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　军

文/晓 音

　　二十五年前，为了寻找一个证人，老乔来过这个村子。当时的老乔还是个小警察。老乔还记得，这个村子虽然不大，却有个相当独特的风俗。每年麦收刚过，全村会举行一个运动会。说是运动会，其实只有一个比赛项目——长跑。全村二三十户人家，每家出一个男人，村长一声令下，大家一起出发，绕着村子后面的森林跑上整整一圈。这一路下来，差不多有二十公里的路程。冠军会赢得一辆名牌自行车，不是凤凰就是永久。而买车的钱是参加比赛的人家一起凑的。当年赢得那辆自行车的小伙子叫二娃。
　　来村子的路上，老乔把这个故事告诉了同行的助手。助手问，如今也正是麦收的季节，村里是不是还保留着这个风俗呢？再次踏进这个小村时，老乔欣慰地看到村口飘扬的彩旗，村民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彩旗下面。一打听，巧得很，比赛过一会儿就要开始了。只不过，和二十五年前不同的是，老乔没有从村民们的眼中看到当年那跃跃欲试的激动表情。毕竟时代不同了，老乔想，一辆自行车吊不起人们的胃口了，这也不奇怪。
　　在人群里，老乔看见了当年的二娃，现在也是奔五十的人了。见到老乔，两人一阵欷歔。二娃把老乔拉到角落里，悄悄告诉他：“如今不比当年了。几年前老村长去世之后，新上任的村长改了比赛的规矩。以前，是所有参赛的人一起出发，现在改了，宣布比赛开始之后，每隔五分钟跑一个。有一个邻村请来的裁判在每个人起跑后为他们计时。村长让他的儿子也参加比赛，当然，每次都是他第一个起跑。连续几年了，村长的儿子次次都是冠军。奖品不再是自行车，而是一万元现金。这些钱，都是村民们凑的。大家都猜测，村长的儿子每次跑进森林，只是找个地方躲起来而已，看时间差不多了再跑出来。只是没人能够证明。村长不许别人跟在参赛者后面。村里的人敢怒不敢言。本来，大家凑钱买奖品，图的就是个热闹，就是个吉利。如今，每年这一万块钱成了负担。如果谁不掏份子，村长准给他小鞋穿。我那女婿是刚从邻村入赘的，不知道天高地厚，说这次一定要戳穿村长的把戏。我劝他他也不听。其实戳穿了又有什么用？村长要搜刮大伙的钱，再换个名堂就是了。唉，现在的村干部啊……”
　　比赛开始了。随着裁判手中的小红旗一挥，村长的儿子第一个起跑。他跑得不慌不忙的，众人眼看着他跑到森林边，渐渐消失了。五分钟之后，第二个起跑的是二娃的女婿。裁判发令之后，他疯了似的向前猛跑。老乔明白，照这样跑，别说二十公里，两三公里下来，人就得累趴下。老乔看出了他的心思，这小伙子是想追上村长的儿子，紧跟着他，看他耍什么把戏。围观的村民们多少也看出了些意思，原本冷漠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些生气。
　　半小时之后，陆续有六个人冲出了起跑线。老乔想，这些人都不是专业运动员，二十公里的路程，至少要跑两个小时以上。又过了半小时，进入比赛的已经有十二个人了。就在下一名选手要出发的时候，远远的，大家看见第六个出发的人按原路跑回来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二娃身边：“大叔，您女婿他……他……死了……”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个选手跑到森林边的时候突然想解手，没想到，钻进树丛，却发现了二娃女婿的尸体——看样子像是被人用重物打死的。他拦住后面的运动员，让他们看好现场，他自己则跑回来报告。
　　除了痛哭流涕的二娃一家，其他的村民们都死一般沉寂。大家心中都有一个隐约的猜测——二娃的女婿发现了村长儿子的秘密，却被……只是没人敢说出口。老乔让助手赶到案发现场，他自己则点燃了一支烟，默默地吸着。跑在前面的四个参赛选手应该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而凶手——如果有凶手的话——就应该在他们中间。按说，二娃的女婿刚刚入赘到这个村子不久，在这里不会有什么仇人。而他这次参加比赛，为的是找出村长儿子比赛作弊的证据，如果村长的儿子每次比赛都作弊的话，无疑他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不久之后，助手打来电话。二娃的女婿头部遭到钝器重击，因失血过多死亡。而保护现场的那些参赛者没有经验，他们试图把尸体从树丛里拖出来，结果现场被破坏得一塌糊涂。当地派出所的人赶到了。一部分人去了现场，所长则和老乔一起等待那几个不知情的参赛者回来。又过了一个小时，最先出发的四名选手陆续回来了。村长的儿子和第三个起跑的选手同时到达。也就是说，他比第三名起跑的选手多用了十分钟，这次的冠军肯定没他的份了。据第三名起跑的选手说，他一路上都没看见二娃的女婿，以为他跑在自己前面。快要跑回村子的时候，他追上了村长的儿子，却依然没看见二娃女婿的身影。村长的儿子说，他一路上只顾着闷头跑，没注意周围的情况，但二娃的女婿肯定没有超过他，否则他不会不知道。
　　四个选手都是衣衫不整，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汗水和着尘土，在他们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就算是有过搏斗的痕迹，也都被这些表面现象掩盖了。问及是否看见不相关的人在比赛沿路出现，所有的人都摇头。老乔发现，村长似乎是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而他的儿子眼中也有一丝庆幸之色。
　　所长为难地看着老乔。村长儿子比赛作弊的事，他也听说过。只不过这不归警察管。没想到，这次却出了人命。老乔说：“只要找出那个作弊的人，这案子就等于破了。”所长依然皱着眉头：“问题是怎么才能知道谁作弊了？把他们带到省城里去测血压，还是血液里的含氧量？那要好长时间，恐怕来不及吧？”老乔说：“我倒是有个简单的办法，你给我找一个卷尺，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能告诉你作弊的是谁。”





　　

各位读者，您知道老乔要用什么办法找出那个作弊的人？
2月28日截止答案，参考答案见2007年第3期，“二月侦探榜”见2007年第4期。

责任编辑/季 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