说:“我向局领导建议,把你暂时抽调到刑警支队来吧。” ......
责任编辑/杨桂峰 季 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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