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对警察说谎 文/阿真
一. 白丝巾的诱惑 罗秋天猛地推开女友曹小阳,弓起身,从值班室简易房的小窗口朝外望去。在这个深秋的黎明,天空的颜色是灰白的,外面的光线还有几分朦胧。因此,女人像电视镜头那样迅速一掠而过的身影,进入罗秋天视野中的只是一张苍白的脸,和一条飘荡在背后的白色长丝巾。 “喂,你跑什么?”本能让他冲着门外大喊了一声。 女人没有回头,仍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值班室一侧虚掩着的小便门。 罗秋天站起身就想追出去。不料,曹小阳却一把拽住了他。 “多管闲事!你犯傻呀!”曹小阳生气地骂了他一句。 “天还没大亮呢,那女人跑得像个野兔子,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罗秋天两眼怔怔地望着窗外,疑惑不定地说。 曹小阳把他拉回到裸露着海绵的破长沙发上,边依到他怀里边说:“能出什么事?多半是哪家大少爷把小情人惹恼了,不跟他玩了。” “可她怎么知道后门是开着的?”罗秋天仍心存疑虑地说。 曹小阳嗔怪地白了他一眼:“你快成我奶奶了,唠唠叨叨地没完没了。你再烦人,我就走啦!”曹小阳说着,就佯装要走。 罗秋天这才回过神来,伸出右手,将曹小阳搂紧了:“你别耍小孩脾气。再怎么说我是这院里的保安,你也知道这大院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万一出了事,我能担得起责任吗?” “你还真拿着鸡毛当令箭,戴着眼镜游泳——混充大眼鱼啦!你不过是个看后门的,你能负什么责啊!” 曹小阳讲起话来,就像铁锅炒豆子,噼哩叭啦的,让罗秋天只有招架之功,没有回嘴之力,只会嘿嘿地笑。笑过之后,他思忖着曹小阳的话,觉得也挺有道理。 美林花园位于城市近郊的林区,一面靠海,三面林木环绕。自被南方一房地产商开发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优雅的环境,使这里一跃成为名闻遐迩的有钱有身份的人的天堂。先是本地几家大企业的老总在此安家,紧接着,外省的一些名画家、影视明星、歌星及节目主持人等也纷纷加入进来。在这座幽静的别墅区里,名人们近乎与世隔绝。他们很少在院内露面,多是在自家别墅门口钻进名车,尔后从正门驶入通向外面世界的惟一一条林荫大道,过着对遥遥相望的后门保安员罗秋天来说,十分神秘的生活。罗秋天在美林花园当保安大半年了,对这里的住户却几乎是陌生的。通常,距离前门有三四百米之遥的后院大门总是锁得紧紧的,一片偌大的草坪将后门与别墅的住户隔开,迄今为止,还从没有人走到后门来。这倒也少了许多麻烦,罗秋天和他的搭档王超勇,一天到晚都悠闲得很。不管是值夜班还是白班,他俩只需呆在简易房里就行了…… 罗秋天抬起头,往窗外看了看。东方的天色已由灰白变成淡黄,院子里渐渐明亮起来。他侧耳聆听着外面的动静,今天早晨的大院看上去与往常没什么不同,依然是寂寥得能听得到纺织娘娘的叫声。可不知为什么,莫明其妙地,罗秋天的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的。不管怎么说,刚才的事实在太蹊跷了,“那女人怎么会知道后门是开着的?难道她早就窥探好了……”想到这里,罗秋天不由打了个寒噤。虽然他嘴里仍在敷衍着曹小阳的废话,心里却害怕极了。自上班的第一天起,头儿就告诫他,不准带外人到值班室来,并说这是纪律,必须遵守。老实巴脚的父亲也总是叮嘱他:“现在找个工作不容易,你千万要好好干。美林花园是高尚住宅区,是有钱有身份的人扎堆的地方,你要尽心尽力地担起责任啊!”应该说,头儿的告诫他没忘,父亲的叮嘱也常在他耳边响起,他心里也很明白,自己一个职高生,能有这样一份稳定的工作,的确应该好好珍惜。可自从跟职高的同学曹小阳交往后,他便开始知错犯错了。上夜班时,总是偷偷地将曹小阳从后门带进值班室。让这个野性十足的女孩在外面放任自流,他实在是放心不下。曹小阳职高毕业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她的父母下岗后,双双去南方打工,让她跟着耳聋眼花的奶奶生活。曹小阳早就不听奶奶的管束了,成天跟着一帮夜总会的小男小女鬼混,常常夜不归宿。尽管如此,罗秋天还是被她漂亮的小脸蛋和能言善辩的小嘴巴给深深地迷住了。其实,两人交往不久,罗秋天就发现曹小阳很难驾驭,她极会说谎,编起谎话来竟能天衣无缝。