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    雪

文/李世经

 

第一章

  狂风怒吼,大雨滂沱,波涛汹涌,天旋地动。一排排巨浪,像草原上的奔马,以排山倒海之势,狂吼着扑来,真是“天外黑风吹海立,高浪蹴天浮”。
  海州在哪儿?凌欣月惊恐地寻觅着,映入她眼帘的是白茫茫的一片,那些大大小小的村落,霎时不见了;那一幢幢高大的楼房,也在水中飘摇;那硕大醒目的海州F行的广告牌,像一叶扁舟顺流而下……
  “库房进水了,老罗,赶快堵住啊!”她一边喊着,一边向库房跑……猛然间又看到女儿和任浩在水中挣扎……“博彦、泽霖!快去救小怡和任叔呀!”凌欣月急得想喊,胸口却像压着一块千斤重石,怎么也喊不出声来。突然,一个巨浪扑来,他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在寂静的深夜,凌欣月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
  “滴——滴”,急促的电话铃声特别刺耳。朦胧中,她惊恐地拿起电话。
  “凌行长,张大海出事了!”保卫部副经理罗志雄的声音在暗夜里像个炸雷。
  “什么?”凌欣月心里“咯噔”一下,她攥紧电话,坐直身子,睡意全消。
  “嗨,凌行长,你别急,与我们行里无关……”罗志雄不紧不慢地把他得到的消息说了一下:西港区F行行长张大海和桑湾办事处主任桑田,下午陪西港区委书记矫怀清到东明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晚宴后,东明的总经理冷新家又陪他们到金沙滩娱乐中心,四个人玩到凌晨一点才离开,谁想刚上车,车就爆炸了!
  从罗志雄的言语中,凌欣月听不到一点惊恐和焦急,像喝茶聊天一样从容。凌欣月对罗志雄的态度顾不得多想,急促地问:“人员有没有伤亡?”
  “还不太清楚。据区行保卫部左经理说,金沙滩的工作人员当时就把他们送医院了,现在还在抢救。”
  凌欣月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她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表,凌晨一点四十五分。汽车爆炸,不管是偶然还是蓄意,这样的事件在整个海州市都是惊人的。其中又牵扯到F行的同志,她这个负责保卫的行长要马上赶到现场,不能等到天亮了。
  凌欣月拨打行长庄亚群的手机,听筒里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凌欣月有些为难地看看时间,又拨庄亚群家里的电话,连拨了几次,都是忙音。凌欣月轻轻地放下电话,心急火燎地穿衣服。
  “又是什么事?你这是要去哪儿呀?”苏博彦半披着睡衣,睡眼惺忪地出现在卧室门口,满脸都是被搅了好梦的不快活。
  凌欣月不好意思地看着丈夫:“把你吵醒了?西港区出了汽车爆炸案,我得马上去,你睡吧。”
  苏博彦不高兴地说:“早就跟你说过,当这么个末位副行长干什么呀!现在倒好,净管些别人不愿管的事。你倒是说说,全海州金融系统,哪一家是女人管保卫的?你们F行的老爷们行长都死光了吗?”
  凌欣月忙放下手里的衣服,过去替苏博彦拢拢肩头快要掉下来的睡衣,好脾气地笑笑:“好了好了,当心吵醒孩子。咱们不是早就讨论过这个问题了吗?分管什么部门不是我这个副职能决定的,不管什么工作,我都要做好,不是吗?”
  苏博彦勉强压低了声音,还是压不住一肚子火气:“这三更半夜的,电话响个不停,你还知道会吵醒孩子?”
  凌欣月抿着嘴不出声地笑笑,柔声安慰了丈夫一阵子,苏博彦也不好再说什么,沉着脸看她穿戴,关切地叮嘱道:“天太冷,多穿点儿。”

  天空阴沉沉的,低低地和楼宇接在一起。凛冽的寒风摇撼着,像要把整个海州城翻个个儿似的。
  凌欣月拉开车门,一眼看到前面副驾驶座上那条粗黑的马尾辫儿和一簇火一样的花结儿,吃惊地问:“静兰,你也去?”
