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父亲儿子妻子
　　

　　北京301医院急救病房里，黎力全身插满了各种管子。医生们正在对他进行抢救。
　　一个护士手里提着空的血浆袋子出门，李昌平拦住她询问病情。
　　“他主要的创伤在头部，这引起了大量的失血和严重的脑震荡，他目前处于疼痛性休克，还没有脱离危险期。我们会尽量抢救的！对不起。”护士说完小跑而去。
　　李昌平和王然默然。

　　在公安部的协助下，专案组通过北京警方和福建警方对转移出去的1.37亿的追踪了解的情况是，北京中德合资精印纸品公司与福建福州市正瑞包装材料公司是有长期外贸合作关系的单位。此次精印纸品公司是接受了北京另一家没有外贸资格企业的委托通过福建福州市正瑞包装材料公司订购高级印刷纸支付的合同款。这个公司是一个刚刚注册的皮包公司，公司的名字是北京瑞祥办公材料公司，法人代表叫马瑞。其实，这个马瑞就是化了装的曹卫平。而这1.37亿只在福州市正瑞包装材料公司的账上停留了十几个小时，就通过材料公司的海外代理商的外汇结算账户直接划出了国门。他们双方都向警方提供了正常经营的合同依据。表面上看，是无懈可击的。虽然，双方都给出了合理的理由，在经济秩序和现行法律法规面前为自己作了勉强的开脱，钱凯临这个人和他的福建福州正瑞包装材料公司还是引起了公安部、专案组和福建警方的注意。由此福建最大的地下钱庄也因为这1.37亿露出端倪。至于说北京中德合资精印纸品公司可能就是一般性的有偿提供账户，按照现行结算法的要求是违规的，但此现象在中国经济领域普遍存在，警方也不可能对其采取特别的处罚措施。

　　毕建华找到齐晓梅，他把雷学文一伙如何绑架他，如何把他的钱一块儿吞掉了的事向她讲了。
　　“他还杀警察，他——简直疯了！”
　　齐晓梅告诉他，雷学文这么一折腾，已经把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全部摊开在警方的面前了。而且，警方已经追踪到了那些钱的影子。这样一来，雷学文下面的动作就会更加疯狂和肆无忌惮，肯定会连累到她，决不能这样下去，要赶在他行动之前把这个祸根彻底除掉。只要他安静了，我们就按兵不动，警方要快速侦破这样复杂的经济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还叫他和老爷子联系一下听听风声如何。
　　“我害怕连累老爷子，还没有。我知道他是想知道警方对我和我们家采取了什么行动没有，这样就可以为他的下一步行动作参考。”
　　“你的判断是准确的。你不要给老爷子打电话，这样会被动的。我估计警方会通过其他途径把你的事情告诉老爷子的，但不一定是马上。不管怎么样，不到关键时刻，老爷子这张王牌我们不能动。至于警方对你的态度，这个我来想办法。你就在我的房子里待着，等雷学文的电话，到时候再想办法。”

　　郫县春光疗养院一号大楼的过道里，出现了贴着小胡子、戴了帽子和深色眼镜的雷学文，他很谨慎地来到104号病房门前。首先进入雷学文眼帘的就是父亲在地上正费劲地用半边身体支撑着向床边爬去，雷学文眼含着热泪，赶紧上前把父亲抱上床，
　　“噢，学文呀，你怎么来了！”
　　雷学文抓住父亲干枯的手，想到他如此孤苦伶仃地一人在这儿，心里一酸，一下跪在父亲面前哭起来。
　　老人盯着儿子，不安地问：“学文，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出了什么事？”
　　雷学文忙说：“没有没有，我会出什么事？”
　　雷立昌重重地说：“你不要骗我，已经有好多警察来找过我了，他们向我问了好多问题，我都给他们装疯卖傻！但你要告诉我真情。”
　　雷学文沉默了片刻，道：“爸，我只能这样告诉您，您儿子是在做一个聪明人，做一个靠自己的能力生活得好一些的人，做一个能在父亲心目中值得骄傲的人应该做的一切！”
　　雷立昌重重地叹口气：“哎，我懂了……都怪我年轻的时候不努力，到现在我这根又老又残的骨头还在拖累你呀。儿子，因为有我这个拖累，使你家庭不幸福，经济上一直翻不了身呀！”
　　雷学文急忙抓住他的手：“爸，您千万不能这么说，我的家庭绝对不是您的原因，您媳妇对您是没有什么怨言的，经济上您就更不要担什么心了！爸，我不能在这里久留，我这就要走了！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雷立昌静静地看着雷学文。
　　雷学文问：“爸，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雷立昌就这样艰难而慈祥地微笑着看着他：“都是我拖累了你呀，我的儿子！”
　　雷学文跪在地上给他叩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扭头走了出去。
　　雷立昌怆然道：“有机会让我看看我孙子！我的孙子……”说着他再也忍不住了，先是小声地哭着，哭着哭着就号啕大哭起来。