曹小阳开始去夜总会时,还用谎言欺骗他,到了后来,见他已是自己手里的面团,索性拿他的愤怒不当一回事了,理直气壮地声称:“你值夜班时,晚上又不能陪我。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不着!”有什么办法呢?深陷爱情旋涡里的罗秋天已拔不出双腿了,在百般无奈的情形下,他决定铤而走险,带着曹小阳值夜班。就这样,两个月前的一个周末,经过周密安排的罗秋天迈出了违纪的第一步。这天傍晚,他像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从前门来到后院的值班室,然后,耐心地等着值白班的王超勇离开。当夜色开始笼罩着旷野般的后院时,他便从值班室拿了钥匙,打开后门的小便门,钻进树林,快步穿过林间小路,将等在林子尽头的曹小阳带进来。一开始,他和曹小阳进门后,还警醒地把小便门重新锁上,几次之后,见平安无事,就放松了警惕,干脆把小便门虚掩上,待曹小阳天亮离开这儿后再上锁。他俩都为这样的冒险而兴奋不已,原以为会万无一失,即使保安头儿来查岗,他也可以将曹小阳藏进进卫生间里。孰料,偏偏在没上锁的小便门这一环节出了岔子…… 罗秋天忧心忡忡地想着,那个背后飘着白丝巾的女人的背影又浮现在他的面前。 “你说那个女人会不会是小偷?”罗秋天实在沉不住气了,禁不住问道。 曹小阳听了他的话后,眨眨眼睛,竟也认起真来:“还真说不准。住在这大院里的个个有钱,你说哪家不肥得流油,小偷不盯上他们才怪哩!” “可她往外跑时,手里没拿什么东西呀。”罗秋天若有所思地说。 “呔,你傻不傻呀!到这些人家偷东西,能搬个彩电冰箱往外走吗?这就跟劫银行差不多,他们家里有的是钱,从抽屉里抓两捆,往怀里一塞,不就结了。”曹小阳不以为然地说。 “照你这么说,她真是小偷啦?”罗秋天有些紧张地问。 “真是小偷又有什么关系?她又没偷你的,你着的什么急呀!”曹小阳不依不饶地呛白他。” “他们哪儿不好偷,偏偏来美林花园偷?”罗秋天沮丧地嘟囔着。 曹小阳不愿听了,小嘴一撇说:“你说不偷他们这些暴发户的该偷谁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罗秋天辩白着,“我的意思是说,美林花园要真是给偷了,我能脱了干系吗?” “你又来了,能有你的什么事?” “你还不明白,小偷是从后门跑出去的呀!” “你太弱智啦!谁看见小偷从后门跑出去了?除了你我之外,没人看见,对不对?你不说,我也不吱声,来个死活不承认,他们有什么办法治你?” 罗秋天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可那个女人真的是从后门跑出去的呀!” 曹小阳急了,用手指戳着他的脑门说:“你要把人气死了。我费了这么多口舌,你还是不开窍啊!” 罗秋天这才悻悻地低下头,但心里却半点也轻松不起来。不管怎么说,美林花园被偷,他是有责任的。万一让人家查出来,是他从后门放走了小偷,他的饭碗肯定要砸了……罗秋天再也无心同曹小阳柔情蜜意地亲昵了。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心烦意乱地对曹小阳说:“过会儿王超勇要来换班了。你该回家了。” 曹小阳余兴未尽地从沙发上抬起头,也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嘴里不情愿地说着:“还早呐!”却还是站起身,到卫生间去穿外套了。 曹小阳穿好外套,仍没有走的意思。她不走,罗秋天也不敢催她走。曹小阳磨蹭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嗲声嗲气地说:“罗罗,我害怕。”在这种需要罗秋天挺身而出的时候,曹小阳总是像小女孩那样温柔地喊他“罗罗”。 “你怕什么?”罗秋天感到莫名其妙。 “万一那女人还在树林里,可怎么办?”曹小阳说着便仰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人高马大的罗秋天,仿佛树林里真的有人要伤害她。 罗秋天看着小鸟依人般可爱的曹小阳,立刻被打动了:“我去送你,把你送出树林。” 曹小阳这才跟在罗秋天的身后,走出值班室。 深秋的树林是静谧的,在这清晨时分,林间没了行人,就更显得鸦雀无声了。罗秋天在前曹小阳在后,两人小心翼翼地走在狭窄的长满野草的林间小道上,全没了往日的那份闲情逸致。尽管林子里的树叶已经落尽,但密密匝匝盘根错节的枝条仍织成一条密不透风的屏障,遮住了行人的视线,无论你如何瞪大眼睛,也难以看穿其间掩藏的秘密。因此,罗秋天和曹小阳就各自怀了心事,默默地走着,两人不约而同地睁大眼睛警惕地窥探着林子里的动静,脚步也越发地谨慎起来。 “嚓嚓——”一个轻微的却是奇怪的声音,让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曹小阳一脸惊骇地偎到罗秋天的怀里。此时,罗秋天虽然心里也挺紧张,却还是不得不装出一副男子汉的派头。他一边用手揽着曹小阳纤细的腰肢,一边响亮地咳嗽了两声,以显示自己的强大。 他俩站在小道上仔细地倾听着,那声音却戛然而止。刚往前走了两步,那声音便又响了起来。罗秋天用手拨拉着树枝,抻着脖子往里面瞧了瞧,树林里静悄悄的,他什么也没看见:“走吧,可能是野兔子跑过去了。”过了一会儿,罗秋天说。他不敢再耽搁时间,如果让王超勇发现了自己的秘密,那就糟了。 曹小阳不相信地:“这里怎么会有野兔子啊!” 罗秋天故作轻松地:“要不就是一只出来觅食的大老鼠。” 曹小阳嘴里应着,半信半疑地紧紧贴在罗秋天的臂弯里,继续往前走。 这样没走出多远,曹小阳突然甩开罗秋天的胳膊,飞也似的向前跑去。不等罗秋天回过神来,她已跑到了前面的一棵松树下,指着松树伸向路边的一条枝杈语无伦次地喊着:“罗罗。快点来呀!你看,一条丝巾,一条漂亮的丝巾。” 罗秋天抬头望去,树枝上果然飘着一条长长的白丝巾,它在秋风中抖着,就像一块凭吊死者的白幡。罗秋天的心里不由一沉,这条白丝巾,不正是从小便门跑出去的女人脖子上系的那条白丝巾吗?她的丝巾怎么会挂在这儿?是被树枝拽扯下来了,还是…… “罗罗,快呀,快帮我拿下来。”曹小阳急不可耐地踮起脚尖,一遍又一遍地想取下树枝上的白丝巾,遗憾的是她的手只能抓到丝巾的一角,而她又舍不得死拉硬拽,只得请人高马大的罗秋天帮忙。 “这是那个女人的。”罗秋天抬眼瞧着树枝上的丝巾说。 “这不是女人的,还能是男人的?”曹小阳忍不住又揶揄了他一句。 罗秋天摇摇头:“我是说,这丝巾是从小便门跑出去的那个女人的。” “什么?你怎么知道这是她的?”曹小阳瞪圆了眼睛,又吃惊又恼怒地反问道。 罗秋天没有理会曹小阳的情绪:“这是她的。她人跑过去了,丝巾还在身后飘着。” “你别废话了,快给我拿下来吧!” 罗秋天本想说这条丝巾不吉利,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看着曹小阳那垂涎欲滴的样子,他只好一伸胳膊,将丝巾取了下来。 “罗罗,你真好!”曹小阳一把将丝巾抓到手里,看着白丝巾中间淡淡的一抹山水画,眼里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不由喊了起来:“哇,太棒了,罗罗,这是一条新丝巾,还是名牌货,是百洋商场今秋从法国进口的手绘欧洲风情宝丽娜牌丝巾,售货小姐说每种花色只进一条,总共才进了六条,要一千多块钱一条呐!我们几个女孩子去看过好几回,就是买不起。” 罗秋天见曹小阳对这条白丝巾如此钟情,就有些来气,终于说出了他想说的话:“这条丝巾我看着不太吉利,说不定是死人戴过的……” “你胡扯什么呀!刚才还说是那女人的,怎么又成了死人的!”曹小阳尖声叫着打断了罗秋天的话。但她并没有真的生气,更没因此产生忌讳,反而将长长的丝巾系到了脖子上,在原地转了一圈,手舞足蹈着,“罗罗,你看漂亮吗?” 罗秋天生怕再惹恼她,便随声附和着:“好看!真好看!” “我早就想让你给我买一条,可我知道你挣那俩钱买不起!售货小姐说,能买得起这种丝巾的女人身上都不带人民币。” 罗秋天不解地:“那她们拿什么买?” “用牡丹卡啊!你连这也不懂!听说有钱人没几个愿数钱的。人家怕钱脏手!” 此刻的曹小阳完全沉浸在意外之财的幸福中不能自拔了,她那姣好的小脸蛋就像绽放的花朵一般美丽动人。 有那么一会儿,罗秋天深深地被曹小阳的美丽陶醉了,但他的眼睛一触到那条白煞煞的丝巾,整个人倏地就从这种沉醉中清醒过来。他还是觉得这条丝巾不太吉利。无论怎么说,这条丝巾的主人亡命般跑出小便门的举动也是蹊跷的。现在,这个女人不知去向,万一她在树林里的什么地方寻了短见或是被人杀害了……天哪,我想到哪儿去了……可万一呢…… “你把它摘下来吧!”想到这里,罗秋天边往前走边心烦意乱地对曹小阳说。 这会儿的曹小阳早把“害怕”两个字丢到脑后了,一条白丝巾就像为她插上了一双翅膀,她像一只小鸟一样快活地在罗秋天的前面跑着跳着。听到罗秋天用命令的口气跟她说话,她也不恼,只是回过头,娇嗔地说:“我不嘛!我喜欢戴着它。” “不行!”罗秋天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 “怎么啦,罗罗?” “我不同意!这东西不是你的,你得归还给失主。”罗秋天挖空心思,想出了这么个理由。 “哟,你要学雷锋啊?这么大个城市,你让我到哪儿找失主?要不,你出两百块钱,我去报纸上做个招领的广告。” 