  金静兰转过头来,调皮地冲凌欣月笑笑:“凌行长,我和罗经理是您的哼哈二将,你俩去,我焉有不去之理?再说了,我这工会办主任,关心员工是分内的事呀!”说罢,咯咯地笑了。
  金静兰的情绪感染了凌欣月,她那颗紧绷着的心有所松弛,上车坐稳后问:“老罗,你向庄行长汇报了吗?”
  “本来想向庄行长汇报的,可是他的手机关机。”
  凌欣月没再多问。
  金静兰看她有些疲乏,说:“凌行长,去西港还有挺长的路呢,你在车上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凌欣月勉强笑笑:“谢谢,睡也睡不着。看样子要下雪了,老罗开慢点,注意安全。”
  罗志雄打了个电话,汽车便直接驶往区医院。
  年初,她收到西港区F行十几封人民来信,有揭发张大海行贿受贿的,也有揭发他赌博嫖娼的,但多数是对区行绩效工资分配有意见。这些信,有署真名的,也有匿名的,署真名的言语还稍微客气一些,匿名的就毫无顾忌了,言辞尖锐,甚至公开骂他是政治流氓、贪官污吏……对这些信,凌欣月很重视,多次向庄亚群汇报,建议认真调查处理。庄亚群一开始没有表态,后来凌欣月又转给他几封内容相似的信,他大笔一挥:人事、监察传阅。同意欣月同志意见,认真查处。此后再无下文,不了了之。
  “老罗,再给庄行长打电话。”凌欣月从沉思中醒来,疲惫地说。
  罗志雄拨了两次,道:“还是打不通。”
  凌欣月轻轻地叹了口气,一句话也没说。
  金静兰讥讽道:“都说银行行长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夜里来电话。嗨,庄大行长就不怕,他这个行长呀,干得可真潇洒!”
  “静兰……”凌欣月转过头来,不让她说下去。
  “不是吗,死了人的大事,找不到行长,在通信工具非常发达的今天,岂非咄咄怪事!”
  看金静兰激愤的样子,罗志雄调侃道:“‘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呀!”
  “老罗,说什么哪!”凌欣月生气地说,“以后都不要说这样的话,静兰你特别要注意。”
  整个医院门诊大楼亮如白昼,院子里杂乱地停满了车,有闪着警灯的警车,还有新闻采访车。
  还没等罗志雄停下车,他的手机就响了。
  “罗经理,你在哪里?”
  “于行长,我和凌行长刚到区医院。”
  “凌行长来了?哎呀,你看,老左告诉我时,我刚从医院回来。” 打电话的是上个月刚交流到西港区F行的副行长于天贵,他忙不迭地说,“早知这样,我在医院等你们多好。”
  “张行长他们情况咋样?”
  “一言难尽,我马上去接你们,见面再说吧。”
  罗志雄征求了凌欣月的意见,然后说:“天贵,你不要来了,我们到区行。”
  车子一个转向,驶回中心大街。
  于天贵带着几个人早已等在楼门口,一看凌欣月的车到了,没等车停稳,便迎上前来:“凌行长,你们辛苦了!”请他们来到接待室。
  “大海他们情况怎么样?”还未坐稳凌欣月便着急地问。
  “凌行长,我是凌晨一点十分得知出事的,当我赶到医院时,张行长他们已经被送进了急诊室。”于天贵摇摇头,“说是抢救,也就是对家属的一种安慰说法而已。汽车爆炸后,矫书记、张行长和桑田当时就不行了,只有东明集团总经理冷新家还有口气,据说也是出多进少啊。区公安局已封锁了所有路口,车辆行人只许进不许出,正在追查。”
  凌欣月对于天贵火上房子不着急的态度有点生气,冷冷地问:“有没有线索?”
