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灵魂裁决

文/晓 音

　　何希来到位于十五楼的公寓时，江美已经到了。客厅里还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袭白袍，神色严峻。要不是他脑后还扎着一个马尾辫，何希会以为他是哪个教堂的神甫。不用介绍，这个打扮得不伦不类的男人就是江美所谓的招魂师。何希有点后悔，他以一个律师的身份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实在有些可笑。
　　江美的父亲江山是何希的老朋友，半年前死于一场车祸。江山是个花花公子，生前欠下不少风流债，因此江美就多了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江山没有留下任何遗嘱，为了遗产，三姐妹之间打了不少口水仗。于是江美请招魂师为父亲招魂，听听父亲有什么意见。并请何希到场当证人。何希提醒江美，抛开这件事的荒唐不谈，即使所谓的亡灵真的开了口，法庭也不会认可这样的证据。但江美坚持要举行招魂仪式，并且说她那两个妹妹也同意了。
　　几分钟后，陈怡和汪盈——江美的两个同父异母妹妹到了。用来举行招魂仪式的房间已经布置好了。暗红色的地毯，黑丝绒窗帘，忽明忽暗的烛光，每个人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何希有些毛骨悚然。招魂师指了指屋子中间的一张小圆桌，“各位请随意坐。”他首先坐在背对窗帘的座位上。江美很随意地坐在招魂师的右边。何希本想坐在招魂师左边，以便看看他是否在耍什么把戏，陈怡却抢先一步坐在那个位置上。汪盈犹豫片刻，坐在陈怡身边。只剩下唯一一个空着的座位了，何希无奈地耸耸肩。
　　招魂师打开一瓶红酒，斟满五只玻璃酒杯，放在每个人面前。他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嗓音低沉：“这是神的血液，是联系生者和死者的媒介。这迷人的芳香会引导死者回到现世。让我们为死者的灵魂干杯，不过只能喝掉一半，然后请将酒杯放回原处。”说完，他首先喝下了半杯葡萄酒。其他人犹豫了片刻，照做了。何希端起酒杯，在烛光下，杯中的葡萄酒殷红如血。何希突然觉得有些恶心。他不知道江美和陈怡有什么感想，但他相信汪盈的感受一定和自己差不多。汪盈皱着眉头喝酒的时候不小心呛了一口，酒洒了出来，溅到她身上以及面前雪白的桌布上。“对不起。”汪盈赶紧放下酒杯，掏出手帕擦干净身上的酒渍，同时歉意地向圆桌上方空洞幽暗的空间看了一眼，仿佛他父亲的亡灵正生气地瞪着她。
　　“下面我将吹熄蜡烛。在此之前，请各位握住身边人的手，像我这样。”招魂师的左手握住了陈怡的右手，而他的右手握住了江美的左手。其他人都照办了，五个人手拉手围成一圈。蜡烛熄灭了，屋子里一片漆黑。招魂师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伟大的地狱之王，所有灵魂的主宰，您的仆人谦卑地向您祈求，召唤那些徘徊在冥界的悲哀的灵魂，容许他们诉说生前的不幸……”何希看不到周围人的表情，只觉得江美的右手冰凉，而汪盈的左手则在微微颤抖。招魂师的声音在继续：“……亡灵，为什么你不能安息，为什么你不肯离开活人的世界……”
　　“开灯！”有人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是陈怡。“开灯！这一切都是骗人的！”
　　“请保持安静，你会吓走……”
　　“开灯！请开灯……”陈怡的声音里已经带出了哭腔。
　　“着什么急，马上就有结果了。”是江美冷冷的声音。
　　灯亮了。“结束这场闹剧吧！”汪盈愤愤起身。坐在她身边的陈怡脸色苍白。
　　“很遗憾。”招魂师两眼空洞地望着房顶，好像那里真有什么东西似的，“他走远了。今晚就到此为止吧……让我们喝干杯中的酒，送送故人吧！”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出于礼貌，何希默默喝掉了杯子里的酒。汪盈几乎是愤怒地把半杯酒灌进自己的喉咙。江美端着酒杯，一点一点地抿，仿佛杯子里的是琼浆玉液。陈怡勉强喝了两口，没喝完就把杯子放下了。
　　“为什么不等仪式进行到底？”江美把喝干的酒杯放在桌子上，死死盯着陈怡，“难道你不希望见见爸爸的亡魂吗，难道你心中有愧吗？”
　　陈怡皱着眉，没说话。汪盈快步向门口走去。“这是一个恶作剧，你们自己玩吧，恕不奉陪了。”陈怡突然一阵抽搐，身体软软地从椅子上滑下来。
　　何希赶紧上前查看。陈怡口吐白沫，嘴里泛出一股硫磺的气味，瞳孔渐渐放大，她死了。“氰化物。”何希说。他看看面前的三个人，“有人给她下了毒。”
　　“不是我！”招魂师立刻声明，“这事和我没关系。”
　　“酒杯里有毒，”汪盈恶狠狠地看着江美，“是你！”
　　“你就坐在她身边，”江美不客气地指出，“要下毒你最方便。”
　　“你一直认为爸爸是被害死的，所以……”
　　“所以你承认了，是吗？”江美的眼神锐利起来。
　　何希不再理会她们的争吵。他知道问题出在熄灭蜡烛之后。那之前他们喝的酒里都没有毒，不然早就有人被毒死了。可是熄灭蜡烛之后，五个人都是手拉着手，谁有机会腾出一只手下毒呢？他再次看了看那张桌子。桌布上还有刚刚被溅上的红酒的痕迹。何希意识到有个地方不对头，红酒明明是汪盈洒的，可痕迹却在自己的位置上。片刻之后，何希恍然大悟。



　　

亲爱的读者，您知道谁是凶手吗？
8月31日截止答案，参考答案见2006年第9期，“八月侦探榜”见2006年第10期。

责任编辑/季 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