罗秋天让曹小阳给噎得张口结舌。 但很快地,曹小阳又言听计从地取下了脖子上的丝巾:“好啦,罗罗。你不让我戴,我解下来就是了。” 罗秋天禁不住将她搂到怀里,亲了一下她的脸蛋说:“这才是乖女孩!” 两人说着,不觉已来到林子的尽头。罗秋天叮嘱曹小阳回家睡一觉,别到处疯玩。曹小阳一一答应了,仍是快快活活地小鸟般地飞向了公共汽车站。 罗秋天回到美林花园后院,进门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锁上了小便门。他心有余悸地想,总算一切都过去了,从今往后,进出时一定要记着随手锁门。 回到值班室,他将钥匙挂到老地方,见离换班的时间还早,就来到卫生间,对着墙上水银剥落得斑斑点点的破镜子洗漱起来。仿佛将所有的麻烦都锁在了门外,此时的罗秋天,心情已平静下来了。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超勇,门没关,你敲门干吗!”罗秋天大声喊道。手里拿着牙刷,眼睛仍饶有兴趣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我是警察!”随着一声门响,一个身穿警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罗秋天扔掉手里的牙刷,赶紧走出卫生间。看着眼前的警察,他的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出事了,真的出事了! 刑侦大队警官马森站在罗秋天面前。 “你是昨晚在这里值班的保安吗?”马森边罗秋天出示证件,边盯着他的眼睛问。 “嗯!我是。”罗秋天垂下眼帘,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抖抖的。 “你的姓名?”马森又问。 “罗秋天。” “今天早晨,有没有可疑的人从后院出去?” “没有。” “这后院的门昨晚是锁着的吗?” “对!是锁着的……” 马森不由皱起了眉头。 罗秋天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担忧地问:“出什么事了?” 马森斟词酌句地“今天夜里,江源的妻子赵月静从别墅阁楼摔了下来。” 罗秋天一惊:“你说的是那个画院的院长江源?” “没错。” 罗秋天禁不住又问:“她……她死了吗?” 马森缓缓地:“死了。” 罗秋天浑身不由开始哆嗦起来。他用一只手扶着墙,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她……她是自己摔下来的?” “具体原因还不清楚。我们正在调查。” 罗秋天愣怔了片刻:“江源呢?你们问过他了吗?” 马森瞪了他一眼:“江源在国外讲学。” 罗秋天心虚地又问了一句:“那她家里还有什么人?” “没人。据她家的钟点工说,江源去国外的这几个月,她一直是独居。” 罗秋天情不自禁地重复着:“独居……” 马森冷眼瞧着他:“你在这儿值班多留点神,如果发现有可疑的人,就给我们打电话。”说着,就将一张名片放到破旧的办公桌上,“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联系电话。对了,你这儿有电话吗?” 罗秋天机械地摇摇头:“电话倒是有,不过是分机,只能同前门的保安单线联系。” “哦,明白了。这样吧,你把你家里的电话留给我,有事我们好跟你联系。” 此时的罗秋天已不再慌乱了。那个叫赵月静的女人既然是独居,多半就是自己摔下了楼,与清晨从后门跑掉的系白纱巾的女人毫无关系。他坦然地来到办公桌前,指着压在玻璃板下面的一张纸条说:“这就是我家的电话号码。” 马森立刻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笔和本,记了下来。尔后,跟罗秋天握了握手,便走了出去。 听见房门在警官马森的背后砰的一声关上了,罗秋天一屁股坐到长沙发上,长出一口气。原来不过是虚惊一场。他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 二.留下手机号码的男人 下班后的罗秋天坐在公共汽车上,心里一直想着王超勇的话。