  “还不清楚。凌行长,你不知道,昨晚出事的时候,这雨下得就很大,后来又下雪,据说现场被破坏得很厉害,恐怕公安局取证都困难。”
  “事前有没有可疑迹象?”
  “行里部分人对绩效工资分配有意见,春节前有人提过,张行长在大会上批了一下。我来的时间短,再没听到什么。总的感觉,干群关系比较紧张。”
  凌欣月蹙紧了细眉问:“天贵,你是说,这事是咱们行里的员工……”
  于天贵慌忙摆手说:“不是,不是,您这么问我,我也就这么一说。这事发生得突然,公安局一点信息也没透露,兴许是谁有仇家?”
  凌欣月又问于天贵,张大海出事前的几天里有没有什么异常。
  于天贵挠挠头:“昨天下午,张行长只是告诉我,他要到下面去看看,让我在家撑着。这是我和他最后一次通话。张行长是自己开车走的,之后也没再和行里联系。”
  “职工有什么反应?”金静兰问。
  “出事后,按照公安局的要求,把我们桑湾办事处的员工都集中起来。汽车爆炸声音太大,当时大多数人都听到了,不过,想不到死的是咱们的行长。哦,对了,有一个人没到。”
  “谁?”罗志雄有点紧张地问。
  “任泽霖。”
  一听任泽霖的名字,凌欣月心跳漏了一拍,赶紧问:“他干什么去了?”
  “他嘛,一直请病假,据他父亲说这几天又到北京治病去了。”
  凌欣月在心里祈祷:泽霖啊泽霖,你这立过二等功的工兵连长,千万千万别干傻事呀!正想着,罗志雄来到近前:“凌行长,庄行长电话通了。”




第二章

  汽车爆炸案触目惊心,千头万绪,凌欣月几近焦头烂额。这时,她突然接到大师兄丁伟伦的电话。
  丁伟伦劈头就问:“欣月,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师兄,还说不准。公安部来了三个专家,省、市、区三级公安部门正在全力以赴地破案。”
  丁伟伦是凌欣月的大学同学,现在也是海州F行副行长。
  “有线索了吗?”
  “现在还不清楚。”凌欣月有些疲惫地说,“公安部门正在对办事处和区行的人一个一个调查,连事发时不在桑湾的职工也要求他们尽快回来。”
  丁伟伦淡淡地说:“你知道人们私下怎么说吗?很多人说他们出事,是报应,是天意,早该如此。如果老天有眼,把那些坏蛋多炸死几个才好!”
  凌欣月无言以对。这两天她也听到不少群众的议论,特别是罗志雄、金静兰和于天贵对这几个人的死表现出来的漠然让凌欣月吃惊。
  “欣月,张大海他们去的地方,是全市有名的‘红灯区’。甭管外头挂什么幌子,里边是清一色的色情服务。他们到那种地方去,能干出什么好事?”
  “大师兄,你觉得这件事会是什么人干的呢?”
  丁伟伦平静地说:“我分析是有人因愤恨所为。此案不太容易破,群众对那些吃人肉喝人血的贪官痛恨至极,谁会提供线索?张大海的死,市行的员工高兴者居多,有的还喝酒庆祝呢!”
  凌欣月忽然觉得一股透心的凉气深入到骨髓里。“大师兄,怎么会这样,以暴制暴?我们不是法治社会吗?”
  “欣月,有的时候,法律庇护不了弱者,也惩处不了为非作歹的人。”
  凌欣月长长地叹息一声。
  丁伟伦转移了话题:“欣月,总行要来考察市行的领导班子,你知道了吧?”
  “庄行长对我说了。”
  丁伟伦不屑地哼了声:“据说又要提拔庄亚群。”
  “是吗?到哪个省?”
  “直接到总行,任副行长。”
  凌欣月听出他话中浓浓的不服气。她知道,他有不服的资本。丁伟伦的学识、工作能力在整个海州乃至全省F行无人能及,以他的能力,当个省行的行长都是绰绰有余的。可是他只知谋事,不善谋身,不讨上级领导欢心,只能待在现在这位子上。
  凌欣月笑笑说:“大师兄,庄行长要走,对你也许是好事。他一走,这行长一职,论学历,论能力,不让你来干能让谁干?”