王超勇今早来接班时,只几句话,就将罗秋天心存的那点侥幸给一扫而空。 今天上午,本该八点来换班的王超勇,比平时整整晚了一刻钟。尽管王超勇和罗秋天同龄,今年都是二十岁,他却比罗秋天见多识广,看上去也精明强干得多。身材矮小的王超勇性格开朗,善于交朋络友,还是个消息灵通人士,有一股“包打听”的劲头,大道小道的消息,他都有来源渠道。 “对不起,我来晚了。前门那边又是警察又是警车……”王超勇一走进值班室,就气喘吁吁地说。 “江源的老婆从阁楼掉了下来?”罗秋天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警察好像怀疑她是被人给推下去的,正找人问话呢!你都听说了?” 罗秋天心头不由一阵发紧:“刚才警察来过了。他们问有没有人从后门出去?” “你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后门晚上一直锁着,谁能钻出去?”罗秋天嘴里这样说着,却又试探着问:“前门的人都怎么说?” “他们当然说没看见啦!不过,说归说,责任他们还是得负。你说凶手不是从前门跑出去了,还能从天上飞走了不成?” “是呀,是呀!”罗秋天随声附和着,紧接着,他又心虚地问,“你说前门的人要是看见了凶手,却不上去盘问拦截,让凶手跑了,他们要负什么责任?” “那责任可就大了。还不得判几年呐!” “要是人家死不承认呢?” “警察可不吃这一套,他们总有办法查个明白的。不过,咱们是有职业道德的,罪犯利用前门保安上厕所那几分钟逃走了,这有可能。至于故意放走罪犯这样的事,不可能发生。” 听着王超勇的话,罗秋天不由惊出一身冷汗,绝望的情绪重新在心头蔓延开来。判刑,甚至是几年刑,这让罗秋天眼前一片漆黑,他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一时间竟忘记自己该回家了。直到王超勇提醒他时,他才懵懵懂懂地回过神来。 罗秋天回想着王超勇的话,竟稀里糊涂地坐过了站。在终点站下车后,他不想马上回家,就磨磨蹭蹭地在大街上走来走去。这样过去了两个多钟头,他才想起应该给家里打个电话。否则,周末在家休息的父母不急得报警才怪呢!还好,马路北边的人行道旁就有一个公用电话亭。 电话拨通后,电话那边传来了父亲焦急不安的声音:“你这个孩子——你去哪啦?刚才舅妈来过了,说美林花园有人从楼上掉了下来。你没事吧?” 为了不让父亲刨根问底,罗秋天决定对父亲说谎。他说自己没事,不过,暂时不能回家。因为同学家装修房子,要他帮着去郊区拉点沙子。 父亲是个乐于助人的人,一听说罗秋天要帮同学的忙,立刻答应了,还嘱咐他路上要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然而,就在罗秋天准备放下电话时,父亲像是突然想起来了,又说:“对了,秋天,我差点忘了,刚才有个男人来电话找你。” 罗秋天霍地又紧张起来:“会不会是我同学打来的?” “不像。听声音像是个成年人。” 罗秋天的心中越发不安了:“他没说叫什么名字?” “没有。他只是给你留了一个手机号码,让你尽快给他回电话。”父亲说着,就在电话里将手机号码念了一遍。 罗秋天放下话筒后,在心里反复念着那个陌生的手机号码:138XXXXXXXX。现在,他已确信电话不是同学打来的。他也从没听说过这样一个手机号码。可这个手机号码的持有者又会是谁呢?很自然地,他想到了下班前出现在值班室的那个警官马森——也许他从后门发现了什么破绽…… 罗秋天站在电话亭里犹豫着,该不该回这个电话。他心里真是害怕极了。这个手机号码就像一串鬼影站在他的面前,让他惊恐得手足无措。但最终,他还是慢慢地走出了电话亭。 罗秋天颓然地坐在马路边一个卖大碗茶的茶座上,花两毛钱买了一大碗温吞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他抬起头,看看天上半明半暗被笼罩在城市烟雾中的日光,估计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了。于是,他站起身,复又跑向了电话亭。 他再次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接电话的仍然是父亲。 “喂,秋天,沙子拉回来啦?”父亲不待他开口,就抢着问。 罗秋天敷衍地回答父亲说,他们刚到目地地,正在装车。尔后,他又不安地问道:“爸,那个让我回电话的人…… 不料,父亲却打断他的话:“还说呢!刚才人家又来电话了,让你无论如何给他回个电话。” “可——我不认识这么个人。”罗秋天终于忍不住说道。 不知内情的父亲仍是一副与人为善的态度:“管他认不认识的,你先给人家回个电话,说不定他是你哪个同学的亲戚朋友,有事求你帮忙。” 罗秋天只好应付着:“有这个可能。我马上给他回电话。”说着,就将话筒放下了。 罗秋天皱着眉头,心有余悸地回忆着那个手机号码,然后,用颤抖着的右手指,按着138XXXXXXXX。 手机一拨就通,那人仿佛一直开着手机,在等待他的回电。 “喂,你好!”电话听筒里,响起一个彬彬有礼的中年男子的声音。 这和善而有礼貌的声音,让罗秋天那颗怦怦跳个不停的心,舒缓下来:“你找我?”他迟迟疑疑地问道。 “你是罗秋天吗”对方仍是和蔼地问道。 “嗯,是我。你是谁?” “我是一个你不认识的叔叔。” “你找我有什么事?“” “昨晚你是在美林花园后门值班吗?” “没错。你问这个干吗?”听到“值班”两个字,罗秋天刚刚松弛了一下的神经又绷紧了。 “你看没看见一个女人从后门跑了出去?”对方像是没有听清他的话,径直追问下去。 “我——什么也没看见!”此时,罗秋天仍怀疑对方是警察,因此,他不假思索地重复着今天早晨对警察讲的那番话。 “哦,很好。你也是这样告诉警察的吗?”对方听了罗秋天的回答,仿佛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他不是警察。那他是谁呢?一时间,罗秋天被搞糊涂了。 “是的。”过了半晌,罗秋天才答道。 “很好!”对方又重复了一句,“其实,你看见了那个女人,对不对?你只是不想把自己扯进一起案子中。我想告诉你的是,那个女人也与案子无关,她所以让你说假话,也是害怕被扯进去。我是受她的委托,给你打电话的。她让我转告你,只要你不说在后门看见过她,等那件事平息之后,她会报答你的。” 罗秋天仍像是站在五里雾中,被对方的话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惟一的收获,是他弄清了对方的身份——一个受人之托的传话者。 罗秋天依然不想承认自己看见了那个女人,于是,他又强调了一遍:“先生,我真的没看见什么女人。” “你跟我没有必要说谎。年轻人,那个女人都告诉我了,她跑向后门时,经过值班室的门口,你看见了她,甚至还同她四目相对。”对方轻松地笑着,“我又不是警察,你何必骗我呢?其实,你在我面前承认自己看见了她,对你也没有什么坏处。前面我说过,那女人会报答你的……” “不,不,我不需要报答!我就是没看见她。我什么也没看见。”罗秋天急急地辩解着。 对方又笑了起来:“很好!年轻人,你这样做很好。你能经得起诱惑,这很了不起。不过,如果不费吹灰之力,只是做到守口如瓶,就能得到一笔钱,也许是一大笔钱,你总不会拒绝吧!” 谈到钱,甚至是一大笔钱,罗秋天的心里有点发虚。假如对方所说的报答能量化为一大笔钱的话,他是很愿意接受的。长期以来,让他生活窘迫的不一直是钱吗?倘若对方说的是真话,他就可以像那些有钱人一样,潇洒地和曹小阳一起逛街了。而对于出手大方的他,曹小阳也就该百依百顺了,再也不会背着他,去夜总会跟别人鬼混…… 罗秋天沉默着,半天没有吭声。 “你不讲话,年轻人。这么说你是在考虑接受我的条件。好吧。就这样,我们成交了。只要你不把那件事说出去,到时候,你就会拿到一大笔钱。”对方在电话的那头絮絮叨叨地说。 平日里,罗秋天显得憨头憨脑,但在这件事上,他的头脑还是比较清醒的。在对方为他设置的金钱的网中挣扎了片刻之后,他还是拼命挣脱了出来:这也许是个圈套。他想,虽然他一时还无法弄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圈套,但他还是害怕自己一不小心掉进陷阱里。不,他什么都不能承认,即使真的能拿到一大笔钱,他也不能承认自己看见了那个年轻女人。他必须了结这件事,尽快地了结,而不是将自己扯进去。于是,他再次向对方申明:“对不起,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已经说过我没看见那个女人。”这一次,罗秋天说得斩钉截铁,令对方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那好吧——”过了一会儿,对方很不情愿地说,“就算我从来没给你打过电话,年轻人,忘掉我们的谈话。不要对任何人讲起这件事。再见!” 不待罗秋天回过神来,对方就关了手机。 罗秋天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当他走出电话亭时,那个手机号码却又像一串鬼影般地在他的面前窜来窜去。这个给他留下手机号码的男人究竟是谁呢?他与系白丝巾的女人是什么关系……还有,男人怎么知道他罗秋天家里的电话号码呢?想到这儿,罗秋天又一次不寒而栗了:难道他早就窥视好了,或是今天早晨自己去送曹小阳时,男人趁机钻进了值班室……毫无疑问,那个女人就是凶手,她行凶后,往外跑时,也看见了罗秋天,因此,她担心事情败露,就委托男人同罗秋天进行“谈判”……可同杀人犯“谈判”,这太危险了。无论是什么样的结局,罗秋天都不想同杀人犯打交道。现在不想,以后也不想。