  丁伟伦自嘲地笑道:“欣月啊,我这点儿能力,哪能入得了总行的法眼?欣月,我想告诉你,我要离开海州F行了。”
  “去哪儿?”
  “到美国K行海州分行筹备处。”
  凌欣月心里有个地方突然被人掏空了似的:“大师兄,你,你决定了吗?”
  “基本决定了,不过,我还想听听你的意见。”
  凌欣月张了张口,“你别走”几乎就要冲口而出。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道:“大师兄,你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让你屈居庄亚群之下,你的才华不能充分施展,心里不服也不甘,这些我都知道。可情况正要起变化,你却要走,不觉得可惜吗?这次调整,行长非你莫属!大师兄,我不是总行郭恒德,也不是庄亚群,但从客观分析,如果这次不让你干,那总行还有正事吗?”
  丁伟伦淡淡地说:“我已得到确凿消息,庄亚群向总行推荐的是朱朔才。”
  凌欣月一惊:“朱朔才参加银行工作时间短,又没有基层经验,我看他不行。”
  “社会上流传了二十多年的一副对联你没听说过吗?‘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横批是:不服不行’。”
  “大师兄,也不都是那样黑吧,秉公办事的总是多数。”凌欣月轻声反驳。
  “这事儿我不和你争论,反正上次调整,我有看法,这次提庄亚群,我更有看法。起码我们那个总行是无可救药了,郭恒德是腐败透顶了。”
  “怎么会?郭行长挺好的一个老头,待人热情,没有架子,要求自己很严。”
  丁伟伦笑了:“欣月,你真是天真得可以。”
  这时罗志雄急匆匆地跑进来:“凌行长,市公安局的同志找你。”
  凌欣月应了一声,对丁伟伦说:“我有事,以后再聊,记住啊,千万别冲动!”
  凌欣月不想让罗志雄知道她和丁伟伦的通话内容,简短叮嘱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同时陷入沉思。大师兄丁伟伦恰巧在这个时候要离开海州F行——西港F行爆炸案刚刚发生、总行就要考察市行领导班子,什么意思呢?

  整个小院像一个废品堆放点,靠东院墙处,堆放着不同型号的空酒瓶;靠西院墙的南面堆放着一人高的别人装修房子扔掉的木块木条等下脚料,北面堆放着一大垛旧纸箱,四周和顶部用塑料布盖得严严实实。本来就不宽敞的小院,只剩下中间一条一尺多宽的小路。刚下过雨雪,用碎砖铺的甬路又黏又滑。凌欣月心里酸酸的,她一步一步,小心地向屋里走去。
  “叔,婶!”
  正在整理破铜烂铁的任浩抬起头来,看到凌欣月,忙搓着手,站起来给凌欣月搬凳子。
  凌欣月拉住了他的手,那是一双像锉刀一样的手啊,凌欣月泪水在眼里打旋:“叔,我自己来。”
  任浩抬起头来,用手擦了一下眼。凌欣月发觉,老人比春节前憔悴了,脸上的皱纹刀刻一般。
  “叔,怎么攒了这么多废品,还不快卖了它?”
  “唉,你不知道啊,前些日子收购商又把价压低了,本来卖一斤废纸能赚五分钱,这一压价,只能赚三分,自己捡的好说,收购来的,有高有低,就没有什么赚头了。放在家等一等,价还会上来的。”任浩一边说着,一边想给凌欣月倒杯水。
  凌欣月上前一步,提起暖水瓶给任浩和自己各倒了一杯。她扫视屋子,明知故问:“叔,泽霖弟不在家?”
  “到北京告状去了。”
  “告谁?”
  “张大海。他掌握了张大海的一些腐败事实,大概还有一些别的事。”
  “能联系上他吗?”