但愿对方能就此罢休,放他一马。 罗秋天使劲摇了摇头。我得把它忘掉!他想。 又累又饿的罗秋天不得不回家了。 打开屋门,他发现父母都不在家,心里不由一阵轻松。他草草地将一碗米饭扒进肚里,就躺到了床上。 然而,往常脑袋一挨枕头就睁不开眼的罗秋天,这会儿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细细地回忆着今天清晨所发生的一切,蓦地就记起了在林子里拣到的那条白丝巾。此刻,那条长长的白丝巾在他床头上飘啊飘啊,仿佛真的变成了一条招魂幡,让罗秋天感到说不出的恐惧。紧接着,串串鬼影般的手机号码也不失时机地钻了出来,同白丝巾汇合到了一起…… 罗秋天浑身不由一阵躁热。他掀掉被子,翻身坐起来,耷拉着脑袋发呆。 霍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罗秋天猛地一惊,跳下床,来到外屋。门刚刚打开一条缝,曹小阳就连蹦带跳地钻进他的房间。 罗秋天赶紧锁上房门,一把将曹小阳拉到怀里,急切地问:“你拣的那条丝巾呢?” 曹小阳噗哧一声笑了:“我当是天塌下来啦!你怕什么,丝巾是我拣的,又不是偷来的,谁能把我怎么样?” “不是那回事。”罗秋天一时不知该怎么跟曹小阳解释才好,只是继续追问着,“你还是先告诉我,丝巾弄哪去了?” 曹小阳一撇嘴:“让我扔了。你该高兴了吧!” 罗秋天的脸一下拉长了:“你还有心思磨牙。美林花园出事了……” 曹小阳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气:“我早听说了。不就是摔死了个人吗?” “我的宝贝,你还不明白呀,江源的老婆恐怕不是自己掉下楼的,今天清晨从后门跑出去的那个女人很有可能就是把她推下楼的凶手。” “那又怎么样?” “更可怕的是,我被人盯上了,今天一大早,那女人就让一个男人往家里打电话找我。” 曹小阳怒目圆瞪:“他们想要回丝巾?没门!” “不是那回事,你坐这儿,我慢慢跟你讲!” 待曹小阳坐到床边后,罗秋天便一五一十地将那男人在电话里说的,跟她复述了一遍。本来,罗秋天告诉曹小阳这些,是想引起她对此事的重视。不料,听完他的话后,曹小阳却一个高蹦了起来,嘴里连连喊着:“罗罗,罗罗。你快把那个手机号码再给我背一遍!” “你,什么意思?” “你别管。快告诉我那个手机号码。” “138XXXXXXXX。怎么,你熟悉这个手机号码?” 曹小阳也不回答,只是从罗秋天床头的写字台上拿过一支圆珠笔,认认真真地将手机号码写在了手心里。 “你记它干吗?” 曹小阳扑向罗秋天,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大傻瓜,罗罗,我们就要发财啦!” “发财?你瞎说什么呀!” “你真是个木头脑瓜,半点也不开窍!这事我也不想跟你多说了,你就请等着拿钱吧!”曹小阳得意地笑着,那模样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把的钞票。 罗秋天这才明白了曹小阳的用意:“你不会拿这手机号码去敲诈吧!” “这怎么叫敲诈?那男人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要付你报酬吗?” “可这会不会是个圈套呢?我要是承认见过那女人,弄不好把咱俩人都扯进了凶杀案里,我可不想惹这个大麻烦。”罗秋天忧心忡忡地说,“今天早晨你不是也说死也不能承认见过那女人吗?” 曹小阳用手指点着罗秋天的额头,脸上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呀,你呀,兴许金元宝掉到你头上,你都不知道捡。你也不想想,今天早晨我说那话时,是什么情况,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咱不能把这事告诉警察,人家找上门来给你送钱,你也不能讲吗?” 罗秋天佯装额头被点痛了,抬手摸着,脑袋却在飞快地转着。 “罗罗,我得走了,我马上去给那个男人打电话。”曹小阳已到了迫不及待的地步,站起身就往外走。 罗秋天一把拉住了她:“小阳,我总觉得这事不那么简单。我知道自己挣钱少,可有些钱是不能随便去挣的。”罗秋天哭丧着脸,向曹小阳哀求着,仿佛大难就要临头了。 “这有什么复杂的?你用不着害怕,我不会把你扯进去的。”曹小阳生气地看着他,“我只需拨通这个手机号码,告诉那个男人,今天早晨我看见有个年轻女人从后门跑了出去,不但看清了她的脸,而且还拣到了她的丝巾。如果他们不想让警察知道这件事,就拿二十万块钱来做个交易。” 