  “前天他还给家里来过电话,说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这两天没再打电话来。”
  “他有手机吗?”
  “没有,是用公用电话打来的,我在老陈家接的。”
  任浩推着老伴进东屋,凌欣月忙上前搭手帮忙。
  把老伴安置好,任浩示意凌欣月出来,两人来到外屋,任浩压低声音问:“欣月,一早泽霖他们单位的人来找他,是不是……泽霖出了什么事?”
  凌欣月看任浩满脸的疑虑,忙宽慰道:“没事,只是例行谈话,公安部门要逐个调查。如果泽霖再来电话,您让他马上回来。”
  “他们怀疑泽霖和爆炸案有关?”老人惊恐地盯着凌欣月。
  “不是,不是。区行和办事处所有的人都要接受调查。”
  “好,他再来电话我告诉他。”任浩又小声问,“欣月,你说实话,他们究竟是不是怀疑泽霖?”
  “叔,人家公安局是要掌握所有情况后再排查,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叔不要担心,我相信泽霖他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就是,泽霖平时虽然性子暴,可他是个好孩子,干不出那样的事。”
  “可不是,单位同志和街坊邻居谁不知道,泽霖一向主持正义,仗义执言。”
  “欣月,区行的工资分配办法你知不知道?”
  “我不分管这项工作,知道一些,但不详细。”
  “我从泽霖的上告材料里看到,他们不仅对系数不满意,对考核方法更有意见。去年西港区支行行长年薪是十八万,副行长是十六万,桑湾办事处主任是十三万,副主任是九万。而一般员工考核指标定得很高,所有人都有拉存款的任务。除所干工作考核外,拉存款多少是个重要指标。完成任务才能拿到系数工资,超额完成任务奖,奖不封顶,完不成任务就罚,罚到社会最低生活标准为止。西港区的最低生活标准是每月二百八十元,办事处有二分之一的人完不成拉存款任务,拿不到系数工资。全办事处十二个一般职工,每月平均只能拿四五百元,一年下来,只能拿主任一月工资的二分之一,职工意见很大。工资系数定得也不合理,操作工系数是一,办事处主任系数是十,差距太大。特别是现在工资分配办法,是上面只控制总量,具体如何分配由各单位决定。这样,问题就大了。把工资分配权交给一把手,他能公平分配,鬼才相信呢!欣月,你是市行的领导,你说说,一般职工一年工资才拿四五千元左右,一个办事处的主任一年拿十三万,是职工的二十多倍,他们的贡献就那么大?我看连他们自己也不敢理直气壮地承认!”任浩越说越气愤,手颤抖着给凌欣月倒水。
  “叔,我自己来。”凌欣月刚要去接水瓶,只听“砰”的一声,暖水瓶掉在地上,水溅了满鞋。
  “我去拿沙棘油。”不等凌欣月阻拦,任浩忙进了东屋,很快,拿了一小瓶油状液体出来,“欣月,快脱下袜子涂上,这个治烫伤比烫伤膏还管用。”
  凌欣月弯腰查看了一下脚面,抬头说:“叔,没烫着,不碍事的。”
  任浩心疼地说:“你看脚都烫红了,涂上点。”
  凌欣月像孩子一样顺从地涂上沙棘油后说:“叔,这些事,你以前咋不说?”
  任浩叹了口气道:“你整天风风火火在下面跑,好不容易来我这儿一趟也坐不安稳。再说了,你是市行最末一个副行长,好多事你也改变不了。”
  “看来,工资改革存在问题还不少呢!”凌欣月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岂止是不少,我看问题很多!哪有自己给自己定工资的?这样搞,我看要坏大事!”
  凌欣月为此事深感内疚。在市行讨论绩效工资分配办法时,对领导和员工系数差别之大她有看法,虽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并未被采纳,她也没再坚持。作为一个分管工会工作的副行长,没能站在员工一边坚持自己的意见,她深感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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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桂峰    季  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