听着曹小阳的话,罗秋天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小阳,你简直是疯了!你怎么敢……” “这谈不上敢不敢的,是他们先找上门来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那,人家要是告你个敲诈呢?” “他敢?其实我只需把那条丝巾交给警察,那女人就得蹲监狱。” 罗秋天不相信地看着神气十足的曹小阳:“你又胡说啦!” “怎么是胡说!你们男孩当然不明白这其中的奥秘啦。这是因为你们男孩都不愿意逛商店。”曹小阳有板有眼地说道,“今天早晨我不是告诉过你,那条丝巾是百洋商场的货,是从法国进口的手绘欧洲风情宝丽娜牌丝巾,要一千多块钱一条。你知道像百洋商场这样的名牌店,一般人进去只是滑溜一下眼珠子,根本买不起。能买得起这么名贵的丝巾的人,肯定持有百洋商场的金卡……” “金卡是什么意思?”罗秋天打断她的话问。 “你连这也不懂啊!金卡是名牌商场为了吸引顾客,发行的一种优惠卡。听说只有在百洋商场一次花掉19999元,才能得到一张购物享受八五折优惠的金卡。而这张金卡上就有持卡人的照片,还有,持卡人的照片、身份证号码和姓名都存在商场的电脑里。” “哦,原来是这样啊!”罗秋天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 “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事情明摆着,如果我把丝巾交给了警察,警察只要到百洋商场调出持有金卡购物人的名单,那女人就给逮个正着。” “要是她不是金卡持有人呢?” “那警察也有办法抓到她。你也不想想,就那么几条名牌丝巾,警察都是火眼金睛,明查暗访的,她能藏得住吗?” 话说到这儿,罗秋天也不得不佩服曹小阳的聪明脑瓜了:“你说的是挺有道理的。” “所以嘛,要是那女人知道她的丝巾现在在我的手里,不跪着求我才怪哩!” “恐怕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丝巾丢了。”罗秋天提醒曹小阳。 “你想让我拿丝巾敲她一笔钱?” “不,你千万别这么干。” “你说对了。我也不想这么干。我得留一手,等万不得一时再把它甩出来。”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小阳,我是说,咱不能敲人家的钱。” “你傻不傻呀!咱手里握着两张底牌,干吗不用啊!平日里,这些人拿着金卡,在商场里招摇过市地显摆,这会儿,也让她见识见识咱的厉害。你说咱要她二十万块钱还算多吗?反正她有钱,恐怕这钱也不是什么好道上来的。我猜啊,这女人不是让人包了二奶,就是靠卖脸蛋子过日子。她又不是什么好女人,就该狠狠地敲一笔。” “那咱们也不能干……”罗秋天本想说“不能干缺德事”,看着曹小阳那一脸的火药味,就不敢多说了。 “这事不能再耽搁了,要是等警察侦查出来了,咱们就什么也拿不到了。”曹小阳见自己费了半天口舌,罗秋天仍是榆木疙瘩一块,就沉不住气了,推开罗秋天的胳膊,硬是斜着身子向外走。 罗秋天伸手拦住她:“小阳,别——别打电话!我求你了!也许那男人在电话里说的是真话,年轻女人根本就不是凶手,她只不过是害怕受牵连,才求我们放过她……” “哼,鬼才相信哩!她不是凶手,她为什么要给你封口费呢?”曹小阳有些不耐烦了。 “小阳……”罗秋天一时竟无话可说了,他实在想不出怎样才能说服曹小阳放弃这个坏念头。 曹小阳看看软蛋一般的罗秋天,然后垂下头,飞快地眨着杏眼,忽然就想出了一个主意:“行啦,你别闹那个熊样子。我是逗你玩的。你害怕受连累,我就不怕啦!” “你回家就把丝巾扔了。要不,塞进煤球炉里烧了也行!”原来曹小阳是在开玩笑啊!罗秋天一下来了精神,反得寸进尺起来。 曹小阳只是草草地对他敷衍说:“好,好,我一回家就把丝巾扔煤球炉里。” 罗秋天忍不住亲了一下曹小阳的脸蛋。 曹小阳早已是心猿意马了。她故意皱着眉头说:“对了,罗罗,今晚我不想陪你值班了。出了那种事,我有点害怕。” 罗秋天无可奈何地看着她:“我也不想再冒那个险了。万一让警察发现了我们的秘密,事情就闹大了。不过,晚上你要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不准去夜总会啊!” “你管得着吗?!”像往常一样,曹小阳回敬了罗秋天一句足以将他噎死的话,蹦跳着离开了。 ......
责任编辑/张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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